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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人让他们去找小四,一人五两,算我的一点心意。”
“这就不用你破费了,范公子。”闫修诚推辞道。
“嗳,修诚,他们是为我办事受的伤,我不能不有所表示。”
“范公子大气,帮你做事,真是一点儿亏都不会吃。”
“哈哈,那是。”
片刻后,丫鬟们和清倌人复又进的大厅,服侍的服侍,唱曲儿的唱曲儿。
只不过气氛起来没多久,刚才通报讯息的那人又进来了,仍是在闫修诚耳边嘀咕。
闫修诚皱皱眉头,对一旁正关注他的范永斗说道:“无事,又回来几个,还是一样的缘由。”
“既如此,一律像刚才那样处理。”范永斗举杯说道,“让他们去找小四好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儿影响了你我二人的酒兴。”
“听见没有,”闫修诚呵斥道,“到了四管家那里,让他们好好感谢范公子,还有,再有人回来就不必前来禀报我了,让他们自去歇息。”
“是!”那人退下了。
“修诚啊,昨天我不是说过吗,只需一二丫鬟服侍即可,你看你,吃顿饭,就有四个丫头在我身边候着,还找了几个清倌人来解闷,过了,过了啊。”
范永斗语似责怪,却掩不住他乐不可支的神情。
闫修诚嘴角微微抖动,范大公子驾到,怎敢怠慢啊,真只给你两个丫头使唤,那今后,恐怕别想同你做事了。
第166章 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两人这餐饭,从正午吃到黄昏。
到后来,范永斗明显有些喝多了,兴致颇高,在听完一只小曲儿后,大着舌头问闫修诚:
“修诚,这天寒地冻的,连我这外人都知道,正是出芒硝的时候,你怎地如此有空,陪了我一个下午?”
闫修诚冷哼一声,眼里掠过一丝厉色,“范公子,不怕被你笑话,那周承允见我不惯,凡是与他交好的徽州药商,无人愿意收购我的芒硝,前年的货都尚未出完。”
“哦?怪不得你不用亲临盐田了。”这是范永斗初次得闻,芒硝既然换不来白花花的银子,那谁还愿意天寒地冻的去湖面上受罪。
讲真,要不是这次找闫修诚帮忙,他是不会与这人谈这么多话的。
在他眼里,这厮只是范家的一条走狗而已,跟狗需要有什么交流吗?
这周承允行事倒也果决,发现闫修诚私下勾搭范家,立马断了他的芒硝销路,以杀一儆百。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做反倒越发地将闫修诚推向范家,算得上帮了他范家的忙。
“抱歉,这芒硝,我还真帮不上什么忙。”范永斗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草原上并不是不用药,只是芒硝使用范围小,还有用药限制,在塞外并没有销路。
“那你的盐田冬天就荒着?”
闫修诚摇摇头,“我还是安排了人手收集芒硝,不然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这倒是,要不派人守着的话,闫修诚盐田里的芒硝,肯定会被别人收走,白白助涨他人实力。
既如此,不妨再加些人手,顺带把芒硝收了,就算卖不出去也不能便宜其他人。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范永斗举起酒杯,“修诚今日既然有空,那我们不妨一醉方休。”
闫修诚依言举起酒杯,心下有些失望,他不惜揭自家短,就是想从范永斗这里寻求些帮助,能不能帮忙在晋北找些芒硝的销路,只是看来这次是没戏了。
“何事?”闫修诚放下酒杯,见中午报信儿的人又守在房门外,沉下脸来问道。
“老爷,午后又有护卫回来,。。。”
“我不是已经说过,让他们自去歇息,不用再来禀报了吗?”不待此人把话说完,闫修诚就不耐烦地说道。
别看他在范永斗面前一脸谄笑,唯唯诺诺的样子,面对自家下人,却是威势十足。
“不是的,老。。。老爷,是闫小甲让小的来问,要是天黑后还有护卫回来,还开不开城门让他们进来?”报信人有些委屈地说。
闫小甲,就是城门楼那三个护卫中被称作闫头的人,算得上闫修诚的心腹,被安排掌管闫家村的前门,既是他让人来问,闫修诚不得不重视起来。
“下去下去!”闫修诚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丫鬟和清倌人都赶走了。
“行了,说罢。”
“小的听闫小甲说,护卫们陆续到了不少,估计晚上还会有人回来,这夜里打开城门,他不敢擅专,让小的来问问老爷的意思。”
陆续?那就是事情还没办成,不然应该一起到的。
“回来了多少护卫?都是摔伤的?”闫修诚沉下脸问道。
“总有二十多人吧,都是摔得。”
这么多?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不应该啊,难道连一帮难民都拿不下吗?
