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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命运的交汇
第八章 复活（二）
阴暗的走廊里，每隔十米才有一盏油灯，然而却打扫得一尘不染——事实上，自从艾丽莎来到这个实验室以后，这里的卫生状况就始终保持地十分好。
雷札德当先走着，雪莉脚步轻盈地跟在他身后，灯光阴暗丝毫不影响他们行动，毕竟对这里的每一寸空间他们都了如指掌。
“虽然这些年来我忙于魔法实验，但对于故乡阿斯托利亚的情报搜集工作也并没有松懈，”雷札德边走边说，“必须承认在这方面术士塔能够提供很大的便利。”
“你嘴上说杰克佛里德只是个小障碍，其实还是挺重视他的嘛，”雪莉微笑着说，“男人都是口不应心的吗？”
“哼，无论以谁为敌人，我也不会掉以轻心的，”雷札德回答，“这些年来杰克佛里德施政彻底，收拢兵权，地位日趋稳固，看来轻易难以撼动了。”
“那么，这和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有什么关系？”雪莉问道，“别卖关子啦。”
“三个月前，在我前往北地雪山前夕我又去了一趟阿斯托利亚，”雷札德停住了脚步，轻轻触动一道铁门上的符文，“这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随着铁门缓缓地打开，里面东西的全貌也一点一点展现在雪莉面前。
－－－－－－－－－－
这是一个高两米，直径一米的圆柱体透明容器，里面充满着某种蓝色液体。
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是一具男性人体，头部被彻底划花而看不出相貌，胸前更是开了一个大洞，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肋骨和肺脏，然而却没有心脏，只有一根根管子插入身体各个部分，位于头部左近的一根输出管上不时的冒出一两个气泡。
这样一幅景象，如果是一般人骤然看见了只怕一下子就连胃酸都呕吐了出来，然而雪莉早已跟随阿塔隆多年，再恶心十倍的情景也见惯不怪，见状只是扬了扬眉毛问道：“很好，你在做标本吗？好歹也找个完整点的人体吧？”
“请仔细看看好吗？”雷札德微笑着说。
“……不会吧？”雪莉凑上前盯着看了一会了，“竟然还有微弱的生命反应？他的心都被掏出来了耶。”
“这位先生叫奥利佛·奎恩，今年三十九岁，是深水港人。”雷札德介绍道，“他的生平还是有点故事性的，父亲老奎恩只是个街头摊贩，辛苦一辈子没攒下几个钱，不过奥利佛先生从小就表现出一个优秀商人的素质，他七岁的时候就比父亲更能讨价还价了。父亲死后，十九岁的奥利佛不愿意子承父业，他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和朋友合伙跑船，一年后挣到了一笔钱，接着他义无反顾地拿这笔钱做了风险投资，结果又成功了，资产翻了五倍，凭此他终于买下了一艘自己的商船，开始往返于深水港和千帆城的商路，凭借毒辣的眼光，他几次囤积居奇都赌对了，没过几年就开了自己的商行，有了十几艘船。他在二十七岁那年结婚，次年生了个女儿，生活幸福。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碰上了一个大挫折，和他多年合伙的一个朋友欺骗了他，卷走了他一大笔钱，商行破产，所有的商船也都被拿去抵债。”
“唉，又是这样，”雪莉叹道，“我看的书上这样的故事很多，外面的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我无法告诉你人类是怎么想的，”雷札德耸耸肩说，“不过这个故事还有下文呢。就在所有人以为奥利佛先生已经完蛋的时候，他居然咬牙度过了难关，接着他开始了人生第二次白手起家，这一次更惊人，他只用五年就恢复了过去的财富，并开始着手报复，一年后他设了一个大圈套，把当年欺骗他的人搞得倾家荡产。其后的几年，奥利佛先生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大，他的商行在好几个城市连锁，成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富商，并把基地转移到了大港口千帆城。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竞争对手开始设圈套对付他，然而经历过一次破产的奥利佛变得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他抓住机会反将一军，让对手蒙受了重大的损失。可惜这位竞争对手不但心狠手辣更有一个很大的后台，他们决定用极端的做法解决奥利佛，于是在三个月前，奥利佛一家三口在从戏院回家的路上遭到一伙神秘歹徒袭击，三人全部遇难并被毁容，奥利佛的妻子和女儿在死前遭到了侵犯，而他自己的心脏更被挖走作为纪念品。”
“于是你带回了这个奥利佛的身体，并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那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雪莉问道，“我从未听说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把人复活过来。”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雷札德笑道，“人造心脏的构想我酝酿了很久了，根据米哈伊尔的理论这也是可行的，现在我们有了一个付诸实践的好机会，不是么？”
