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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不可能不重视他。
“你最近状态很不好,上课总是走神,这几天做的题也总是错……你到底想不想高考了?”老师语重心长地说着,“季惺,你的成绩一向不错,老师也希望你们能够考出自己最佳的水平,可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神不守舍的?你跟老师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困扰的事情?”
季惺心下惭愧,低下头,“……老师,我没有什么困扰。”
“哎你!”老师苦口婆心又劝道:“你是高三学生,要记住目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高考,别的都可以放在一边!听到没有?你再这样浑浑噩噩,只怕将来要后悔。”
季惺咬咬唇,“嗯。我知道了。”
他也想静下心来把那件事抛到脑后,就当不知道没看见。可是很难很难。每天回家面对着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父母,季惺心里说不出的痛苦。母亲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她是一心一意地对待父亲的。父亲怎么能够做出那等行径!
季恪这小子,晓得哥哥不开心,每天做小伏低地做些令哥哥高兴的事,给他揉肩膀、端洗脚水。这样天真憨直的弟弟若是听说那回事,只怕不要与父亲大吵大闹?
再说父亲,季惺根本不信老爸能够洗心革面从此后再也不与那个卧室中的女人联系,他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监视老爸。一个有贰心的人,甚至把情人都弄到家里来的人,会迅速与过往一刀两断,怎么可能?
一想到那本该是温馨的家,却成为父亲幽会的场所,季惺呆在那里就是恶心、难受!
他本就心思敏感,现在更是受父亲秘密的折磨,整日里吃不下睡不香,本来就瘦,整个人都脱形了。
这下连粗线条的田赛芬都心疼起儿子来,那样子看着真是因为高考而费了不少神。她特意到城乡结合部去买农家土鸡,又弄了人参等药材来让季维时炖汤给季惺补身体,隔三差五好鱼好肉做给季惺吃。可惜季惺食不下咽,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他皮肤日益更白,眼睛更大,单薄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丁凯每天看着季惺的摸样,心痛得要死。
可是,没等他想到什么方法来让季惺恢复情绪,他家里也出事了。
铃——!
季家正在吃饭,季恪放下碗筷跑过去接起来,“喂。”
“哦丁叔叔!丁凯在的,我叫他来。”
丁凯一听是自己父亲,忙走过去,“爸!”
电话那头的丁志聪讲了一大通,丁凯扬起眉瞪大眸子,很吃惊道:“什么?妈妈住院了?在哪里?……医学院附院医院?爸,我要去!……不!我就要去!……你说什么?我不听!我要去看妈妈!……”
田赛芬和季维时对视一眼,季维时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丁凯的背,“小凯,叔叔跟你爸爸说。”
丁凯一脸难过。
季维时接过电话,“喂,小丁,我是老季。怎么回事?弟妹生了什么病?……哦……这样啊,那好、好。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丁凯,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行,你放心!嗯。好的,我会跟小凯说,……好的。那好,就这样,……再见。”
丁凯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季维时,那意思很明显是想去。
季维时用手掌按着他的肩膀,“小凯,你爸爸说了,今天天晚了,你不要去,你妈妈暂时没有问题,不要担心。明天他回来之后再接你一起去看你妈妈,好吗?”