“到底怎么回事儿?”闫修诚有些担忧了,两成多的人摔伤,不太正常啊,要是这一百号人出了什么事,那他可是要实力大损的。
“据说不少路段都被人泼了水,路面结了很厚的冰层,所以才摔伤了这么多人,诚教头不忍见他们受冻,打发他们自己回来的。”
用水泼路面?这可不是普通难民会用的手段,范大公子到底看上人家什么了?闫修诚开始对范永斗真正的目的有了些好奇。
这群难民,恐怕不是自己当初想像的那么容易对付啊。
“哈哈哈。。。”,正当闫修诚开始有些担心护卫们的安危时,范永斗在旁边大笑起来。
“修诚,不必担心,这些贼厮,也就只能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
“你想想,”范永斗面色潮红,手舞足蹈地解释,“他们要是足够强大,干嘛不与你的人堂堂正正对决。”
这话闫修诚可不认同,两军相对,都是不择手段的,哪有什么堂堂正正对决的。
范永斗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这话没有说服力,又接着说道:“他们要是有一战之力,为什么不埋伏好,趁着你的人马摔倒之时抢攻呢?”
这话倒有些道理,要是趁着己方摔得七零八落之时进攻,还真吃不消,不这样做的原因,恐怕还真是因为他们太弱。
“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设置路障,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尽量迟滞我们的追赶速度,他们好逃跑。”
闫修诚暗自点头,似乎这样的确解释得通,否则为何这些难民设置如此多的路障。
呼!范永斗舒了口气,算是初步把闫修诚的疑虑给打消了。
范永斗的心中压根儿也不信这帮难民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闫修诚心疼自己的人马,不得不想办法让他宽心,刚才这番话,都是他急中生智,现想出来的。
但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说到最后,把他自己都给说服了。
“再说了,修诚,难道你认为,你那队全副武装的护卫,还会在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难民前吃亏?”范永斗最后问道。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的确是多虑了,闫修诚自嘲,这队护卫即便是被摔伤了,也不是那群难民可比的,要是他们就能威胁到护卫的话,那自己这些年的钱,就都花到狗身上去了。
“范公子,你说,他们会不会藏起来呢?”既然不用顾虑自己人,自然就开始考虑起对方的行踪了。
“哈哈哈,修诚,多虑了。”范永斗狂笑,“你当我派出去的那两个护卫是摆设么?”
“哦,范公子,此二人。。。?”