“唉，可怜的奥利佛先生，”雪莉叹气道，“生前遭遇那样的事情，死后还沦为你的活体实验品。”
“反正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了，”雷札德说，“没意见的话我们就开始吧，人造心脏已经准备好了，心脏移植由我来，血管的接驳工作以及身体机能的平衡掌控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第二卷 命运的交汇
第八章 复活（三）
“好，现在把第三、四血管结合，”雷札德吩咐道，“我要准备激活心脏了，第六根血管通了吗？”
“等一下，”雪莉说道，“第六根是主动脉，用人造血管没问题吗？”
“那你有什么想法？”雷札德问。
“我以前就在考虑这种情况，从他大腿上取一段自己的血管来代替会不会比较好？”雪莉提议道。
“有趣的想法，”雷札德笑了，“那就试试吧。”
单从对人体构造的了解来说，担当阿塔隆助手十九年的雪莉甚至更胜过雷札德，她手法娴熟地取下了奥利佛腿上的血管，填补到了胸腔里。
“都接上了？那好，跳动吧，心脏。”随着雷札德的控制，那块被安放在奥利佛胸腔内，密布着魔法符文的蓝色人造心脏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逐渐开始鼓动起来。
“心律不齐严重，这样不行啊，”雪莉看了一会儿说，“就算活过来也撑不了多久的。”
“别着急，所以我才去北地雪山嘛，”雷札德说着拿出一个小型的黄色块状物，安放在人造心脏中心，“这样子呢？”
“心律……渐渐地变整齐了！”雪莉惊讶地说，“你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东西？”
“从电龙体内拥有生物发电能力的器官切下来改造的，”雷札德回答，“有了它，就可以形成稳定的生物电波调节人造心脏的工作频率。果然生物细胞就是有着人造器官所不能比拟的作用啊。”
“真了不起，”雪莉赞叹道，“书上从来没有这种方法呢。”
雪莉对整个大陆的魔法水平并不太过了解，这声赞叹只是信口而发，事实上雷札德用人造器官代替心脏，在整个大陆上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创举。而他之所以能仅以十九岁就到达这样的成就，天赋奇才固然一大原因，更重要的是死灵魔法和米哈伊尔独创的人造生命魔法都对人体生命构造有着极高的建树，而雷札德更是融合两家所长，这也是从未有人得到过的机缘。
“如你所说，这也只是个活体实验罢了，”雷札德微微一笑，“看来奥利佛先生运气不差。”
“整个系统虽然能运作了，但是结合上的确太简陋了，”雪莉仔细观察着，秀眉微蹙，“会有后遗症吗？”
“谁知道呢？这个心脏只是试做体，”雷札德耸耸肩，“最大的作用是填补实验数据的空白，不出意外大概能正常工作一年吧。”
“哎呀哎呀，”雪莉调皮地笑了起来，“那一年后可怜的奥利佛先生该怎么办呢？”
“如果他到时候依然有活着的价值，我自然会给他换一个心脏。”雷札德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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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佛·奎恩从噩梦中惊醒。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脑袋疼得像要炸裂一样，奥利佛条件反射想要伸手摸头，却发现双手都动不了，接着又发现不但是双手，从头到脚他几乎没有地方可以动弹。
我在哪儿？奥利佛试图观察四周，脖子却不能转，顶多只能调整眼珠子。
这是一间石制的房间，身边有一盏煤油灯，能看到的就这么多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奥利佛努力地回想起来……
猛然间胸口剧痛，他想起来了。
不！迪娜！凯拉！那帮暴徒他们干了什么？！
带血的尖刀，妻女的哀号，狰狞的凶手，这一幕幕噩梦中的景象都浮现出来。
在奸杀了自己的妻女后，为首的那个人狠狠把刀刺进自己的胸膛，大笑着说要给老板送去个纪念，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无论怎么想都应该已经死了呀？
难道说……得救了？
不管如何，活下来这就够了，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报仇雪恨！那些人所作的一切，必须血债血偿！！！
想到这里，奥利佛闭上了眼睛，既然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就一定要多休息，尽可能争取早一点康复，早一刻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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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开门声传来，奥利佛马上睁开眼睛，可惜以他躺着的角度看不见进来的人。
