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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寸长的,黑鲫鱼、白鲢鱼,鱼脊摇耸,正绕盆团团游走,以为游得快就能逃脱——
王静淑笑道:“王婴姿十八,姜子牙八十,都是闲来垂钓碧溪上敢问可曾乘舟梦日边?”
王婴姿道:“大明朝不要女首辅,不然我可以梦一梦。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是李白的两句诗上句指的是姜子牙,下句指的是伊尹,这二人都是开国重臣——
王静淑道:“那么张介子可以梦一梦,就不知他垂钓否?”
王婴姿笑道:“介子师兄备考乡试,哪能如我们这般空闲。”
王静淑有些内急,便将钓竿一端压在鱼盆下,笑着起身道:“我先进去一下,竿子放在这里,你帮我照看,有鱼上钩就提上来。”
王婴姿笑道:“姐姐这是愿者上钩吗。”
王静淑一笑娉娉婷婷的踩着栈道去了。
王婴姿看着姐姐的背影,心道:“姐姐也才二十三岁,花枝一样的人呢,也不肯再嫁,是为陈姐夫守节吗,姐姐说不是姐姐与过世的陈姐夫感情并不深,只是不想再去赌那一把了——”
王婴姿望着小溪对岸的一块很象卧狮的白石痴痴出神,忽觉钓竿丝线往下一坠一坠,凭手感,这上钩的鱼儿不小,赶紧欠身往木台下一看,却见水面露着个脑袋,一手还托着一个包袱,起先大吃一惊·随即认出这是介子师兄的眉眼,又惊又喜,起身道:“介子师兄怎么会在这里?”一边问话,一边向木台边沿走了两步,却忘了她姐姐的钓竿横在地上,她一脚踩在细圆竹竿上,竹竿滑动,竹竿并非笔直,这一转动,另一端就将木盆撬翻,木盆里的水流了一地,几条小鱼活蹦乱跳,有一条鱼跳进了王婴姿裙子里—
这都是一瞬间几乎同时发生的事,王婴■见到张原又惊又喜,鱼儿入裙,在裸腿边扑腾,心慌意乱,踩竹竿踉跄了一下,本来还不至于栽到,却又有一条鱼乱蹦乱扭,正好垫在她鞋底,偶然中的必然,滑倒的王婴姿就往木台外栽下去了——
张原双足踩水,一手托衣履,一手轻扯王婴姿的钓线,仰着头刚问了句“师妹垂钓有何收获”,就见王婴姿跌跌撞撞惊叫着从六尺高的木台栽下来了,赶紧松开丝线,左手托着的衣履也顾不得了,全丢在水里,双手刚举起,王婴姿已经重重地砸下来了,正砸在他臂弯和怀里,一股冲力把他压向水里,急忙扭腰蹬腿,抱着王婴姿挺出水面——
就这么入水片刻,王婴姿已经呛了一口水,眼泪都呛出来了,受惊之下,双臂双腿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着张原,让张原都无法游动,张原忙道:“师妹莫慌,腿松开一些,让我好划水——”
王婴姿听张原这么说,心定了一些,同时脸上火烧火燎,赶紧把盘在张原腰胯的双腿放下,双臂依旧紧紧勾着张原脖颈,这个可不敢松开,双眸不敢与张原面对,心里一片混乱—
张原感觉到婴姿师妹酥胸挤着他胸膛,低头一看,师妹的胸衣在水里浮张开来,玉沟深深,双蒂隐现,赶紧奋力挪开眼,一手搂着王婴姿的细腰,几下子就游到木阁岸边,将王婴姿抱坐到岸边一块平整的白石上,说道:“师妹坐稳了。”反身飞快地划水,追了七、八丈远,把他的衣履捞了回来,游回木阁下见武陵才游到——
浑身湿透的王婴姿呆呆的坐在岸边白石上,双臂抱胸,叫了声:“介子师兄。”想哭又想笑。
张原将捞回来的衣履丢上岸,然后自己攀上来,齐膝裤**,光着上身,自觉很不雅,抱歉道:“师妹,对不住,是我惊到了你,害你落水。”
王婴姿瞥了一眼张原的宽肩窄腰赶紧收回目光,轻声道:“不怪师兄,是我自己踩到钓竿打滑了。”抱着胸,并着腿不敢起身,绢绸的衣裙,湿了就几乎透明,贴在肌肤上,会什么都露了——
不是他突然出现,婴姿也不会踩到钓竿落水,张原自知罪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他若径自离开不放心,去通知人来太尴尬,看着婴姿师妹抱臂弯腰的样子,便翻出自己的{衫,说道:“湿了,师妹先披着遮掩一下——师妹能走吗,要不我搀你回阁?”说着把那**的鸠头履穿上,履底“噗嗤噗嗤”往外冒水。
张原的礻彡宽大王婴姿娇小,当作披风斗篷一般,披好后上下一看,遮掩住了,赶忙起身道:“能走,我没事,师兄,那我去了?”语气询问,恋恋不舍——
情境太尴尬、太暧昧,张原不好多逗留微笑道:“天热,应该不至于着凉,师妹回去赶紧换衣裳——我走了。”朝愣在一边的武陵道:“赶紧穿好衣服,走。”一摆手,自已光着上身迈步向园门方向行去,手里捏着方巾——
水边的王婴姿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跟着走了两步,唤道:“师兄——”见张原回头,又道:“师兄现在去哪里?”
