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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场的庐江文武还有各士族的族长却是面有忧色。
有道是空穴不会来风,虽然就目前来看,江东跟庐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在场的几乎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都更倾向于相信,消息多半属实。
小霸王孙策野心勃勃,又岂会满足于只是平定江东四郡?
眼下,孙策已经联合曹操、吕布、刘备打败了伪帝袁术,江东最大的威胁已经扫除,那么接下来,孙策就必定会把目光投向庐江郡!
所以,孙策在退兵回江东途中,顺道收取庐江是可能的。
真的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的族长刚刚还在担心,江东军兵进庐江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下一刻,刘勋的从子刘威便匆匆进了大厅,对着刘勋低声耳语了几句,刘勋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嘎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静等下文。
刘勋有心不想把他刚刚收到的急报公诸于众,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瞒只怕是瞒不住的,在场的庐江文武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士族的族长却都是庐江的地头蛇,无论什么消息,只怕都是瞒不过他们的。
仅只犹豫了片刻,刘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诸位。”刘勋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沉重的说道,“刚接到舒县急报,曹操假借天子的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孙策已经率两万大军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
“什么?孙策真的带着江东大军进入庐江了?”
“某就说嘛,空穴不会来风,此事定然是真的。”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庐江郡怕是不保了。”
“是呀,庐江郡兵微将寡,若与江东军开战则必然玉石俱焚,不如献城乞降。”
“献降?简直是岂有此理!江东军虽众,孙策虽然骁勇善战,可皖城城高沟深,城防坚固,孙策要想拿下皖城也是大不易。”
“张都尉所言甚是,若孙策果真驱兵来攻皖城,我们还可以向江夏求援,黄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
“黄祖若见死不救,还可以迎公子否前来皖城,公子否既然能在下蔡、龙亢连败江东军两次,想必也能够在皖城再败江东军第三次。”
“依在下看,索性别找黄祖,干脆直拉接迎公子否来皖城吧。”
“迎公子否?先生莫非是在跟某说笑?谅袁否一介黄口孺子,又岂是孙策对手?至于说下蔡、龙亢之战,多半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说的也是,此事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刘勋话音方落,整个大厅便一下就炸了锅。
慌忙者有之,镇定者有之,慷慨激昂者也不乏其人。
只不过,谁也没法说服谁,全都在那里吵成了一团。
看着众人吵成一团,刘勋却有些后悔没请刘晔来了。
现场这么多文官武将以及士族的族长,包括他的从弟刘偕和从子刘威,竟然没一个人能替他分忧,真到了要命的时刻,还是只能仰赖刘子扬啊。
当下刘勋谴散众人,然后命家仆套车,轻车简众径直奔刘晔府上而来。
听闻郡守至,刘晔不敢怠慢,赶紧命家仆将他搀起,到中门来迎刘勋。
看到刘晔在家仆的搀扶下站在中门台阶下相迎,刘勋便急走几步上前握住刘晔双手,有些惭愧的说道:“子扬,你疮伤未愈,又何须多礼?”
“无妨,不过就是点小伤而已。”刘晔挣脱刘勋手,作揖见礼。
当下刘晔将刘勋迎入客厅,又命家仆烹茶相待。
寒喧过后,刘勋径直说道:“子扬,出大事了。”
刘晔笑笑,说道:“可是孙策的江东军进了庐江地界?”
“子扬如何得知?”刘勋闻言顿时目光一凛,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没多久,莫非刘晔另有消息来源?
或者说,江东使者已经到了刘晔府上?
刘晔却说:“明公多虑了,在下猜的。”
“子扬当真是料事如神。”刘勋将信将疑,又道,“诚如子扬所说,孙策率两万大军已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此前孙策只是扬州物,纵有心想要图谋庐江也是师出无名,可眼下他已是讨逆将军,假节,却是师出有名了。”
刘晔说道:“明公休慌,孙策此举,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投石问路?”刘勋道,“子扬是说,孙策不会真的攻打庐江?”
