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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您的家族在日后奥斯特沙陵葡萄园中的股权份额调整到百分之五。”
“成交!”堂·洛伦佐微笑着说,“我会出资准备两艘大帆船,雇请水手和高级船员,准备必要的贿赂和安排,购买一批随咱们北上的货物。我会监督一艘帆船,您来管理另一艘。我会亲自挑选一些佣兵,布置到两艘船上作为额外保险措施。孔戴将与您同行,格劳曼可以留在我身边。任何超出两万五千卡莫尔克朗预算的开销,都要由我自行判断。”
鲨鱼再次跃出水面,但又没得逞。茜茜里在平台上表演了短时间的单臂倒立,另一只手还挥舞着利斧。鲨鱼在水中冷酷地转了个身,准备再次进攻;观众群中欢声雷动。
“同意,”洛克说,“我们要签署两份完全相同的合约,一人保留一份。额外一份瑟林语合约,将交给双方认可的中立律师保管,如果我们在取货途中任何一方……发生意外,那这份合约将由他在一个月内开启并检查。额外签署一份韦德兰语合约,交于一名我认识的代理人保管,并最终呈送给我的主人。我要求担保文书今晚就送到舷斜旅馆,外加一张五千克朗的本票,好让我明天从梅拉乔银行提款,并立即开始工作。”
“这就是全部要求了吗?”
“就这些,”洛克说。
堂沉默了几秒钟。“见鬼去吧。我同意。咱们就握握手,一起来冒这个险吧。”
在水面上,狼鲨从茜茜里所在的平台右侧逐渐接近,身躯起伏波动,但速度过缓不可能跃出水面;角斗士稳住身形,举起利斧,准备抓住机会发动攻击。茜茜里移动重心,正用尖刺往下扎去时,狼鲨突然在水面下猛一屈体,将身子弯成凹字形,然后直接向下游去。这个动作使它的尾巴甩出水面,正好打在角斗士的膝盖下方。茜茜里·德·里库拉尖叫一声,震惊的成分多于痛苦,随后便倒栽进水中。
一秒钟后角斗便结束了。狼鲨冲上来就是一口,多半咬掉了她的一两条腿。女人和鲨鱼在水中翻滚几次——洛克瞥见女人疯狂挣扎的身形,但转眼间就被鲨鱼粗糙的深色皮肤所取代。白色,灰色,白色,灰色。顷刻间,粉色泡沫再度变作暗红,两个争斗的身影沉入平台下方。一半观众高声喝彩,其余的人低下头保持着礼貌的沉默,但这种态度顶多延续到下一位年轻女子走进红色的平台水圈。
“诸神啊!”堂娜·索菲娅盯着水面上逐渐蔓延的血迹,剩下的三名角斗士低着头站在一旁,两位祭司正在进行某种联合祈福仪式。“难以置信!这么快就被干掉了,就这么个简单的把戏。哦,我父亲过去常说,狂欢节上的一次误判,相当于平时的十次。”
洛克冲堂娜深施一礼,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想他说的一点没错,堂娜·索菲娅。一点没错。”
他露出亲切的微笑,又冲她鞠了一躬,随即转身去和堂握手。
插曲 洛克留下吃晚饭
1
“什么?”洛克几乎跳了起来,“你在说些什么?”
“我的孩子,”锁链说,“我这时而聪慧过人,时而愚蠢透顶的小男孩,你的世界实在太过狭小。你很清楚该如何骗倒别人,但也仅限于此,仅限于这些直接后果。除非你学会事先考虑好一件事的连锁反应,否则早晚要让自己和周围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年纪小这个问题,你无法改变,但现在你应该别再犯傻了。所以仔细听好。”
“你的头一个失误是——从卫队手里拿钱不是挨揍的罪过,而是挨宰的罪。你听明白了吗?在卡莫尔城,只有卫队拿咱们的钱,永远不会反过来。这是板上钉钉的律条,而且绝无例外,不管你是哪种贼,也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只有死。这是割喉咙、喂鲨鱼、送去见诸神的罪过,明白吗?”
洛克点点头。
“所以当你陷害维斯林时,就真把他给害了。而你还用一枚白铁币加重了这个失误。你知道一克朗值多少钱吗,具体数目?”
“很多。”
“哈。‘很多’可不是‘具体数目’。你不会说瑟林语,还是你的确不知道?”