脚步声很轻盈，奥利佛推断对方是个女性。
“奎恩先生，您醒了吗？”是嗓音轻柔动听的女声，随着对方来到床边，奥利佛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那是个清秀温婉的少女，身穿一尘不染的女仆装束。
“……咳……咳……”奥利佛试图说话，可惜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一些沙哑而无意义的声音。
“主人说您要再过两天才能说话，请不要勉强，”少女说着端起了一个碗，“既然您已经醒了，最好吃点东西。”
一股香味传来，奥利佛猛然间感觉到一股钻心的饥饿，当少女把汤勺送进他嘴里时立刻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
汤的味道很清淡，却非常香，温度也适中，奥利佛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个干净，顿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第二卷 命运的交汇
第九章 决心（一）
“很抱歉，奎恩先生，”当奥利佛用眼神示意希望再来一些汤的时候，少女却礼貌地拒绝了他，“主人说过您的肠胃功能尚未恢复，不能饮食过多。”
奥利佛立刻表示理解，对他来说早日康复展开复仇大计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忍受一点饥饿又算得了什么呢？
与此同时，奥利佛对那位神秘的“主人”也十分好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半就是那个人救了自己。可问题是无论怎么回忆，自己在失去意识前都已经身受致命重伤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救活的？又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想了一会儿，奥利佛决定不再费神，反正等到自己能说话的时候，再开口询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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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你，姑娘，”这是奥利佛发现自己已经勉强能说话以后对少女说的一句话，“能否知道……你的名字？我会……铭记在心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少女耐心细致地照顾了自己那么久，奥利佛心中的确很感激。
“我名叫艾丽莎，奎恩先生，”艾丽莎彬彬有礼地回答，“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请不要勉强。”
“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非常想知道，”奥利佛坚持着问道，“你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不起，和人谈论我的主人并非我的身份所应当做的事情，”艾丽莎说，“我想等您恢复以后主人会见您的，请您自己去询问吧。”
“这样啊……”奥利佛心中对这个神秘的“主人”越发好奇了，“……能否……让我尽快与你主人见面？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抱歉，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不能带您去，”艾丽莎回答，“而且我认为您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移动，如果您真的很迫切的话，也许雪莉小姐可以回答您？”
“唔？请问……雪莉小姐是……”奥利佛问道。
“雪莉小姐是主人的助手，”艾丽莎说，“主人忙于实验，这段时间以来您身体的康复工作就是雪莉小姐负责的，她每隔两天都会来来检查您的状况，我想今天也……”
吱啦~再次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雪莉小姐，您好。”艾丽莎连忙对着门口鞠躬。
奥利佛很想看看这个雪莉小姐是什么人，可惜脖子不能转。
“哟，他已经能说话了吗？”随着一个稚嫩娇柔的童声传来，雪莉已经走到奥利佛身边，“两度白手起家的商界奇才奥利佛奎恩先生，起死回生的感觉怎么样？”
奥利佛此时已经呆了，本以为所谓的“雪莉小姐”再年轻也应该有二十多岁，谁知道居然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而且更美丽得令人窒息。
“你……是……雪莉？”奥利佛有些结巴地问。
“当然，”雪莉倒背着手，一副老成的样子，“对于救命恩人，你不应该称呼一声‘小姐’吗？”
“呃……抱歉我失礼了，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雪莉小姐。”奥利佛很快回过神来，毕竟自己已经从必死无疑的情况活过来了，再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了。