丁凯不吭声。
季维时又道:“你今天晚上也别回家了,你爸爸不回来的。你就在我们家住吧,明天早上你爸爸就会过来。”
丁凯还是很不情愿。季维时拉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先吃饭,现在这么晚了,也没有车了。没有关系的,你要相信你妈妈,很快就能好。”
丁凯只得端起了碗,却再也吃不下去。
晚上,两张床拼成的大床上,丁凯失眠了。睁着眼睛到半夜,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皮,季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凯,别想了。快睡,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丁凯闭着眼睛,把那只手拉下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第二天一早,丁志聪胡子拉碴地过来接丁凯,两父子匆匆忙忙赶去了G市医学院附属医院。
田赛芬道:“老季,咱家应该去看看。”
“嗯。”季维时懂这个道理,“过两天周末,我们都去。”
董芝兰坐在病床上,精神看着一般,只是脸色十分苍白,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一点头发都没有露出来。丁志聪和丁凯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话。看到季家人都来了,丁家三口都很感激。
季恪把买的水果放在董芝兰的床头柜上,笑嘻嘻地说:“董阿姨,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董芝兰笑着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季惺也说了吉利的话,几个少年在病床里陪着,热闹了起来。而季家夫妻则与丁志聪到走廊上谈论病情。
好一会儿,几个大人才进门,丁志聪和季维时还好,面色如常,田赛芬就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了,神色里怎么也藏不住那一丝怜悯。
董芝兰是大家闺秀,并不太介意她这种眼神,再者别人也是为自己担忧,她不是不领情。
谈了好一会儿,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季家人就走了。
季恪在医院里憋了好久,一出大门就问个不停:“爸,董阿姨到底是什么病啊?还要住院多久?”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问!”田赛芬拍了他一巴掌。
“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到处乱说!”
季维时叹口气。
季惺拽住季恪,“好了,回家再问吧。”
季恪只得作罢。
季惺心里有预感,一定不会是简单的疾病,肯定是大病,说不定要做手术,或者吃上点苦头。他回头看了看,想到丁凯脸上肃穆的神情,心中沉甸甸的。
田赛芬也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一到家,没等季恪再问,她自己倒是长吁短叹地跟季维时感慨,“怎么就是胃癌,不好治啊……小董人不错,是不是这几年太累了,才累出这么个病来……你看她戴帽子没,听说放疗化疗是掉头发的……”
季维时见她都说出来了,就没阻止,坐在沙发上也叹息,“小丁家这两年确实困难……手术又要一大笔钱。我问过小丁了,他说再不做手术就真没办法了,做了手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唉。小董还这么年轻。”
“谁说不是呢……”
季惺和季恪听到“胃癌”二字,十分震惊。癌症,是绝症啊!回到他们的房间,兄弟俩相对无言,都有些为丁凯的妈妈忧虑。
尽管人人都抱着一丝希望,期盼董芝兰做完手术之后能够恢复,可是最坏的结局还是来临。其实她的病情已经持续了很久,以为是一般的胃炎,只是吃了点药,一直没去医院看,到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就算动了手术,也没有撑过多久。
7月7日…7月9日,季惺满怀心事参加高考,自觉发挥失利。
吴川和郑凡倒是挺兴奋地走出考场,却看见失神的季惺在考场门口大树下呆呆站着,不知在想什么。两人走过去陪着他。季惺回头看见他们,微微笑了一下。他这几个月瘦得厉害,酒窝都看不清了。
吴川、郑凡为好朋友揪心。
季惺蔫头蔫脑地回到家,开朗的弟弟迎了出来,露出从未见过的忧伤表情看着他,说:
“哥,丁凯的妈妈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攻小受都挺苦逼的,但因为小受的性格原因,更苦逼一些:高考考砸是他苦逼路的开始,后面人也越变越沉闷自卑……唉。
暂时不说了。
这是今天第一更,18点还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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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去世了
