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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环顾此间,自是金碧辉煌,遍布珍奇古玩。无言一向淡泊名利,自不把这些放在眼中,独向墙上一副小小的卷轴而去。近前一看,轴上裱的竟是王献之的《中秋帖》,价值何止万金!
“公子请用茶。”一个极其甜美的声音传来。无言回头一看,一个少女正端着红木托盘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放在案上,缓缓倒满一杯。无言只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馨香袭来,却非是碧螺春的茶香,而似自那少女身上散出的。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分外轻松,不经意间看了那少女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端得是令他三魂出窍: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秋瞳剪水,修眉镂月,朱唇皓齿,一顾倾城。秀发及腰,头上插一支凝脂白玉笄,质地细腻无一丝瑕疵。穿一件雪白的对襟丝边背子,隐隐露出淡粉色的褥裙。清纯而脱俗,典雅而若仙。
“公子!”少女被无言盯着看了不知多久,面颊早已绯红,低声唤道,“您的茶。”
“啊……多谢姑娘。”无言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尴尬,顺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已凉了。
无言赞道:“在下原本以为似姑娘这样的女子只在画中才有。”
少女一笑,道:“那公子现在如何以为?”
无言道:“现在方知,世间哪有画师能画出姑娘的美貌呢?”
少女“扑哧”笑出声来,道:“公子可真会说话!”言罢款步走到无言方才站立处,道:“公子似乎对这《中秋帖》很有兴趣。”
无言一惊,原以为她只是个丫鬟,书读的应该不多,笑道:“姑娘也知道《中秋帖》?”
少女莞尔一笑道:“王献之书法兼众家之长,如龙跃清泉,出于神智,可惜传世不多。这《中秋帖》又是献之书中精品,可谓极为难得。”
无言叹息道:“似姑娘这般才貌双全,更是极为难得啊。”不禁暗暗佩服:这恩义庄规模宏大,财力雄厚,更可敬者连一个丫鬟都这般非同凡响,那庄主想必更是了得。
少女含羞道:“公子谬赞了。”
无言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笑道:“公子叫奴家月儿便是。”
无言道:“月儿,好美的名字,‘皎皎明如月,盈盈住玉仙。’果然是人如其名,俱非凡间之物。”
“哈哈哈哈……”忽听得门外一人长笑而入,“本庄主来迟,公子久等了。”
“庄……”无言转过身行礼,刚欲说话,却忽地呆住了。只因他看到那庄主的相貌:若是方才见月儿时他惊得三魂出窍,那如今见这庄主,他已连另外七魄也惊飞了!
第五章 怜云剑艺压庄客
无言瞪大眼睛,看了三遍,确认没有眼花,方才缓缓说出两个字来:“是……你?”
庄主拱手道笑:“客栈一别,公子可好?”那庄主不是别人,正是那无言苦苦寻他不着,盗了宝剑与包袱的大汉!只是此时他已不是那蓬头垢面、坦胸露乳的打扮,而是紫冠红袍,衣饰华丽,手里捧着两个鹅卵大的玛瑙球,不停地转动着。
无言如坠五里雾中,不知其是敌是友,只冷冷道:“托您的福,好得很啊。”
庄主笑道:“得罪之处,鄙人向公子赔罪了。公子请。”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无言也不谦让,道了声谢便落座了。
庄主亦坐,道:“鄙人姓胡名为,正是这恩义庄的庄主。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无言通了名姓。
庄主道:“原来是谢公子。久仰久仰。谢公子此刻定是满心疑惑,这可恶的小贼怎么转眼间变成了一庄之主?”
无言心想: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讥道:“在下愚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还请庄主赐教。”
胡为道:“我这个人啊是人如其名,就爱胡为!虽说坐拥此庄是衣食无忧,却总好乔装出去偷些、骗些甚至乞讨些回来,不为钱财,但以此为乐耳!”
无言道:“胡庄主此爱好乃在下生平仅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佩服之至!”
胡为不知是没听出此话是反语,还是故作姿态,眉毛一挑道:“公子谬赞,胡某愧不敢当。”
无言道:“庄主客气。却不知庄主既已成功取我财物,又为何派人相还?请在下到此来又有何贵干?”