“其中一人倒也罢了,另外那个连汉话都说不利落的人,我也不瞒你,乃是女真大汗黄台吉专门送给我范家的一批侍卫之一,”范永斗得意洋洋,有些失态。
“此人不但骑射俱佳,刀法精湛,更擅长野外追踪,在雪地里,这些难民想要不被他追上,那是痴人说梦。”
闫修诚听了默然无语,他知道范家与建奴有勾结,但听范永斗如此明目张胆地说护卫中有女真人,还是第一次。
自己为了发展壮大闫氏一脉,选择投靠范家,也不知是对是错。
不过既然知道有这等人在自己的队伍中,闫修诚倒完全放心了,他担心的不是闫家护卫打不过难民们,而是怕对方再有什么阴招,自家队伍会中埋伏。
在他想来,有了这女真人,那些难民的埋伏就不足为虑了。
“老爷,夜里还让不让人进来的?”报信人又问道。
“那群废物,不开,让他们在门洞里给我好好反思下。”
第167章 月黑风高夜
深夜,丑时。
“醒醒,大柱。”志文不知道具体时间,但他估计这时候人睡得比较死,正是发动夜袭的时机。
本来要是能再晚一会儿,接近黎明的时候,或许更好,但志文考虑到还得先上城墙,控制城门等等。
要做的事情太多,还是提前发动好些,要是天亮前还不能完事走人,那可不行。
他仗着自己身有“内功”,体质远超常人,一直没有休息,独自一人望风。
可旺被志文从睡梦中晃醒,也不多话,又弄醒了小捷后,两人开始唤醒那些仍在沉睡的少年们。
自昨晚定下安排,为了能及时赶到闫家村,志文把后续收尾的事全部交给定国后,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带着一行人出发了,又往蒲州方向赶。
经过一个白天的急行军,有老言带路,傍晚时分摸到闫家村附近稍候,天色全黑后,潜伏到闫家村城外,大伙儿这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之前的两天一夜,不但没有好好地休息过,还不停地赶路、战斗,但这些孤儿都能吃苦,没听见谁有怨言,对他们来说,有吃有喝就非常满足了,苦点累点算得了什么呢。
说起来,能在这荒郊野外的雪地里好好睡上一觉,还得感谢小英娘。
对于羊毡,志文一向就不太看得上,觉得这是初级产品,有了毛衣后更是如此,所以他原本是想把羊毡全部卖光光的。
是小英娘的一再坚持,才保住了最后一点存货,她带着囡囡、小英和妞妞,又找了些难民中的婆姨帮忙,用羊毡做了不少的“睡袋”。
没错,就是后世野营用的睡袋,除了材质不同,外形上已经非常接近了。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视啊,自己也不能太过托大,轻视如羊毡这些在他看来是落后的东西,志文为此还专门自省了下。
这羊毡睡袋虽说腥膻味儿不轻,但防潮、保暖的效果还不错,只要扒开雪层,哪怕不生火,也能在这旷野里好好睡个觉了。
别小看这短短几个时辰的觉,它起码恢复了众人大半的体力,接下来的行动才有保障。
熟睡中的老言被惊醒了,老三没有跟着来,留在定国那边了,老言知道这是志文使的分而治之的一点小手段,倒也没什么不满的。
这一番奔波下来,连他都有些吃不消,对志文他们这群少年,那是暗自佩服不已。
他见过的,不论是建奴,大明边军,还是闫家护卫,在吃苦耐劳、长途跋涉这两项上,与这队少年相比,都有所不如。
宋献策一直未睡,双眼通红,神情亢奋,缩在羊毡里,盯着远处闫家村城门楼上的两只火把发呆。
志文本不打算带他来的,怕他体力不行跟不上,只是宋献策说什么都不同意,一方面是好奇志文用什么手段攻破坚城,另一方面,仇人在那里,他要亲眼看看范永斗的下场。
或许是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一路上无论如何难走,宋献策都咬着牙,苦苦坚持下来了。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仿佛野兽扑击猎物前的低啸声。
四周黑沉沉的,只有远处城门楼上晃动的两只火把,加上雪地些微的反光,才带来了一丝光亮。
好在少年们跟着志文他们的时间也不短了,都没有夜盲症,夜里行动不会受什么影响。
“出发!”志文低声发令,只身向前,可旺、小捷紧随其后,大队少年跟着他们,向闫家村的城墙根儿而去。
万籁俱寂,只有他们脚踩雪地的“沙沙”声。
快到城墙之时,队伍里分出十多个人,跟着可旺,朝城门摸去。
城门洞里有十多个摔伤的护卫,都是原来骑马追赶他们,天黑后陆续赶回来的,里面不给他们开门,就只能在城门洞里避寒。
