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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这件事从头到脚都不对劲!我的萨尔瓦拉先生,我恳请您仔细听我说。您是个从事优良酒品生意的金融家。您为了纪念令堂,每周都要到韦德兰神庙祈祷一次。结果您刚巧碰到一位遭遇危机的韦德兰人,而且他也经营葡萄酒的买卖,这是个多么令人陶醉的巧合啊?”
“除了福水神庙以外,韦德兰人在卡莫尔城还能去哪儿祈祷呢?”
“当然,没别的地方。但请您看看这一个接一个的巧合是怎样堆积成山的吧。韦德兰葡萄酒商人,亟需救援,而且他正好准备去造访堂·雅各布?您的宿敌?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公爵的禁令,您会动用一切方法把他碾碎。”
“我跟他第一次相遇时,你们……在监视我们?”
“是的,非常小心。我们看到您和您的人冲进那条小巷,去解救一位您以为身陷危难的韦德兰商旅。我们……”
“‘以为’?他快被勒死了!”
“是吗?那些戴面罩的人是他的同党,先生。打斗全是设计好的。只为了把您介绍给这位虚构的商人,以及他虚构的投机生意。您所看重的一切道德品质,您所拥有的一切愿望,都被用来当作陷阱里的饵食!您对韦德兰人的同情,您的责任感,您的勇气,您对美酒的兴趣,您想压倒堂·雅各布的欲望。费尔怀特的计划必须秘密进行,这也是个巧合吗?而且它需要极短的时间和极多的要求?它甚至刚巧满足了您那些尽人皆知的野心?”
堂·萨尔瓦拉盯着书房对面的墙壁,继续用手指敲打书桌,只是节奏越来越快。“这真是当头一棒,”他最终说道,声音很低,再无半分疑虑。
“请原谅,萨尔瓦拉先生。现实总是令人遗憾。卡莫尔荆刺当然不是个十尺巨人。他当然不能穿墙而过。但他是个绝对真实的盗贼;他化名卢卡斯·费尔怀特,装扮成韦德兰人,而且已经骗走了您的五千克朗,正计划拿走剩下的两万。”
“我必须马上派人到梅拉乔去,防止他明早兑换我的本票,”堂·洛伦佐说。
“请恕我不敬,先生,您绝不能这么做。我接到的指示十分明确。我们不光要抓荆刺,还要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他的联系人。他的消息来源。他一整套的盗窃网络和情报系统。我们已经把他逼到明处,只要他还在做这桩生意,就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但如果稍有风吹草动,让他发现骗局已被揭穿,那荆刺就会溜之大吉。眼下这种机会,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尼克凡提公爵陛下的态度十分明确,他要求我们揭穿并逮捕跟这些罪行有染的所有人。为了这一目的,我们以公爵的名义,请求并要求您百分之百合作。”
“那么我该怎么做?”
“您继续装作完全被费尔怀特的故事所蒙蔽。让他兑换本票。让他尝点甜头。等他回来管您要更多的钱时……”
“嗯?”
“哦,把钱给他,先生。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4
餐盘撤掉后,用温水和白沙给它们洗泡沫浴的任务落在了摇摇晃晃的小虫儿身上。(金一面将瓷器和水晶餐具堆成小山,一面对他喊道:“这对你的道德教育极为有利!”)洛克和卡罗来到地穴中的衣帽间,开始为堂·萨尔瓦拉骗局中的第三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接触做准备。
佩里兰多神庙下的祖灵玻璃地窖,被分成了三个区域。一处是厨房,一处是用木隔板分出来的几间卧室,而第三处则被称作衣帽间。
一列列长衣架占据了衣帽间的四壁,数以百计的服装以地域、季节、剪裁、尺码和社会阶级分门别类放好。这里有麻布长袍,苦力的束腰外衣和屠夫染上干涸血渍的围裙。这里有冬季斗篷和夏季斗篷,有廉价织品和精美手工艺品;有些朴实无华,也有些则配有各色装饰,甚至包括稀有金属和孔雀翎毛。这里拥有几乎全部瑟林教派的僧袍和饰品——佩里兰多、莫甘蒂、森多瓦尼、艾奥诺,等等等等。这里有丝质外衣和藏有甲片的紧身衣,有手套、领带和颈巾,有大量手杖和拐棍,足以装备一支由蹒跚老者组成的雇佣军。
早在二十多年前,锁链就开始搜集这些东西,而他的学生们又用多年来骗取的钱财丰富了这些收藏。绅士盗贼团精心保管着它们,就连被汗水浸透、臭气熏天的夏季服装,也会被清洗干净,撒上炼金香粉,小心挂好。如果有必要的话,再把它们弄臭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面一人高的镜子盘踞在衣帽间中心,另一面小很多的镜子由某种滑轮系统挂在屋顶上,以便来回移动,按照需要固定在不同位置。洛克站在大镜子前,身穿黑如午夜的天鹅绒紧身上衣和长裤,一双裹腿红得就像洒在水面上的鲜血外加落日余晖,式样简单的卡莫尔领结色调几乎相同。
“这身该死的行头真的有必要吗?”卡罗的穿着基本相同,但裹腿和领结是灰色的。他把外衣袖子拉到手肘以上,用黑珍珠夹子固定好。
“这是个好主意,”洛克正了正领结说,“咱们是午夜人。咱们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哪种有自尊心的间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闯入贵族宅院时,穿成绿色、橙色,或是白色?”
