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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刻都得面对各种明枪暗箭了。”
“郑兄,眼下最好就是化整为零,两千多人,目标实在太大了,很容易被探得行踪。”宋献策还是觉得那些难民是个大累赘,这次又想劝说志文将之抛弃。
只留下最精干,最能打的那一百多少年,则进退自如,大有转圜之地,在这广阔的三晋大地,要想打探一百多人的行踪,不是那么容易的。
“宋兄,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难道我等就此沦落,成为流匪,在这山野中到处流窜吗?”志文反问。
宋献策被问得哑口无言。
“宋兄,你说这范永斗既非蒲州本地人,他难道会一直逗留在此地?”志文问道。
“听那范头说,只要抓住你们,他们家公子爷就会北返晋北。”老三突然插话。
回晋北?记得当初在自家衣铺里,他也是这样和爹说的,宋献策想到,看来不是虚言,蒲州他是不会久留的。
“这样的话,咱们或许可以试试,在路上伏击他?”宋献策对这个主意有些拿不定,虽然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是一举两得,既能解除威胁,也能报得私仇。
志文听了却点点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把他这个金主做了,难不成还会有人替他卖命?”
“没用的,郑兄。”宋献策突然一下又沮丧起来,却是想到了疏漏之处,“他只需早早悬出花红,就算被我们杀了,只要那些土匪不知道,仍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一直旁听的诚哥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不就是一块玉吗,打打杀杀的不说,范永斗还会为此悬赏花红?看来这只是个托辞啊。
和老三交换了下眼神,诚哥说道:“那个范永斗说,是你们偷了他的随身玉,他才让闫修诚来追拿你们的。”
宋献策闻言,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志文心里的怒火却腾的一下升了起来,自己身为强盗,却诬陷他人为小偷,豪门大户的做派就是这样么。
再想到与这范永斗连面都未见上一次,仅仅因为毛衣,不但将自己买芒硝的计划给破坏了,还得腾出手来解决他派来的人,今后更得陷入无止境的追杀与反追杀之中。
还有,他们与建奴的那些腌交易,神州近三百年的腥膻,有这些人的一份功劳,与这些人相比,那个送他们粮食的周公子,真算得上是有良心的商人了。
前后两世加在一起,志文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那么强烈地想要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诚哥见志文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无比,有些慌神,“他这话我们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话倒是真的,当初听说此事,他就觉得这块玉应该是人家难民的,你范大公子身边有几个护卫随行,谁能轻易近得了身。
多半是看中了人家的传家宝,当时不方便下手,之后想要强抢过来而已。
志文似乎没有听见诚哥的话,只喃喃自语道:“那我们就在悬红之前把他做了。”
说完抬头问道,“诚哥,此役之后,闫家村还剩多少人手?”
