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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四婆婆笑道:
“瞧你们八九十岁的人了,一见面就吵,那傻小子乘机带着亲信,逃之夭夭,光吵就能吵得回来?”
冷青萍突然惊啊一声,叫道:
“爷爷,我娘呢?”大家给她一言提醒,确实没有人见过郝总管(龙如玉)。
阴四婆婆一愣道:
“你娘莫要给姓郝的傻小子逼着走了?”
冷青萍几乎要急得哭出声来,说道:
“那怎么办呢?”
阴四婆婆道:“乖孙女,别急,咱们不会追上去么?”
回头朝阴九姑道:
“九妹,神龙令一般人去了哪里,你真的不知道么?”
阴九姑道:“四姐,连你都不相信妹子我了?”
“不是不相信。”阴四婆婆道:
“实在是这二十年来,都是你庇护着女婿,神龙令也是你支持的……”
“不用说了。”阴九姑气愤的道:
“郝天行不肯把总坛设在窦图山,而要独立经营天封山来,早就心怀不轨,哪里还把我这太阴教主放在眼里?只要看他率领神龙令的人,趁我无暇兼顾,悉数撤走,可见他除了这座总坛之外,必然另外还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巢穴,而且离这里也应该不会太远……”说到这里,望着龙在天,冷冷的道:
“走,我领你们找去……”
突听一个冷峭的声音传了进来,说道:
“你们都不用走了。”随着话声,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脸长如驴,身穿绍衣的老尼姑,手提着长剑,神情比冰还冷!
慕容贞一眼看到这绍衣老尼,心头吟的一跳,慌忙奔了过去,刚叫了声道:
“师父……”
这绍衣老尼正是西天目幻住庵主清音师太,只见她冷然道:
“徒儿,你站到一边去。”
这就一句话的工夫,她身后的人,也陆续走入天井。
这批人,有老和尚、老道士、也有俗家打扮的,人数可不少。
在场之人,除了卓玉祥、白玉霜、唐思娘、毕倩倩、方依依等,平日从没和七大剑派有过接触的人,并不认识之外。
只要在江湖上经常走动的人,就算没会过面,也可以想得出来了。这一批人中,两个手持镔铁禅杖的黄衣老和尚,一个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是少林寺达摩院主持道通大师。
达摩院主持如无重大事故,是不轻易下山的。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生得浓眉如帚,狮鼻虎口的是少林寺罗汉堂主持道圆大师。罗汉堂主持,经常在江湖走动,认识他的人较多。少林寺很少有两位主持同时下山,除非是江湖上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随着这两个老和尚身后走人的,共有二十六个灰衣僧人。
这中间,大家一眼可以看得出虽然二十六个和尚,穿着一式灰袖僧衣,但手中兵刃可并不相同。但这也要老江湖才分得出手,其中八名一律腰悬黄穗长剑,那是达摩院的僧人(少林寺只有达摩院的僧人才是使剑的,他们练的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达摩剑”),另外十八名一律手持禅杖,腰悬戒刀,那是少林罗汉堂出来的了。
和两个老和尚同时进来的是两个身穿青色道袍,头挽道髻的老道人,背负青穗长剑,手执马尾拂尘,年岁都在六旬以上,骨相清癯,道貌岸然。那是武当三清中的二观主清宁子,和三观主清磐子,只差他们掌教清一子没有亲自赶来。
两个老道身后紧随八名蓝袍道人,是武当派第二代的精锐高手,蓝袍八剑,年龄都在四十以上。
稍后,是三个身穿青色长衫的老者,那是点苍派掌门人庄灵飞的三个师弟,江湖上号称点苍三剑的飞星剑谢无尘、飞云剑闻拜、飞虹剑任翔,年龄也在五十以上。点苍派派出他们三剑同来,可见定然视为事态严重,才如此郑重了。
最后则是衡山派的一鹤冲天陆无忌和六个门人。七大剑派,除了华山商桐君、峨嵋一清大师本已在场,昆仑派没有人到场,可说全到齐了!
