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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墨楼
青年队
安德烈·博阿斯紧张地看着这场比赛。
他取出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但丝毫没有心情来辨别这是西瓜、葡萄或者其他哪一个口味。
不远处里斯本竞技青年队的主教练莱昂内尔·庞特面无表情地站在球场边，但博阿斯完全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伊比利亚的1月虽不能说寒冷，也绝不会和温暖沾上边儿，可那个老头儿额头上汗水都出现了！
比赛进行到第85分钟，场上比分4：4。
是的，别怀疑你的眼睛，这是千真万确的8个进球。虽然青年队的比赛容易出现大比分，但现在的情况仍叫人吃惊，谁也没想到会踢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场比赛进行得异常激烈，甫一开球波尔图的15号便接球杀至禁区弧顶，远射破门得分。3分钟后，里斯本边锋下底传中，前锋一蹴而就将比分扳平。第29分钟，波尔图前场任意球再度得分。6分钟后，里斯本抓住角球机会又使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
上半场双方便已各自轰入两球，中场休息后更是你来我往，里斯本来个大力轰门，波尔图就回以一脚远射。虽说只是一场青年队间的较量，但双方都憋足了一口气，不肯输给对方。
里斯本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那个边锋，他踢球相当花哨，带着典型的拉丁派技术球员风格，盘带、突破令人悦目。里斯本第三个进球就是由他连续踩单车，晃过防守队员后打入。
博阿斯知道那个28号的名字，事实上，作为波尔图青年队的教练，他对葡萄牙国内出色的年轻人了如指掌。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今年16岁，与夸雷斯马并称为里斯本的双子星。据说下个赛季就会被招入里斯本一线队。
罗纳尔多，一个与外星人相同的名字，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关注，相应的也会带来更多的负担。许多人第一次注意到他都是因为这个名字，博阿斯也不例外。谁知道他会不会达到外星人的高度呢？
这个世界上，陨落了的天才永远都比成长为巨星的多。
博阿斯的眼神回到穿着蓝白色15号球衣的黑发少年，心里生出一种成就感。里斯本有天才，难道波尔图的就差了么？
他见证了少年在一年之内完成U15、U17、U19的三级跳，此时面对一群17、8岁的少年丝毫不显逊色，甚至更加优秀。要知道，他甚至这个月5号才刚过15岁生日！皮球就像黏在他脚上一般，随着他的移动划出一道道轨迹。一个里斯本队员根本拦不住他，两个队员的夹逼也很难从他脚下断下足球。
少年此刻正带球推进，面对里斯本的防守，他右脚一拨，上身倾斜作势向右突破。对方防守队员随着他的动作调整重心，哪知他忽然再一拉球，快速向左突破。被假动作骗了的倒霉蛋回追不及，只能寄希望于身后的同伴。然而悲剧的事情发生了，上抢身材高大的里斯本后卫或许是腿太长了，空间太大。少年脚尖轻轻地、不着力地一捅——足球从他胯……下钻了出去。
防守失败的后卫回头，绝望地看见一个蓝白色的身影抬起脚——“砰”，足球应声入网。
第88分钟，5：4。波尔图再下一城。
……
塞巴斯蒂安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兴奋的气息，他看着皮球被自己捅过对方的防线，然后由同伴接到打入球门。这可真够美妙的，现在的比分是5：4，还剩不到3分钟比赛就要结束了，他们就要赢了！他看向场边的教练，左手在胸前比出一个“OK”的手势，眨巴眨巴眼睛。
博阿斯被少年的表情逗乐了。
这场比赛少年踢得很卖力，也不能说平时比赛不努力，但比之以前热情简直是高涨了百倍，难道是因为他赛前的那句话吗？
“嘿，塞巴斯蒂安，这场比赛，赢了就去预备队，输了就回U17。”
15岁就去预备队，听上去很疯狂不是吗？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更疯狂的人。