“那种直接走上前去,敲响大门的就会。”
“多谢提醒,但我还是不想改变计划。堂·萨尔瓦拉今天过得忙碌充实,正需要个震慑心灵的结尾。要是穿得姹紫嫣红,那么震慑效果可不太对路。”
“哦,的确跟你想的不太一样,这没错。”
“这件紧身外衣后边难受得要死,”洛克嘟囔道,“金!金金金金金金!”
“怎么了?”过了半晌,金·坦纳泛着回音的喊声传了过来。
“真没事,我就是爱叫你的名字!到这儿来!”
片刻之后,金·坦纳溜达进衣帽间,一只手端着杯白兰地,另一只手拿着本破破烂烂的书。
“我还以为今天晚上格劳曼可以放假呢,”他说。
“他是不当班,”洛克不耐烦地指了指上衣的后背,“但我需要卡莫尔城最丑陋的女裁缝帮忙。”
“盖多正帮小虫儿洗碗。”
“去拿你的针线吧,四眼儿。”
金·坦纳眉头一皱,透过读书镜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放下书和杯子,打开靠在衣帽间墙角的一个小木箱。
“你在看什么?”卡罗在领结中央添了个镶紫水晶的银质小领夹,正冲着小镜子满意地端详自己。
“《奇姆拉尔森》,”金一边说,一边将黑色丝线穿进白色骨针,动作谨慎小心,以免扎到手指。
“克里什罗曼史?”洛克对此嗤之以鼻,“多愁善感的垃圾玩意。没想到你还喜欢童话故事。”
“它们恰巧包括瑟林君主期文化生活方面的重要记录,”金说着走到洛克背后,一手拿着拆线器一手拿着缝衣针。“而且至少有三名骑士的脑袋被瓦祖巨兽连根扯掉。”
“刚好是有插图的原稿?”
“可惜不在精彩的段落,”金·坦纳拨动紧身上衣的后襟,手法精确巧妙,就跟他开锁掏兜时一个样。
“哦,别管它。我不在乎看起来什么样,反正会被斗篷挡得严严实实。咱们可以日后再做美化。”
“咱们?”金哼了一声,割开几条恰到好处的裂口,把上衣弄松了点,“多半是我。你缝衣服就像狗写诗。”
“这我供认不讳。哦,诸神啊,感觉好多了。现在就有地方藏徽章皮夹和几件小惊喜了,当然只是以防万一。”
“你会往外掏东西,而不是往里塞,真让人感觉怪怪的。”金把工具按原位放回缝补箱,顺手盖好。“以后想着多锻炼,咱们可不想让你再胖一斤。”
“哦,我主要是重在脑子上,”洛克跟卡罗一样,把上衣袖子卷好别牢。
“你有三分之一坏心肠,三分之一贪婪绝顶,八分之一空口白话,剩下的吗,我相信肯定是脑子了。”
“嗯,既然你都来了,又对我可怜的本质进行过如此精深的研究,那干吗不把化妆盒拉出来,帮我改个妆?”
金抿了口白兰地,随即拉出一个高大破烂的木盒,盒子上装有数十个小抽屉。“咱们先处理什么,你的头发?你是要变黑,对吧?”
“像沥青。这家伙我装个两三次应该就够了。”
金·坦纳用一块白布围在洛克肩头,盖住紧身上衣,又用个小骨扣在前面系牢。接着他打开一瓶膏药,用手指舀出一点。这种黏稠的黑色胶体有很浓的柑橘味。“嗯。看着像巧克力,闻着像橘子。我永远看不透杰赛莉娜的幽默感。”
金开始把这种物质揉进洛克发灰的金发,拉莫瑞笑了笑。“就算是黑药剂师也需要开开玩笑。记得她给咱们的那种牛肉味蒙汗香吗,用来对付堂·费鲁西亚该死的看门狗?”