刘晔点点头,说道:“至少目前不会,理由有三。”
刘勋道:“愿闻其详。”
刘晔道:“其一,当下已经进入五月,江淮五月正是飓风暴雨多发之季,不宜兴兵,此乃天时;其二,江东军久在外、车马劳顿,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此乃地利;其三,庐江士族皆心向明公,更兼军民一心,此乃人和。”
停了一下,刘晔又道:“天地、地利、人和皆向明公,孙策若贸然兴兵,轻则无功而返,重则丧师殒命,明公可以无忧。”
刘勋叹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
刘晔摆了摆手,又说:“不过,明公还是需要早做防备,孙策其志不小,早晚还是要来图谋庐江郡的。”
刘勋说道:“正有一事,想要请教子扬,子扬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刘晔说道:“明公是说,公子否在下蔡、龙亢两败江东军的事情?”
刘勋说道:“正是此事,子扬以为流言是真是假?”
刘晔说道:“流言应当属实,如若不然,袁氏残部只怕早就被孙策击灭,金尚又安能前来皖城游说明公?”
刘勋道:“若流言属实,某是否应该接纳公子否?”
刘晔沉吟片刻,幽幽说道:“江东孙策,猛虎耳,汝南袁否,豺狼也,曹操假借天子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令其征讨袁氏残部,实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明公若是接纳公子否,不啻于引狼入室,而且……”
见刘晔不再往下说,刘勋急道:“而且什么?”
刘晔叹息一声,说:“狼若来,则虎亦必至,届时庐江虎狼环伺,明公何以自处?”
刘勋默然,刘晔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孙策、袁否乃是虎狼之辈,你刘勋只怕不是两人之对手。
第55章施压
几乎是在刘勋拜访刘晔的同时,金尚也来到了乔玄府上。
皖城乔氏乃是庐江有名的大族,其名声虽不及颖川荀氏、江东陆氏显赫,但在整个扬州也算得上是有名的望族了。
乔玄虽然不是乔氏的族长,在庐江也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他毕竟曾经出任过扬州的郡守,又是经学大师马融的弟子,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影响极大。
金尚敢于在袁否面前夸下海口,也是有他的底气存在的。
真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主,自然不易,既便真能够办到,也绝不可能一踌而就,但是说服刘勋接纳袁否,金尚却还是很有信心的。
金尚的底气就是乔玄,他的昔日同窗。
早年,金尚曾和乔玄同在马融座下治春秋,有同窗之谊。
后来金尚跟乔玄又曾同在扬州为官,是故又有同僚之谊。
凭着这两层关系,金尚自问还是有很大把握说服乔玄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仅凭同窗外加同僚之谊,恐怕是不足以说服乔玄这样的智者,所以还必须有别的说辞。
金尚很清楚,刘勋或许不会欢迎公子否,因为公子否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皖城的士族却不会有此想法,对于皖城的士族而言,公子否若能来皖城,则皖城无疑就多一层抗拒江东军的屏障,至于威胁,那是刘勋的事情。
接到门房报告说,京兆尹故人来访,乔玄便知道是金尚到了。
当下乔玄亲出大门将金尚迎入正厅,又命府中管事烹茶招待。
乔玄笑着说:“元休,你来了皖城两天也不来吾府上,吾还道是你当上仲家王朝的太傅后,就忘了昔日同窗了呢。”
“公祖兄快别提了。”金尚以袖掩面道,“什么太傅,徒惹人笑。”
乔玄打了个呵呵,又道:“元休,昔寿春一别,我们怕是有十年未见了吧?”
“谁说不是?”金尚也喟然说道,“一转眼就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是啊,一转眼就十年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哪。”乔玄也有些感慨,又道,“却不知道,元休此来是为私事呢,还是为了公事?”
“小弟此来却是公私两便。”金尚从席上跪坐起身,向乔玄深深一揖,又说道,“于私是拜访昔日之同窗兼同僚,于公,却是为袁氏之存亡绝续。”
乔玄看着金尚,问:“汝意,欲引公子否入庐江,是也不是?”