博阿斯想起几天前刚从莱利亚来到波尔图的一位老朋友——何塞·穆里尼奥，他被主席达科斯塔请来担任球队的主教练。这位新主帅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上任的第一句话就惊掉了无数媒体的下巴：
“我们将成为下个赛季葡超联赛冠军。”
几乎可以预见在这句话后的惊涛骇浪。目前波尔图处境很不妙，经过一连串的失败后，他们正排在积分榜第六位，欧战资格岌岌可危；并且刚刚在葡萄牙杯赛里被布拉加竞技淘汰出局。如此糟糕的一个“烂摊子”，波尔图新帅却高调地发出冠军宣言——何塞·穆里尼奥以为他自己是谁，上帝吗？
要知道足球可是圆的，连上帝也管不了！
尽管谩骂、质疑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但穆里尼奥依旧我行我素，雷厉风行。想到何塞骄傲的个性和疯狂的计划，博阿斯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下赛季的葡超冠军，谁知道呢？
就像那些媒体所说的，上帝也管不了足球！
……
……
比赛还在进行，里斯本人还没有放弃，他们抓住开球的机会，试图打出最后一波进攻。
第89分钟，里斯本长传吊进禁区，被波尔图后卫大脚解围。
第90分钟，里斯本28号带球奔袭，波尔图后卫将球破坏出底线。
角球。
伤停补时1分钟。
第91分钟，里斯本开出角球，皮球划过一道弧线直挂近角，波尔图守门员准确判断出落点，但没有将球打远。禁区中人影憧憧，一片混战。
哨响。
足球静静地躺在球网里。
全场比赛结束。
5：5，在最后时刻，里斯本28号头球破门，扳平了比分。
里斯本青年队绝处逢生。
……
塞巴斯蒂安站在禁区弧外，愣愣地看着球网里的足球，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个子不够高，身材不够强壮，因此几乎不参加定位球的防守，只是守在禁区外等待可能的反击机会。
周围环绕着里斯本青年们肆意的欢呼，吵得他心烦气躁，塞巴斯蒂安下意识转头望向教练，却只看见博阿斯面带遗憾地和对方教练握手，匆匆地走回了球员通道。
他没有赢。
意识到这点，黑发少年直接扑在了球场上，他把头埋进草地里，试图驱散心中浓浓的不甘。
平局。
他踢进了2个球，助攻了2个，但还是没有获得胜利。
3分钟前胜利似乎已经到手了，然而一切都只是幻影，里斯本的头球搞砸了这一切。
该怪谁呢？铲球的后卫吗，还是那个28号？还是自己，没有踢得更好？在对方罚角球时没有参与防守？
一个人推了他一下。
“走开。”塞巴斯蒂安闷闷地说。
来人有些迟疑：“你哭了？”
“我才没有呢！”塞巴斯蒂安飞快地反驳，他抬起头，认出了来人，是里斯本的那个边锋，那个毁掉他的胜利的边锋。
塞巴斯蒂安磨磨牙，恶狠狠地瞪向他。
克里斯蒂亚诺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眼前少年双眼要冒出火来，祖母绿般的瞳子里全是渗人的光。
他蹲下身，试图表达自己的来意：“你踢得很好，嗯，交换一下球衣？”
少年偏头做出思考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翠色的眼睛明灭不定，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挣扎”的表情，极大的娱乐了因为扳平比分而心情愉悦的克里斯蒂亚诺。
里斯本28号很有耐心地维持着递出球衣的姿势，然而少年迟迟没有反应。在他都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少年爬起来，用一种极不情愿、而又分外干脆的动作脱下了球衣，粗鲁地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也踢得不错。”黑发少年慢慢地回了一句。抢过他的球衣，不待他说话站起来拔腿就走。克里斯蒂亚诺只听得见几句模糊不清的嘟囔随风飘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
……
博阿斯板着脸看着塞巴斯蒂安，黑发少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每一根耷拉着的发丝儿都大大的写着“沮丧”两个字。
“5：5，没有赢。”
“所以会被踢回U17吗？”少年的声音闷闷不乐，“但是我们也没有输，何况U17里他们已经踢不过我了！”
“所以，这就是这场平局的理由？”
塞巴斯蒂安不说话了，他的头简直要垂到地上了。
“你才15岁，踢U17也刚好。况且低一级的比赛激烈度更小，更适合你的身体。”
塞巴斯蒂安头垂得更低了。
