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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路姚没有太大的反应，翁旭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当然不是担忧合作不成功，而是他到底还是小看了路姚的成熟程度。对方这种心态和派头根本就不是新人会有的，反而像是个老江湖了。于是本来要说出口的称赞，都被翁旭又默默的收了回来。这时候在说些虚头巴脑的赞美话还不如实际地提出一些对方能看上眼的优质条件。
就在翁旭斟酌接下来的说辞用来打动路姚的时候，路姚端起面前的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嘴边溢出来一个笑意，说不上来是讽刺还是揶揄，只是说出口的话，让翁旭心里一颤。路姚说：“对于翁先生所说的稀缺女演员这一块，我倒是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消息呢。”她停顿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眼里透着些锋芒，继续说：“最近辉煌应该签了一位新人女演员才对，听说对方不仅是科班出身，演技样貌都是上等，就连家世好像也不普通。”
路姚抛出来的这句话是翁旭怎么也没想到的，尤其她说的还确有其事。路姚口中的新人女演员叫孟柔，是中戏毕业，更是著名编剧孟轲家的千金。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连媒体都还没有得到消息，签约更是一个礼拜之前才落实的，怎么路姚已经知道了？而且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
因为路姚的一句话，翁旭乱了方寸，有些拿不准路姚究竟是打听到的，还是在辉煌内部有更深的人脉。不过，翁旭个人更偏向是后者，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连接着和媒体都不知道的事情，路姚这个作为‘对头’公司的新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下子，让翁旭谈判处在了被动的状态，因为不知道路姚背后是否有所谓的‘内线’，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谈下去，合约和一些条款的变动也不知道是否需要放宽。
路姚看着对面的翁旭似乎陷入了沉思，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地端起了咖啡，只是在咖啡杯掩饰下，路姚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路姚在辉煌内部会有人脉吗？当然不，她只是利用了她上一辈子知道的事情来迷惑翁旭而已。这次的谈话很重要，甚至涉及到日后如果路姚跳槽到了辉煌所接到的合约的等级。让对方以为自己在辉煌内部有关系，才能趁乱为自己拿到一个好的筹码。
她在金星是五年的全约，这在新人里算是比较严苛的合约了。她并不是想拿到一个从五年变成三年的全约才想要跳槽到辉煌的，她更需要的是要把自己未来的演绎道路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于是，才有了路姚提起孟柔的这个事。
上一世，大约就是这个时候，孟柔签约辉煌，这个话题甚至还红了很久。除了因为孟柔是孟轲的女儿之外，还因为孟柔刚一签约，辉煌就帮她拿到了一部知名导演的贺岁片的女主角。凭借这部电影的火热上映，孟柔一炮而红，这种红火在电影圈里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齐菲的横空出世，才终结了孟柔的演绎传奇。
而后，在齐菲的强大光环下，孟柔渐渐地暗淡了下去。直到后来新闻出来，让孟柔以另一种方式又红遍了大江南北，那就是她在媒体公开表示痴恋影帝卫双年。这个让辉煌上下倍感头痛的新闻不仅断送了孟柔的演艺路，也成为了卫双年为数不多的花边新闻里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一条。
翁旭的话打断了路姚的回忆，他此时的语气显然不如刚开始那样自认为处于主动地位时候的强硬，反而有些显得弱势地说：“路小姐是对这件事有些顾虑？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公司内部对于路小姐的潜力是更为赞赏的，而你与孟柔之间，公司必定会更加倚重你，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个话还真的不是无的放矢，翁旭是见过孟柔的演技的，虽然对方在新人里算是非常不错，基础和功底都很不错，但是对比起路姚来，就显得青涩和稚嫩的多了。另外，上次老板跟他对话之间，明显对路姚颇为重视，这其中可不仅仅是卫影帝的推荐，肯定还有对路姚实力的肯定。
