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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尘土散尽,攻城方的士兵们尽皆立于那块巨大而平整的凹坑中,面面相觑。就像是突兀失去了支撑体,整块地面正正陷塌下三尺,龟裂出无数粗长的沟壑。千余架投石机已然纷纷倒地,压死了一些不够幸运的家伙。但更多的人,却是毫发无损。
强大的魔法威慑力面前,城下的数万部队根本就连半点对抗的意图都难以产生。然而当劳南多以及几名高级将领的头颅自城墙上抛落时,长弓马刀已经丢得满地都是。
“士兵永远要比军官敢于面对失败,麦迪布尔老师,我说的对么?”帝都墙头,普罗里迪斯平静地道:“要不是您恰巧回来,我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一身金边白袍的麦迪布尔注视着驰出城门的机组大队,长而狭窄的脸庞上神情恬淡:“这本来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内战,所幸的是它还没有成形。殿下,接下来你该怎样去应对那些远在边陲的军团长?”
“暗党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清查军中叛逆。穆法萨,我不需要你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改变一切。恐怕战争,很快就会来了。”普罗里迪斯轻声叹息,“这场战争,希望能够和想象中一样带来转机。摩利亚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
穆法萨迟疑着道:“殿下,那个人的家眷怎么处置?”
“交给戴尔维去办吧,元老会不存在了,他总得找些新的活计来愉悦身心。”普罗里迪斯直视着面色大变的总参长,笑道:“有问题吗?”
戴尔维忽然跪了下去,颤声道:“殿下,这些年来我从来也没有。。。。。。”
“我没有怪你,在帝都这个地方,没有靠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普罗里迪斯扶起他,温言道:“你是个敬职的军机参谋,而且还非常优秀。只是这一点,就已经比很多东西都重要得多。”
麦迪布尔凝注着二皇子,狭目中隐隐掠过欣慰之色:“奇力扎那边,你确定不会有太大问题么?”
“雏鹰,总是该尝试高飞的。”普罗里迪斯负手望向那如洗的苍穹,语声中已隐现傲然。
摩利亚东,斯南塔行省。
“哈哈,鲁玛,你又输了!”稚嫩的童声自旷野中响起,夹杂着无忧无虑的欢笑荡漾开来。
夕阳的余晖下,鲁玛倒在半膝高的野草丛里,黑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沮丧:“你们赖皮!刚才我明明用枪捅到了贝斯亚,他应该算死了的!”
骑在他肚皮上的小孩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可是伟大的魔法师呢,没听说过治疗魔法么?大笨蛋!”
“贝斯亚,奥德罗弗,吃饭了!”远方妇人的呼唤声隐隐传来。
几个全身脏兮兮的孩子提着各自的“武器”,相互追逐打闹着跑出这片荒芜的农田。宽阔官道的对侧,纷伫着一片低矮而简陋的土屋。那里,是他们的家。
鲁玛无精打采地爬起身,愣愣地望着身旁的草丛,一根削得很光滑的橡木棍正静静地躺在那儿。正如每个平民家中的年幼男童一般,骑马打仗,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这根“刺枪”,是父亲做的。
鲁玛那时候还很小,小到什么也不能够记得。听母亲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很久才会回来,所以他每一天都在等。
家里一直都很穷,尽管母亲已经吃得很少,但是六岁大的鲁玛还是常常会觉得饿。他很瘦弱,比同龄孩子要矮小得多,在玩打仗游戏时,几乎从未赢过小伙伴。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父亲是一名骑兵。鲁玛每次想到这个,就会觉得很骄傲。他梦想着长大了也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那应该可以让母亲开心些。
因为鲁玛知道,她总是在晚上偷偷哭泣。
远方,袅袅升起的炊烟已散尽。鲁玛伸手拾向自己的宝贝‘刺枪’,却看见它正在不停地抖动着,不由呆了一呆。
而下一刻,直若惊雷的马蹄声已震彻了整个世界!
超过两千匹黑色战马组成的骑兵编队自官道尽头山洪泻地般怒驰而来,所有的骑士俱是黑色连身战甲,背后一袭纯黑披风,整支队伍就只在队首挑着一面大旗。
鹰旗!