金尚深深的看了乔玄一眼,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头老狐狸。
“然也。”金尚丝毫不避讳,很干脆的承认了他此行的目的,又说道,“公祖兄应该很清楚,公子否入庐江,则于庐江士族百姓而言,不啻于多了一道抵抗江东军的屏障,对于庐江士族百姓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乔玄道:“只怕刘郡守却不会作此想?”
金尚道:“这正是小弟想要麻烦公祖兄的地方,小弟之口才拙劣、不善言辞,并不足以说服刘郡守,只有公祖兄出面才能够说服刘郡守,令我袁氏残部得一落脚之处,还望公祖兄看在昔日同窗兼同僚情分上,替我袁氏说项。”
乔玄道:“元休说笑乎?汝还口才拙劣、不善言辞?”
金尚向着乔玄又是长长一揖,诚恳的道:“还望公祖兄施以援手。”
乔玄默然半晌,对金尚说道:“元休哪元休,你可跟吾出了道难题呀,刘勋其人,其实并无远见卓识,说之容易,然而,郡守府有一客卿名曰刘晔者,却委实是个有见识的,吾只是担心,刘晔会从中作梗,则此事便孰难预料。”
“刘晔?”金尚道,“小弟最担心的,也正是此人。”
“刘晔其人,之智、之勇、之见识,只怕远胜吾等。”乔玄苦苦一笑,又道,“不过,无论此事成或不成,吾都会尽全力相助于汝。”
金尚闻言大喜,第三次长揖到地,说:“多谢公祖兄。”
乔玄微微一笑,又道:“现在公事已了,是不是应该论私谊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尚心情大好,忽然听得后院有琴声流出,甚是清幽,便忍不住问乔玄,“公祖兄,此何人在操琴?甚妙。”
“乃是小女。”乔玄颇为自得的道,“元休,非是吾自夸,吾这两个女儿,皆练得一手好琴艺,今日,就让你我兄弟就着小女琴声下酒,如若?”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金尚欣然应允。
当下乔玄命家仆摆酒,与金尚饮宴。
是夜,金尚再次喝得酩酊大醉,索性就宿在了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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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乔玄便命家仆套上牛车,前来郡守府。
乔玄是庐江士林领袖,刘勋自然不敢怠慢,在正厅摆茶相待。
主客寒喧罢,刘勋便笑着对乔玄说:“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乔老吹到寒舍来了。”
乔玄作揖道:“老朽已是垂垂老矣,原本不想来郡守面前聒噪,奈何庐江有旦夕之祸,老朽身为庐江人,却不能不来。
刘勋默然不语,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乔玄一开口,刘勋就知道他必定是为公子否的事情而来。
乔玄没有理会刘勋的沉默,自顾自说道:“老朽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兵多?”
刘勋道:“某不如孙策兵多,孙策已经拥兵三万,而庐江水陆步卒仅止五千众。”
乔玄又道:“老朽再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将广?”
刘勋答道:“某不如孙策将广,孙策麾下黄盖、程普、韩当皆宿将,周泰、蒋钦、陈武诸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乔玄说道:“明公兵不如孙策多,将也不如孙策广,若孙策挥师来攻,如之奈何?”
刘勋说道:“子扬云,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而不在彼,故孙策断然不敢犯境。”
乔玄摆了摆手,说道:“天时会不断变化,地利会不断消长,人和亦会因势而变,明公若不早做打算,则庐江早晚必为孙氏所有。”
说到这里,乔玄已经是图穷匕首现了,接着说道:“公子否虽然年轻,却有勇略,在下蔡、龙亢两败孙策,足见其用兵之能,有公子否在,则孙策必然不敢觑觎我庐江,况且袁氏乃明公旧主,此时袁氏残部势穷来投,于公于私,明公都应该予以接纳。”
刘勋唯唯喏喏,却也没有立刻就答应。
送走乔玄,刘勋一个人坐在席上犯愁。
理智告诉刘勋,刘晔的判断是正确的,袁否乃是豺狼,接纳袁否不啻于迎狼入室,而且袁否这头豺狼一来,孙策这头猛虎也必定尾随而至,届时虎狼环伺,他刘勋绝无幸理,刘勋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虎狼会斗个两败俱伤,让他捡个便宜。
但是理智归理智,乔玄的态度他却不能不考虑,因为乔玄的态度不只是乔玄的态度,更代表着整个庐江士族的态度,如果得罪了庐江士林,他刘勋在庐江郡守的位置上只怕是一天都坐不稳,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仰赖士族的支持。
刘威进来看到刘勋愁眉不展,便问道:“仲父何事犯愁?”
