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拉,别说话。”她不顾一切对拉使用治愈魔法,光芒中,自己的身体也因为脱力而显出琥珀般的晶莹色泽。
“住手……”拉稍稍恢复了一丝气力,然后又用尽这丝气力制止露希亚的救助,“这些都是……以命换命的东西,别这样……不要一直当个笨蛋啊,我的……小希亚……”他露出一个虚无的微笑,他觉得自己好像很快沉了下去,沉到了一片没有光的地方,一片暗得不用辨清瞳色的地方,好像都可以重来,从最初开始。
“拉!!!”
她的呼喊,他听不到。
里·普菲科特笨拙地低声重复着“露希亚”这个词,它也受到了那笼罩依鲁萨洛的光芒的伤害,但它依旧重复着这个词,即使已记不清那终究代表什么。
拉手中紧紧不放的圣剑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突然睁开眼,裂起一个恶意的笑脸:“惊喜!”
“他”伸手扼住了露希亚的脖颈。
第十三章 救赎者
“惊喜!”
“他”伸手扼住了露希亚的脖颈。
她惊恐得都不知是否应该反抗,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鼻腔,从“拉”袖口溢出的鲜红色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胸前。
“他”并不十分用力,仅仅只是警告;但她却觉得自己是快要死去了的。露希亚无力地抓住那扼在脖颈上的手,“拉”涣散的瞳孔像是一捧被冰冻的火焰,它努力燃烧,以不变的姿态、以不洁的情绪、以不灭的抗争。
她不确定
她大概是太习惯那个总是坏笑的家伙了,所以,现在更应该可以理直气壮抱怨“我好讨厌你凶巴巴的样子”。可是眼前的“他”明明是在笑啊,连嘴角都有扬起相仿的弧度,手不轻不重地抓住了她的脖颈——这是对脆弱的人类才行之有效的威胁。
孤立无援
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依鲁萨洛似乎安静许多,里·普菲科特的低语声也渐渐被掩藏。
她以为这样的沉默能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延续、久到足以让她相信那扼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只是一个南辕北辙的错觉。
“他”不懂这些,“他”还是开了口。
“你知道吗,人类被腰斩之后是不会马上死亡的。那个时候,年幼的会不停地哭,年长的还会反抗、会爬”,“拉”低头看着左侧,说话的语速快得惊人,“他们能爬出好远!可是所有人类的魂都消散得太快了,我抓不住它们。人类的血液好恶心,那些生灵们的血液都好恶心,我不喜欢总是被它们包裹。我需要足够多的、将我补全的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我是个怪胎吗?”
“拉”猛地压在露希亚身上,“他”的手转而紧紧掐住她的肩膀。
“他才是怪胎!他才是怪胎!为什么同样生在天界,但他和你们所有天使都不同?!因为他被抽取了灵,他出生之时就被抽取了灵,他根本不知道他曾拥有被叫做灵的灵格!你们为他残损的灵格绑上绷带,他不是天使、不是恶魔、不是人类,他是个畸形的怪胎、他是!一个!畸形的!怪胎!!!”
