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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也不想知道那些,只管捧着花泥发呆。
“恩……恩人姑娘……?”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男子小心翼翼的试探声,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道:“让辛龙子离远点,附近有死人,死得难看。”
“恩人放心,辛龙子他还躲在林子里,我……我是出来看看状况的,一直没动静。”辛老五咽了口唾沫,或是觉得胆气壮了些,就沙沙又走近了几步,然后就听他突然失声叫道:“哎呀!这花,这花,怎么会……唉,太可惜了啊!好在姑娘你有先见之明,至少算是保住了另一半,可是就不是知道,这只剩下一半,究竟能不能……”
“这不是担心就有用。”依旧没回头,平静吩咐道:“如今只管做好能做的了,两花本是并蒂,被我一折,剩下的也有了创口,走浆怕是在所难免,能保住多少药性就看你了。速去处理吧,处理了将该带的尽量带上,之后无论做什么都冰峰上,石屋尽量不要来了。”
“是是!”身后一迭声答应道,然后就是沙沙沙急促而去的脚步声。
那一日,直到最后动身前,都坐在这处青草丛中没动弹过。
之后的十余天,就过得平淡无奇了。经过此事,辛老五愈发感激,也就愈发尽心尽力地小心对待剩下的一半优昙仙花。说是剩下一半其实并不确切,因为我是由花茎处折下的,所以根须叶片基本完整保留在这半边上,辛老五则按古法将其生晒干制,慢慢去其水分,留其精华,说来简单,其实十分繁琐,前前后后需要近一月时间。
如此耽搁下来,所谓三月返回之期必然是不成了。若换成以前,一定会辗转难安度日如年,可如今心中反而是空白恍惚的,竟不似当初那么归心似箭了。或者是因为眼前那生晒的昙花就已足够令人心中不安,没太多功夫再分神其他。
若是药性不够……这个问题,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可又总挥之不去。
好在除了这无形忧虑以外,别的都还算进展顺利,连之前打斗所受的伤势都并不要紧。喝了几天辛龙子就近采的,用各自雪域草药熬成的补汤后,挨过一杖的后背就彻底没了异样感,若说还有什么那一架留下的痕迹,可能就是左手背上被踩时留下的淤痕吧,此种痕迹一时半会儿反而很难消褪下去。
当然,也不是每日都靠人伺候的发呆度日,有需要我也会帮忙跑个腿什么的,尤其是返回山腰石屋取东西时——所谓破家值万贯,再是简陋贫寒,也总有那么多七零八碎的东西是生活中要用到的,不可能一口气全搬上冰峰,所以每每要用到些什么还留在石屋中,总是由我去取来,一来够快,二来够放心。何况那匹上不了冰峰的驮马还在屋旁的棚子里,虽然没什么危险,但隔个两三日去添个草料加个水什么,也是必须的。
所以这天,也照旧优哉游哉下了山,石屋附近一切如常,这天的日头很好,所以添料加水之余还顺便给驮马刷了刷身,然后才进屋收拾了所需的一些零碎,又往冰峰返去。
可就是这之后一段路,走着走着,便渐渐有了点不对劲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如影随形。
心中顿生警惕,放慢脚步,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尚未入雪线,山腰之上,风拂草坡,云杉微摆,偶尔有些虫鸣,一切皆自然气息,再无他物。
可依旧不能放心,怕只怕是喇嘛又来寻仇,阴魂不散地闹些什么诡计,所以当下脚步一转,没有直接回冰峰,而是在那些个山腰山巅,密林深涧,来来去去绕了个七拐八弯。
即使未全力奔行,但自信按这般绕法就算有什么都该甩掉了,只是,那种淡淡的不适感却始终萦绕心间。
歪歪头,疑惑打量四周,难道是疑心生暗鬼的错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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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主意
…
直觉这种东西,因人而异,譬如我相信练儿的直觉定是惊人的,但放在自己这种素来爱多想的性格上,就往往是时灵时不灵的,不可忽略,却也不可太倚重,否则很容易自寻烦恼。
所以,当断定那种淡淡的不适感多半是疑心太重的错觉后,就决意将这感觉抛掉在脑后,像往常一样返回了冰峰上。
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因为之后两天里一切平平安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是,这种感觉依旧固执缠绕,挥之不去。
再朦胧薄淡的不对劲感,一连被缠个几天,也足够影响心情了。即使呆在小帐篷里也觉得憋闷,掀帐而出,第一件事就是神经质般左右环顾,冰湖畔一切如旧,虽然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却也宁静缥缈不染人烟,耳边最近最清晰的是清泉自山峰而下汇入湖泊的潺潺声,除此之外就是风声和辛家父子在谷口处活动的一些隐约杂声,绿意之外更是万物冷清,冰峰上微微反着日光,再怎么极目远眺,上面的皑皑白雪也如无暇之壁。
明明一切尽收眼底,半点异样也没有,这种如影随形的视线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撞邪见鬼了不成?烦躁地踱步而行,不知不觉就往辛家父子那里走去,辛老五正架了个宝塔状的柴堆在小心熏烤,其上分层放了许多干湿药草,而熏烟聚集的最上层正是那株花,此刻他埋头仔细控着火也无暇他顾,倒是正站桩扎马的辛龙子见了我,欢呼一声就迎了上来。
又来了……笑着抚过辛龙子的头时心中其实在暗忖——又来了,每次走到谷口处和辛家父子攀谈时,那飘忽的视线感似乎总会强烈许多,莫不是因为这位置特别好观察?