季惺心中一紧,继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弟弟。
季恪知道他想问丁凯;忙道:“董阿姨是在G市住院的;所以现在是在市里面的火葬场,没有回来;丁凯应该也在那儿。爸妈都过去了,叫我等着你一起去。”
季惺点点头;也没休息;直接又跟着弟弟出了门。
厂里的领导和一些丁家的亲朋好友都在,人人脸色黯淡;气氛庄重压抑。丁凯跪坐在母亲灵枢前的一个蒲团上;头上戴着白孝带,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丁志聪则满脸悲痛地和各位来人叙着话。
季家兄弟走过去,一左一右在丁凯身边停下。
季恪变成了个哑炮;平时叽叽呱呱的嘴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坐着。季惺伸手搂着丁凯的背搓了几下,轻声道:“小凯,……节哀。”
丁凯似听见又似没听见,仍旧是一动不动。眼睛里却干涩,没有眼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季惺没由来的悲戚入心。
两兄弟陪着丁凯,季家父母则帮着丁志聪张罗一些事务。来吊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到丁凯都纷纷喟叹一番。丧乐时时响着,让人心情出奇的低落难过。
停灵那几天,季家哥俩雷打不动陪着丁凯。季维时和田赛芬因为要上班,所以最后一天又才过来一趟。
悼文是丁志聪自己呕心沥血写的,也由他自己念出:“爱妻芝兰,如你地下有知,一路走好……二十一年前,我们相遇在美丽的未名湖畔,那天的一切似乎还在我眼前……”
丁志聪将自己与董芝兰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以及婚后的缱绻旖旎日子描述得无限美好,及至有了丁凯之后,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可惜老天不开眼,病魔竟然夺去了最爱的人的生命,“……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芝兰,你我曾许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可如今,你竟然抛弃我一人离去……”丁志聪泣不成声。
丁凯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也不肯流泪,可他身体却在颤抖。
季维时听着丁志聪的悼词,也不禁唏嘘不已。前来送别的人中,有不少已感动得哭了,田赛芬攥着的纸巾也浸湿了好多张。
念完悼词,丁志聪神思枯竭,泪流满面,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旁边的人赶紧扶起他坐到一边,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
接下来就是告别仪式了。
季惺经过水晶的棺枢,看了一眼里面安详入睡的董芝兰,不由往丁凯方向看去。丁凯的长相和他父亲极其相像,但精致的眉眼还是有不少母亲的影子。此时丁凯依旧是木木呆呆万事不知的样子,季惺心痛极了。
人们正有序地排着队去与董芝兰告别,突然火葬场外传来了几个声音,“董事长,就是这里。”
一行人闯了进来。人们都愣住了。
领头的是一位面貌隐有威严的男人,约六十多,头发皆往后梳,穿一身黑绸的老式服装,面料相当华贵,他眼带凌厉地找到哭倒一旁的丁志聪,向他走了过去。
紧跟那人的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看样子是秘书,也是一身黑,提着一个提包,长得十分儒雅,面有悲哀之色,眼睛只盯着董芝兰的灵枢,又去看戴着白孝带的丁凯,叹着气摇着头。
再几个应该就是保镖或手下了,皆是一身黑,西装革履、庄严肃穆地跟在后面。
季恪张大了嘴。哇塞,怎么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厉害的老板或老大?
季惺心中莫名一动,想起了丁凯家的传闻,多年以前听父母聊天的时候,谈起过董芝兰来自一个极是显贵的家庭,还是江南的丝绸巨商?莫非来人是丁凯的外公?
果然,领头的男人直走过去一把拽起丁志聪的衣襟,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女儿?怎么不是你去死?你陪我的女儿!!”他讲的话非常难听,但作为一个父亲,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丁志聪和董芝兰是私奔的,现下一人去一人留,留下来的人注定要遭受更多的痛苦和责骂。
丁志聪的神智还在浑噩着,茫然地抬起头对着他,眼睛却无法聚焦,身子也软绵绵站不直。
那男人见他这样,更是厌恶,抬起拳头就像给他一顿揍。
他的手被两个人拽住了,一个是跟在他身后的秘书,另一个人则是丁凯!