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应付范永斗得知这次行动失败后,有可能接踵而来的报复,那么就必须知道对方手中还有多少力量。
“志哥,你这样叫,岂不是折煞我了,叫我大诚就行。”诚哥没有丝毫为难的,就把这小他十多岁的少年称作哥了。
志文现在没有心思纠结诚哥对他的称呼,而且以后这样的事儿估计会越来越多,就因为年龄小,让人人都叫他志文或小志也不好,亲疏有别还是得有所体现。
不过叫对方大诚也不妥,已经有个大成了,分不清。
知道对方不愿意吐露真名实姓的原因,志文也不想强求,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旦把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基本上是不会骗人的。
“把你的诚字拆开,叫你老言,你看怎样?我们已经有个叫大成的人了。”志文问道。
“行。”其实诚哥不识字,哪个诚他根本不知道,带言字旁的这个诚字,却是志文想当然了。
“老言,闫家村是你的故主,要是你觉得我的问题有违你的行事准则,可以不用说。”这年头,即便背叛旧主之后,也往往不愿与之为敌。
“志哥说的哪里话,他闫修诚要是不与建奴勾搭,我们兄弟俩还会顾虑一二,但凡替建奴做事的,都是我们的仇人。”老三也很自然地跟着叫志哥,表白了他们的心迹。
“闫家村的护卫总共约有三百人,这次派了一百人出来。”老言说道,“剩下的人,守卫闫家村都有些勉强。”
第164章 回马枪
“那就还有两百人守卫。”志文盘算道。
“不止,”老言在旁边接话,“这一路而来,折损了三十号的人马,不过伤势不重,范头让他们原地待命,我觉得大冷天的,实在难熬,就让他们自己回闫家村了。”
“哦?”听上去,是闫家村的护卫力量加强了,但志文却意识到,这反而是个好消息。
“这么说来,今晚这一役,闫家村一时不会得知咯。”
“志哥,你这是想。。。?”老言有点不敢相信他的猜测,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趁着闫家村还不知情,趁着范永斗还在,咱们杀个回马枪,把他们连锅端了。”志文狠狠地说道。
老言听完,一下呆了,他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志文如此胆大,敢打闫家村的主意。
真打算这么做的话,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居然帮了忙。
“你疯了!”宋献策听志文讲完他那大胆的计划,忍不住大叫,“闫家村,名为村,实际上是一座小型城池,你就一百多人,武器、装备和器械,什么都没有,你能飞上去不成?”
嘿嘿,飞自然不会,不过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去,志文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按老言的说法,闫家村人手严重不足,那么能钻的空子可就太多了,只要上了城墙,悄无声息地干掉几个护卫,再打开城门,这闫家村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志文认为值得一试,否则以后被人像撵狗似的追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有了城墙,对于防守一方来说,是最好的屏障,可对进攻一方来说,一旦攻下城池,这城墙又何尝不是控制城内之人的利器呢。
只要守好城门,这些人想逃都难,如果没有城墙,要想把这几百人一网打尽,还真不容易。
既然要与范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做对,那么这次的行动就一丝消息都不能走漏,如此才能获得一段时间相对较长的安全期。
否则的话,以范家的实力,恐怕很快就能查到是他们做的,那结果跟没做一样。
所以,这次志文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人,当然,不是大开杀戒,除了必死的那几个人,如范永斗、闫修诚,其他的,志文另有用处。
同样的用处,还有今天俘虏的闫家护卫们,这不,小捷和小林牵着绳子,将串成一串串的俘虏们带来了。
“志哥,怎么样?我捆人的水准不低吧?”小林得意洋洋地问。
“有一套,”志文笑道,“看来当初跟着那几个恶丐,也没有白白浪费大好光阴啊。”
“小志,这些人怎么办?”小捷问道,有些忧虑,都杀了吧,不忍心,不杀的话,又嫌他们浪费粮食。
“先这样捆着吧,让他们能走路就行。”志文说道,他已经看见了老言和老三欲言又止的神情,知道他们想为这些昔日的同僚求情,早有打算的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小林,你再辛苦一下,将他们每五个人串成一个小队,然后三个小队连在一起。”这样既方便行动,谁要想跑也很困难。
“好嘞。”小林答应一声,开始忙活起来了。
“对了,小捷,告诉他们,每个小队只要走了一人,那么其余四人就只能替他下葬了。”对这些曾经兵戎相见的敌人,志文是不会用什么怀柔手段的,“也不用让他们吃得太饱,只要走得动路就行。”
老言和老三闻言松了口气,不论如何,这些人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交待完事情,见宋献策仍然不甘心的样子,还是想要劝说他放弃攻打闫家村的想法,禁不住宽慰道:“宋兄,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的,先去看看,要实在打不下来,咱们扭头就走,如何?”