“拉”歇斯底里地嘶吼,将圣剑直直向露希亚刺去,银白剑身没进离她脸颊几厘米的土壤中,扬起的沙砾打在她的脸上,很疼。
“拉……”她几乎是哭着乞求。这不该是她所最终看见的落英的模样,她宁愿那花从未绽放,无论飘落的轨迹多么曼妙,无论可以选择几次,她都会希冀它从未被种下。
“你想见他?”“拉”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露希亚,“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不知道,他在这‘身体’的某处,也许被固在一根发丝里,也许……等等,我感觉到他了,嘘……在这里,在这里。”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
“你看啊,他到这里来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生生踩住了露希亚的羽翼,粗鲁地在她身上绘下一个禁锢魔法阵。
“呵呵呵呵呵……他真的在这里哦……”
神经质的笑声中,“拉”后退了一步,无征兆地突出左拳打进身边的一堵断墙,并不结实的表面瞬时布满龟裂的痕迹。
“哈!吓到了吧!”“他”抽出手在露希亚眼前晃了晃,不过是添增几道擦伤,“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要结实,是你为他筑了一座堡垒么?你这虚情假意的东西、是你们将我铸成了剑!你们将是我得到补全后首先拜访的地方。噢,你们会喜悦地看到你们亲手造就我的威能——你们会干净利索地破碎、就像从未反抗过一样。”
越来越多的疑虑几乎生生压垮了露希亚,眼前是一道道长在地上的荆棘,她愈是接近、愈是鲜血淋漓。她终于被停下了脚步,他终究渐行渐远、远到她看不清她的背影,他听不见她的哭泣。
很多事情都不再是曾经的那样,她或许仍沉浸于天界的一草一木,他却已从天界经过了人间。
“真是抱歉,他所深爱的天使小姐,你看,那边的大家伙不声不响的很久了,在这个烦躁的世界里,沉默也不失为特立独行的一种方式,多么引人注目啊,我不得不失陪一下。”
“拉”拖出圣剑,亦步亦趋。
那些桀骜不驯的亮白色又跃上了剑身,直至再次包裹“他”的身体,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拉”逐渐消失在露希亚的视野里,她看不见“他”了,她也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禁锢魔法阵将一切阻碍——可是她无从下手,像是第一天学习魔法,第一天面对一个最基础的魔法阵,她无从下手,偷偷侧过头,拉不在,她却不小心撞到了近旁的小天使的羽翼。她胆战心惊地缩了缩身子,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眼前的魔法阵上,只要能够解开就可以通过了、只要能够解开……不是已经成功无数次了吗?不是已经过了很久,一步一步、她快要追上他了,不过是天界到人间的距离,不过如此。
她终于又看见了“他”,隔着太过耀眼的银白,“他”的五官都快难以辨清,“他”好像嘴唇蠕动在说些什么,然后所有的声音又全部涌入耳中,剑的嘶鸣、风的踌躇、绽在胸口的鲜红,刚刚到临便迫不得已的离去。
她不想这样
他不想这样
隔着太过耀眼的银白,淡淡的血气盖过了四周的狼藉,圣剑的光芒终将褪去,攀沿着的晨曦天使的鲜血成为暗红色衣壳一点一点将其遮掩。
“该死,天使的魂都配不上成为补全我的献祭么,”“拉”咒骂道,左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泪水却从眼角落下,“你该在这个身体的某处好好复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个俗不可耐的男子、由于心中强烈爱意的感召而突破了千军万马却只是流露这样脆弱的情感——你注定是个怪胎……你注定是个怪胎……”
“他”费力地抬起眼,凝视那即将消失的最后一抹银白。
“可是我们注定必须学会独自去做一些事情……”
“他”失去意识瘫倒在地,只有右手因为仍紧紧握住刺入晨曦天使的暗红色长剑而高高抬起。
崩溃的魔法阵向四周散乱开来,吹起露希亚的长发与衣摆,她渐渐淡去,遭受重创的灵与魂维持不住虚假的体的现象。
初识、相知、背叛、死亡,她所经历、所见证的似乎足够了,可她还是不想离开,她想等等、等到一个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她会和所有读者一样相信它拥有让时间为之凝固的能力,将一个点、延伸成无限。
云雾般的白色从露希亚身上升起,那些早就缀在衣物上的亮白饰纹凝聚成云雾战马,裹挟着她太过轻盈、太过沉重的灵与魂,消失于虚空之中。
于是人间又只剩下了拉——可惜,此刻没有一场适时的大雨渲染他的悲哀,最后的背景是一座叫做依鲁萨洛的破烂不堪的的城镇和一具巨大的布满眼眸与唇吻的尸体。
天空漏出一丝光芒,破晓了。
几束并不是火光的光亮透过裂缝照了进来,尘埃在暴露身形的一刻似乎静止了,然后才慢慢坠下,坠入连光都延伸不到的地方。
昏暗的酒窖里挤满了幸存者,橄榄树庭院旅店的人、周边的难民。母亲紧紧抱着彻底冰冷的孩子,神色呆滞;相识的青年低头不语,只是互相帮忙处理伤口。有一种酒窖那低矮的天花板般的情绪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紧了沉默。
子夜守倚靠在一个不算太潮湿的角落。他已经为这些同样落难的人们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他只是御炎的吟游诗人、或者说是位颇有见识的法师——他倒希望伤病和死亡是可以被杀死的实质。
“抱歉,先生,可是……血止不住,她好像……”
有些嘶哑的男声掐断了子夜守的思索,他拖着伤腿挪到那个西装革履、但现在看起来却狼狈不堪的男人身后。
男人的手紧张地按在怀中女子的腹部,但鲜血依旧不紧不慢渗透他的指间、浸湿她蓝色的衣裙。
女子是被折断的木梁刺穿了腹部,大概职业的医师也回天乏术。
“切西亚!切西亚!”
