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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说囚禁在雾室中的不是师傅?不是师傅,那会是谁?一时但觉重重疑问,在心头泛起!
此时室中,只有自己和龙君两人,再不问问清楚,那就没有机会了!
龙君看他望着自己,似乎想要问什么?
他不待卓玉祥开口,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我因你们被诱入雾室,才要人把你们接来。”
这话依然说的毫无头绪,卓玉祥自然听的不懂。
龙君一手摸着垂腹银髯,微微一笑道:
“你们在雾室之中,吸入不少毒雾,这种毒雾,名为‘蚩尤毒雾’,是最厉害的一种剧毒。武功最高的人,只要吸入少许,一身武功,就会消散,你方才醒转,是我要亲自问你们,沈护法才喂你们兰粒解药。但一粒解药,只能暂时抑制毒性,维持两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依然会毒性发作,只有把你们送到雾室中去,以毒养毒,才能生存。但如能和老夫合作,投入龙门,老夫不但可以助你找出杀害令尊的仇人,也可解去你身中之毒!”
他这番话,卓玉祥自然越听越糊涂!同是出于一人之口,却似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口气。
这间起居室中,除了自己和他,并无第三个人,他何以要如此说呢?心中想着,一面问道:
“在下要是不答应呢?”
龙君道:“那就只好把你送到雾室中去了。”
卓玉祥没有说话。
龙君话声一落,好像在倾听什么,过了许久,才缓缓抬目道:
“你是老夫有意把你引到龙宫里来的,因此老夫希望你和我合作,这对你对我,都是最有利的了。”
卓玉祥道:“龙君要在下如何合作?”
龙君道:“和老夫合作,就是你们两人,在这一日一晚之中,听命于我。”
卓玉祥道:“过了一日一晚呢?”
龙君道:“去留悉听尊便,但老夫必以全力助你找出杀害令尊的凶手。”
卓玉祥心中暗道:
“他在这一日一晚之中,可能有什么事!”一面抬目问道:
“你说的听命于你,要我们如何听法?”
龙君道:“不论发生何事,你们都要站在老夫一边,听老夫的指挥。”
卓玉祥道:“你要我们杀人,我们就去杀人么?”
龙君微微一笑道:
“老夫决不会要你们去杀好人。”
卓玉祥忽然双目凝注着龙君,说道:
“你不是龙头?”
龙君莞尔笑道:
“龙宫之中,唯我独尊,老夫不是龙君,你说老夫会是什么人?”
卓玉祥道:“在下只是有此感觉而已,江湖上人,多少年来,一直把龙头看作具有无上权威的神秘人物。一个人能震慑群雄,号令江湖,必然是个雄才大略,手段非常之人,但在下和你谈了这一回工夫。觉得你心中好像有着极大心事,举棋不定,这些情形,不该在龙头身上流露出来……”
龙君接口道:“所以你认为老夫不是你想像中的龙头了,是么?”
这句话,声音说得极轻!不,忽然变的声音柔美,动听已极!
卓玉祥心头方自一怔!
龙君口中忽然“啊”了一声,一个箭步,掠到门口,他身形才一掠近,也不见他举手去按,壁间两扇圆洞门已经自动开启。
从缕花屏风中看去,只见厅上正有四个人,和慕容贞在争论,另外还有八个身穿金甲的武士,围着四人,虽未动手,情势已极为紧张。
这四个人,卓玉祥认识三个,那穿紫袍的是东煞上官相、穿银袍的是西煞毕元、穿黑袍持竹杖的是北煞卜元庆。另一个身穿半截黄衫,脸红似火,鬓发似银的老者,卓玉祥虽没见过,但他和三煞在一起,大概就是南煞戚建公无疑了。
那八个金甲武士,不用说是龙君的护卫“八大天龙”了。
慕容贞手上,已经取出了龙君给她交的“竹令符”,高举右手,说道:
“四位既是奉龙君宣召而来,应该速即退出此厅,听候龙君召见……”
显然,四方煞神,未奉宣召,擅自闯入厅来的。
她话声未落,突听壁间响起了一声轻啸!啸声甫起,厅上四盏琉璃灯,突然熄灭!
卓玉祥但觉眼前一黑,心头不期怔得一怔!
就在此时,一只温软如玉的手掌,拉住了自己的手,这只手纤细柔软,极似女人的柔荑!
