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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此刻身处巴帝的诸多同袍也在面对同样毫无胜算的凶险局面,兰帕尔无奈地发现,无论他还是他们,都毫无可能逃出生天。
城下的难民已在合力冲撞着城门,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城头上的箭矢顿时纷落如雨,成片成片的人体颓然倒卧,在乌黑横溢的血泊中抽搐挣扎,绝望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与其说守军的人性中没有怜悯,倒不如说是他们也同样在畏惧着些什么。破城的后果几乎是致命的,那些黑压压的不死生物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道鲜活的血肉大餐,就算是军人,在它们面前也只能充当食物,并没有更为幸运的选择。
撒迦转回身,望着在尸堆中践踏推挤的人潮,疤痕斑驳的脸庞上神情漠然。当视线触及城头时,他略为怔了怔,目光中渐渐流露出隐约暖意。正在俯身开弓的众多守军后侧,立着几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俱是在定定地望向这方,其中一名半兽人正隐蔽地冲他打着手势。
那是换上了斯坦穆军服的阿鲁巴和其他机组汉子,撒迦以缓慢的摇头动作回应,带着淡然笑意。他明白这些蛮悍妄为的家伙是在询问是否要从内部打开城门,却不想让他们这样去做。
无意间,余光掠见的一对年轻父子引起了撒迦的注意。罗芙的治疗魔法看起来是卓有成效的,那孩子已经好转很多,正伏在父亲背上惶然四顾着混乱的周围,后者随着人流的涌动拼命向前挤去,但过于单薄的体格却使得他举步维艰。
又是一波箭雨射下,父亲的臂膀上当即中箭,血流如注。那孩子茫然捂住他的伤处,低声哭泣着,小手的指缝间鲜血汩汩而出。他渴望着梦中的那位神明能够听见祈祷,他要的不多。
“他们撑不了多久的。”罗芙的低语声在耳边响起。
撒迦默然许久,左腕翻处破魔刃已赫然在手:“巴帝人似乎收拾不了那些不死生物,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要这么快离开。”言语未落,一蓬刺目欲盲的灿烂光华便从破魔刃的前端猛然迸现,呼啸直腾高空,匪夷所思的斜向转折之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正正撞上两扇厚重城门正中。
事起突兀,几乎没有一名守军看清这道强光从何而来,向内爆裂四射的城门碎片和欢声涌入的难民浪潮却俱在说明了一个事实??边关已破!
混乱至极的环境中,数十条身影自城内掠出,一路破开人流来到撒迦身旁。久别重逢的狂喜令那些彪悍的机组汉子俱是在微微颤抖。
正如以往一般,并没有人与撒迦过多言语。沉默,是他们惯于表达崇敬的方式。
眼见着突然多了十几个和罗芙一般冷艳的女法师,本已在随从簇拥下准备进城的汤姆森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深深嫉妒撒迦的同时,这胖子开始感觉到嗓眼在发痒??他又想唱歌了。
“在岛上还过得习惯么?”撒迦微笑着环顾众人。
“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自从我一箭射去不管炎气还是魔法攻击都全部完蛋以后,就老是觉得浑身难受,总想着早点出来砍人。”一名机组汉子的回答引发了哄堂大笑。
撒迦若有所思地点头:“你们先进城罢,我还得在这里多呆上一会。有些东西,还是趁早弄明白的好。”