“我想我的确不知道。”
“嗯,如果不出意外,没有人刮过这该死的东西,那么一小片闪亮的白铁值四十银梭伦。你明白吗?两百四十铜子儿。你的眼睛瞪大了。这说明你能想象这是多大一笔钱,说明你懂?”
“是的。哇哦。”
“是的,哇哦。让我打个比方。一名黄号衣,我们无私无畏无限忠诚的城市卫兵,每日辛苦执勤,那么两个月大概能拿这么多。而对平民来说,卫兵拿的薪俸不少,但他们也绝他妈的拿不到白铁币。”
“哦。”
“所以维斯林不只拿了钱,他还拿了太多钱。一克朗!莫甘蒂在哭泣。你可以用少得多的价钱,买到一条人命,也包括你这条。”
“呃……你花了多少钱买我的……”洛克轻轻拍了拍挂在胸口,藏在衬衣下的死亡印记。
“我不想伤害你高涨的自尊心,但我还是不敢说那两个铜子儿花得值不值。”看到男孩的表情,锁链爆出一阵响亮的大笑,但他的声音很快又严肃起来,“接着猜吧,孩子。但问题就是这样。根本不用那么多钱,你就能找到狠辣好手去处理棘手的任务。这钱够你办五六件大买卖的,如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当你把一枚白铁币塞进维斯林窝里……”
“这笔钱太多,不可能是任何……简单的任务?”
“一点没错。多得要命,不会是为了买情报或是让他跑跑腿。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把白铁币交给一个见鬼的阴影山小流氓。除非……这个小流氓拿钱是为了干某些大事。比方说,杀死你以前的主子。或是供出阴影山的所有人和所有底细。因此,如果说可怜的盗贼导师因为发现维斯林被收买而黯然神伤,那么你可以想象他看到居然有那么多钱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洛克使劲点点头。
“嗯,好了。两个失误。你的第三个失误涉及葛雷格。在你的计划中,葛雷格也要挨那难看的棍子抽吗?”
“我不喜欢他,但是没这打算。我只想害维斯林。也许我想让葛雷格也尝点苦头,但肯定没有维斯林那么多。”
“就是这样。你有个目标,你有个把戏来达到这个目标,但你没能控制局势。你给维斯林设的套越张越大,结果葛雷格·法奥斯也陷进去挨了刀。”
“我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我已经承认了!”
“现在生气了?哦,是的,你应该生气……气自己搞砸了。气自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气诸神给很多人安了个跟你洛克·拉莫瑞一样精明的脑袋瓜。真气人,不是吗?”
洛克猛吐口气,把手里的油灯吹灭,使劲往前一抡,甩到那条小细胳膊所能达到的最高位置,从墙垛上扔了出去。灯盏掉落在地的撞击声,很快就被卡莫尔城繁华夜色中的喧嚣所掩盖。男孩充满敌意的抱着胳膊。
“哦,摆脱了那盏灯的威胁,感觉的确挺不错的,我的孩子,”锁链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那不断变短的烟卷按在屋顶石砖上蹭了蹭。“这是给公爵发的信号吗?计划暗杀我们?”
洛克一言不发,噘着下唇,牙关紧咬。闹脾气,小孩子与生俱来的肢体语言。锁链哼了一声。
“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洛克。因为在把你从盗贼导师手中买下之前,我曾跟他谈了很久。我说过,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当然也包括这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失误。正是这个失误向他泄了底,导致你被送到这儿来。你能猜出是什么问题吗?”
洛克摇摇头。
“不能还是不想?”
“我真不知道,”洛克低下头,“我还没……仔细想过。”
“你给其他行街的孩子看过那枚白铁币,对吗?你让他们帮你寻找。你告诉了那几个人要用它做什么。你命令他们什么都别说……但你用什么方法,呃,来贯彻这个命令?”
洛克瞪大了眼睛。他又噘起嘴来,但闹脾气的表情消失了。“他们……他们也恨维斯林。他们想看他倒霉。”
“当然。这也许可以维持一天。但是然后呢?在维斯林死后,在葛雷格死后,在你的主子有机会冷静下来,反思这个情势之后。如果他开始询问有关某个拉莫瑞小孩的问题呢?如果他找来几个你在行街组的小伙伴,特别友善地问他们洛克·拉莫瑞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呢?哪怕对洛克来说,也算是不同寻常的举动?”