卓玉祥这心头不禁更感到惶惑!
也就在此时,但听厅上响起了几声叱喝,接着但听劲风呼啸,传了过来,好像有人已经动上了手。
“果然是她的阴谋!”
说话是龙君的声音,那只纤手随着话声一拉卓玉祥,低声道:
“我们快出去。”拉着他急步朝前行去。
卓玉祥只好随着他行去,但心头更觉惊异不止,这下已可证实,拉着自己的就是龙君!
龙君会是女的!这自然不可能,那么她不是龙君。龙君不是龙君,会是谁呢!她如果不是龙君,那么龙君呢?
心念掣电转动之际,龙君已拉着他转出屏风,只听龙君的声音沉喝道:
“你们通通给我住手。”
他喝声虽极严厉,但厅上情势,显然十分混乱,已无法分辨敌我。
只听掌风呼啸,此来彼往,甚是猛恶,因为双方激战已起,谁也不肯停下手来挨打。
而且在动手的人中,已经有人掣出兵刃,也有人发出了暗器。
大家此时已不用再分敌我!好像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黑暗的大厅上,衣袂飘飞,掌风如涛,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混战。
龙君喝声出口,眼看双方谁也没有听他的命令,心中不禁大怒,沉喝道:
“大家难道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四方煞神、八大天龙护法,还不赶快住手?”
就在他说话之际,突然一道寒芒,疾如流星,朝他直射过来。
龙君自然早已预料有人会在黑暗中暗算于他,身形一闪,拉着卓玉祥往后退下了一步。
这一瞬间,但听又是“嗤””嗤”两声,破空生啸,两道寒芒,急射而至。
那发射暗器的人,似是料到龙君会往后退下,因此这两道寒芒,就是朝他们退下之处激射过来。
山腹石窟,没有一丝光亮,要在黑暗之中,把暗器算得如此准确,实非一般高手所能做到。
龙君身形一侧,左手大袖突然扬起,朝飞射过来的暗器拂去。
但听“呼”、“呼”两声,两枚暗器全被他大袖震落,龙君突然以极轻的声音喝道:
“快走。”
他右手还是拉着卓玉祥的手,急急朝右闪去。卓玉祥跟着他横掠开去八尺光景。
就在他们堪堪闪出,耳中但听一阵洒洒轻响,急骤如雨!卓玉祥回头看去,但见方才停身之处,地上火星四溅,这一把细碎暗器,不下百枚之多!自己两人只要慢上一步,如此细小的暗器,在黑暗之中,决难躲闪得开。
卓玉祥突然想到了慕容贞,忍不住问道:
“妹子,你没事吧?”
龙君赶快一把拉着卓玉祥,迅快的退入了屏风后面。
果然,卓玉祥这声问话出口,同样响起了几声破空之声,朝他方才立身之处,急袭而至。接着但听慕容贞的声音,从左边传了过来,说道:
“卓大哥,我很好,你在哪里呢?”
话声未落,一声乍起,在她声音传来之处,响起了“当”
的一声金铁交鸣,也飞溅起一串火花。
不用说,有人在她说话之时,出手偷袭,给她举剑封解开去。
卓玉祥看的心头暗暗后悔,在这场黑暗的混战之中,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的,自己这一叫,差点害了妹子遭人袭击。
正想之间,但听一阵急骤的兵刃交击之声,掩盖了大厅上所有的声音。
这一阵急骤的兵刃交击,至少也有三四件刀剑,同时出手,击撞在一起!随着这一阵击撞,同时也响起了几声闷哼,似是有人负了伤!
四方煞神、八大天龙,这样不分敌我的猛拼猛打,究竟是为什么呢?
当然并不是为了四方煞神要见龙君,八大天龙要阻止他们,这中间另有复杂原因,决不会这么简单。
激战中的人,似乎在方才这一阵共刃激撞之后,暂时宁静下来。
龙君轻轻放开了拉着的卓玉祥的手,迅快转过石屏,沉喝一声:“大家住手。”
左手一挥,亮起了火摺子,火光一亮,顿时可以看清大厅上,分四个方向,凛然站立着四人。
大厅上经过这一阵拼搏,剩下来的,已经只有四个人,那是四方煞神。八大天龙,全已倒在地上,纵然不死,伤势也极为沉重了。
火光已亮,龙君出现了,这对四方煞神,多少还具有镇压作用。
四个人同躬下身去时,恭声道:
“属下参见龙君。”
龙君冷冷一哼道:
“老夫方才早叫你们住手,你们何故不遵?”
