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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时候,他们代表着至高法则。
“初次见面,我是炎巢的波普。”胖子自始至终将全部心神放在那名年轻人身上,仿佛旁边的人群,不过是些会动的傀儡,“我大致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情,新人能有这样的实力,的确很少见,桀骜一点也算正常。公会就用人方面历来识才重才,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没有通过正规编制,你们还不能算作会员,被允许的行动范围只该在宿区。”
“既然已经出来了,我想喝口酒再回去。”尽管那些黑衣人的出现让气氛变得肃杀凝重,年轻人淡漠的回答还是让每个八卦党亢奋不已。
“给他一杯。”波普抬起双手,阻止了怒不可遏的随行人员。
一名高挑曼妙的女侍走上前来,放低手中托盘,将七分满的水晶杯呈在年轻人面前,“您的酒,请慢用。”
“我的同伴,难道是透明的么?”年轻人接过酒杯,却不沾唇,冷笑得像个占尽上风的纨绔子弟。翡羽宫里倒抽凉气的声息随即响成一片,楼层间面面相觑的刺客几乎连眼珠子都快瞪出眶来。
波普的粗眉狰狞地挑了一挑,放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没听到他的话么?酒呢?!”
精灵等三人的手中很快多出了一只高脚杯,那年轻人从从容容地抬腕,饮尽酒液,“我突然又想赌上两手,时间太早了,回去怕是睡不着。”
还没等大多数刺客反应过来,黑衣人中暴起一声忍无可忍的低吼,紧接着纵出的壮硕身影带着整个赌场的灯火都颤了一颤,随即风神的怒啸就遽然降临了这片楼宇间的区域。
比斩马刀锋更坚硬更锋锐的罡流,从各处瞬时涌来,旋绕在那男子周身,织成了一张绞杀大网。随着他挥出的指掌,几道长达丈余的风刃狰狞凝起,竟是带着如雷咆哮腾空翻转,当先向那年轻人怒斩而下!
洛克是最先有所反应的,于暗室外拾回的破山斧在他手中霍然就燃成了一团烈火,一轮骄阳。瞬息袭至的巨型风刃将四人的头发衣袂尽皆激得向后扬起,冲到最前端的大力狂魔咆哮了一声,举臂,斧身上的炎气已腾起尺余高低。
无声无息的撞击仅仅震起了一次,洛克上半身的衣服便被狂涌的劲气扯成了无数碎片,接合不久的肋骨再次断折;再一道风刃撞上斧身时,他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龟裂出无数细纹,双膝处骨节炸响,全身肌肉怒凸得犹如快要撑开皮肤;第三、第四、第五道风刃斩落,这条雄狮般威猛的大汉身躯微晃,口中血泉疾喷而出,终于软倒。
凶险而酷烈的攻防过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等到洛克勉力支撑起身躯,望向仍在高速掠来的敌人,却愕然发现那名老是冷着脸的精灵,站到了自己身前。
他身后的长弓已在手,弦开满月。
“这一次,我赌你的人连一击都接不下,要不要玩玩?”后侧,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抛弄着钱袋,直视波普。
波普的脸色铁青,却没有答话。不仅是他,翡羽宫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精灵搭在弓弦上的右手,凝聚着何等可怖的元素力量。仿佛是被某种契机触发了异变,人和弓的魔力律动已经完全契合,并以越来越强劲的势头收缩吞吐,连带着赌场各处的鎏金壁灯忽明忽暗,无数纸牌纷纷扬扬地飞离桌面,直冲上天。
实力不同,视角也就不同。
在刺客眼里,被洛克挡下远程攻击的黑衣男子,仍在前冲,仍在飞掠,只不过势头更猛更烈更狂暴,犹如一匹龇出青森利齿扑向猎户的孤狼;所有的旗首却察觉到,无数足以撕裂磐石的风刃正在被奇异魔力引导,压制,此刻的他已经成了一股即将成形的能量飓风!