张原道:“我在天瓦庵读书,离此不远,回去就换衣服,不妨——
话没说完,张原闭了嘴,因为看到王静淑从栈道那端走过来了,这时也不好拔腿就走,进退不得,尴尬了——
王静淑猝然看到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站在木阁畔,大吃一惊,站住了脚,随时准备喊人,待看清是张原,舒了一口气,又看到婴姿披着**的秀才{衫立在一边,大为惊诧,走过来问:“出了何事?”
王婴姿期期艾艾道:“我,不小心掉到水里,是介子师兄救了我。”
王静淑看看张原,又看看婴姿,看样子真是落水了,可张原怎么来的,真是怪哉了,这时怕妹妹尴尬,不好多问,便道:“那赶紧去换衣裙,莫着凉受风寒。”看着张原,说道:“张公子也一起去换了衣裳吧,我去看看有没有我弟炳麟的衣衫在这里。”又说了一句:“我母亲和三个小弟在筠芝阁那边.”
张原顿觉芒刺在背,师姐、师妹也就罢了,若被师母知道有他这么个不速之客,怕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忙道:“不必麻烦了,我回天瓦庵换衣服。”
王静淑微晒道:“张公子这赤身露体的模样出园,让人看到可怎么说!”
张原无语,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总不能缘溪返回竹林,再攀爬到半月岩上去——
王静淑突然道:“不好了,小弟他们过来了,啊,母亲也来了。”急忙向张原、王婴姿道:“赶紧避一下,你们这样子不能让母亲看到,赶快,赶快,先到这阁下暂避一会。”
张原被王静淑这么一摧,赶紧一拉王婴姿的手,两个人躲到临水木阁的木柱下,这木阁一半建在岸上,前端两条石柱撑在水里,阁下有一个小角落可容身——
武陵可怜,没头苍蝇一般乱蹿,木阁下可供立足的地方有限,少爷和王二小姐在里面,他不好挤进去,左看右看找不到藏身之处,最后“扑通”跳下水,抱着那石柱,还没喘口气,就听到上面木板“咚咚”响,有个孩子跑过来问道:“咦,什么落水了,扑通一声响?”
王静淑道:“我丢了一块石头。”
孩子问:“大姐姐是打鱼吗,打到鱼了吗,我到水边看看去——”
王静淑一把拉住道:“不许到水边去,现在天黑了,会有水鬼,小孩子一到水边,水鬼就蹿出来把小孩拖下水,怕不怕?”
这不知是婴姿哪个弟弟,吓得不轻,忙道:“怕,好怕,大姐姐,我不去水边了。”
隔着一层木板,木阁下幽暗角落里的王婴姿听姐姐恐吓弟弟,忍不住要笑,将脸抵在张原左肩窝,苦苦忍着,木阁下狭窄,两个人躲在里面就得挨在一起,听得头顶上的王静淑说道:“你乖,不去水边就没事—母亲怎么来了?”
木阁楼板脚步杂沓,来了一群人一个中老年妇人说道:“天黑下来了,怎么还在钓鱼,婴姿呢?”
王静淑道:“婴姿回阁子去了,我也正要回去·母亲,那我们回去吧,要用晚饭了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站在木台朝水里望,说到:“两个姐姐今天一条鱼也没多久到哇。”
在水里抱着木柱的武陵赶紧潜进水里,悄悄转到石柱内侧,这样从木台往下就看不到他
王静淑赶忙把这个小弟拉回来,说道:“母亲·这临水木台要建一护栏,不然有危险。”
王夫人道:“小孩子建护栏也没用,他们更会爬,嗯,建就建一个吧。”
入秋的天色,暮色笼罩极快,张原上岸时天还是明亮的,这么一会时间·就黑沉沉了,木阁角落尤为昏暗,衣衫湿了被体温烘出的味道、有些急促的呼吸、因异样的刺激而微微颤栗的身体·强烈的暧昧气氛让人无法自拔——
张原怕冷似的,将本已靠在他怀里的婴姿师妹搂紧,听得婴姿“嘤”的一声,双臂攀上来,勾住他脖子,踮起足尖,声音极低极细,却又清晰可闻——
“师兄——”
“嗯?”