这一批人中,老的几个,都曾参加过二十年前围剿南海神龙之役,也正是七大剑派的高手。此一情形,非常明显,是七大剑派得到神龙令倡乱的消息,会合了赶来的。
这是继二十年前围剿南海神龙的又一次围剿行动。
商桐君眼看七大剑派的人,已经全到,急忙迎了上去,和大家寒喧起来。一清大师也急忙跟着过去,合十为礼。
幻住庵主清音师太目光如刀,一扫全场,然后落在龙在天、阴九姑二人身上,冰冷的一哂,嘿然道:
“果然又是你们两个人在兴风作浪,死灰复燃,难道经过二十年前一场血的教训,还执迷不悟,估恶不悔?妄想颠覆江湖各大门派,做称霸武林的恶梦?”
龙在天皱皱眉,然后拱手道:“甘女侠……”(清音师太俗家姓甘)
清音师太没待他说下,沉着脸道:
“老尼出家之人,并非甘女侠。”
龙在天尴尬一笑,只好再次拱手道:
“好、好,老朽和师太一别多年……”
清音师太冷然道:
“老尼不想听你的寒喧。”
龙在天苦笑了笑,说道:
“老朽已有二十年不出江湖,今日也是为孽徒创立神龙令才赶来的……”
清音师太寒着脸,冷冷的道:
“你是不用出山,只要授意你徒弟如何做就好了。”
龙在天唉了一声,说道:
“师太误会了,孽徒恶孽深重,妄立神龙令,老朽是清理门户来的……”
清音师太冷哂道:“这话有谁相信?”
阴九姑沉声道:
“甘清音,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来撒野么?”
清音师太勃然大怒,长剑一指,喝道:
“好个老妖婆,你创立邪教,荼毒江湖,二十年前,是你挑起的祸害,二十年后,还是你太阴教在作怪,老尼替天行道,先诛了你老妖婆再说。”
阴九姑厉声道:
“不错,这些七大剑派的人,都是你引来的,本教主先收拾了你,也好叫你认得厉害……”
两人几十年前是情敌,有势不两立的仇恨;几十年后,变成了一正一邪,还是势不两立的立场。
这两坛陈年醋,当真是老而酸,一触即发。
龙在天遇上了她们两人,一个是前妻,一个是后妻,也就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他知道清音师太性如烈火,自己阻拦不住,太阴教主已有二十年睽隔,自己也未必劝得下,只好搓着双手,没有好说的。
卓玉祥悄悄走近白玉霜身边,说道:
“白姊姊,这是一场误会,看来只有你出声劝阻的了。”
白玉霜道:“她们会听我的么?”
卓玉祥道:“只好试试再说了。”
白玉霜点点头,提高声音道:“二位且慢动手,请听在下一言。”
清音师太瞄了她一眼,冷然道:
“你是什么人?”
阴九姑唯恐天下不乱,立刻抢着接口道:
“她是东海三仙的门下。”
清音师太冷哼道:“也是你请来的帮手了?”
慕容贞忙道:“师父,她是白姐姐……”
清音师太叱道:“你给我闭嘴。”
慕容贞吓得连下面的话都咽了下去,果然不敢再说。
清师太长剑一抬,厉声道:
“老妖婆,你剑呢?”
白玉霜缓步走出,说道:
“老师太,请听我一言。”
“我不要听。”清音师太喝道,“有话也等咱们两个先分了,高下再说。”
阴九姑也从侍女手中接过长剑,“呛”的一声,青锋出匣,厉笑道:
“老尼姑,本教主让你先进招。”
清音师太冷笑一声,长剑起处,画出一道剑光,疾如电闪,投射过去。阴九姑松纹剑挥,同样画起一道剑光,朝上迎起。
阴九姑剑光堪堪迎起,清音师太画出的一道剑光,在振腕之间,突然散开,化作了千百道银练,直罩过去。阴九姑画起的剑光,也随着幻起一片耀目青芒,宛如浪翻波涌,剑影流转。
两人在第一招上,就各使绝招。
清音师太使的是“观音千手剑”,剑法展开,一个人就象千手千眼,剑光缭绕,使到急处,但见剑光,不见人影。阴九姑松纹剑向空连挥,一道又一道的剑光,宛如霓裳宫女舞动丈许长的彩带,滚转如轮,人影也随着隐去。
这真是武林中一场罕见的决斗,没有人能看得清双方剑势,自然也无法估计双方的胜负。
少林达摩殿主持道通大师,罗汉堂主持道圆大师手持禅故,和武当清宁子、清磬子同时脚下移动,缓缓朝南海神龙龙在天围了上去。
道通大师单掌打讯,沉声道:
“老施主,今日之事,你还有何说?”
龙在天攒攒眉道:
“大师诸位,意欲何为?”