胡为道:“公子有所不知,鄙人既不为钱财,所盗之物无论为何一日内定然派人归还。而公子却是唯一请至敝庄之人。”
无言道:“哦?真是荣幸之至!不知庄主为何如何抬爱在下?”
胡为道:“实不相瞒,全因公子手中之剑。”
无言若有所悟,却不动声色,道:“哦?”
胡为道:“世间宝剑,古有龙渊、湛卢、干将、莫邪,而尽已失传;当今天下,唯有‘孤云惊鹿’四剑,可称得上剑中魁首。”
无言道:“孤魇、怜云、惊玉、鹿骨?”
胡为道:“不错。忘忧教主欧阳尽握有‘孤魇’,峨眉派世传‘惊玉’,‘鹿骨’自癫道人死后已有二十年不知所踪,而这‘怜云’嘛……”
无言道:“却在在下手中。”
胡为道:“却不知逍遥子是公子何人?”
无言道:“正是家师。”
胡为大笑道:“果不出我所料!谢公……啊不,谢少侠乃是‘苍月剑仙’逍遥子的高徒。真是失敬!尊师一向可好?”
无言心头一酸,道:“家师已然仙逝。”
胡为感慨道:“一代英雄,就此陨落,可惜可惜!”
说到伤心处,无言垂下头,一阵酸楚。他对胡为已逐渐有了些好感,语言也不那么尖锐了。
胡为道:“胡某虽不才,却最爱结交英雄豪杰,谢少侠乃天地间真英雄也,何不露一手,也教我这乡鄙之人开开眼界?”
无言道:“这‘侠’字绝不敢当,无言岂敢在胡庄主面前卖弄。”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早已想和那胡为较量一番。须知胡为偷他包袱时,他立即追去,竟未曾追到,可见胡为武功定然不弱,但无言也并未放在眼中。他虽已对胡为印象大为改观,却也想挽回些颜面。
胡为道:“谢少侠不必谦虚,胡某诚心相邀,绝无他意,大侠就莫要推辞了。”
无言起身道:“既如此,无言只好献丑了。就请庄主多多指教!”
胡为却道:“胡某偷鸡摸狗还有些本事,若论真功夫,实在不敢班门弄斧,我推荐一人,与少侠过招。来呀,快请左先生来。”
无言见他不动手,便有了推辞之心,无奈话已出口,只好等着。
片刻,便有一人慢步走来,手持长剑,立于门口,向胡为施礼道:“庄主。”
无言见他却又一惊,光天化日之下,来人竟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也用黑布遮住,不知是何缘故。最冷的是他的眼神,仿佛带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
胡为道:“左先生,这位乃是逍遥子的高徒,谢无言谢少侠。就请你与谢少侠,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是。”左先生回身走到屋外宽敞处,静立等候。
无言见势成骑虎,只好跟了过去,抱剑道:“朗朗乾坤,却不知左先生为何如此打扮,何不将面罩摘下,好教在下一睹尊容。”
左先生却像没听见一样,拔出剑来,丢掉剑鞘,剑指无言,道:“请!”
无言只得宝剑出鞘,不料刚摆好架势,就见一道白光向自己心口刺来。
左先生这一剑虽简单,却极其迅速、准确、狠辣,无疑是致命的杀招。无言暗道:这哪里是点到为止,分明是要取人性命!无言却并不畏惧,就在剑锋几乎已抵到衣服上的时候,突然身子向左一拧,眼见左先生一剑落空。
却不想左先生那一剑看似平平,却蕴含无穷变化。就在无言一动的瞬间,他似乎早已算到无言会如何闪避,右手手腕突然向外一翻,剑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向无言双目扫去,而左手却顺势一指,点向无言下腹关元穴。
无言一惊之下,万没想到这恩义庄竟是如此藏龙卧虎之地,单凭左先生这一剑,江湖上已很少有人能够躲过。
而无言显然属于少数人之列。只见他身子向后一倾,剑尖就在他眼前一寸扫过。左先生面罩之下却已露出了一丝谁也无法察觉笑容。因为无言如此一来重心已失,虽然能躲过剑锋,但下面这一指是万万躲不过了。
哪知左先生一指竟然丝毫没有碰到对方,他未见无言如何发力,无言的身体竟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向后滑了出去,足足一丈远!左先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在旁观战的胡为,微微眯起眼睛,表情甚是古怪。他已注意到无言滑动地瞬间,右脚轻轻蹬了一下地,便是这微小的动作,令他躲过了那几乎不可能躲过的一招,而那力道掌握的是多么准确、自如!