丁凯咬着牙齿,抓着他的手腕,“你是谁!”怎么会有人跑来捣乱母亲的追悼会!丁凯恨意高涨,直直地瞪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转头看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现场不闻人声,只有哀乐还在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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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男人的秘书,和——季维时。
那儒雅秘书拽着他老板,隐忍地说:“董事长,不要这样。”声音黯哑。
季维时则对旁边帮忙端茶倒水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准备招待,他自己则郑重地正了正衣领,上前问道:“请问您几位从哪里过来?我们正在为小董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你们这样闯进来也是对逝者不大好。小丁现在精神状态不行,不管有什么恩怨,可以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季惺都能联想到来者何人,季维时怎会猜不出?丁志聪把人家女儿娶走,结果还没享几年福,就这么患绝症去了,是个父亲心里都不会好受。但这群人气势汹汹冲进来,看样子又对刚没了妻子的丁志聪恶言相向,大家都是一个厂的,必得有个人为丁志聪说几句话。连厂长也不知所措地呆在一边,在场也没几个见过大世面会说话的人,季维时是当仁不让的出了个头。他这一番不卑不亢的做派,其实也为显示一下自己的文人风采。
儒雅秘书领会到了他的善意,点了个头,“谢谢,请问?”
“我们都是小丁一个厂的同事,大家都是来送小董的。”季维时略露些微笑意,又敛起。
“谢谢你们。”儒雅秘书一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的神态,制止了自己老板的动作。旁边有人抬来了几张椅子,那威严的男人终是愤愤的坐下了。
告别仪式于是继续进行。丁凯陪在他爸的旁边,丁志聪呆着呆着,忽然撕心裂肺地掩面痛哭,喊起“芝兰!芝兰!”连带的,丁凯也悲恸起来。那位董事长一僵,片刻后忍不住老泪纵横的样子,儒雅秘书却侧过身垂了泪。保镖们都站在董事长和秘书的身后,表情哀伤。
季维时去和厂长商量了一番,让厂子里的同事们都出去灵堂,给这一家子人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他和几个厂里的壮年男子守在门口,怕有个万一好接应丁志聪。
季惺和季恪站在窗子边向里张望。
“哥,我刚怎么听那个老板说他女儿什么什么的,难道他是董阿姨的爸爸?丁凯的外公?”季恪记起了关键词。
季惺默默点头,“可能是吧。”
“怎么从来没听丁凯说过?”季恪抑制不住好奇,也觉得这剧情很神奇。
季惺略有不耐烦,“我不知道。”
外面人都三五一群窃窃私语着,好事者血液里的八卦因子分外的浓郁起来,粗俗些的已经在远处编排着,都是各种关于董家的传言。季惺听得直皱眉,兀自走出大门。
火葬场外面就是个杂乱的城乡结合部,人来人往车马嘈杂。季惺胸中郁结,一面是丁凯家的事,一面是自己高考的失利,头脑发胀,找了个花坛随便吹吹坐了下来,看着人潮,面无表情。
季恪这小子还是懂哥哥的脾性的,一会儿就追了出来要和他一处坐,“哥,你在这儿啊。”
季惺“唔”了一声。
他们不知道,此时灵堂里是吵翻了天。
董沛,也就是董芝兰的父亲,愤恨地说要把董芝兰的骨灰带回浙江老家去,不在这里下葬。
丁志聪一听,大惊失色,跪在董家家长面前,求他给他一点念想。
董沛怒极反笑,“哼哼,当年你一到我家,我就知道不好,让芝兰不要嫁给你,哪知道她那么死心眼,竟然还随你走了。这么些年,我们不是没有关注你们,只想着既然是芝兰的心愿,你人才也不是很差,就权且放你们一马。你倒好,让她成天在外面劳累不说,连她患病了都不知!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错?你还想留她在这穷乡僻壤,死了都不得享乐?”
丁志聪哭道:“岳父——”
话还没说就被董沛打断,“不要叫我岳父!”
丁志聪只好道:“董先生,我和芝兰是真心相爱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她,没有照顾好她……我原本也是想给她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才会做起了生意,却没料到会让她如此劳累,最后连最基本的初衷都忘了……是我的错!但是,求你不要让她离开我……我已经在福泽园选了一块最好的墓地,山清水秀,一定能让芝兰幸福的长眠,我和小凯也能时时去探望她……”
“哼!你还想留下小凯……”董沛眼光一闪,“我也放纵你十多年了,现在也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小凯必须跟我们回去,以后你也休想再见到他!”
“什么?”丁家父子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