心中其实明白,若一切都不是错觉的话那便麻烦大了,不管这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对方的功底,至少是潜伏和监视的功底无疑都太高明……再联系到前些日子与喇嘛的种种风波,实在让人想不担忧都难。
但另一方面,除了一份近乎直觉的异样感,再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有异常存在,辛老五的生晒正进行到最后步骤,断不能仅仅凭一点不对劲感就中止这件要紧事,而且无论对方是谁有何目的,至少这两天都还是风平浪静的,这便证明即使有什么阴谋诡计,至少对方也还觉得是时机未熟时。
不可以让对方等到时机成熟,也做不到在这之前就找出踪迹来先发制人,剩下的选择,就实在是太少,也太冒险了些。
唯一庆幸的是,从觉察以来,那道时隐时现的视线一直是随我这头行动而动的,或者觉得我才是最需要盯梢的人物吧?也好,至少不必担心当我不在时辛家父子遭遇什么不测,反而能将危险引得离他们更远些。
所以,当隔了两日后又一次需要去山腰的石屋时,心里虽尚未打定主意,却也走得并不犹豫,只是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辛龙子,让其在父亲忙碌时要多多留意周围,保持警惕。
之后一路下山,果然那种感觉依旧如影随形,上一次东绕西拐也没能甩掉,这次索性也不甩了,只是慢慢走路时常会漫不经心回首,以余光审慎观察周围,可惜也俱是徒劳无功,莫说人影,连不寻常的枝摇叶动都半点看不到。
……说起来,甚至在雪线之上亦是如此,无论走出多远,再回头都只看得到皑皑雪地中自己那孤零零的一串脚印。这无非说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也许目力极好,能相隔甚远就盯梢得一清二楚;另一种是对方也许轻功极……
沉吟到此,思绪就不期然地顿了一顿,连缓行中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毕竟,一想起出类拔萃的轻身功夫,脑海里很难不浮现某个身影。
僵了一小会儿,又回首张望了望,摇摇头,心中就准备否定掉这个突如其来的想入非非。
比起这种妄想奢念,还是被敌人盯梢什么的来得更切合实际些吧?