如此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精灵还是初次遇上。敌手轻易便把风系魔法化成了布满尖刺的甲胄,并渐渐有着横向扩张成风墙的趋向。这似乎不再是人操纵着气流,而是气流在自行聚拢,带着施术者和滔天威势向着前方浩浩荡荡地碾压而去。
一支三尺余长的绿色光箭早已成形,但精灵却始终引弦不发,像在等待什么。战局之外的年轻人带着冷笑,凌厉的目光仍紧盯在波普脸上,后者怔怔地望着两个高速接近中的身影,额角有冷汗滑落。
“住手,住手!”他突然沙哑地开口。黑衣人当即骤顿了身形,退后,空间里涌动的风潮随之消散。
尽管不愿承认,但自从精灵开弓,元素波动突兀暴涨的刹那,波普就已经知道属下胜出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使是一头真正的风之巨兽,在顶极法器的面前也不会比羔羊强上多少。让他更为不安的地方在于,那乖张不羁的青年,根本连实力深浅都无法看透。
“都想死么?你们这是在挑战温蒂尼的法则!”刺客们愕然见到,平日里沉稳持重的炎巢头目,神态间竟透着从未有过的狂躁,“要不是教廷的那些混蛋太容易区分,我早就把你们当成了另有图谋的入侵者,杀个干干净净了!”
“所谓法则,只不过是少数强者才能制定的行为规范。人们会服从它的原因,是由于自身的软弱渺小,这就和牛马会被关在畜圈里,甘心受到驱使一个道理。”那面貌平凡的年轻人睥睨着波普,冷冷地道,“来这里之后,我还以为会遇上一些真正的精英,但现在却很失望。如果你想要维护什么法则和尊严,那么就用拳头来证明,图鲁之瞳并不是个三流匪帮。”
被蒙特尔扶起的大力狂魔放声怪笑,惨白的脸庞上满是讥嘲,“这儿的考官还真厉害,杀新人像杀鸡一样,连眉头都不皱半下,不过倒下去的时候,跟条死狗也没多大区别。。。。。。嘿嘿,公会够大了不起么?来入伙的只要不够实力,就非得被弄死不可?操啊,老子倒想问问,有哪个刺客是生来就喜欢干这行的?有哪个不是被逼到绝路,才把脑袋暂时拴在裤带上存着,拿起刀子养家糊口的?呃,我们的考官大人好像也提过什么规则一类的东西,现在突然间又听到这些,老子除了砍人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洛克的这番话引发了哗然,刺客们大多现出感慨之色,想必回想起了当初加入公会时,同样九死一生的情形。
嘈杂声浪之中,精灵走到那名年轻人身边,低低道:“你到底想要作甚么?”
“在找捷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找到了。。。。。。”年轻人注意到门外又走进了数名黑衣男子,而眼神彻底冷下的波普在听完来者言语之后,居然对着自己笑了笑,同时欠下身去。
“抱歉打断一下。”这胖子的语声又恢复了平和,仿佛适才浓烈起来的满身杀气,和他本人没有半点关系。“议长大人有请,诸位跟我来罢。”
卷五 燃烧的远征
第三章 温蒂尼(下)
谁都没有料到,地下世界的总部根本不在地下,而是在天上。
从温蒂尼的主城门直出,越过护城河,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赫然便是一道数丈宽阔的崖口。走到垂直如削的断崖边缘向下鸟瞰,只见朦朦云海之间山川隐现,陆地上的一切都宛若沙盘上微缩了千万倍的模型,叫人难分现实抑或梦境。
如果不是见到了那辆等候在崖边的四轮马车,蒙特尔还以为,自称什么“炎巢”所属的黑衣男子们其实就是些冥界使者。而己方四人被带到此地,多半会提前走到人生的终点,再也没有扭转绝境的余地。
天上的城池。光是这结论,就已快要令他昏厥。
马车的车体很宽大,很普通,是那种大街上最常见的样式。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没有车夫,也并非由马匹来拉动,套在车辕前端的竟是只遍体覆盖着深蓝羽毛的成年雷鸟。在这种双翅展幅超过六丈,能够用利爪活活撕裂大象,并通过勾喙释放强大电流的猛禽面前,连个头最壮硕的洛克也变得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孩子,战斗力方面甚至连婴儿都不如。
曾经在南方大陆上有过一段惨痛经历的蒙特尔从来没有想象过,世上居然会有人用雷鸟来拉车。这简直就像奢侈的帝王派出第一流的骑士团去驻守城门一样,价值观的混淆错乱足以让所有旁观者为之瞠目结舌。
那个叫做波普的胖子自从引着众人走出翡羽宫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他正拉开马车的车门,作出恭请的手势。“到了炎巢以后,会有人迎接诸位。”
“你们不去吗?万一这车出了什么毛病,谁摔下去可都不是好玩的。”蒙特尔用委婉的方式表示怀疑,语气中多少有些战战兢兢。一路上他始终不明白己方的首领人物,为什么会毫无异议地邀请,骑虎难下的感觉实在让人不怎么好受。
“议长只吩咐要见诸位贵客,在下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会出半点岔子。”波普谦和有礼地回答,“经过驯服的雷鸟是最稳健便捷的代步工具,车厢板材融合了魔法材料,并镌刻着小型空间法阵,就算是能让水溢出杯口的颤动也不可能产生。所以,请尽管放心。”
“贵客”这个称谓,似乎与新进会员扯不上太大干系。年轻人却显得较为满意,和精灵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后上了马车。