满意于翁旭此时的态度，路姚笑了一下，往前探了探身子，低沉地说：“翁先生是知道的，我现在有合约在身，现在又正在风口浪尖，如果转投辉煌旗下，对我的名声并没有好处。要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的话，还要看辉煌能做到什么地步。”
路姚的话说的有些狂妄，但是翁旭却并没有觉得一个新人说出这种话有什么不妥。不光是路姚现在的人气让路姚确实有直起身版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底气，更是因为对比路姚需要辉煌的程度来说，是他更为渴望路姚跳槽。目前公司内部的行动已经逐步明朗化，很多其他经纪人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如果他想一举进入公司的上层，拿下路姚是最好也是最必要的一步棋。
想了想，翁旭的面色也愈加严肃了起来，最终咬了咬牙，翁旭说道：“我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合约是三年全约。相信路小姐对于新人的合约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一点我能做的不多。但是其中的条款我却多少有些权利。如果路小姐可以保证双方的合作，那么对于我会代表辉煌让出作品选择的优先权。”说完，翁旭抬头期待地看着路姚。
章节目录 第54章 密谈（二）
听了翁旭的话，路姚神色未变，但是心头却一阵激动。这个优先权看似不起眼；但是对于路姚来说却是非常必要的，这代表着未来她所有的作品都是由她自己抉择；而非让自己的戏路掌握在公司手中。就像现在她在金星，虽然安娜会拿剧本给路姚挑选，但是筛选剧本的权利却是握在安娜的手里，或者说是掌握在金星的手中。
这也是最近路姚与安娜频繁争论的问题所在，公司想让路姚趁着《后宫》的热播；连续接拍宫廷剧；角色还都是清一色的皇后。对此；路姚当然不同意，先不说剧本是否精良这个问题，单就说定位，没有任何一个演员愿意被定型，尤其是路姚这种新近女演员。如果路姚真的听从公司安排；那以后也许路姚除了各种各样的皇后娘娘之外；演出其他类型的机会就会少的可怜了。
后来安娜像是退而求其次一样，要求路姚至少接拍两部古装戏。对于这个要求，路姚也很为难。除了《后宫》，路姚接下来即将杀青的《女将军》也是古装戏剧，如果继续接连拍摄古装，那么观众的既定印象就会产生，以后如果路姚转拍时装戏，观众很可能不会买账。倒不是路姚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而是观众都是很主观的生物，他们只会觉得路姚更适合古装，而这个‘觉得’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导演的选角。
路姚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安娜，可是对方显然并不关心路姚是否被定型，而安娜的意见也就是金星的意见。金星是唱片界起家，在戏剧圈底蕴不深，所以眼光也有些短浅。金星的高层只看到了路姚短期如果接拍古装戏会带来的收益，但是却并不关心这样做之后对于路姚长远的未来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影响。也或许金星能想到，然而却不关心，大概是因为它们觉得倒下了一个路姚，它还能捧起来别的新人小花旦。
当然，在戏剧界不够专业的金星当然也不会知道一个演员台柱能带来的影响。所以，安娜对于路姚顾虑的反驳，也更加促使路姚跳槽的想法。而翁旭很好的抓到了路姚最看重的那一点。
翁旭提出来的这个让步是在他预想中最后的一步，如果路姚不肯合作，那么这一点就是他能做的最后努力。但是刚才路姚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翁旭虽然提出了这一点，但是心里却有些心虚。担心路姚连他最后的退让也看不上，那这次恐怕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路姚这次倒是没有在卖关子，而是爽快的开了口：“辉煌给出的条件让我很心动，翁先生是个很好的谈判者。”说完路姚笑了一下，有些俏皮似的接着说：“至少你提出了一条让我没办法抗拒的条件。”
翁旭听了路姚有倾向性的回答，心里安稳了不少，也暗道自己的提前的准备还是很不错的，这个筹码就压得很准。他开口刚想表示一下双方接下来合作的方式，路姚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疑问的。你说辉煌能给我的是全约三年，那三年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呢？”路姚沉静地说完，看着翁旭笑的有些深意。
听到路姚的问题，翁旭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路姚的意思。所谓全约就是所有涉及到路姚的娱乐活动都交由其经纪公司一手操办，收入按比例划分。一般演艺圈的新人最开始的签约一定都是全约，也许很多小型的公司为了拉拢有潜力的新人愿意退而求其次表示可以在两年全约之后愿意追加三年的部分约。但是对于辉煌这种大型经纪公司来说，旗下的艺人不管大小，基本上都是全约，据他所知，公司演员里只有卫双年是部分约。