无言一招躲过,不敢再轻敌。当下使出一招“苍龙逐月”,直取对方左肩云门穴。左先生冷笑一声,双足点地,高高跃起,手中剑却不停,击向无言百会穴。却不知无言此招乃是虚招,一剑刺出身形早已移位,剑锋斗转,竟化作一招“银霜落雪”,攻向对方双足。
左先生身在空中,两脚一缩,左脚在无言剑茎上轻轻一点,便又飘起,直落在无言身后,迅速直臂一剑横扫过来。却道无言不避反进,上前一靠,竟将他撞得飞了出去!而就在他手腕经过无言身前的瞬间,却回腕横剑坎向无言颈部!无言反手一抬,剑柄正中他手腕阳池穴上,立时长剑便撒了手!
无言归剑道:“承让。”
那左先生踉跄几步勉强站住,冷冷地说出三个字:“好功夫!”
“哈哈哈哈……”胡为走上前来拍手笑道,“今日胡某算是开了眼界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谢少侠的本领胡某是佩服万分,如无他事便在敝庄小住几日,也好教我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这……”无言一迟疑,见他言辞恳切,自己确也无重要之事,心想小住几日也无妨,便道,“那无言只好叨扰了。”
胡为大喜道:“月儿,快替谢少侠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
月儿笑道:“是,谢少侠请随我来。”
道了声谢,无言便随月儿离开了。
胡为背过手去,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忽而又露出阴森的笑容来。左先生靠过来,低声道:“此人武功着实了得。这恩义庄中,除了您,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胡为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而已!”
阳光的味道很浓,不知何处传来了阵阵鸟鸣。一觉醒来,已近巳时了。
无言穿好衣服,望着这华美宽敞的房间,心道:金屋银屋又如何,有时人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睡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已……
觉得无聊,便想出去到处走走。方打开房门,却见一人长身玉立,正是月儿。
“月儿,早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无言笑道。
月儿抿嘴一笑道:“还早?已快晌午了呢!我一早便来了,想问谢少侠要吃些什么,见谢大侠还没醒,便在这里等着了。”
“什么,你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无言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笑道,“我也不知怎的,这一觉睡到这么晚,害你等这么久。”
月儿笑道:“没什么的,现在谢少侠您要吃些什么?我好吩咐后厨去给您准备。”
无言道:“你一口一个‘少侠’听得我直别扭,可莫要这么叫了,看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就叫大哥好了。”
第六章 妙景伊人话玉亭
月儿道:“这可不成,庄主听到了定会骂我的。要是您不喜欢听‘少侠’,我还是叫您公子好了。
无言笑道:“呵,也好,这也舒服些。”
月儿道:“公子还没说要吃什么呢!”
无言道:“随便什么都好,你这一说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月儿道:“那我这就去,公子您回屋等着吧。”说完,转身便要去。无言却突然将她叫住,道:“你……也还没吃过吧?”
月儿一愣,随即微笑道:“哦,还没……”
无言道:“不如多拿副碗筷,一起来吃,我一个人吃倒也无趣。”
“这……”她稍一迟疑,含笑点了点头,跑开了。
不一会儿,四个精致的小菜,外加一壶酒,就已摆好了。
无言举杯道:“方才令姑娘久等,在此无言相敬一杯,向姑娘赔罪。”
月儿道:“我还未敬公子,公子却要先敬我,这如何使得!何况月儿已说过了,不关公子事,是月儿情愿等的。”
无言道:“休要与我客气了,如今我世上已无亲人,便把你当成妹妹一般,你若是再见外,便是嫌弃于我了。”
月儿忙道:“公子怎的这样说,小妹喝了便是。”一饮而尽。
无言甚喜,道:“姑娘……”月儿学着他的样子道:“既是把我当成妹妹一般,怎么还姑娘长姑娘短的,听着直别扭!”