按老言的说法,这批受伤的护卫回来的差不多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最后一批受伤的人。
可旺的任务是,在其他人登上城墙前,对这些人进行监视,没有动静最好,有动静的话,要及时消除隐患。
而之后,则是在见到志文发出信号的时候,一上一下,同时对城门楼和城门洞的人发动进攻,以控制城门。
老言看着可旺带人离去的身影,知道这些昔日的同僚多半难以幸免,难免有些伤感,只是现在既已各为其主,就容不得他再有一丝的怜悯之心了。
志文带着剩下的人手,来到一段城墙下,据老言所说,这应该是一段比较安全的地方。
整个闫家村城池,就一前一后两道门,以前门为主,所以修得宽大些,后门不常用,就修得小些。
这段城墙,正好在离前后两道门的最远之处,就是大白天,闫家护卫也只偶而过来巡视一番,时值深夜,相比不会有谁冒着寒风到这儿闲逛的。
还在远处,志文就仔细观察过这个城池,与蒲州城相比,自是大大不如,就是与他见过的县城比,也有一段差距。
根据他的目测,城墙高约六米左右,也就是后世差不多三层楼那么高,这个高度算是一个及格线吧,志文觉得,要是有那种带倒钩的绳子,一些身手敏捷之人恐怕也能爬上去。
待走到近前,真正到了墙底之下的时候,志文仰头再望,感觉要比在远处看上去的险峻得多,特别在黑夜里,从下向上看,竟然看不到女墙墙头。
闫氏财力雄厚,居然给城墙都包了砖,为的是增强城墙的抗打击能力。
特别是面对大型床弩之时,可以避免射出的踏橛箭直接钉在城墙上,从而让攻城一方踩着箭攀附攻城。
当然,随着火器的兴起,床弩用得少了,但包过砖的城墙在面对火炮时,也更加结实一些。
只不过对志文这个怪胎来说,有了墙砖,多出来的这些缝隙,反而成了他攀爬城墙的阶梯。
志文开始扭脖子、转肩膀,活动手指,又来了十多个缓慢但标准的深蹲,这是在热身。
天寒地冻的,又在雪地里趴了这么段时间,身子有些发僵,要是不活动开,等会很有可能失手。
第168章 飞一般的感觉
宋献策和老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志文做些怪模怪样的动作,老言自然知道志文是在把身体活动开。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志文接下来要做什么,说是要攻城,可连长梯都没有一把,长绳倒是带了不少。
他要怎么办?靠臂力把绳子甩上城头,然后爬上去吗?
老言摇摇头,在绳子上栓些重物,臂力很大的话,倒是可以丢上城头,但老言自认为他自己做不到,更关键的是,真把绳子甩上去了,没有倒钩,也很难固定住。
他是没见到志文有那种带倒钩的绳子。
再说,还要顾忌重物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在夜里可是能传的很远的,碰上巡夜的就麻烦了,这个办法,不妥。
凭一己之力,单人只身地爬上去吗?
老言更不相信了,不说现在寒气逼人,城墙上结着冰,就城砖之间那么点缝隙,恐怕只有猿猴才能爬上去吧。
至于宋献策,就更茫然了,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志文对于攻下闫家村,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看他这些动作,古里古怪,莫名奇妙的,他还真能飞上去不成?
其他人就没有他俩的这种好奇心了,该去警戒的警戒,该做准备的做准备,主要是把白蜡杆在背后捆牢,听小捷说,等会儿要爬城墙,可没有多余的手再来拿着。
待身上出了一层毛毛汗,志文知道热身热得差不多了,从怀里拿出一双新草鞋。
这还是在河西之时做的,小英娘觉得赶路太费鞋,就割了不少野草,带着大家编了很多草鞋。
这玩意儿对他们这些难民来说,可是神器,天热的时候,直接光脚套上就成,又凉快,赶路也方便。
遇上下雨下雪,在鞋上再套双草鞋,路面湿滑就不用怕了。
当然,前提是脚不能太娇嫩,否则要受不少罪,才能磨出一层老茧。
现在脚上这双,已经沾了不少泥水,换双新的,爬墙时能提供更好的助力。
“小捷,在这儿等我。”志文简单交待完,双腿微微一曲,整个人纵身而起,直直地向城墙扑去。
志文这一下,远比常人跳得要高,宋献策双眼圆睁,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他这真是要飞?
老言的情况也比宋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