部分约的意思就是只有影视剧的权利挂在公司的权限下，其余广告，节目等等的娱乐收益都是艺人自己负责，公司可以出面帮忙洽谈，但是主要的收益归艺人所有，公司只能得到少量的代理费，其实也算是劳务费。所以很少有公司愿意跟自家的艺人签订这样的合约，因为除了片酬之外，最能给公司带来效益的就是广告了，如果公司拿不到其中的收入比例，那么将会损失一大笔的收益。
当然，因为卫双年是影帝，公司权衡了他的影响和在圈内的地位，愿意为了留住对方而做一些让步，但是路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一点。难道她还打算在三年全约之后也想卫影帝一样变成部分约？那也就是说路姚打算在三年之内拿到跟卫双年现在在圈内一样的地位？想了一会明白了路姚打算的翁旭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你……你暗示的是我心里想到的那一种吗？”翁旭惊愕地话都说不利索。
路姚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双手交握，她说：“事在人为。不是么？”
很多年后翁旭都难以忘记当时路姚的表情，她双眼中的自信和脸上的从容揉成了一种让人炫目的光芒。而当路姚转投辉煌旗下之后，翁旭看到了路姚的能量，她前进到了让人从未想过的地方，那时翁旭才恍然大悟，路姚当初说的那句‘事在人为’并不是这个词本身的意思，而是更接近‘人定胜天’的豪气。翁旭也在后来无数次的庆幸，还好他那时候选择了路姚，这是他从事经纪人这个职业以来做的最有眼光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在惊讶中，翁旭稀里糊涂的答应了那条看似无稽之谈的条款——‘路姚三年全约结束后，若她愿意续约，公司会酌情与对方签订三年部分约。’这一条在翁旭看来对公司是没有什么害处，如果路姚能到达卫影帝的层次，那签订部分约会为公司留住一个台柱。而如果届时路姚的成绩没有那么出彩，那么公司就会‘酌情’后拒绝签订。所以，后来反应过来的翁旭倒也没有再改口。
这次密谈中，双反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对于如何跟金星解约，路姚其实比较担忧。她上一辈子耗费在金星十年，那十年里她亲眼见识过金星能下作到什么地步。所以，虽然翁旭表示会由辉煌出面跟金星洽谈，路姚还是很忧心。对于她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太适合跟金星闹翻。因为不管如何，很多大众看来，路姚的跳槽就是红了之后抛弃了老东家‘忘恩负义’的行为，金星也会用自己弱者的地位狠命地博取同情，这是路姚能预见的。
最好的解决手段就是辉煌和金星达成什么协议，让路姚的跳槽更像是这个协议的一个纽带，如果能和平分手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目前来看，这种结果估计是没有多大的可能。金星本来就嫉恨辉煌从自家公司下挖走了一批歌唱新星，这次自己刚捧起来的新近演员就被对方摘取了胜利果实，金星怎么都不会甘愿的。
想到未来可能面对的情况，路姚心里叹了口气。可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这一步路姚非走不可，只希望她能顺利地听过金星的种种手段吧。
翁旭看明白了路姚的担忧，说实话对于和谈，他也不看好。但是路姚能看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翁旭还是很赞赏对方想法的成熟。他想了想，还是给路姚打了个预防针，说道：“既然未来很有可能合作，你也别跟我那么客气了，就叫我旭哥就行，我就叫你小路？”看到路姚点了头，翁旭继续说道：“小路，你在金星有没有什么……嗯……”像是斟酌用词一样，翁旭皱着眉才不确定地把后面的话说完：“黑历史？”
路姚诧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翁旭，过了一瞬，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有什么把柄在金星的手上，到时候金星反扑的时候就会很可能成为攻击路姚最致命的东西。路姚仔细地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什么致命性的罪证，然后摇了摇头。
翁旭松了口气，既然路姚自己本身行得正，那他也就不怕跟金星撕破脸。对方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泼脏水，这一点他相信辉煌的舆论部门能很好的解决。他刚想表达一下自己放心的情绪，路姚又开口了。
“学历算吗？”路姚皱着眉头，像是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嗯？什么学历？”翁旭有点不太明白路姚的意思。