无言展颜道:“却是我的不是了,我自罚一杯。”果然饮了一杯。
月儿道:“公子慢些吃,月儿还未敬你呢!”
无言道:“今日开心,醉又何妨!哦,方才我正要问你,你早上又未曾进门,如何知我醒了没有?”
月儿道:“公子若醒了,定会觉得无聊,自然会想出去走走,我见房门一直未开,便知你还未醒了。”
无言道:“好伶俐的丫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狡黠地一笑道:“我自然叫月儿了!公子莫非喝醉了?”
无言笑道:“我是说你的真名。你早已听懂了,却还要装糊涂,该罚!”
月儿一撅嘴,嗔道:“公子真坏,何必拆穿我,害我罚酒!”满饮一杯,面颊微红,望着无言,轻轻地道:“我叫江南月。”
宽敞的大厅里,此刻正坐着恩义庄庄主胡为,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里的两个玛瑙球。
“参见庄主!”一个声音出现了。
胡为没有抬头,却显然已知此人是谁,冷冷地道:“如何?”
“一切都如您所料。”
胡为道:“哦,他现在在做什么?”
“正在房中用饭。哦……是和江南月一起。”
胡为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依旧冰冷:“去命人把那包袱给他送去,再给他多拿一千两——他,要走了……”
“若是他问起庄主您……”
胡为道:“就说我有事,不在庄中。”
“是!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胡为想了想道:“没有了,去吧。”
“是!属下告退。”
胡为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直直地盯着远方。他的表情极为古怪,是开心?是悲伤?是得意?还是失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只有他手中不断转动的那两颗玛瑙球,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感,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公子,我带你到处逛逛吧,这里很美呢!”酒足饭饱,江南月拉起无言便往外走。
二人沿着一座小山拾阶而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混合的味道。不想这奢华之地却也有这般自然景色,奢华之美到了极点,自然之美也到了极点。
山不高,山上有一亭。
“泊心亭。”无言念出了匾额上的字,正是这小亭的名字,不禁赞道:“身处浮华之中,心常浮躁,难得有一心灵停靠之处,回归本元,体味自然。此亭名为泊心亭,正合此意,真是妙极。”
“公子所言极是。这里是恩义庄的最高处,站在亭中,整个庄园便可尽收眼底。”江南月道。
“原来如此。”无言步入亭中,扶着栏杆,向远望去:一条笔直的甬路直通庄门,正是自己来时的路。这庄园着实很大,不时走过几队带刀巡逻的武士,也有一个人匆匆跑着的,不知在忙些什么。这里风比地面大些,吹拂着衣袂,带着人的体温,飘然远去。一切如画,又如梦。
南月看得似乎有些醉了,而无言早已醉了。二人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聊着,谈古论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园林武道,兴趣爱好,无所不言。亭中不时传来笑声,也间或有一两声哀叹。说着说着南月自然地靠在无言肩上,靠得如此之近,无言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无言忽而想到,自己来此许久,竟还未曾去拜会一下庄主。便道:“不知胡庄主现在何处,庄主盛情款待,无言理应前去致谢才是。”
南月却道:“听说庄主出去办事了,不在庄中。”
“哦,莫不是又去偷骗了吧?”无言笑道。
南月轻轻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
无言忽然想到在马集镇与胡为一起行骗却被自己戳穿的那个女人,笑道:“你家庄主夫人可好?”
南月“咦”了一声道:“庄主哪来的夫人?”
无言也一愣,道:“昨日庄主曾与一女子共同演了一出调虎离山,方将我宝剑与包袱取走,莫非那女子不是庄主夫人?”
南月道:“自然不是,她叫夏荷,只是负责打扫庄主房间的丫鬟而已。”
无言笑道:“是也,我竟不想他们只是假扮夫妻而已,岂会一定是真正夫妻?不知那夏荷现在何处?那日被我识破,倒真想找她聊聊。”
南月竟轻叹一声,却不回答。无言道:“怎么了?莫不是她也不在庄中?”
南月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她……死了。”
无言大惊,道:“死了?昨日还好好的……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