一边暗暗告诫自己现实些,一边心境却无可避免起了变化,再怎么觉得是胡思乱想,有些念头冒了出来就再无法漠视它。两天来一直戒备,提防,如芒在背,却是在这妄想之后,更平添了一份煎熬。
就算妄想,至少……说得通不是么?而且从时间上逻辑上都说得通,眼下三月之期已过,我又大致告诉过小飞红巾自己的去向,而据传闻,她如今又是那么一门心思地好武好斗……会不会……会不会……
带来这种感觉的人,视线那端的主人,是敌?亦或是……友?若说这两天都是心神不宁,那在这段不期然的思忖之后,就简直是要坐立不安心烦意乱起来了。
或者……真到了该选择冒险一试的时候。
打定主意之后再没什么磨蹭,一路径直来到山腰那间石屋。十来天没什么人走动出没,这坡上的青草已越发繁茂,喘了口气,耐着性子去屋中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后,就走出门踱到了旁边的牲口棚,先是照例给那驮马添水加料,待它吃了一阵子,就解开马桩将其牵了出来。
这天天色其实不怎么样,有些阴沉沉,这样的天色是不适合给马洗涮的,但是,若只是单纯遛上一遛,却没丝毫可疑的。
唯一不同的是,往常遛马,自己习惯牵着它在草坡上慢慢走上几圈活动活动就好,这一次却是直接纵身上马骑着遛的,并且,没备鞍蹬。
不配鞍蹬就骑裸马在当地人之中并不罕见,何况本就是为放松马才遛的,做来合情合理。而另一方面,在地形陡峭的草坡上这么做也不轻松,不轻松到就算万一发生点什么,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今要的,就是这么个情理之中的意外。
在若无其事骑了会儿后,当最后一次确定了那视线还存在无误,就暗定决心呼了一口气,借着骑行动作的掩饰偷偷用指甲使力一掐马脖柔软处,那驮马性格再温顺,突然吃这一疼也倏地受惊嘶鸣,猛一尥蹄子就失控转圈起来!
等得就是这一刻!几乎就在同时自己也随之大声惊叫一声,挣扎着翻身落马,跌倒在地后还往坡下状似狼狈不堪地滚了几圈,在混乱中顺势避开那乱踏乱蹬的马蹄,然后就彻彻底底不再动弹了。
坐骑受惊,翻身坠马,伤势可大可小,也可以就此一命呜呼。
其实是……很……蠢的主意,当头昏脑涨趴在草丛中时不由得这么定义,就算是演戏,就算是早有准备,这一番跌跌滚滚也难免磕得人浑身疼,长剑此刻更是硌在身下,虽说是预谋的一部分,却也尤其难受,更难受的是接下来就要一动不动装死了,再疼也得忍着不能皱半下眉头。
可这正是那剩下的不多选择之一,也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快捷有效的法子之一,正所谓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无论对方是敌是友,面对这意外,断没有不现身确认之理。
当然,心中还暗暗加了个前提,这必然需要有足够耐心,耐心装着,耗着,等待着。
原本是这么计划准备的没错。可出乎预料的是,几乎是前脚才滚落草丛不动弹了,后脚就听到了衣袂破空声,在这安静的旷野十分清晰!那破空声由远到近不过一瞬,在几步开外轻盈落地后就沙沙沙踏草而来。
这一系列动作传入耳中,原本都是毫不犹豫的快,只是不知为何,在几乎就近到身边时,却蓦地停了下来。
……莫不是起了疑心,正在观察确定?这么想着,心中就涌起一阵失落,倒并非是怕被看穿,这场戏酝酿已久,自然考虑得面面俱到,如今脸朝下趴在草中根本瞧不见表情,只要呼吸浅弱毫不动弹就很难看出什么破绽,即使有个什么万一,防身利器也就在身下压着。
之所以失落,是因为这样一来,来者很可能就不是……她了……我不信面对这一幕她还会冷静观察,只为了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死透了没有……
除非……等一下,莫非……
表面一动不动,心中已杂念丛生,正七上八下没着落的功夫,那人却又动了,随着最后两步沙沙靠近,接着是窸窣地衣料摩擦,对方似乎就蹲在了身旁,然后,就有一只手搭在了右肩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有些迟疑,落下之后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如同唤人起床般轻轻推了推。
从始至终没有声音,只是轻轻推了一推。
这边闭眼,那边无声,所以不能看无法听,甚至闻不到,伏在草丛中呼吸间满满都是青草和泥土的气味,却差点仅仅因为这一推就要跳起来,那手是温暖的,柔软的,即使隔着衣袖也能感觉得到,甚至都觉得,连手心大小似乎也正正好好到令人熟悉……
错觉?不是错觉?是不是错觉?脑中一片空白,终究还是忍住了,胸腔中再鼓点骤急,却强耐着不动声色,因为那端动作还在继续,身子已被小心地翻了过来,对方依旧不做声,搭在右肩上的那只手却开始轻轻游移,本以为这是在验查伤势,但当那触感停留在面颊上良久不动时,便知道自己错了。
这不是验伤,温暖的触感停留面颊良久,而后由眉目开始,仿佛描摹画像般,一路轻轻摩挲而下,无论怎么想,比起验伤,这样的接触更像是……亲昵之举……面无表情的装死由此愈发艰难,期待更盛之余,紧张也更甚,还夹杂了不安,毕竟,万一是错觉的话,万一此刻身边是陌生人的话……那岂不是……
所以该怎么办?头脑还没从刚刚的空白中解脱出来,多少有些患得患失……正犹豫之际,那触感已一路来到颈间,原本高山之上穿着厚实也不怕什么占便宜,却突然感觉那手一拉一扯,竟似乎是打算要扯开胸前衣襟!一惊之下不能再忍,蓦地出掌握紧那作祟的手,紧接着就睁开了眼!