蒙特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洛克一把揪起,重伤未愈的大力狂魔依旧有着牛一般的蛮劲,“别罗嗦了,想要干掉咱们的话,这帮家伙没必要兜个圈子。”
车厢门被从外闭合,巨大的雷鸟遽然引项清鸣了一声,振翅飞起。正如波普所说的那样,从离地的一刹那直到完全破空追风,四人并未感到过丝毫的颠簸震荡。整个车身仿佛已变成了雷鸟身体的一部分,高明之极的法阵架构使得清风毫无阻碍地透窗而入,却温柔得连发梢也无法拂动。
行走在云端之上的感觉无疑是极其美妙的,尤其当雷鸟借着一股高空气流不再拍动双翼,而是平稳地盘旋上升时,连精灵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即将前往的也许不是什么刺客公会的隐秘处所,而是传说中的天国。
温蒂尼的全貌已随着雷鸟圆周形的飞行路线,逐渐变得清晰明朗,它就像一簇镶嵌在巨岩中的水晶原矿,以自身的存在傲然证明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力。草莓形的空之岛被主城和岩山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它们彼此依赖,彼此融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转着,下方找不到任何依托,犹如切切实实不容辩驳的神迹般冲击着马车里每个人的视觉。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已经死了吗。。。。。。”蒙特尔两眼无神地盯着窗外,大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剩下的疑问转成了一声尖叫。
“好像还没死。”洛克收回黑毛丛生的右掌,对同伴敏锐的反应感到相当满意。
“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老子一定到盖伦哈尔揭了那张通缉榜,然后把你小子交给皇室。”蒙特尔恶狠狠地咆哮,“有上千金币不赚的人,绝对是头蠢驴!”
“想法不错,但你忘了件最重要的事情。”洛克满不在乎地大笑,“你狗日的打不过我。”
即便被超出常识的景象所深深震撼,精灵仍被两人逗得不禁莞尔。那名从一开始就扮演着滋事角色的年轻人,却沉默得可怕,之前的张扬狂妄已如同水洗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沿着空之岛迂回往上,雷鸟很快便飞临了主城背面,岛体最高处的石笋峰尖。随着岩山表层不断加深的赤褐色泽,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变得越来越炽热。等到马车突兀一个由上至下的转折,垂直投入石峰顶端的隧洞之中,车厢的四壁已在隐隐发红,大力狂魔无意中撑上窗沿的手掌当即就冒起了一阵青烟,大片焦臭发黑的皮肤在抽手的瞬间脱落下来,散落成满地碎屑。
“操他妈的,难道真的是想弄死我们?”洛克没有咆哮,更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从他口中冒出的每个字眼都在完美诠释着冷静的定义,“这么大的阵仗,他们就只用来杀人?”
“不止是杀人,我觉得更像又一个可笑的测试。”年轻人冷冷地接口,望向精灵,“蓝菱,麻烦你。”
在空间魔法的作用下,垂倾的车厢内部稳定如初,四人像是被牢牢吸附在座椅上,连最基本的坐姿都未曾变过。精灵摘下长弓,结出连串咒印,一股翠绿欲滴的光华随即从弓身上蔓延开来,水般淌满了厢体各处。奇妙融合的自然元素充盈在空间法阵里,将水的冷凝与风的清新发挥到了极致,逼人的热浪立即消弭了下去,非金非铁的古怪板壁也渐渐褪尽暗红。
收拢双翼的雷鸟风驰电掣般高速下坠着,峰顶的那处入口已变得犹如针尖大小。马车两侧不断掠过的景物如同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的幻梦,而它们的颜色,俱是火一般的赤红。
这里应该算是天光难及的岛腹深处,但即使正午时分的外界,也绝没有如此耀眼的光源存在。愈到下方愈是广阔的空间完全就是块纯粹的发光体,每片岩层,每道渊隙,都在喷发着烈日似的赤芒。雷鸟周身涌动的蓝白电光已经强烈得仿佛一张随时便要爆裂的大网,“噼噼啪啪”的电流炸响在数十丈开外都清晰可闻,谁都能看出这头猛禽正倾尽魔法力抵御着高温的侵袭,将车身外部烤成了烙铁的炎流似乎令它也难以承受。
终于,连续几次大力扑展翅身之后,雷鸟带着马车稳稳地落在了实地上。坐在精灵身边的年轻人抬手,拉动暗销,车门开处只见十六名同样身着黑衣,但金焰图案要比波普多上数倍的女子排成两列,盈盈向他欠下身去,“欢迎您,尊贵的客人。”
“住在这种地方,你们不热么?”年轻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走下车,随手拈起地上的一块燧石,并指搓了一搓,“这么多地炎晶矿丢得满地都是,巴帝人看到一定很心疼。”
黑衣女子俱是抿嘴微笑,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扮了个俏皮鬼脸,亮晶晶的眼眸中写满了好奇,“知道脚底下踩着它们,您就不害怕么?”