清磬子冷笑道:
“龙施主似乎应该知道自处之道?”
龙在天目光一转,看看两个老和尚、两个老道士,说道:
“道长可知龙某到天封山的来意么?”
清磬子冷然道:
“你不说贫道也自然知道,这还用问么?”
龙在天道,:“那么道兄倒说说看?”
一清大师怕双方引起误会,急忙合十道:
“二位大师,二位道长,这位龙施主,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放下屠刀,一心向善,小僧和白姑娘一行,远上窦图山神龙令老巢,幸有龙老施主相助……”
清磬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微哂道:
“大师父自称峨嵋山伏虎寺方丈,只不知老方丈天破老禅师是在何处圆寂的么?”
一清大师听他口气不对,微微一怔道:
“先师是在龙宫圆寂的么?”
清磬子突然长笑一声道:
“这就是了,天破老禅师死在蛇山龙宫,无怪大师父会帮着南海神龙说话了。”
一清大师听得又是一怔,合十道:
“道长此话怎说?”
清磐子冷笑道:
“贫道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天破老禅师被人暗算致死,由龙宫一手支持的大师父,才能当上峨嵋派掌门人,伏虎寺的方丈,大师父自然倾向南海神龙了。”
一清大师听得脸色煞白,但因对方乃是武当三子,身份极高,只好忍了下来,合十道:
“道长,这是误会,诸位若是不信,衡山陆大侠可以为证……”
一鹤冲天陆无忌站在不远之处,脸上露出微微冷笑,别过头去。
一清大帅心小甚是气恼,依然合十道:
“先师遇害,是华山门下卓少侠亲身经历,又亲奉先师遗命,远上峨嵋,才平息了敝派之乱,此事……”
卓玉祥没待他说完,立即挺身而出,抱抱拳道:
“道长,在下卓玉祥……”
清磬子敞笑一声道:
“不错,卓少施主确实远上峨嵋,而且还带去了不少高手,平定了峨嵋派,杀了天还大师,把一清大师捧上了伏虎寺方丈的宝座,但据贫道所知,卓少施主是奉了四方煞神之命,上峨嵋去的,四方煞神,正是南海神龙的得力爪牙,对不?”
卓玉祥奇道:“道长,这是听谁说的?”
清磬子冷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不但贫道知之甚详,就是在场的诸位道友,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商桐君目射凌芒,缓步走近,沉喝道:
“徒儿,可有此事?”
卓玉祥骇然道:
“启禀师父,这与事实完全不符……一定是有人混淆黑白,颠倒是非……”
“住口!”商桐君大喝一声道:
“清磬道长何等身份,事情如若不经查明真相,岂会故人一个后生晚辈的罪?”
卓玉祥给师父一喝,吓得跪倒地上,不敢开口。
清磬子朗笑一声道:
“商道兄果然是深明事理之人!”
毕倩倩道:“道长说的确与事实大有出入……”
消磬子道:“姑娘就是毕倩倩吧?”
毕倩倩道:“是。”
清磬子目光一抬,朝商桐君道:
“商道兄,可知这位毕姑娘是谁么?她就是蛇山龙宫的龙君。”
慕容贞气愤道:“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怎好乱入人罪?”
清磬子长眉陡扬,沉喝道:
“姑娘虽是幻住庵主门下,但可惜你们都被南海神龙利用了。”
何文秀朗声道:
“武当派领袖群伦,一向为武林所重,道兄对全盘经过,不知了解了多少?”
清磬子哂然道:
“少林二位大师,和点苍三位道兄,衡山陆道兄,暨贫道师兄弟,对诸位行从,全盘经过,都已十分了解,何会主是神龙令的西路总令主,唐老施主是黑白双令的黑龙令令主,这引进都不是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谣言吧?”
白玉霜道:“道长好象知道得很多,那么白某呢?”
清磬子道:“姑娘一身所学,已得南海神龙真传,但却假冒东海三仙门下,大概是南海神龙手下黑白双令的白龙令主了。”
白玉霜本来就姓白,加上她一个白龙令主的头衔,倒也捏造得甚是妥切,煞费心机。
白玉霜一双凤目之中,渐渐有了怒意,冷笑一声道:
“咱们真不该多管闲事,就让神龙令先把这些不明事理,不知好歹,不分是非,不知死活的和尚、道士杀光了,才会天下太平!”