东煞上官相道:“龙君明察,方才厅上灯火,突然熄灭,八大天龙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属下等人,八大天龙追随龙君有年,武功不在属下四人之下。龙君纵然出声喝停,但八大天龙不肯住手,属下等人,又何能单独停手,这一点还望神君恩谅。”
南煞戚建公接口道:
“龙君,上官兄说得极是,方才情势,就是如此。”
“唔!”龙君口中沉唔一声,回头道:
“卓玉祥,你可以出来了。”
卓玉祥应声走出。
东煞上官相、北煞卜元庆同时看的不由一怔!
上官相惊奇的是卓玉祥怎会和龙君在一起?他目光之中,含着惊异的询问,迅快向卓玉祥投去。但卓玉祥并没有看他。
北煞卜元庆惊奇的是自己奉命一路追踪,没有逮到卓玉祥,不知龙君如何把卓玉祥收降,居然已在龙宫之中!
他们心念转动,只不过是卓玉祥从屏后走出的一瞬工夫。
自从四方煞神和八大天龙动手之后,见机后退,躲到大厅的墙角上,蹲着身子的慕容贞,也在此时,迅快的站起身来。
龙君左手一伸,把火摺子朝卓玉祥递去,说道:
“你去把四盏琉璃灯点起来。”
他这话说的和命令一样,和方才柔声细语,判若两人。
卓玉祥为了想一窥究竟,看看龙君究是何人,因此也并不和他计较,接过火种,把大厅四角上的琉璃灯点燃了,然后退到边上。
慕容贞迅快的走了过去,和他站在一起,低低问道:
“卓大哥,方才龙君和你说了些什么?”
卓玉祥低声道:
“此刻情势十分复杂,待会再作详谈。”
龙君缓缓回到上首一张锦披交椅上坐下,沉喝道:
“郝总管何在?”
他喝声出口,厅上并无人答应。
龙君等了半晌,又沉喝道:
“郝总管!”厅外依然不见有人答应。
龙君冷冷一哼道:“果然是她!”
南煞戚建公道:“属下等人进来之时,郝总管出言相激,由此看来……”
倏然住口不言。
龙君道:“你只管说下去。”
戚建公一手摸着银髯,徐徐道:
“这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龙君道: “老夫要你直说,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但说无妨。”
南煞戚建公道:“依属下看,郝总管显有二心!”
“唔!”龙君不置可否,只”唔”了一声,目光徐徐扫过其余三煞,问道:
“你们有何意见?”
西煞毕元道:“八大天龙是龙君近身护卫,没有龙君命令,似乎不该和属下等人动手,因此属下怀疑……”他说到此处,也倏然住口不言。
龙君道:“你怀疑什么?”
西煞毕元没有开口,但北煞卜元庆却及时接口道:
“属下等人怀疑这是龙君授意的。”
龙君身躯一震,说道:
“是老夫授意的,此话怎说?”
东煞上官相道:“龙君也许觉得属下四人,各据一方,日形坐大,不利于龙君……”
显然,他们四人对龙君有了不满之处,因此,在这一场激战之后,联合一致,共同责问龙君。
但他们说的话,还是有着相当保留,这是给龙君面子,也是大家多年对龙君积威之下,不敢说的太明显。
龙君微微一哂道:
“你们认为老夫要把你们除去?”
南煞戚建公道:“以目前情形看来,属下实在想不出龙君宣召属下四人,前来龙宫,究竟为了什么?”
龙君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
“相反的老夫宣召你们,实是要你们替老夫除去心腹大患,但不幸的,有人确实想借老夫宣召你们之时,把你们除去。”
北煞卜元庆道:
“此人是谁?莫非会是郝总管?”
南煞戚建公道:“龙君也认为是她?”
龙君点点头道:“不错,你们若是不信,不妨先验看八大天龙是如何死的!”
这话大出四人意外!
八大天龙自然是他们四方煞神在动手之时,杀死的了,难道还会有别的死因?
北煞卜元庆似乎不信,说道:
“属下去瞧瞧!”