男人的呼唤仅仅换来女子越发吃力的喘息。
“你不该来……”她微微放大的瞳孔盯着天花板,回光返照般地自言自语,气若游丝,“可是你依旧……会……为不知为何的理由到来,就像……就像我为了不知为何……的理由而等待。我来不及……告诉……答案了,但我们、我们并没有错过什么。只是……”
“切西亚!我、我一定要救你!你们让开!”
男人抱起女子,疯狂地冲上通往地面的阶梯。
…只是,我们并没有错过什么,有些事情必须去做,直到你相信它会成功为止。即使地狱之门不会为你开启,但人间一定藏有通道…
记忆的硬壳重重摔碎了一角,让这些文字涌入子夜守的脑中,它们将一些空缺填补、却露出更多的未知。
“啊啊!切西亚!!!”
男人脚步僵停,他怀中的女子突然像是碎成了无数纷飞的黑蝶散去,独留那一身蓝色衣裙在他手中。
然后有一抹或许只有子夜守才看得见的光缓缓离去。
…追上她…
他告诉自己,却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自己。那落在空白处的第一笔,究竟是……
…追上她啊!…
子夜守冲出酒窖,晨光从敞开的门混进这暗淡的地方,包含的不只是温热。
第十四章 全知者
尼禄以为红衣青年——不,“恶魔”,他原以为恶魔终究不敌那巨大怪物,可是战斗在天使降临后却跃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如果之前是技巧与力量的对弈,此时便像是两个同样顶天立地的巨人举着驽钝的大斧以命相杀,他们只是攻击、攻击、毫无保留地攻击,互相将手中的武器死死抵在对方的咽喉,自己每进一寸,对手的刃便也一寸一寸刺得更深。他们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的脖颈,等待对方的血流尽。
这是一场人间不配承担的决斗,如果一个生灵可以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那你便很难杀死它,因为你无法从它手中夺去一个它已经抛弃了的东西。
化名为光的恶魔放任光在他手中曝露成挣脱锁链的龙,他什么都不想控制,任由剑带领着撕咬对手、就像一位任由女儿牵着手闲逛集市的父亲——也许吧。
涟漪从化名为暗的怪物脚下向四周扩散。潮水般汹涌、但不能遮掩它的节节败退,它需要暗像爪牙一般延伸,为它夺得任何可能的力量。
能量凝聚于尼禄与克劳狄乌丝——这才是符合他心中所认知的光的姿态,这由克劳狄乌丝操纵的光芒是他们此刻最有力的守护,就像……就像天使宽大的羽翼那样将他们包裹。
“走吧,履行我的诺言,然后履行你的。”克劳狄乌丝迎向那不间断的暗之涟漪,当暗与她的光芒共舞时,只是飞蛾扑火的下场。
她突然停下脚步。她攥紧拳头,光芒随之倏忽了一瞬。
“没什么,”片刻,她开口说道,“没什么。”
他们前行于越发频繁的暗中。透过光、尼禄看见不时有团状的灰黑色也逆着暗与他们行进同样的方向,只不过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扯一般,这些灰黑色都延展成了不甘愿的形状。
它们的终点是大片光与暗所交织的战场,成为绝不、也无法后退的暗的死侍。
“它将落败,”她说,“‘既然荆棘不能阻止绽放,那就无权将其湮灭;由它去吧,伴随着注定的枯萎,所以夺不走春日的绚烂。’”
“停下!”尼禄喝道,他们已经离得太近太近。
“这不是劝诫,这是,这原来是警告。”她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迎接什么,但同时撤消了保护他们的光——而他们面前,便是涟漪的暗!