“你在U19也是越级比赛，不如回U17磨练磨练技术。反正也都是青年队。”
塞巴斯蒂安简直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了。
博阿斯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逗他。他回想出发前波尔图新帅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连他自己听到时都觉得疯狂的话。
“好吧，小鬼，别垂头丧气了，主教练让你去一线队报道。”
塞巴斯蒂安猛地抬头，翠绿的瞳孔如坠星光。
“真的？”
波尔图VS本菲卡1
2001…2002葡超联赛第22轮，波尔图主场迎战本菲卡。
这毫无疑问是本轮比赛中的焦点战役，21轮战后，波尔图本菲卡同积39分排在积分榜上第三位，而本轮将有很大可能会分出这两者的高低。
是的，有可能会出现平局，但是，谁不想独占积分榜第三位呢？能够在积分榜上压着对手一头，无论是本菲卡还是波尔图都十分乐意。更何况，这还是葡萄牙国家德比。
波尔图球迷们早早来到安塔斯球场为心爱的球队呐喊助威，他们坚信球队会将来犯的敌人击溃，赛前本菲卡主席维拉里尼奥宣称将在安塔斯球场送给波尔图一个3：0成功地挑起了他们的怒火，巨龙的尊严不容许任何人侵犯。
然而场上的比分泼了他们一瓢冷水。第17分钟，本菲卡由射手西芒先下一城，1：0领先。
“天哪，怎么会这样！”主场解说员桑托斯难以置信地抱紧头，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太不应该了，我们的小伙子们犯了错误，帕夫林上抢失位，被本菲卡抓住了空当。真是要命，这里是波尔图的主场，先进球的却是本菲卡。”
“波尔图中圈开球……帕雷德斯将球……危险……卡多索射门！！拜亚扑住了皮球……他在朝队友们怒吼，应该是对他们的疏忽感到不满……”
才一开球就被对方偷袭险些打入一球，守门员拜亚惊魂未定，忍不住向队员大声呼喝，提醒他们站好防线。糟糕的是，效果微乎其微。落后的波尔图队员似乎被打懵了，他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踢球。本菲卡的围抢弄得他们慌乱不已，以致于一见本菲卡球员上抢就草草出球，而这样的后果往往是丧失球权。
对方的失误让本菲卡的进攻舒畅无比，他们围着波尔图球门狂轰乱炸。拜亚成了波尔图最繁忙的人，他在门线上高接抵挡以阻止从各个方向袭来的足球。事实上，如果不是本菲卡脚风欠佳，现在可能都3：0了！
球场边，年轻的波尔图主帅皱起了眉头。场上球员的表现让他愤怒不已。球员们早早丧失了斗志，踢得毫无激情可言，零星的反抗很快被本菲卡扑灭 。除了寥寥几人，更多的看上去完全放弃了这场比赛。
正如他的判断，26年来最糟糕的波尔图。
何塞·穆里尼奥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大胜马里迪莫对波尔图——这支拥有光荣历史的葡萄牙豪门来说没有任何说服力。而本轮，对本菲卡的比赛才是他真正的考验。假如他输了，他完全可以想象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会怎么报道。他们才不会管他接手这支球队仅仅17天，而只会嘲笑攻击：啊哈，瞧那个塞图巴尔出来的乡下佬，被本菲卡扫地出门后在波尔图又输给了本菲卡。
穆里尼奥大声呼唤场上的球员，不断打出手势，试图唤醒他们的斗志。波尔图球员渐渐从失球的阴霾中缓过来，逐渐稳住阵脚。幸运的是，在第42分钟。安德森·德科抓住对手的疏忽攻入一球，扳平了比分。1：1，至少波尔图人不用带着落后的比分开始下半场。
然而对穆里尼奥来说，这并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他率先走进了更衣室，脸色阴沉的可怕。陆续进来的队员看着教练难看的脸色，回想起自己场上的作为，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我真对你们感到失望，看看你们踢成了什么，听见了球迷们的嘘声了吗？那全是送给你们的！”穆里尼奥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全队除了德科以外没有一个人有求胜的欲望。皮球似乎很烫脚，以致于队员们即使是丢球也宁愿把球踢给他人而不是留在自己的脚下。