“我只有高中毕业的文凭。”路姚很淡定地说出了这句话，没有半点自卑和难堪。
这句话让翁旭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更应该说他从来没觉得路姚的学历只有这样，从对方的谈吐和举止来看，对方明显是受过很好的教育的。
刚才还想着能松一口气，这次翁旭的心又提起来了。虽然学历低这不该是一个大问题，可是在娱乐圈学历偏偏就是很多明星的致命伤。一个学历高出身好的艺人往往给大众的印象更加好一些，而如果一个艺人有了什么出格的行为，再加上学历不高，那么没教养没文化的标签基本上就摘不掉了，甚至有可能会被观众用‘不配做明星’‘带坏孩子’之类的反应挤出娱乐圈。
翁旭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金星公布出来的你的资料里怎么写的？学历这一块。”学历低虽然难办，但是如果再涉及到假学历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当时公布资料的时候特意抹掉了这一条。”路姚垂着眼睛，慢慢地说。
“还好还好。”翁旭喃喃自语着，眼下情况有些棘手，不过还好没有到最坏的那一点，现在也只能自己这么安慰自己了。沉吟了一会，翁旭又开口说：“方便问一下原因吗？是成绩的问题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
虽然翁旭问的比较婉转，路姚还是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在问她到底是成绩差考不上，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开除了。对于翁旭的疑问，路姚并没有生气，很多人在得知她的学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两点，对此，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她也就很平静地回答说：“都不是。我没有钱。”路姚的双眼就那么没有一丝波澜的看着翁旭。
章节目录 第55章 杀青宴会
听了路姚的回答；翁旭心头一跳，他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对方的解释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本来还想在继续追问；看到路姚的眼睛；翁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方虽然没有什么情绪；翁旭却感觉到对方压抑的悲伤；他总觉得自己如果刨根问底的话，对对方也许是一种伤害也说不定。
于是；翁旭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只是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嘴里说着：“你别太担心；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语气有些尴尬和故作平静。
路姚像是没有感觉到翁旭的试图安抚，她自顾自地说：“十岁的时候；我父母车祸遇难。后来我跟着奶奶生活，高二的时候奶奶过世了。所以高考结束之后我没有去念大学，因为我没有钱。”
路姚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自卑或者伤心，甚至都有些无喜无悲无嗔无怨的感觉。可就是这简短的没有情绪起伏的一段话，却让翁旭心头一阵泛酸。他记得路姚当初出道就是因为有节目做外景的时候无意间拍到了这个卖早餐的女孩，于是路姚才以宅男女神的名号火网络。当初他以为对方只是勤工俭学或者校外实习之类的，如今开来，对方那时候却是在为生活奔波了。
没有继续说什么，翁旭转头又对路姚叮嘱了一些最近需要注意的事情，包括尽量推掉金星安排的工作等等。听着翁旭的话，路姚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是一个心思细腻，也非常有经验的经纪人。他提出的注意事项，看似琐碎不起眼，但是却是以后路姚出现合约风波之后可能会牵扯上的麻烦，现在早作预防，以后在金星发难的时候，就有更多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次的谈话很顺利，至少路姚是这样认为的，对方很多的要求和让步基本都在路姚的预期内，虽然担忧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但是除了担心之外，路姚更多的却是激动。这一次顺利的搭上辉煌，路姚就敢自信地说，她会成为同期最出色的女演员，没有之一。
接下来的日子看似平静，但是却好像暴风雨前的夜晚一样，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先是《女将军》顺利杀青，路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