清磬子脸色一沉,冷笑道:
“小妖女,你现在不打自招了?”
白玉霜春花般的脸上,忽然涌起一片杀气,冷然道:
“很好,我就让你们这些头脑简单、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见识见识姑娘的武功,是不是出自东海三仙。好,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说话声中,右手指处,从她袖中飞起一道白光,立时森寒逼人,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晶莹夺目的羊脂白玉短剑。
白玉霜袖中飞出白光的同时,清宁子低喝一声:“三师弟小心!” “锵”、“锵”两声,清宁子、清磐子同时掣出了长剑。
他们二个掣出剑来,蓝袍八剑自然也跟着拨剑,一阵锵锵剑鸣,八支长剑同时出鞘,双方立时形成了剑拔驽张之势。
南海神龙龙在天急忙摇手道:“白姑娘使不得。”
毕倩倩道:
“这种人真该给他一个教训。”
白玉霜微笑道:
“前辈放心,我只是要让他们清醒清醒,别中了人家反间之计,不会伤他们性命的。”
苏飞娘格的一声妖笑道:
“白姑娘,就对这几个牛鼻子,也用不着你出手呀,还是交给小妹来料理就是了。”
清磬子怒笑道: 。
“小妖女,你好狂的口气!”
白玉霜双目一注,精光电射,喝道:
“清磐子,我不是看在武当派的份上,就要你留下首级,你给我滚!”
“滚”字出口,左手随着朝前推出。
清磬子几时受人当面斥责过,心头怒不可遏,沉笑道:
“来得好!”
正待功贯左臂,迎着白玉霜掌势,朝前劈出,但掌势还没劈出,白玉霜五指一放,清磬子一个人再也站立不住,“呼”的一声,应掌飞起,凌空越过众人头顶,朝宫外直摔出去。
白玉霜接着螓首微抬,目光朝上一掠,冷笑道:
“你给我下来。”
推出的手掌,向空一招,只听又是“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檐际直坠,随着白玉霜的手势,砰然摔倒她面前。
她这下施展昆仑“纵鹤擒龙”神功,摔出去一个,又抓下来一个,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在场的二位少林高僧和武当清宁子等人,都来不及出手援救!
只听白玉霜一声娇叱道:
“你说,是不是你在暗中捣鬼,挑拨七大门派的人?”
大家直到此时,才看清从檐际落下来的,是一个背负长剑的灰衣老道人。他,赫然竟是邛崃老道。
少林道通、道圆大师,和清宁子骤观邛崃老道被白玉霜施展“擒龙手”抓了过去,三人不约而同举步跨上。
道通大师沉喝一声:“白施主剑下留人。”
就在此时,疾风飒然,一道人影,迅如闪电,从宫(太阴宫)墙外凌空扑人,人还未到,挥手发剑,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从半空倒泻而下,朝白玉霜当头袭来。
清宁子见状大惊,急急喝道:
“三师弟,不可造次。”
三师弟,正是清磬子也。不可造次,是因他已从白玉霜的出手一招,看出白玉霜确是东海三仙的门下了。
东海三仙的门人,当然不可能和南海神龙一党的了。他喝声未落,只觉眼前跟光一闪,耳中已然听到“呛啷”一声轻响!
清磬子剑先人后,堪堪扑到,陡觉眼前大亮,一股森寒剑气,直砭肌骨,心知要糟急切之间,赶忙往旁闪开数尺,飘落地上,低头一看,不禁脸色灰败。
原来他手中一柄百练精钢的三尺长剑,不知何时,已被齐柄截断,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一个剑柄。
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先后发生。白玉霜连看也没看清磐子一眼,只是冷冷一笑,朝道通大师说道:
“我要他供出混淆黑白,造谣中伤的主使人是谁,不会把他杀之灭口,大师父只管放心。”
邛崃老道被白玉霜摔到地下,似是已被制住了穴道,一点挣扎也没有,只是转动两颗眼珠,望着少林道通、道圆二位大师和武当清宁子,大有乞援之意。
唐思恭不觉“哦”了一声说道:
“这么看来,怂恿神禹庙道士设下‘大复阵’,阻拦咱们来路,和挑拨逖谷老儿出面横加阻拦,都是你老道干的好事了。”
邛崃老道忽然沉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时,太阴教主阴九姑和幻住庵主清音师太两人,已经激战了三四百个回合,双方各展所能,依然相持不下,谁也胜不了谁。
白玉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