他一手提着竹杖,举步朝倒卧地上的人大天龙走去,然后俯身检视了一遍。
他起先只不过检视了其中一人的尸体,但检视了一个之后,似乎意犹未足,接着把其余七人,也一一检视了,然后吁了口气,缓缓直起腰来。
南煞戚建公道:“卜兄如何?”
“惭愧!”
卜元庆微微摇头道:“这八人虽然是死在咱们手下,但在咱们下手之前,他们极可能已中了别人的暗算。”
戚建公道:“是暗器?”
卜元庆道:“不,是‘青煞掌’,每人身上,都有一个青紫的手印。”
慕容贞凑着卓玉祥耳朵,轻轻的道:
“看来果然是那郝总管下的手。”
她说的虽轻,但在场之人,个个耳朵极灵,自然全听到了!
龙君忽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
“不错,正是郝总管下的手。”
他口气微顿,接着缓缓掠过四方煞神,续道:
“这八大天龙护法,都是老夫亲信,不说一身功力,不在尔等四人之下,尤其他们一身金甲,也是刀剑难伤。尔等和他们动过手,自然心里明白,在初动手之时,尔等仅以刀剑,都无法伤得了他们。最后在刀剑上贯注内力,才能刺人他们甲胄之中,但那时他们已经身中‘青煞掌’,已是还手无力之人,终于为尔等所杀。”
东煞上官相道:“龙君判断极是,只是属下仍然有一疑问。”
龙君道:“你说。”
上官相道:“属下四人,是奉龙君宣召而来。”
龙君道:“不错。”
上官相道:“但属下等人进入宫廷,这位慕容姑娘手持龙君竹令符,不让属下晋见。”
龙君道:“那是老夫单独和卓玉祥谈话,故而命慕容姑娘持令在此,来奉老夫之命,任何人都不准人内。”
上官相道:“但龙君却命八大天龙埋伏宫廷两壁……”
他言下之意,依然是说龙君埋伏人手,志在伺机除去四方煞神,只是此话并未说出口来。
西煞毕元接口道:“如果不是龙君授意,龙君似乎应该对属下四人,有所明示。”
他话风更迈进了一步,有所明示,就是说应该有所交代。
龙君一笑道:
“老夫宣召尔等前来,实是老夫已经发觉宫中可能有变,要尔等宋共商对策,老夫要慕容姑娘按我令符,阻止所有的人进入,亦是为此之故……”
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
“但老夫没想到连八大天龙,都会受人利用……”
北煞卜元庆道:
“龙君之意,八大天龙突袭属下四人。是受郝总管的利用?”
龙君道:“老夫正是此意。”
卜元庆道:“八大天龙既是郝总管一党,郝总管何用再向他们下手!”
龙君低喟道:“八大天龙如果是郝总管一党,老夫早就被害了!”
龙君接着解释道:
“目前八大天龙已死,死无对证,老夫虽无法获知内情,但以老夫推断,八大天龙决非郝总管一党,可能是一时受了郝总管挑拨。譬如说尔等四人,心怀叵测,此次联袂前来,有逼宫之意,授意八大天龙,以熄灯为号,把尔等一举除去。
在她预计之中,在这一场混战下来,双方必然落个两败俱伤,无论如何,她立刻剪除老夫心腹之计,已经得成了。”
上官相道:“但她何以又突然改变主意,会向八大天龙下手呢?”
龙君道:“她看到老夫出面阻止,深恐狡计难逞,因此临时改变主意,权衡轻重,八大天龙是老夫身边护卫,尔等四人,分处四方,究竟不是经常在老夫身边之人。她自然以先向八大天龙下手,较为有利,她杀了八大天龙,同时也可制造尔等四人和老夫之间的误会,在她来说,计亦良得。”
“龙君说得也是……”东煞上官相说到这里,突然仰天长笑一声道:
“但属下觉得这些事情,似乎都在你预料之中,因此你说来也不加思索,有条不紊,极似早巳构想好的一般!”
他这话听得其余三煞,微微一怔!
龙君沉哼道:“上官相,你很大胆,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上官相点头道:“不错,上官相确实胆子很大,才敢对你这般说话。”
龙君喝道:
“你想反么?”
上官相大笑道:
“不是我上官相想反,而是你不太像是龙头。”
卓玉祥心中暗道:“原来上官老前辈也看出来了。”这话更是惊人!
龙君身躯微震,怒声道:
“老夫不是龙君,会是什么人?”
上官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