宋献策见志文如此胸有成竹,狐疑地点点头,莫非他真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咦?这老言和老三不是现成的内应嘛。
“郑兄,你莫非是想让他俩做内应?”宋献策指了指老言和老三问道。
老言听到这话,不禁苦笑道,“志哥,宋小兄弟,我二人虽说在闫家护卫中有些威信,那是仗着自己的本事,但因为是外人,没什么实权,就相当于。。。,相当于。。。”,一时不知怎么说合适。
“就相当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志文不自觉地就这样问了。
“对对对,差不离,不过我哥俩和林教头比可差远了。”老言说道,这水浒传的故事,现在还是流传得比较广的。
“就在夜里骗他们开下门都不行吗?”宋献策不甘心地问道。
“没必要,宋兄,”志文不待老言和老三答话,就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就他二人去叫门,那闫家村里的护卫们,会不会认为行动已经失败了,那样的话,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只要能把城门赚开就够了啊。”宋献策说。
“用不着,我自有安排。”志文回道,如果他没有轻身功夫,那么用计赚开城门,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过即便如此,进了城后也势必要爆发激战,以一百不到的少年们,硬憾两百多的护卫,胜算实在不大。
更难以达到志文的既定目标,不走脱一人。
见战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志文召集大家,把现在所处的困境,面临的敌人,还有他自己的打算,都说了一下。
除了新入伙的三人,大家现在对志文都有些盲从了,对范家的权势和能量到底有多大并不清楚,是以反不如志文这么担心。
自然又是可旺和定国起了争执,都想跟着志文去打闫家村。
“志文,还没过黄河你就答应过我的,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我跟你去。”可旺说道,他仍然对那次志文带着定国阻击老九的事儿耿耿于怀。
“我看你今天身先士卒,杀得挺痛快的,就不要和我争了罢。”定国说,“我可是没敢放开手脚,志哥,还是带我去吧,上次咱们不就挺默契的么。”
“定国,这次就让大柱和我去吧。”志文说道,“留守此处也很重要,不但要保护孙伯他们,还得看管俘虏,而且我只给你三十人,剩下的我要全部带走。”
经次一役,定国已经显现了他出色的指挥和统帅能力,能够独当一面,自然是留在此地主持大局更好。
而可旺更适合冲锋陷阵,攻打闫家村,也是一大助力。
定国暗自撇撇嘴,相比在战场厮杀,他现在更喜欢通过谋划,一步步将敌人引入陷阱,然后行雷霆之力,一举击溃对手,那种在战场上操纵一切的感觉,虽然今天才第一次经历,但已让他沉醉万分。
之所以要跟志文去,是想再好好体会下战场上的感觉,今天时间太短了,不过瘾,只是志文都这样说了,定国只得同意,看来这能力太强,也不是好事儿啊。
“全凭志哥安排。”定国抱拳道。
“小捷也去。”等小捷看向他时,志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密室”,然后就看见小捷两眼发光,一下子兴奋起来。
之前他们寻宝,可是在那些土财主的密室中,发了一笔他们自认为数目不小的横财。
现在对象换成了晋南盐商,虽说这闫氏在范永斗这些人眼里,还上不得台面,但他能修一座城池,就可知道此人的财富对志文他们来说是多么惊人。
一旦找到他的密室,志文都不敢想象那会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第165章 紫铜小火炉
正午,闫家村。
大雪已停,但天并未放晴,云层浓厚低沉。
北风虽不强劲,但吹在人身上也能直往你的毛孔里扎。
几个护卫蹲在城门楼上,正在烤火。
“这天儿冻得,比下雪那几天还冷。”护卫甲紧了紧身上的毡衣,把手伸向火堆。
“那可不,前几天踩烂的路面全都冻起来了,啧啧,这趟诚哥他们出去,可是遭罪了。”护卫乙手中木棍串着一块面饼,正在火上翻烤,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麦香。
“那可不。”护卫丙已经烤好了自己的面饼,正在大口开吃,“这人啊,本事太强也不好,亏得咱哥几个本事不济,不然哪能在这儿烤火。”
“你们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护卫甲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灌了一口后接着说道,“要我说啊,诚哥他们还是尽快回来的好,这一天多了,就轮着睡了几个时辰,咱哥几个也不容易,是不?”