鲁玛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道卷起一路烟尘的钢铁洪流越来越近,胸腔中的搏动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猎猎招展的那面大旗之下,一名年轻的骑士侧过视线,睃了鲁玛所在的方向一眼。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配备着刺枪强弓,就只是在马鞍旁侧垂悬了一柄极长的马刀,在落日的辉芒中,刀身上流动着异样的妖红。
就在这极短的一刹那,鲁玛那小小的,勇敢的心中,留下了一生也难以抹灭的刻痕。
直到十余年之后,他在一场摩利亚与他国的战役里斩下第四十八颗敌军头颅时,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这幅永恒不变的画面。
黑色洪流,血旗,斩马,以及,那双狂放的紫眸。
卷三 燎原
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座落于摩利亚东部边陲人的塞基城,人口不过二十万。它南倚奇力扎山脉,北靠浩茫无际的卡撒拉大沙漠,与巴帝邻国斯坦穆接壤,地势所处可谓扼两国交界之咽喉。
由于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塞基城中的居民大多靠着以物易物,赚取其中微薄的差价为生。货物交换的对象,则是国境线另一头的斯坦穆人。
斯坦穆是个小国,历来与摩利亚外交甚少。它就像是一条狭窄的河流,在奇力扎山脉的尽头阻隔着大陆上两个最为强大的国家。在某种意义上,它同时也成为了三者之间微妙的平衡点。
似乎是光明神王在冥冥中垂青着斯坦穆的子民,这数百年的平衡,从未被打破过。尽管游牧民族的生活总是居无定所,但无疑,他们是满足而快乐的。
正如寒冬的到来,往往可能会是在一次骤降的暴雪之后。事态的变化,总是要比想象中来得突然。
单方边境线的封锁,使得几处开放的口岸不复往日喧嚣,变得冷冷清清,再也看不到半个摩利亚平民或是商人的身影。
这令国界那头斯坦穆人大惑不解的情势转变,却是缘自于第五军团针对塞基城驻军的一次抽调。而守备力量上的大幅削弱,使得城中的最高指挥官谨慎地封闭国境线,并于同时相应增加了前沿地带的警戒兵力。
任何一个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条不过十里长短的国境线,对于斯坦穆另一端的巴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多年来的相安无事并不代表着那头猛兽已然厌倦了血肉,但可惜的是,也正是因为时间的关系,部分摩利亚高级军官的戒心也在随之减退。例如,那位第五军团的军团长爱德希尔。
所谓兵力调整后的支援部队,并未如军团长所承诺的那样在几天后赶至。在又一个寂寥黄昏即将泯灭的时刻,急如骤雨的马蹄声终于隐隐震起。于西城墙头数十名守军的眼中,远端地平线上正有一道漫天的土黄尘雾如若龙卷掠地般奔腾卷涌,直袭而来!
而这,却是一支他们完全陌生的骑兵编队。
“皇家军团?”匆忙赶上城头的杰罗姆上校远远认出了这批军人的独特制服,不禁暗吃了一惊。
作为爱德希尔唯一的侄子,这名贵族子弟自从踏入第五军团大营的那一天起,就始终混得不错。之所以用了漫长的三年时间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是因为军团长深谙官场之道的缘故。虽然摩利亚军中选材向来便是内举不避亲,但这个宝贝侄子有几斤几两,恐怕再也不会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了。
军事才能上的几近为零,并不代表着杰罗姆在其他方面就一无所长。从爱德希尔无意中透露的口风里,他曾经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并深深为之震惊。
然而现在,那支视野中越来越近的骑兵部队,正是叔父与其他军团长意欲合围的第一军团所属!
“看起来,我们不是很受欢迎啊!”高速行进中的纵队前列,格瑞恩特远眺着前方缓缓合起的城门,眯起了鹰一般的锐目。
策马疾驰于他身侧的撒迦闻言笑了笑,并未答话。劲风扑面之下,他满头的黑发激扬如火,再无半寸疤痕的脸庞清秀得近乎文弱,但一双眸子里,却尽是掩不住的野性狂放。
仿佛是感觉到了些许异样,撒迦回首望向后方。一名以轻纱半掩着面目的白袍女子立时偏开了目光,微勒缰绳,融入到随即赶上的法师队列中去。
“奇怪的家伙。”撒迦默然想着,双腿轻挟马腹,略为加快了速度。
这百余名宫廷法师,是在前一天自后方赶上大队的。令机组汉子们振奋不已的是,这些法师里没有一名男性,几乎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妙龄女郎。
撒迦不是很喜欢被人窥视的感觉,那会令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而现在面对着那个总是有意无意投来视线的蒙面魔法师,除了疑惑之外,他就只能苦笑。
几丈高的城墙之上,已有数百张强弓拉起,锋锐的箭头在垛口间耀闪着点点冷芒。整支编队在距离城门十余丈的位置停了下来,士兵们风尘仆仆的脸上已有怒色。
“这里是第五军团的辖区,不欢迎你们!”杰罗姆在几名副官的簇拥下大声喊道,语声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格瑞恩特仰首望向墙头,豪笑道:“那我岂不是应该称呼您为领主大人?!”