“怕,简直怕极了!不过想到一旦发生爆炸,恐怕连天都能破出个窟窿来,我就觉得逃也没多大意义。”年轻人叹了口气,由于走动而逐渐脱出精灵的元素防护范围,仿佛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走罢,让好客的主人等得太久,未免有些失礼。”
“吹牛,我看他连一点也不怕。”先前那女子气呼呼地皱起小鼻子,颊边却悄然绽出两点梨涡。
众人身处已是岛腹的最底端,随着雷鸟拖起空车,沿来路飞向石峰顶端,眼前赫然只剩下了一块空阔赤地。无数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地炎晶石组成的奇异世界里,没有半点土壤沙砾。透过断裂的岩壁,可以清晰见到一条由岩浆凝成的暗河缓缓流淌在较远处的涵洞深处,宛如鳞甲耀目的巨蟒。
这是种古怪至极的感受,视野中的任何角落,都看不到一星半点真正的火焰。可偏偏每个初来者都认为,自己吸下去的是光,喷出来的是烈火。直如置身于洪炉之中的压抑沉闷,不仅仅缘自于燥热到快要结块的空气,那种冥冥中对身心无孔不入的酷烈侵蚀,就像是饮饱了沸腾钢水的洪荒野兽,在狰狞注视着走入腹中的蝼蚁——只要一个饱嗝,或是一次喘息,它就能把体内的一切变成最原始的飞灰。
丝丝缕缕的灰白烟气,幽灵般滞浮在虚空各处,只是在众人行近时,才会因为气流的微弱动荡而缭绕起来。正前方大约里许开外,大片巍峨的巨影已隐约从浓密雾霭中现出了轮廓。
那是一整块庞然无朋的地炎纯矿,最保守的估计,也要将近百丈高低,六十丈宽阔。仿佛被巨灵神手中的斧凿切割过,它的整体呈现出比例完美的金字型,底部开有拱门长阶,赫然便是座完工已久的宫殿。
体积大小历来是决定各种晶石魔力蕴藏的先决条件,面对着这样一块足以夷平小半个大陆的恐怖矿体,连那名始终处变不惊的年轻人也不禁微微动容。
据他所知,世上唯一适合住在此地的生灵,应该就只有赤炎獠。
如果说外面的赤地是随时便会喷发的火山口,那宫殿里的炙温,无疑便只有烈日中心能够比拟。自从踏入殿门,蓝菱所维持的环形绿色光晕就黯淡了下来。如此高热严酷的环境是他生平所仅遇,兼顾着周遭的群体防护,更让体力流逝达到了一个危险的高度。
掠了眼喘着粗气迫出炎气力量,藉以支撑屏障一角的洛克与蒙特尔,再望向走在光晕之外东张西望的年轻人,蓝菱握在长弓上的右手不禁紧了一紧,碧眸中已在孕育着怒火。
天晓得部族长老们都在想些什么,居然会满口应承这恶魔的要求,让自己陪同前来温蒂尼。尽管在游历生涯中对图鲁之瞳多少有着一些了解,但比起这家伙从被俘刺客口中得到的,根本就不值一提。要知道成见可不像清晨的露水一样容易消失,被敌视已久的对象无缘无故地选作临时旅伴,对谁来说应该都是一种折磨。
“您的同伴没事吧?请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说话的还是那名高挑女子,或许是太过年轻的缘故,她的笑容总是显得异常纯净。
所有的黑衣人周身都没有魔法防护的痕迹,在这足以让钢铁消融的空间里,她们悠然自若得像水中的游鱼。
年轻人转过头,打量着快要脱力的蒙特尔,随后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