“长官。”先前那汉子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称呼,神情决然,“这一次,我们哪里也不去。”
从一开始,数里开外对峙的两支大军根本连看都没人看一眼。阿鲁巴早就抓小鸡般拎起戈牙图,于地行族人的众目睽睽下恶意折磨起他们的王。爱莉西娅和布兰登则在撒迦身边低声叙述着些什么,女法师们围住了罗芙,笑意盈盈似在逼问某事。变成茧状的红引起了不少机组汉子的诧异,当然,他们中并没有敢于走近罗芙身边一探究竟的勇者。同为前皇家军团成员,白袍法师的泼辣刁钻在很早以前就成了足以令他们退避三舍的不二利器,直到今天仍是如此。
强大的邪恶气息咆哮着越涌越盛,当它到达了一个几乎快要撕裂空间的顶点时,不死军团中的大批石像鬼纷纷飞起,袭向巴帝阵地。坚如铁石的体表可以让石像鬼无视大多数物理攻击,至于敌方蓄势待发的强弓劲弩,在它们眼里只不过是个苍白的笑话罢了。
随即升空的鸟身女妖与尸巫不急不徐地控制着速度,汇聚成又一片涌过半空的乌云。远距离攻击是这些高级亡灵的拿手好戏,不低的智慧更是令战术掌控变得可行??它们知道如何将自己处在较为有利的对战模式下,无论猎食,还是像这样的大规模战事。
黑武士骑乘的骨马虽然驰行如风,骷髅士兵们在冲锋时却拥有着丝毫不逊于对方的移动速度。强大的纵越能力像是一双双无形的肉翼,带着这些外表若仿的惨白色怪物虱群般扑向敌军阵营。僵尸群缓慢而有序地挪动脚步,硬直的手臂伴随着低吼连连屈伸着,似是在急不可耐地想要撕碎肉体尸骸。
这是一片沸腾怒吼的亡灵海洋,在完全不属于不死生物的世界里,冥王的利爪已随着它们的身影自地狱探出,切切实实地在人类眼前狞然挥起。
此起彼伏的战马惊嘶中,绝望的巴帝士兵在不断向后退去,视野中的整个世界正被那些可怕的异灵所填充,迎面而来犹如山洪泄地般势不可挡的锋线潮头,在气势上就将他们迫压得几欲崩溃。
所有人都在惘然注视着事态的变化,本能地随之退却。空间中弥漫着亡灵们饱含嗜血欲望的杀戮气息,直到那一杆战枪从高空坠落,插入两支大军之间的旷野上,在枪身傲然流转的夺目金芒中微微而颤。
这直径超过九尺,首尾长度接近百丈的巨型战抢,在坠落时挟卷的风声宛如九霄动雷,势震天地。现在它就垂插于地表,大半露于其外的枪身巍然不倒,远远望去竟若擎天!
第一波震动自枪尖插入的地底传出时,那些空中飞舞的亡灵已在转向逃散,鸟身女妖发出的可怕尖叫刹那间爆起了巴帝步兵阵列间的大片血雾,但随即而来的圣光让它们瞬时化为了最细小的飞灰,形神俱灭。
就像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一个密封的匣子,而匣中统治的主体,正是光。
大地在颤抖,银白色的圣光喷薄涌上,横溢旷野,继而直刺苍穹驱散了漫天积压的云层。无穷无尽的光能吞吐着炙热锋芒,摧枯拉朽般将整支亡灵大军以及另一方的蛮牙军队切割成碎片,焚烧至尽。就连强大的尸巫和骷髅王也在圣光及体的刹时便泯灭了灵魂火焰,更无半只能够侥幸逃生。
火与水,这是它们和人类在感受圣光时的最大区别。光源笼罩下的庞然区域之中,还存在着另一种生灵无法像正常人类或异族一样,任由圣光透过躯体而毫发无伤。
那就是异端。
等到全部的光芒散尽,风还是那风,草原还是那片草原,阳光自蔚蓝的天际散落,投下丝丝缕缕的煦暖光芒,所有的一切并未有所不同。那支来自异界的不死生物军团像是从未出现过般,连同它们的契约者一起灰飞烟灭。
部分未进城的平民乃至军人,都在向着云端上屹立的那个金甲身影敬畏跪倒,喃喃祷告。除了信仰中的神明,他们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于反掌之间就一举摧灭了如此庞然的亡灵大军。
这只能归于神迹,真正的神迹。
金甲人的身躯异常高大,如若伟岸山岭,地面上的战枪在一阵颤动后缓缓飞上高空,被他轻描淡写地单手执住:“年轻的异端,我是帝波尔。现在,你还想伪装到什么时候?”
战神帝波尔!