“很搞笑,那东西,”卡罗正给自己的华服做着进一步的细微调整,他皱了皱眉,“流浪猫们闻见那味,从城中所有犄角旮旯跑了过来。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直到那条街塞满了动物尸体。那地方的风向变来变去,咱们所有人玩命乱跑,试图不让那股烟赶上……”
“算不上咱们的辉煌时刻,”金说。他的工作差不多已经结束。那东西似乎渗进了洛克的头发,产生出很自然的卡莫尔深黑发色,只是略有点油光。但许多卡莫尔人都用油性物质来固定发型,增加香味,这个细节一点都不扎眼。
金·坦纳用围在洛克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擦手,又取出一块碎布在另一罐珍珠白色的膏药中蘸了蘸。这种东西抹在他的手指上后,清除掉了染发膏的残余物质,黑色胶体仿佛直接蒸发进了稀薄的空气。金用这块布轻轻擦了擦洛克的鬓角和脖子,除去染色过程中留下的淡淡污渍和斑点。
“伤疤?”金处理完后问了一句。
“就麻烦你了,”洛克伸出小指,在右侧颧骨上划了一道。“如果可以的话,在这割一刀。”
金从化妆盒里取出一根头上有点白垩色物质的细木管,按照洛克的指示,在他脸上画了条短线。那东西咝咝响了一两秒钟,洛克忍不住咧咧嘴。眨眼之间,白色细线就变成了隆起的苍白假皮,跟伤疤全无二致。
正当此时,小虫儿出现在衣帽间门口,面颊比平时多了几分红润。他手里拿着一个叠好的黑皮夹,比卡莫尔城绅士日常携带的款式略大一点。“厨房打扫干净了。盖多说如果我不把这东西拿来,扔到你怀里,你就会把它忘了。”
“请别按字面意思理解这句话,”洛克朝皮夹伸出一只手。金·坦纳满意地看到染发剂已经干透,便将白布从他肩头拿掉。“打碎了那东西,我就把你装进桶一路滚到安伯兰去。而且是亲手处理。”
皮夹里的徽章是一件由黄金、水晶和磨砂玻璃制成的样式繁复的工艺品。这玩意是整场游戏中最昂贵的道具,就连那桶502年奥斯特沙陵白兰地也比它便宜。绅士盗贼们沿海岸向南骑行了整整四天,在塔里沙玛找人制成这枚徽章。且不论技巧如何,至少在仿制公爵秘密警察证章这件事上,很难相信卡莫尔城的赝品工匠们能够保持沉默或是安心。
一只漂亮的蜘蛛趴在卡莫尔公国皇家纹章上。绅士盗贼们从没见过这东西,但洛克坚信小贵族中也少有人知。这可怖徽章的大致图样始终在卡莫尔“正派人”间低声流传,根据这些描述,一件仿制品按照最有可能的推测制造了出来。
“瘸子杜兰说‘蜘蛛’只是扯淡,”小虫儿说着把皮夹递了过去。这屋里三位年长的绅士盗贼听到这话,都凶巴巴地瞪着他。
“如果你把杜兰的脑子放到一小杯水中,”金说,“那看起来就像迷失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午夜人是真的,小虫儿,”洛克小心翼翼地拍拍头发,发现双手没有沾到任何污迹。“如果有人发现你破坏了秘密和约,那你最好祈祷大佬赶在午夜人之前抓到你。跟掌管耐心宫的老爷相比,巴萨维有最为慈悲的灵魂。”
“我知道午夜人是真的,”小虫儿说,“我只是告诉你们,有人说蜘蛛是扯淡。”
“哦,他存在。金,帮我拿副胡子。要跟这头发搭配的。”洛克用手指摸了摸唇边光滑的皮肤,他晚餐后刚刮了胡子。“午夜人身后有个头儿。金和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调查出蜘蛛到底是公爵身边的哪位近臣,但所有线索最终都落了空。”
“就连盖多和我也碰了钉子,”卡罗补充说,“所以你要明白,咱们对付的是个最精明的魔鬼。”
“但你们怎么敢肯定有这个人?”