“就是。”
“就是。”
另外两人纷纷附和,原来一个人每天就值守四个时辰的,这两天最少八个时辰,就算下了岗也不能乱跑,营舍里老实呆着,随时待命。
不过一天八个时辰下来,都是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什么花花心思闲游浪荡的。
“别说话。”护卫甲突然抬起手来,示意另外两人安静,城下隐隐有喊声传来。
这三人也算得上小头目,其他人都去巡视城墙了,他们躲在门楼里避风取暖。
“闫头儿!闫头儿!”城下有声音传来。
“好像城外有人叫你哎,闫头儿。”护卫乙对护卫甲说道。
“难道诚哥他们回来了?”护卫甲,也就是闫头儿,从火堆边站起来,走出门楼,向城下看去。
“闫小八!”闫头儿认出了城下之人,“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对了,你的马呢?”
“别提了,路过冰面,连人带马的摔了一大跤,马腿都折了两条,我还好,就是点轻伤。”闫小八说到这,跺了跺脚,“我说闫头儿,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再说,我这儿又冻又饿的。”
“好好好,这就让你进来。”亏得这闫小八和他一样,都是闫氏的家生子,忠诚上没什么问题,否则的话,像这样一个人有些蹊跷地回来,放不放他进来还得好好琢磨下。
大厅里,四周放着火盆,春意融融,烧的都是银丝炭,一点烟气都没有。
范永斗和闫修诚分坐两端,案前放着一个紫铜锅,中间一个小烟囱,周边乳白色的汤汁翻滚不休,白汽缭绕,两人正在吃涮锅。
案上除了几碟菜蔬,最显眼的是一大盘红白相间,薄如纸,匀如晶,齐如线,美如花的肉片。
范永斗伸筷从汤里夹出一片已成灰白色的肉片,放入一个小碟,蘸了蘸酱料,最后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虽说比不上我们北口的羊肉,但在蒲州,也算不错。”范永斗举杯抿了一口酒,“有心了,修诚。”
“范公子喜欢就好。”闫修诚笑道,“我这羊肉自然比不得鼎鼎有名的北口蕴羊,不过也是选用阉割后的公羊后腿,冻压出血水后,才切的片,干而不冻,也算鲜嫩,能入您的法眼,这帮下人做事还算用心。”
“行了,修诚,客气话就别说了,天寒地冻,吃些羊肉正好暖身,来来来,共饮此杯。”
闫修诚举杯,向着范永斗遥遥一敬,仰脖把酒喝完,刚放下酒杯,一人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范永斗见闫修诚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忍不住问道:“何事?修诚,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范公子。”闫修诚挥了挥衣袖,示意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和几个他专门从蒲州请来,正在唱着小曲儿的清倌人退下。
“昨天出发的人马,已经有人回来了。”闫修诚说道。
“哦!难道事情办成了?”范永斗眼里露出一丝兴奋,随即被他隐藏了下去。
“呃,还没有,”闫修诚讪讪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回来的几个,都是因为路滑,摔倒受伤的人员。”
“哦,”范永斗不以为意,天寒地冻,骑马急行,摔倒受伤那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自己求人办事,还是得适当表示下。
“伤势如何?”
“人倒是不打紧,五个人都是轻伤,不过马就不行了,他们都是自行走回来的。”
“无妨,”范永斗安慰道,“下回我从晋北来,多弄些马来给你。”
“那。。。,多谢了。”闫修诚拱手致谢,他本不想要,几匹马还是损失得起的,不过想到北口临近草原,好马不少,就没有拒绝。
“那五人让他们去找小四,一人五两,算我的一点心意。”
“这就不用你破费了,范公子。”闫修诚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