他一脚踢飞装杂物的篮子。然而上半场最可靠的守护神拜亚似乎被本菲卡的狂轰乱炸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扑向篮子。显而易见的，他被毛巾、脏衣服等各种杂物兜了一身。尴尬的是，一只不知道是谁的臭袜子好巧不巧的挂在了他的头上。
“哈”，一个黑发小鬼忍不住偷笑出声，穆里尼奥瞪了他一眼，充满压迫的眼神让小家伙迅速闭上了嘴。他示意拜亚整理一下，看着波尔图的队员们，静静地说：”我们正在输掉这场比赛，你们知道本菲卡有多少年没在安塔斯球场赢球了吗？你们想因为这一场失利而永载史册吗？”
队员们默不作声，心虚地垂下了头。
“路易斯，你知道吗，什么时候本菲卡在安塔斯球场撒野过？“穆里尼奥转而询问球队的按摩师泽·路易斯。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他已经为波尔图服务了五十多年，见证了巨龙半个世纪来的兴衰。老人不好意思地看着球队的主帅，没有回答。
“拜亚，你呢？告诉我！“穆里尼奥转向自己的门神，维托尔·拜亚，提高了声调，“你在这支球队已经效力了超过10年，告诉我，本菲卡有没有在安塔斯赢过！”
“没有，先生，”拜亚大声地回答，“安塔斯从未被本菲卡攻破。”
“那你们呢？”穆里尼奥看向自己的球员，他的目光带着严厉的指责，“难道你们要安塔斯球场在你们的手上被本菲卡攻陷？”
他指向墙上贴着的报纸，那里，维拉里尼奥宣称会在安塔斯球场送给波尔图一个3：0的采访赫赫在目，半个版面上都是本菲卡主席虚伪的嘴脸，得意洋洋的神情说不出的讨厌。
“我以为你们会对他的话感到愤怒，现在看来是我错了，那个本菲卡人的轻蔑没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踢吧，然后像他说的那样输一个3：0，灰溜溜的滚回家，接受球迷的嘘骂。噢，不对，你们至少进了一个球，输不成3：0了。”
老天，他说话可真够损的！路易斯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们，他们依旧沉默着，但从挺得笔直的上身里，逐渐升起被冒犯后的火气。
“告诉我，你们真的放弃了吗？输给本菲卡，然后被被钉上耻辱柱。从此以后，每一次提起这场比赛，伴随你们的就只有嘲笑、讥讽。因为你们自己的无所作为！”
“当然不，先生。”巴西人德科首先回答，他看着自己的主教练，眼神勇敢而坚定，“我们会保卫安塔斯，不是吗？”他将手搭在身边同伴的肩膀上，试图将决心传递给他们，“嘿，伙计们，振作起来。现在比分是1：1，我们并没有落后。好好踢，我们会赢的。”
路易斯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小伙子，怀念的给他们讲起了国家德比的历史。安塔斯的每一寸草皮，每一个座位，都是那些光辉的见证者。并不遥远的过往由年迈的长者缓缓说出，每一个词语里都饱含着期盼与责任。
波尔图的小伙子们开始相互激励，他们将手搭在队友的肩膀上，将自己的力量带给对方。他们的前辈在这里战斗，而现在轮到他们来捍卫波尔图。不仅仅是为了巨龙的荣耀，还有自己的尊严。
这堂“历史课”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穆里尼奥想，他或许又看到了赢球的希望。然而时间并不允许他感慨。中场休息15分钟所剩无几，必须尽快安排下半场战术。
“下半场我们放开来踢，这里是我们的主场，应该踢得再主动一些。本菲卡人一定以为我们害怕了，我们要用进攻狠狠的反击。”
波尔图VS本菲卡2
中场休息结束后，本菲卡队员有说有笑地回到了球场上。他们没有注意到，波尔图球员的气势，已经变了。
“这里是葡超联赛第22轮，波尔图主场迎战本菲卡，下半场开始了。上半场两队取得1：1的比分，糟糕的是，我们的小伙子形同梦游。”解说席前的桑托斯毫不掩饰地表示了他的担心，“让我们看看穆里尼奥如何调整，他换下了帕夫林，换上了阿列尼切夫。这是打算加强进攻了吗？”
本菲卡或许想到了波尔图会加强进攻，但上半场对手无作为让他们不自觉的骄傲。这点轻慢险些让他们吃了大亏。开场后卡瓦略断球交给德科，巴西中场组织进攻将球传到前场，帕雷德斯禁区外围远射险些命中，被本菲卡门将奋力一扑托出横梁。
面对波尔图从前锋到后卫不惜体力的逼抢，本菲卡明显准备不足。以致于一开球就被全队压上的波尔图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防线摇摇欲坠。
然而疯狂的进攻迟迟不能迎来进球。本菲卡防线尽显狼狈但依旧屹立不倒。卡普乔两次远射擦立柱弹出，引得场上叹息声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