“我这么跟你说吧,小虫儿。”洛克顿了顿,打量着金·坦纳举起来的一副假胡子,他摇摇头,金又开始在化妆盒中翻找,“要是巴萨维大佬料理什么人,咱们会听到风声,对吧?咱们有眼线,这种话会传开。大佬想让人们知道他的理由,以此杀鸡儆猴,避免更多的麻烦。”
“但要是蜘蛛把手伸向什么人……”洛克略一点头,对金举起来的第二副胡子表示赞同,“如果是蜘蛛,那这个倒霉蛋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而且巴萨维大佬连个屁都不敢放。你明白吗?他会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说,如果你明白巴萨维不怕公爵……实际上,是很看不起他……哦,结论就是卡莫尔城还有个人能让巴萨维尿裤子。”
“哦。你是说除了灰王?”
卡罗哼了一声。“这出灰王的乱子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收场,小虫儿。单单一个疯子就能对付全都听命于巴萨维的三千把刀——灰王只是个会走路的死人。蜘蛛可没这么好对付。”
“也正因如此,”洛克说,“我们才能指望堂·萨尔瓦拉发现有人等候在他的书房中时,往天上一蹦六尺高。因为这些蓝血贵族面对午夜人的突然造访,不会比咱们心里更踏实。”
“我不想插嘴,”金说,“但你这次刮胡子了吗?啊。很好。”他用一根小棒把半透明糨糊抹在洛克上唇,留下一道发亮的污渍。洛克恶心地皱了皱鼻子。金用手指拨弄几下,便将假胡子放上去,按压到位。没过两秒,它就牢牢粘在上面,跟长出来的一个样。
“这种胶水是用狼鲨内皮制成,”金·坦纳替小虫儿解说道,“上次我们用的时候,忘了加入一些可溶成分……”
“我只得匆匆忙忙地把它拔掉,”洛克说。
“如果金替他动手时洛克没惨叫出来,那才有鬼呢,”卡罗说。
“就像在空妓院里的桑赞兄弟!”洛克冲卡罗做了个粗俗手势。卡罗还了个冲他瞄准放箭的动作。
“伤疤、胡子、头发。全齐了吧?”金说着把最后这些伪装道具收进化妆盒。
“是的,应该够了。”洛克端详了一番自己在大镜子中的倒影,当他说话时声音已然改变。略微低沉,稍显粗哑。他的语气让人感觉一本正经,乏味无聊,就像个正在申斥小贼的警官,而这种事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已经重复了上千次。“咱们出发吧,去告诉那位大人,他把自己牵扯进某个跟盗贼有关的麻烦。”
5
“那么,”堂·洛伦佐·萨尔瓦拉说,“你想让我继续主动把本票交给对方。而这个人却被你称作卡莫尔最可怕的盗贼。”
“恕我直言,萨尔瓦拉先生,如果我们没有插手,您也会这么干的。”
洛克说话时,完全没有显出费尔怀特的口音和习惯,韦德兰商人那压抑的活力和拘谨庄重的气质再无半丝痕迹。这个新的虚构人物背后有公爵不容置疑的铁律撑腰。他是那种在闯入某位贵族神圣不可侵犯的私宅时,还能对其嘲笑揶揄,而且也会这么做的人。这份傲气是伪装不来的,洛克必须感受到它,从体内某个地方召唤出来,将傲慢当成熟悉的旧衣服穿在身上。洛克·拉莫瑞变成了头脑中的影子,他现在是一名午夜人,公爵秘密治安队中的军官。对这个新人物而言,洛克口中的这些复杂谎言,'Zei8。Com电子书下载:。 '只是简单的事实。
“咱们所谈的数目……相当于我可支配资产的一半。”
“那就把你一半的财富,交给我们的朋友费尔怀特,我的大人。用他想要的东西噎死这根荆刺。本票会把他拴住,让他在银行间来回奔波。”
“你是说,让账房把我的真金白银扔给这个幻影。”
“是的。为了给公爵效力,仅此而已。振作起来,萨尔瓦拉先生。在您协助我们抓捕这个人的过程中,无论损失有多大,公爵也有能力予以弥补。更何况在我看来,荆刺既没有时间花掉这笔钱,也没机会把它转移太远。所以您被骗的钱财早晚会被夺回,都用不着公爵补偿。而且您必须考虑到这一情势,在狭义金融问题之外的影响。”
“你是说?”
“您帮我们将这件事导向我们乐于见到的结果,陛下当然会心存感激,”洛克说,“如果您这方面的任何消极举动,让我们的荆刺发现了逐渐收紧的罗网,那陛下定然不悦。两相比较,得失自知。”
“啊,”堂·萨尔瓦拉拿起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这一点我难以反驳。”
“我不会在公开场合跟您对话。卡莫尔城市卫队的任何成员,也不会出于任何与此相关的理由跟您接触。如果我跟您联系,那肯定是在夜里,在私下。”
“我需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