“亲我一下吧——”
“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我想师兄亲我一下——”
此情此境,意乱情迷·张原微微低头,火热的唇相印,禁不住就舌尖微挑,丁香暗渡,纠缠不休……
楼板上的人声已杳,武陵也象水鬼一般**的爬上来了·幽暗角落里的两个人无声无息,武陵轻唤了一声:“少爷——”这才听到少爷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王二小姐的娇喘声,武陵不禁想:“少爷和王二小姐在做什么,突然从无声到有声,方才都在憋着气吗?”这真是童男子无法想象的境界啊。
张原拉着王婴姿的手走了出来,感觉到婴姿的手在战栗,不仅是手,整个人都在颤抖,张原也不顾武陵就在边上,将婴姿拥住,问:“师妹,怎么了,冷吗?”
王婴姿身子火热,摇头道:“不冷,心里——快活,嗯,原来是这样子的。”
张原默然,又心痛又无奈。
王婴姿拉着张原的手道:“师兄不要多想,好好准备乡试,师兄说过的,师兄高中就是我高中——”又道:“有一事要告诉师兄,我近来找了一些八股名家秋闱和春闱落第的考卷,发现其中有个共同点,就是首场七篇优劣不等,作首艺第一篇时人精神最足,自然作得最好,第二篇亦有兴到笔随之妙-,写第三篇精神就不继了,时间又紧,强打精神也要作,所以作得不好也在情理之中—-—我记得爹爹曾对我说过,有些人考试时作完第一题时,接着就作第三题,然后再回来作第二题,房官一般只看首场七篇的前三篇,因为都是科举过来人,知道后面四篇精力不济、每况愈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看头,只以前三篇作准,我爹爹说他当年考试时年轻,没觉得精力不济,但对一些年长的考生,这法子是很有用的,房官阅卷看了神完气足的第一题,再看第二题,第二题作得稍差,算是一个顿挫,到第三题,又花团锦簇,自然精神一振,如此,则售矣。”
张原听得笑出声来,这科举的诀窍、法门真是无处不在啊,这样把作文顺序掉换一个就能改变考生的命运,看似荒谬,但其中包含对阅卷官细微心理的精确把握——
这些话王婴姿本可通过写信告诉张原,这时急忙忙说出来,却是为了冲淡方才的暧昧气氛——
栈道又传来脚步声,武陵探头探脑一看,说道:“是王大小姐,还有一个小丫环。”
王婴姿紧握了一下张原的手,说道:“师兄,祝师兄秋闱、春闱连捷,师兄一定高中的。”
张原“嗯”了一声:“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王静淑过来了,道:“婴姿,赶紧回去换衣裙,张公子,这是我父的直裰,你穿着。”说着,剥去王婴姿身上披着的{衫丢给武陵,将一件窄袖褙子给婴姿披上。
那小丫环将直裰递给张原,便扶着王婴姿往回走。
张原披上直裰,听得王静淑低声道:“张介子,你堂堂男子就没办法可想了吗?难道真要让我妹婴姿为你憔悴一生?”
王婴姿回头叫了一声:“姐姐——”
王静淑笑了笑,向张原万福道:“祝张公子乡试高中。”转身随王婴姿去了。
张原和武陵出避园大门时,那守园人很是诧异,张原不待他发问,就说道:“我以为王老师回来了,却没回来——老管,方才进园时没看到你呀?”
那姓管的守园人被张原这么一说,有点糊涂了,心道:“张公子也许是我先前解手时进园的。”目送张原主仆二人出门,却见一个小婢提了一盏灯笼追了出来,叫道:“张公子稍等。”
小婢将灯笼交给张原,气喘吁吁道:“二小姐给张公子照路的,请张公子行山路小心些。”
七月十八,月亮还没升上来,张原和武陵借着灯笼光闷着头走了一程,将上天瓦庵山道时,月亮升上来了,椭圆,明亮,宛若一盏灯笼—
张原突然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颠,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武陵听不明白歌词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歌真好听,听得兴致勃勃,无意中朝香炉峰一看,惊叫道:“少爷,快看,那是什么?”