杰罗姆窒了一窒,蛮横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从这里越出国界,纵容叛逆的事情,第五军团可是不做的!”对于自己能够在瞬间想出这个绝妙的理由,他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起来。
无论兵变的结局会是怎样,皇家军团都绝对不会是朋友。杰罗姆非常清楚这一点,就像是清楚城里有多少漂亮的贵族小妞。
格瑞恩特收敛了笑容:“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么?如果不是,马上让他滚出来和我说话!”
“那家伙去了前沿巡视,现在我全权负责这里的一切。”杰罗姆干咳了两声,故作威严地道:“如果你们不能出示圣谕或者军部令函,那么请离开这里。塞基城是军事重地,我有权下令格杀任何一名试图接近的可疑人物。”
“军部令函?我们有么?”阿鲁巴纵马行至撒迦身边,獠牙探伸的阔口微咧着,满脸俱是迷惑之色。
撒迦淡淡地道:“这是他的借口而已,就算是我们有那种东西,也不会被允许进城。”
“哦,原来是这样。”阿鲁巴恍然大悟。
裁决全员随队一路至此,他与撒迦的交流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半兽人隐约觉得,这名黑发伙伴要比初识时开朗了很多。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拘束。
在阿鲁巴不失纯真的心里,伙伴之间,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从来还没有人要求过我出示什么,你算是第一个。”格瑞恩特怒极反笑,后方队列中已有魔法师升上半空。
杰罗姆抬起手臂,声嘶力竭地吼道:“只要你们敢轻举妄动,我的士兵是绝对不会吝啬羽箭的。。。。。。”
“嗡嗡”颤声遽然震起,一道赤红色的光蛇自城下倏地掠上,翻转着划过他的身躯,锵然插入远端石板地面,斜斜竖立。
杰罗姆呆滞地凝视着城下,脸上逐渐现出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随着“咔”的一声炸响,他的整个头颅猛地爆裂开来,白花花的脑浆几乎是立时溅满了周围几名副官的全身!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中,上校由颈至胯平整地分为两半,向着左右方仆倒下去。离他尸身几丈远的地面上,斜插的正是六尺长的斩马刀。
“他要的东西,我已经出示了。”撒迦望着城墙上一众神色惊惶的军士,伸手抽出身旁阿鲁巴的战刀,“下一位长官是谁?”
当对峙已经不再是对峙,而成为了单方面赤裸裸的武力胁迫时,另一方就只能有两种选择??战,或者妥协。
高耸而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皇家军团众人纵马鱼贯而入。长达数日的远途跋涉之后,这些彪悍军人俱已是疲累不堪,但他们的军容却依旧齐整,眼眸中流露的,唯有钢铁般的坚定。
可能是由于日照的关系,塞基居民的肤色大多偏黑,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白得耀眼。在看着皇家编队每个人的时候,围拢上来的平民都会发自内心地露出友善笑容,有些年幼的孩子还会跟着马匹小跑上一会儿,毫不怕生地接过士兵们递出的军制干粮。
在摩利亚民众的眼里,军队历来便是最值得依靠和信任的对象,这点数百年以来就从未改变过。而先前还剑拔弩张的守军士兵,此刻却显得并无敌意,就只是默默地混杂在人群之间,注视着远方到来的同袍。
“长官,第五军团中校索埃尔向您报到!”塞基军部的正门前,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率众挺胸行礼。
格瑞恩特翻身下马,冷冷打量了他几眼,道:“能不能解释一下,刚才你们演的是哪一出戏?”