各种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敌人,或者亲人;是,或者不是……明明各种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可这睁眼一瞥之下,却还是怔在了当场。
此刻蹲在身旁的那人,映入眼帘的那面容,分明……分明……是一位冷森森无表情的老妇人。
怎……怎么回事?有片刻踌躇,“老……”疑问几乎到了嘴边,却又旋即打住,眼前确实是位鸡皮鹤发的老妇人没错,乍一看几乎蓬头垢面老态龙钟到令人生畏,但再一细瞧,那双眼眸却分明晶亮有神,顾盼间光彩照人,嵌在那张丑陋难看的脸上,就仿佛在粗糙起皱的羊皮上嵌了两颗流光溢彩的宝石般极不相衬。
就算之前没听说过任何有关她改头换面扮老太婆的传闻,这样一双眸子,也是熟悉无比的。
顺势垂下眼帘,不动声色扫了她身上一圈,略嫌单薄的普通衣着没什么特殊,剑负在背后,也瞧不清楚是不是那熟悉的一把,但是……哪家老丑如斯的老妇人,身材却会如此婀娜柔美到令人似曾相识?
足够了,确定了。
确定的霎时,欢喜,辛酸,苦涩,如释重负……万般感觉齐齐涌上,太多强烈的情绪拥堵在心口让人不禁蹙眉闭目。
这样的神色似乎很容易被误会,所以自被握住后就动也不动的那只手倏地反握上来,一直默然不语的声音也终于响在了耳边。
“你……没事吧?哪里疼?”
她在问,却并不是熟悉的声音,或者说并不是熟悉的语气。一句简短的问话,有些生疏,有些冷清,还带着刻意为之的低哑。
因为这一声,刚刚还汹涌的情绪瞬间就悉数退潮了下去。
静默一会儿后,再度睁开眼时,我想自己的神情还算是坦然平静的。
疑惑地举目看着她,视线在那张木无表情的脸上又徘徊了两圈,再回头瞧了瞧那匹已安静下来的马儿,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上一笑,点头道:“没事,还好,只是头有点疼……刚刚突逢意外,真是多谢……女侠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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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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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出戏续下来;不知道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唤出那一声:练儿,我知道是你。
但是,至少心中清楚的知道,从小到大这女子有多么倔,尤其那份绝然,简直和师父是如出一辙的。
天下聚散本寻常,昨日之事不可留——这样一句话,迄今记忆犹新。当年好不容易与横遭变故后的师父重逢,原以为是一切再度开始时,不想却反促她下定决心,留了这句话就飘然放手再不回头。
不用怀疑,我相信只要愿意,练儿也同样可以办到,一切,仅取决于她怎么想而已。
她怎么想?自己,不敢说尽能掌握。
即使敢说自己算天下间最了解她的人,却也从不曾将她尽在掌握过。
不敢说,所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时唯一必须不择手段确保的,就是再不分开。千辛万苦获重逢,不管是将她留在身边或者赖在她身边,只要不分离就好,先确保从此常伴身边,其余的,再慢慢审时度势走一步看一步不迟。
类似的算盘并非突然间冒出来的。其实自从遭遇了飞红巾,开始将练儿的心境往不乐观方面揣测以来,就已经多多少少做过打算,而此刻那一声带了生疏与冷清,显然想要刻意伪装的沙哑问句,则促使人正式将这打算付诸了实践。
于是之后,强抑下想要相认的冲动,尽量随机应变地继续演起戏来。慢慢起身,得体道谢,再将受惊的驮马牵回棚中……为防对方借口看来什么大碍就转身走掉,做这些时还故意装作一瘸一拐有些身体不适。其实也清楚练儿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