“哦,”孩子小脸一皱,“哦。”
“哦哈哈!”锁链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启示!当它降临时,感觉就像一块砖头砸在脑门上,不是吗?”
“大概是吧。”
“那么,”锁链说,“现在你知道哪里出了错。那座小山里有多少男孩和女孩,洛克?一百?一百二十?更多?你觉得要是他们反抗起来,你的盗贼导师能控制住几个?一两个,没问题。但要是四个?八个?所有人?”
“我们,啊……我猜我们从没……这么想过。”
“因为他统治那座墓地靠的不是逻辑,孩子,他靠的是恐惧。对他的恐惧,让那些大孩子们老老实实。对他们的恐惧,让你这种小崽子老老实实。任何损及这种恐惧的行为,对他的地位都是个威胁。然后洛克·拉莫瑞登场了,手里挥舞着傻瓜旗,以为自己比世上所有人都聪明得多!”
“我真……我没……以为自己比世上所有人都聪明。”
“三分钟前你还在这么想。听着。我是个帮主。这意味着我领导一个帮派,尽管只是个很小的帮派。你过去的主子也是帮主,阴影山的帮主。如果你敢拿一名领袖控制帮派的能力开玩笑,那么结果就是刀子。如果传出风声,说你把盗贼导师耍得团团转;说你把他牵得到处跑,就像用链子牵着一只小猫咪。那你觉得他还能控制阴影山多久?如果是这样,他就再也无法真正控制住那些孤儿。他们会不断施压,直到最终用鲜血解决问题。”
“所以他才会把我除掉?但那些行街的孩子呢?那些帮我陷害维斯林的人呢?”
“问得好。答案很简单。你过去的主子从街上找来孤儿,然后留个几年。通常他会在他们长到十二三岁时脱手。他教他们基本技能:如何偷窃,如何说黑话,如何跟‘正派人’打交道,如何融入一个帮派,如何躲避绞索。等到脱手时,他会把他们卖给更大的帮派,真正的帮派。你明白吗?他接受订单。也许灰脸帮需要个走窗的姑娘。也许武库男孩帮想找个狠辣的小打手。这对那些帮派来说很有好处。可以给他们提供合适的新血,还不用耽误他们的时间。”
“这我知道。这就是……他把我卖给你的原因。”
“对。因为你很特别。虽说到目前为止,你选择目标的眼光差得要命,但你的确具备有用的能力。可你那些行街的小伙伴呢?他们有你这样的天赋吗?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掏包贼,简简单单的托儿。他们还没成熟。谁都不会为他们出半个铜子儿。除非是奴隶商人,但你的主子还剩下那么一小片发霉长毛的良心。就算是面对卡莫尔城里所有的金币,他也不会把任何一个孤儿卖给人贩子。”
“那么……就像你刚才说的,他只能……对所有知道那枚白铁币的人做些什么。所有能……想通这件事,或是走漏风声的孩子。而我是他能够卖掉的唯一一个人。”
“对。至于其他人,哦……”锁链耸耸肩,“倒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再过两三周,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你清楚山里的情况。”
“我把他们害死了。”
“对。”锁链的声音依旧严肃,“你把他们害死了。就和你想陷害维斯林一样肯定。你害死了葛雷格,还捎带了四五个小伙伴。”
“操。”
“你现在明白真正的后果是什么了吗?知道为何要小心行动,仔细思考,控制局势了吗?知道为什么需要静下心来,等待时间赐予你常识,好跟你捣蛋的天赋相匹配吗?我们会有很多年时间在一起工作,洛克。有很多年可以让你和我另外那几个小恶魔一起悄悄练习。所以必须有条规矩,如果你想留下:那么别耍把戏,别耍骗局,别耍诡计,这些都不许,除非是我告诉你要在何时何地耍。像你这样的人反抗世界时,世界也会反抗你。其他人就有可能遭殃。我说明白了吗?”
洛克点点头。
“好了。”锁链挺直肩膀,左右转了转脑袋,体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啊。你知道什么叫死亡献祭吗?”
“不知道。”
“这是咱们为无名神所做的礼敬。不光是咱们这些侍奉十三神的祭司,而是所有骗子——所有卡莫尔城的正派人,要为彼此所尽的义务。如果咱们失去了某个至亲好友,那么就会找来某些宝贵的东西,然后把它扔掉。真的扔掉,你明白吗。扔进海里,扔进火堆,诸如此类。咱们这么做是为了保佑朋友们在此后的路途中一帆风顺。还能听懂吗?”