光明十二主神之一,炎气创始者,万灵初生时单人只枪荡平暗魔全族的强大战将。。。。。。这个象征着无数武者心中梦幻的名字,已代表了太多荣耀和力量。
隆隆声浪回荡在草原上空,无数道敬畏的目光纷然投向他所望的地方??城关前,一名黑袍年轻人正漠然掀去头罩,毫无敬意地回望向战神,颊边几处灼伤的血口飞快地回复收拢着,妖异莫明。
“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光明一族?“撒迦冷笑,随即微不可闻地疾声道,“走,全部都走!我会来找你们。”可是身边伫立的众人却像是同时失去了听觉,几个机组汉子已在本能地抽刀。
自大变初始,他就在全力摧发着破魔刃蕴藏的神圣属性能量,并以此抵抗圣光的摧袭。前些日子在普罗里迪斯的面前,他成功地以魔罡掩盖了破魔刃的力场波动,而现在,这柄强横法器也同样如海潮逆卷,凝成一层无形屏障,将主体完全裹起。
撒迦与没有生命的破魔刃之间,似乎已逐渐形成了某种默契,然而在那股威力绝伦的圣光席卷下,他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怖摧毁力,就连破魔刃的表层也在威压下现出细微裂痕来。
“接受天界的审判,是你唯一能够去面对的宿命。”帝波尔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他,语气威严。
“异端是什么,所谓的神又是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是怎样的心态在促使着你和你的同类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虽然好像有点不敬,但这的确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情。”撒迦心中念头电转,话语却依旧刻薄尖锐,“让我想想,或许因为神的拳头都比较大?”
“卑微的存在,让我看看你的狂妄程度是不是和实力相匹配!”战神已被激怒,霹雳般大喝一声,掷出了手中战抢!
那杆巨大到可怕的兵器挟着一路凌厉的气痕,自高空电射而至,枪身划过空气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仿如千万头妖兽在同时厉吼,转瞬之间便已噬近撒迦面前!
似极了毒蝎前螫的奇形枪尖在距离撒迦三尺不到的虚空中锵然顿住,激出无数炽烈火花。破魔刃凝成的力场化为层层气网阻隔着长枪穿透,却在细微的炸响中逐步崩裂,终究难挡那沛然莫御的大力。
这场人神之间的对战,表面看起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在相互交锋,实则并不是那么简单。撒迦的魔罡虽在持续迫发,但溢出体表之后便迅捷消融,一如冰雪遇上了骄阳。
高立云霄的金甲神人,就是那个在荒野中留下足迹的巨灵。当撒迦终于与其正面对撼时,才发现这似曾相识的能量本源,原来并非缘自于巨灵,而是长枪本体。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他要同时面对两个没有半点可能战胜的强敌??这金色巨枪,以及它的主人。
外表毫无起眼之处的破魔刃初露峥嵘的同时,撒迦感觉到战神的精神波动剧烈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恢复深邃无尽的沉寂。
“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也会害怕?”他忽地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都快流下。
“跪下,并向神明忏悔,或许你还会得到救赎。”这一次,帝波尔的声音直接在撒迦脑海中响起。
女法师俱已飞起,掠向那高不可攀的神砥;数万侏儒早就乱成一团,戈牙图正在气急败坏地叫唤着什么;裁决小队和机组士兵们一次次地抢向长枪,却被无形力场屡屡震开;雷鬼满头满脸均是被气芒割开的血口,仍然在目眦欲裂地重复着扑前动作。。。。。。
漠然旁观的人群,漠然旁观的军队。冰冷世间还剩下的些许温暖,仿佛就只是来自于那些不曾放弃的同伴。撒迦沉默地注视着一切,直到那个熟悉的,窈窕的身影突兀插进视野,掠向他与长枪之间,才缓慢地昂首,望向战神。
“我有些朋友,总是喜欢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问候别人。现在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对你说,扑你老母。”撒迦平缓地说完,闭上了双眼。
雪亮的枪尖已经彻底扯破气场阻隔,旋转着刺来,狂暴的能量波动早将他彻底锁死,连手指也不能动弹分毫。只是那截恐怖的长枪之首,就足以将整具人体贯穿撕裂,悬殊的形态对比让他看上去像是只熊熊烈火前飞舞的蛾。
合起的眼帘,将世界变得黑暗。撒迦握紧了双拳,微俯下身躯,意识之海的深处逐渐漾起波纹。曾几何时,他也遭遇过同样凶险的处境,却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想要去颠覆,去反抗,去彻底改变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
终究要去面对的时刻已然到来,如果这就是命运,他无意妥协。
第五十五章 火器