“这还差不多，”雪莉点点头，“身体感觉如何？”
“啊……四肢麻痒，而且胸膛里面也怪怪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奥利佛说。
“嘻嘻，”雪莉一笑，“四肢麻痒是正常的，你的身体在保存期间有些肌肉都坏死了，我们切除了坏死组织，并施展了肌体再生术，很快等长好了就不痒了。至于胸腔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因为你不会相信的。”
“保存期间？”奥利佛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请问……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啊？现在是什么时候？”
“从你遇害的时候算起嘛……”雪莉扳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刚好是三个月零十五天。”
“三个多月了？”奥利佛惊呼一声，“已经过了那么久吗？那么，迪娜和凯拉……”
虽然妻女已经早以被当着面前杀害，但奥利佛心中终究存着万一的指望，希望妻女能和自己一样起死回生。
“抱歉，得救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雪莉摇了摇头说。
“是么……”奥利佛黯然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早已猜到，但消息进一步被证实心中依旧剧痛无比。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问道：“请问，我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很快了，”雪莉回答，“现在不让你动是为了更好的恢复，等到你的肌体长好我们会打开你身上的石膏的。”
“明白了，”奥利佛说，“那么，请帮我转告那位‘主人’先生，非常感谢他的搭救，我一定会尽快康复的，然后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
“我会转告的。”雪莉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失陪了。”艾丽莎冲奥利佛一点头，跟着雪莉走了出去。
奥利佛一个人在房间中，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
“迪娜……凯拉……原谅我不能保护你们，”一滴浑浊的泪从奥利佛眼角滑落，“但是我发誓，就算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我也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第二卷 命运的交汇
第九章 决心（二）
“这是……我？”奥利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惊讶地问。
“好像您原本的脸被毁容了，”艾丽莎说，“所以主人重新做了一张脸，有何不妥吗？”
“不，很好，”奥利佛摇了摇头，“他们当初的确在我脸上划了好几刀，这张脸不错。”
今天是奥利佛正式宣告康复的日子，艾丽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衣服。
洗了澡，刮了脸，吃过一顿早饭并穿戴整齐，现在奥利佛知道自己就要去见那位“主人”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但让原本必死无疑的自己重新获得生命这件事，感觉既伟大如同神的手笔，又透露出一丝恶魔般的诡异。
但不管是神也好，恶魔也罢，奥利佛早已不在乎。
他只在乎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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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年轻。这是奥利佛的第一个念头。
从装束看，这位主人毫无疑问是个魔法师，这一点倒是完全符合奥利佛之前的猜测。这位青年容貌俊美，全身干净整洁，只是有些瘦削，皮肤也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色，紧抿的嘴唇带着一丝侵略性，双眸更如同在黑暗中燃烧的幽火，深邃而阴沉。
从对方不经意间在行动中流露出的典雅来看，奥利佛推测这个青年法师极有可能是个贵族。
“阁下，”奥利佛庄重地行礼，“对于您的救命恩惠，奥利佛·奎恩永远不会忘记。”
“请坐吧，”青年法师看着奥利佛说，“比起这个，你是否觉得身体有什么异状？”
“嗯？”奥利佛没想到对方第一个问题会如此，想了想说道，“其实胸腔里一直感觉怪怪的，仿佛里面在跳动的不是我自己的心脏一样，不过除此之外倒没有大碍。”
“噗嗤！”正从门口走进来的雪莉闻言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的直觉真的很准耶。”
“什么意思？”奥利佛莫名其妙。
“实际上，”青年法师斟酌着语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