然而一切竟停止了几息
于是恶魔的剑斩去怪物的脑颅,暗与怪物的身体一同崩溃,化为飓风落在他们身上。
“原来这就是,命运的样子啊。”
扬起的沙尘叫尼禄睁不开眼,他隐隐看见克劳狄乌丝抓住了什么,耳边的风声轰鸣,夹杂着他难以理解的尖叫,不同的尖叫,久久不散……
当尼禄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坐在新生的矮土丘边。依鲁萨洛被蒙上了一层薄尘,在晨光下显得有些荒凉。
不远处聚集了几十个镇民,似乎是这座小镇最后的生机。尼禄起身上前,在“烧死他”的呼喊声中拨开人群。人们用麻绳将断木绑成十字,用粗长的钉子刺进双手的脉搏、堆叠的双脚、把红衣青年固定于十字架之上。
“他是恶魔啊尼禄大人!”一个居民喊道,“我亲眼看见他杀死了天使!”
他突然吓得一个激灵,蔫了一般缩回身子,想要把自己嵌进人群里。
“是的!就是他!”“我也看见,恶魔的剑沾满了天使的血!”
应和声此起彼伏,禁忌的词语一次又一次被提起,竟好似这里并不是依鲁萨洛。
“够了!”尼禄压住了所有的喧哗。他威严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眼神在克劳狄乌丝身上停留了些许,便从十字架前的地面拔起那把如同覆盖着海底最深处的红珊瑚的长剑,直指奄奄一息的红衣青年。
“这恶魔所将遭到的刑处并不对等沾染在他剑上的天上的家伙们的血,那只是这恶魔为他所破坏的每一寸土地付出的代价!”
“但在此之前,我不得不先进行另一场审判,”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有两条锁链交缠的玉石,“这是贤者赐予的器物,如你们所见,它正慢慢消失,因为它会与恶魔的存在形成反应,我们已将一个恶魔送上刑架,可并不是所有的罪恶都已得到惩罚。”
蓦地,尼禄将玉石径直朝向克劳狄乌丝的掷去,后者抬手将其挡住,然而那玉石竟一下子像蒸腾的热气般消失。铁链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啊?!”克劳狄乌丝近旁的人们顿时慌乱地向四周退开。
她俯身拾起锁链绕在指尖:“呵呵,现在的情况下,在人间见到亚伯汗之链倒不再是什么让我感到惊讶的事。我不会反抗,不过我已完成了我的承诺,请至少让我见证你对你所言之语的负责。”
“我会的。”尼禄举剑刺入青年的心脏,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剑的意义是如何惊天动地、即使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冲动的情绪;他觉得他仅仅是利用了另一场于己无关的盛大阴谋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他又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有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存在的。
尼禄无法理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他马上便放弃了思索,因为好奇是死亡的请柬,一直都是。
十字架上的祭品闷哼了一声,低垂的头颅抽搐似地微微抬起,然后继续低垂着,没有鲜血从胸口涌出,他像是已死了许久,冰凉了许久。那冰冷透过剑递到尼禄手心,刺得他立马松开手。
他督见克劳狄乌丝红着眼眶
“谢谢。”克劳狄乌丝哽咽道,她松开右手,对着眼前的虚空,像是自言自语,“你看到吗?你做到了,我们做到了!求求你,回来吧,求求你……”
她向空中伸出手,却又无力垂落下来。
手骨剑滑入尼禄掌心。没有什么事会为一位女子的泪停下脚步,这个道理他懂得太过深刻。他不得不为了贤者杀死这个也许叫克劳狄乌丝的人,这个要求他不能拒绝。
尼禄取出一块巾布,认真擦拭剑身。
克劳狄乌丝拭去泪痕,挤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像是一瓣被露水打湿的花瓣。她看着握着手骨剑的男子一步步接近,静止的尘埃被他的身体撞得纷散,周围每个人定格的表情如同一幅幅静态的装饰画,妆点同样静态的布景。
布景的演绎者暗伏于不为人知的角落,他看上去是一团模糊的人影,一会儿是幼童,一会儿是老者,变幻莫测。
“好久不见,库勒。”克劳狄乌丝微微向人影致礼,那人影明显缩了缩身子。她又把目光移回与自己仅三步之遥的男子,手骨剑在他手中头一次散发出低沉的光。
“我终究会寻到真相,”克劳狄乌丝说道,“而你终究打算阻止我走向更远的地方,我并不感到遗憾或是别的什么……”
“不要以这低卑的摸样与吾言语!”男子威严宣告,圣洁得至高无上的气息从这具名为“尼禄”的躯体上散发,他的宣言似乎象征绝对的法则,让真实与自由的羽翼不得不抛开伪装的皮相,拂去沙一般聚集遮掩的“克劳狄乌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