刘勋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刘子扬劝我别接纳袁否,乔玄却劝我接纳袁否,威儿你倒是说说,这个袁否,我们是接纳呢还是不予接纳?”
“当然接纳,为什么不接纳?”刘威不假思索的道。
刘勋有些讶然的看了刘威一眼,问道:“理由呢?”
刘威道:“万一传言是假的呢?万一袁否其实是个草包,那么接纳袁否岂不就是给仲父你赠送大礼?这三四千袁氏旧部可都是百战精兵。”
刘勋道:“万一传言是真的呢?接纳袁否岂非引狼入室?”
刘威道:“传言属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袁否不能打么?他不是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么?那好啊,仲父就令其屯兵居巢,充当皖城屏障,孙策若犯皖城,则必然要从居巢过,如此,便可令虎狼相争,仲父却可居后坐收渔翁之利。”
刘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喜不自禁道:“吾儿已长成矣!”
当下刘勋长身而起,说道:“威儿,快去客馆请元休公来。”
“诺。”刘威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牛犊便带着五十精骑离开了皖城。
随同张牛犊一道离开皖城的,还有庐江郡长史刘偕,刘偕却是奉庐江郡守刘勋命,北上六安迎接公子否的。
金尚却被刘勋留在了皖城,早晚摆酒筵请,可谓极尽厚待。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晔府上,刘晔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56章皖城
袁否率领袁氏残部从龙亢南下,至下蔡后沿淮水向西,又从阳泉渡淮进入庐江,再经安风、六安、龙舒、直趋皖城。
由于有刘偕所携之郡守府公文,一路还算顺利。
沿途各县守军非但不加阻拦,甚至还向袁氏残部提供军粮,虽数量有限,却着实帮了袁否的大忙,因为袁氏残部的军粮早已经耗尽。
二十余天后,袁氏残部终于进至皖城北。
刘偕骑马走在袁否身边,伸手遥指前方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城廓,介绍说:“公子请看,前面就是皖城了,皖城始建于春秋年间,原为皖国国都,初平年间,陆康为躲避战乱将郡治从舒县迁至皖城,先是加高城墙,又挖开护城河,乃有今日之气象。”
袁否眯着眼,远远的打量着前方的这座城池,袁否目测了一下,这座城池的城墙高度至少也有四丈之高。
四丈,差不多就是九米,这在无论哪个年代都算得上是坚城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小了些,袁否目测了下,周长最多也就十几里,跟周长百余里的南京城、北京城相比却是差太远了。
跟传说中常住人口超百万的汴京更是没法比。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还是汉朝,而且还是汉末乱世,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远远无法跟后世的宋明相比,所以根本造不出诸如北京、南京那样气势恢弘的大城,更造不出汴京那样史诗级别的城池。
跟南京、北京、汴京比,皖城当然只算小城。
但在这个时代,皖城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城了。
据刘偕这厮说,皖城光常住人口就超过五万!
有汉一代,口数超过一万就算是大县,上县,这也是说,皖城相当于五个大县!
整个庐江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二十万人,这也就是说,整个庐江郡,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常住在皖城!
由此足见皖城工商业之兴盛!
袁否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拿下皖城!
若能拿下这座坚城,再以这座坚城为根基,招募流民,广积钱粮,未必就不能在淮南这个四战之地打出一片天!
不过,这个念头仅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袁否在下蔡打败太史慈,在龙亢打败孙策,都具有很大的偶然因素,袁否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不是太史慈、孙策太过轻敌,他袁否根本就别想赢得下蔡、龙亢之战,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是巨大的。
一旦袁否拿下皖城,立刻就成了孙氏心腹之患。
面对认真起来的孙策,加上还有周瑜这个三国时期首屈一指的统帅相助,袁否委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