张原抬头看时,见火炬数十把,如火蜈蚣般在螺丝路上盘旋,隐隐还听得呼啸声。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三百二十章 毁与誉
张岱、祁彪佳作好五篇策论后,也准备上香炉峰看日落,周墨农还有一篇没作完,叫着等等他,张岱道:“等你?等你月亮都出来了。”
周墨农用笔杆搔着脖颈道:“那就上炉峰赏月,反正你们现在上去怕也看不到落日了。”
张岱想想有理,便去烹一壶茶,与祁彪佳品茗,一面等周墨农,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眼见得天全黑了,来旺有些着急,进来对张岱道:“宗子少爷,我家少爷和小武上峰顶还没下来——”
祁彪佳瞿然道:“我听寺僧说这山中有虎——”
“啊。”来旺急了:“少爷若遇虎那可如何是好!”
张岱道:“这山哪里有虎,我去问长老。”
一问还山长老,还山长老说虽未见过虎,但的确听过虎吼,虎是从会稽山那边来觅食的,听闻山下人家常有豚犬丢失,想必就是被虎吃了——这下子张岱也有些慌了,还山长老安慰道:“即便真有虎,那虎也只往山下觅食,上炉峰顶作甚,看月吗,不过这天黑了,介子相公未携灯笼火燎,下山恐迷路失足,赶紧让人去接应。”
张岱、周墨农便纠集奴仆、连同寺僧一共十四人,持火燎、木棍、铙钹,沿螺丝道向上,一路敲铙钹叫喊,一是要吓跑老虎,二是让张原听到,但一直上到香炉峰顶,也没看到张原主仆二人的影子,只见一轮明月朗朗而照,山中草木、悬崖怪石在这月下看来都似隐藏着妖魔鬼怪,众人都是毛骨悚然,面面相觑——这月下清幽的山景,换一种心境望出去,却是可惊可怖。
……张原和武陵从避园出来,绕到山南,向天瓦庵攀登,将至山门,突然看到螺丝道上的火把、听到回声悠荡的呼喊,张原惊笑道:“大兄他们在找我们。”锐声朝山上大叫,武陵也跟着叫,但山中空阔,螺丝路上的火蜈蚣离此有两里路,哪里听得到,眼见得火燎盘旋而上,到炉峰顶去了——老僧还山听到张原的叫喊了,提一盏灯笼迎出来,揉着昏花老眼道:“介子相公怎么反而在山下?”
张原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就绕到这边来了。”话不多说,提着灯笼上螺丝道,反迎大兄他们去——……次日午前,来福和西张的冯虎两个人赶到天瓦庵来了,说会稽城传言汹汹,皆道昨夜更定,有火燎数十把、大盗百余人,过张公岭,把徐太守都惊动了,不知那伙盗贼有没有来庵里骚扰?
张岱大笑,对张原道:“介子,吾辈没被当作山贼缚献太守,侥幸啊。”
周墨农、祁彪佳皆笑,颇以昨夜经历为奇,那也算看了炉峰月啊。
……七月二十五,就在张原四人结束在天瓦庵读书备考之日,乙卯浙江乡试主考官钱谦益的座船经由京杭大运河到了无锡,特意泊舟上岸拜访东林书院的邹元标和高攀龙,目的是向邹、高二人询问对张原的看法?
六月中旬,钱谦益正式受礼部和吏部的任命主持乙卯浙江乡试,就在他离京的前夜,寓居京城的董其昌前来拜访他,董其昌卧病半年,去年底病情好转,在华亭无颜见人,乃携家着来京,住在崇文门外的泡子河畔,董其昌与钱谦益早就相识,董是前辈,钱谦益自是尊敬,华亭士子倒董之事钱谦益也知道,但并非亲历,又无利益牵涉其中,自然是会受一面之词影响的,对张原以一个生员的身份鼓动士子把一个大乡绅搞得无家可归颇为厌恶,董其昌又说张原趁火打劫,把他半生积蓄都掳了去,金银财物就不说了,其中还有大量古董和书画,钟繇的《还示表》、《力命帖》,董源的《潇湘图》、《云山图》、范宽的《溪山行旅图》、《雪山图》,还有不少苏黄米蔡的真迹和大量元明名家书画都被张原抢去了——钱谦益也酷爱收集古籍书画,听董其昌这么一说,恼道:“岂有此理,玄宰公为何不控告那张原?”
董玄宰叹道:“流言可畏,那张原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