光明历744年9月,历时一年之久,席卷了坎兰大陆近半范围的多国战争终于散尽了硝烟。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后期突兀登上战争舞台的蛮牙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国转瞬间跃升为全局主导者,却直至硝烟散尽依旧一无所获。而最初发起战争的巴帝也随着局势变化付出了高昂代价,当那些亡灵大军袭来时,同样是光明神族的出现,才使得这个超级大国从可能覆灭的命运中挣脱出来。
或许是因为穷途末路,蛮牙才会毫无顾忌地派遣出数量如此庞然的不死生物军团参战。同时入侵两个国家的决策显然是出于蛮牙君主的狂妄自大,而巴帝隐藏的强横实力却让他不得不去正视已然注视告负的牌局。
作为生命种族的死敌,造物主将不死生物分隔在了一个平行的,毫无关联的世界里。在所有饱含着恐惧的传说中,那里被称之为“冥界”。尽管任何一种亡灵都曾经历过生命的旅程,但人们还是对这些失去了情感的昔日同类感到恐惧。传说中拥有不灭之身的神明再次于危难时刻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这让整个大陆的信徒都为之欣喜若狂,并为自身始终坚定的信仰而感到骄傲。
很少有人会知道,真正令蛮牙覆灭的终结者并非神明,也不是由教廷出面集结的东方七国联军。等到这支规模空前的大军攻入蛮牙境内之后,却愕然发现其帝都城头已经插上了摩利亚的军旗。
负隅顽抗的蛮牙国内守军几乎已遭尽歼,君主及一干王公大臣的头颅就吊在皇宫正门处,颈下的血迹还未干透。包括皇家军团在内的二十万摩利亚精兵在与联军交接时表现得极为友好,甚至可以称之为谦和。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他们缓缓开拔返回摩利亚,没有带走任何军需物品或是金银财物。留给那些守军的,则是满目战后的创痍,以及那些隐藏着仇恨与恐惧的民众。
摩利亚年轻的皇者像个隐在暗处的魔术师,在教廷和众多国家的眼皮下主导了一出横跨两国的奇袭,悍然利落直如狮子扑兔。值得玩味的地方在于,在这场混乱而残酷的多国游戏里面,自始至终摩利亚都是最没有理由参战的一个,可它却在帏幕将落之际悄然登场,不怎么费劲地扮演了终结者的角色。
没过多久,一个直接受控于七国联盟的新内阁体系,正式取代之前的巴帝政府,并开始履行职权。相较于那些首次亮相的教廷盟友,摩利亚方面似乎没有得到与付出成正比的酬劳。事实上普罗里迪斯?凯萨甚至在后来就连觐见教皇的机会也不曾获取,尽管他对前来摩利亚的教廷使者适度表示出了对回访的渴望,却始终不曾得到正面回应。
看起来除了荣誉以外,终年深居在唐卡斯拉山光明总殿的教皇并不想给予摩利亚更多??统帅奇兵的梅隆上将和暗党之首穆法萨均被授予“神圣骑士”的称号。一个国家中同时有两名军方将领得以如此殊荣,这在整个大陆的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然而在其他诸国的君主眼中,这却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游戏中总有着赢家和输家,像这般单纯为了向教廷示好而不曾获取任何实质性利益的参与方,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战火已尽熄,斯坦穆境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按照战盟契约,北部与巴帝接壤的两个行省被划分给后者,成为了希尔德大帝统治下的新领地。
虽然说斯坦穆国王的割疆举措令巴帝不至于一无所获,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希尔德就终日不出深宫,极少过问政事,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困扰着无法自拔。包括一干身经百战的将领在内,所有臣子都对大帝的反常举止感到了不安。
正因为有了瞎子,常人才会懂得光明的可贵。希尔德与那些盟国君王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早已养成观测事物本质的习惯,并能够将自身摆在一个较为客观的立场上。对侍神者以及这场战争末期涌现出的众多拥趸,大帝很清楚他们都在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也从来无意成为这锅混乱稀粥中的一份子。
从心底里,他是不屑的。
摩利亚的二十万大军并没有借道巴帝,尽管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就像是某个清晨醒来后突然发现身处于危机四伏的蛮荒丛林,希尔德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震惊,对教廷从未停止的隐秘关注也随之松缓下来。
坎兰大陆的总体局势犹如弥漫着浓雾的旷野,而这场战争却好比袭来的冷风,将很多人的视野变得清晰。毫无疑问,教廷的立场并未产生太大的变化,正是由于蛮牙召集死灵大军的渎神行径,这才直接引发了他们一系列的高调介入。除了所谓的异端和那些来自冥界的亡灵,希尔德没见过还有别的什么事物能够引起教廷关注。他们就像是某种特定秩序的化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世间万生万物,触犯到戒条的对象,则会无一例外地迎来灭亡。
希尔德不认为自己和巴帝王国会惹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国民中本就占了将近八成的信徒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