年轻的中校踌躇了片刻,大声道:“那是杰罗姆上校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是奉命行事!”
“哦?”格瑞恩特扫了眼他身后神情各异的十几名士官,点头道:“给我间办公室,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我需要了解这一带的兵力分布情况。唔,马上派人去找你们的最高长官。你,跟我进来。”
略顿了一顿,机组大统领又道:“全员准备扎营,裁决小队去市政厅,给我把大大小小的官员统统集合在一起。撒迦,你跟着他们的人去找那个指挥官。习惯亲自去前沿的领军者,在如今的摩利亚可没几个了,看好他!”
整支队伍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撒迦望了眼引路的守军士官,忽微笑道:“你能不能先带我去拿回我的刀?”
塞基城的东门,在警备上显然要森严得多。两人方自出得城门,便同时听到身后气流隐隐划响,撒迦回头去看时,却是那名轻纱蒙面的女魔法师直掠而来。
“我陪你一起去。”女法师语调生硬地道。
听着这甚为熟悉的语声,撒迦怔了怔:“卡娜?”
女法师沉默片刻,掀去面纱,道:“卡娜早就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名字是维丽亚。”
撒迦凝视着眼前已变得平平无奇,再无半分姿色的面容,平静地道:“你还是你,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卡娜催动风力,疾掠过他的身侧:“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合用在你的身上。”
撒迦微提缰绳,纵马疾驰起来。女法师的话,在他心里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就在那个充满了混沌与梦魇的夜晚之后,撒迦开始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无法确定。
一切,正如镜子里那张已然陌生的脸庞。
南方轩邈的奇力扎山脉,看起来仿若近在眼前。而塞基城外平坦辽阔的地势,使得夕阳最后的一点血色辉芒尽皆挥洒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成了长而孤寂的一道暗色。
沿平原直行了盏茶时间,引路的士官策马驰进了前端一片阴暗的密林,只要穿过这块沉寂所在,边境线就已经到了。
士官的年龄不大,唇角边还浅浅地覆着一层绒毛。当无意间与撒迦目光相触的时候,他会很快地转过视线,然后把马催得更快一些。
这黑发年轻人掷出长刀的那一刻,他也在城头。
亲眼目睹的杀戮场景,带来的是震撼与难以抹灭的恐惧。然而当自身直面死亡的瞬间,他却一无所觉。
几道曲折劈下的粗大电光分别击向三人,行在最前面的士官当即连人带马被烤成了焦肉,促不及防的卡娜也自低空中坠落,砰然闷响中摔上地面,再无半点声息。
撒迦是唯一躲过这次突袭的人,在掠离马背的时候,他抽出了鞍侧的六尺长刀。
暮色,已经渐渐笼罩了整个世界。
一阵“簌簌”异响自四面八方传出,紧接着几百名身着长袍的男子从周遭的树冠间慢慢飘落下来,将撒迦围于中央。他们所着的长袍颜色极为怪异,斑斓异彩,此时随着风势略为起伏,酷似暗色中的一群毒蛾在振翅舞动。
“摩利亚皇家军团?”不远处一名瘦高男子倨傲地开口。
撒迦望向他,淡然点头:“眼光不错。”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身后尖啸射至的一支长箭却划破了密林中的静谧!
根本就不屑于转首,瘦高男子反手弹出枚元素球,道:“我们继续聊下去。。。。。。”话音未落,他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已神色大变!
树丛之间,那支长箭在即将与元素球相触的瞬间骤然微颤,随即一分为四,再分为八,电光火石间避过阻截,同时没入八人胸口!
“扑扑”人体坠地的闷声中,撒迦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紫眸中冷气隐现。
这种神乎其技的集射箭法,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用。
而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第二章 重逢之时
阴暗而寂然的密林里,忽然有了光。
一簇接一簇的金黄色辉芒自各个角落燃亮,随即齐齐激射于树丛间,无声裂离出成倍分体,狞笑着,旋转着,在空气中曳出道道死亡划痕。
短距离的突袭下,几百名长袍男子直如寒风中纷落的枯叶般自半空中相继坠落。无数支挟裹着熊熊炎气的白羽利箭无情地洞穿过人体,“扑扑”连串的入肉声响混杂着大蓬爆起的血花,在这片浓厚的暗色中奏出了一曲森冷的吞噬乐章。
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