“是的,但我过去的主子……”
“哦,他也这样做了,相信我。他是个守财奴,而且总是私下进行这个仪式,但他的确为自己失去的每个孤儿献祭。我估摸着他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事。但有个问题,死亡献祭中有一条规则必须遵守。祭品不能是自愿献出的东西,你明白吗?不能是你已然拥有的东西。你必须到街上从别人手里偷来,特别是要未经他们的应允或是他们的,呃,默许。听懂了吗?必须是货真价实偷来的。”
“哦,明白。”
锁链神父捏了捏指关节。“你要为每个被你害死的孩子奉上一份死亡献祭。一份给维斯林,一份给葛雷格。每个行街的小朋友也都有一份。我相信过不了一两天,我就会知道准确数字。”
“但我……他们不是……”
“他们当然是你的朋友,洛克。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如果你杀死一个人,就要承担后果。在决斗中杀人,为了自卫或是复仇杀人是一回事。只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就把别人害死,这完全是另一回事。这些性命会笼罩在你头顶,直到你的忧虑让佩里兰多的圣人们哭泣。你的死亡献祭是每人一千克朗。全部都要通过你的双手,老老实实偷回来。”
“但我……什么?一千克朗?每人?一千?”
“等你献出最后一个铜板,才能将脖子上的死亡印记除去。一分一秒都不能提前。”
“这不可能!这要花……永生永世!”
“这要花很多年,但在我的神庙中,咱们是盗贼,不是杀人犯。而你跟我一起生活的代价是,必须对死者表示尊重。那些孩子是你的牺牲品,洛克。牢牢记住这件事,仔细想想。这是你在诸神面前欠下的债。你必须用鲜血起誓遵守约定,然后才能留下。那么你愿意这样做吗?”
洛克似乎考虑了几秒钟。接着他晃了晃脑袋,仿佛在摒除杂念,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伸出你的左手。”
洛克照办了。锁链从长袍中抽出一柄黑钢细刃短剑,在自己的左掌上划了一道。他随后牢牢握住洛克摊开的左手,在男孩的拇指和食指间划开一条并不太深,但仍感刺痛的口子。他们紧紧把手握住,直到手掌上沾满两人的鲜血。
“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绅士盗贼了,和我们一样。我是你的帮主,你是我的誓卒,我的小战士。你是否会以鲜血起誓,按我刚才所说的去做?你是否会为那些被你错杀的人献祭,抚慰他们的灵魂?”
“我会的,”洛克说。
“很好。也就是说,你可以留下吃晚饭了。咱们离开这屋顶,下楼去吧。”
2
经过内殿后方的帘门,是一条肮脏的走廊,直通几间同样肮脏的小屋。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阴湿、霉斑和贫穷景象。几间屋子里放着睡垫,油纸灯透射出黯淡光芒,颜色好像廉价啤酒。卷轴和大部头书籍散落在垫子上,墙钩上挂着清洁程度很成问题的长袍。
“这种扯淡伪装是必要的,”锁链领着洛克走进离门最近的小屋,来回比划了两下,似乎是在展示一座宫殿。“有时候,我们要在一名导师或是佩里兰多教会的游方祭司面前,扮演主人的角色。必须让他们看到理应看到的东西。”
一进门就是锁链的睡榻(因为洛克发现连在外间墙上的锁链,显然无法延伸到后面另外几间卧室),它安设在一块实心大石上,差不多算是个从墙上探出的坚固搁架。锁链把手伸到发馊的毯子下面,转动了某些东西,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撞击声传了出来。他把自己的床铺一掀,就好像那是个棺材盖。洛克发现这些毯子盖在一片木板上,而这木板又以铰链同石块连接。一道令人心动的金色光芒从石龛中透射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上等卡莫尔菜肴的香气。洛克过去只从阿瑟葛兰提区刮来的微风和某些酒馆旅店飘出的炊烟中闻到过这种香气。
“下去吧!”锁链又打了个手势,洛克顺着石龛边缘往下张望。这是个方形通道,只比锁链的肩膀略宽几分;一具结实的木梯向下延伸二十多尺,最终落在一片磨光木地板上。“别磨蹭,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