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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姜笑川在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很多的事。
他的阅历比薛延要丰富得多,可是很多时候他佩服薛延那流淌的热血和一腔的赤诚,他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坦诚和正直。
上辈子,政治场上的斗争交给了姜笑川两个字:圆滑。
可是如今,看到有棱有角的薛延,他觉得很是羡慕。
只可惜,身处他这个位置上注定是不能够有棱有角的,他能够做的就是努力地成为一枚铜钱。
他说,“我并不干净,可是现在我希望让自己干净回来。”
尽管时机不是很合适,可他还是拿出了那封贴了封的自检信,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深沉而严肃,他的目光在那信封上停留了很久,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一封信递给薛延。
这里没有人能够知道他跟薛延之间的对话,他不必担心有别人看到。
薛延有些反应不过来,伸手去接那信封,眼神之中却带着疑惑:“这是……”
“自检。”姜笑川收回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可是手中什么也没有,他又觉得轻飘飘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走了就回不来了。
可是他的心很轻,在粗糙的信封摩擦过他的手指指腹缓缓地俩开的那一刻,他的心都飞了起来,慢慢地升到了云层里,那种感觉就像是真的飞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那“自检”两个字说得极轻,薛延几乎没听清,可是看着姜笑川的口型他又明白了。
自检,这是一封自检信。
薛延拿着那信封很久,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笑川。
他将这封信小心地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内包里,揣得很隐秘。他以为姜笑川知道得太少,可是如今姜笑川表现出来的却不少。
现如今的纪委,检举别人是很危险的,可是自检更加危险。
贪官的群体是很排外的,如果知道一个人交了自检信,那么这些人一定会将姜笑川排斥在外,而且如果姜笑川知道什么重要的秘密,他自检之后一定会面临一定的调查,如果姜笑川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那么——他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涉及到百分百利益的问题,人是会疯狂的。
资本家们分析,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资本家就甘愿冒一切风险去追求足够的财富。这样的数据充分显示了人类贪婪的本性,贪婪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为了自己的贪婪而衍生出来的罪恶更是不计其数。
贪官们总是很丧心病狂的。
姜笑川知道章青的事情就是例子,纪委的人都敢动,这群社会的蛀虫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我希望你能够将这封信——交给一些很重要的人。”重要的是,绝对要信得过。
姜笑川相信以薛延的敏锐肯定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笑川交自检信的时间很巧,这个时候——中纪委的来人刚好合适。
薛延忽然之间按住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头晕,他使劲眨了眨眼,然后道:“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浑身轻松的姜笑川原地踱了几步,看向了秋伯的手术室。
才轻松下来的心情忽然又沉重了。
如果这件事媒体炒作的话,势必又会严重起来。
他开始觉得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他来的。
之前付鹏才暗示他早些结束这件案子,现在就出了这些事,这到底是谁干的?
这是真的一场意外,还是有策划的阴谋?
这种直接将涉案的上诉人直接撞死的行为,倒是很像容少白这些黑道的人会做的事情。
他还在考虑怎样分析这件事,那边手术室的红灯突然之间熄灭了,先出来的是几位助手,接着是穿着隔离服的手术医生,薛延一下顾不得姜笑川,直接连走几步上去,刚刚开口想要问,可是却看到那主刀医生一脸的冷漠,摇了摇头。
他们当医生的,在抢救台上看到的死亡太多,已经麻木了。所以即便是看到动手术者的家属,他们也只能表情僵硬地说一句“节哀顺变”。
薛延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里面那些忙碌着在收拾器械的人们,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他现在很混乱,却也很空茫。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在另一个次元。
还真是很奇怪的感觉啊,秋伯明明死了,手术台上的鲜血甚至已经落到了地上,那些沾着鲜血的冰冷的医疗器械被一双双或细腻或粗糙的手收起来,有的草草擦了擦就放回了盒中,等待着一会儿的消毒。
每个人的动作都是如此熟练,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如此镇定,每个人的脸庞都是如此陌生……
这里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是一个孤独的闯入者。
这么多人,只有他在局中。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只有他困囿局中——不,或许还有一个局中人,站在他的背后,一样挪不开脚步了。
薛延慢慢地走进去。
先是秋毅,现在是秋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先是儿子莫名其妙地去了,一个传统到极点的老人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不惜将自己儿子的尸体送去解剖,不惜自己站在最高的楼顶上用生命相威胁,他已经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承诺,很快就要出结果,现在却发生这种事?
哈……
这个世界,真的是病了。
姜笑川想要往前走两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腿是完全僵硬的,一步也迈不开。
这一件看似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也许会带给姜笑川无尽的麻烦。
之前容氏一案还没来得及平息下去,现在容氏一案受害者的父亲竟然死于车祸,这无法不让人关注。
这些事情,都是冲着姜笑川来的,他感觉得到。
他们不想他查这件事情——他们也不想秋伯手里拿着的一些东西被发现。
也许……那些丢失的东西就是真相。
薛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里,姜笑川站的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薛延弯了腰,俯身牵着那沾血的白布,慢慢地拉开……
他忽然之间再也看不下去,那双腿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力气,竟然强行走到了外面去。
头顶的天还是那样蓝。
姜笑川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姜市长,秋毅父亲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知道我在出事之后打电话给你特意解释这件事可能会让你认为我是在欲盖弥彰,不过我容少白还不至于对一个孤老人下手。我有比那个更完美的解决方案。”
容少白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遥远,姜笑川看着天,淡淡道:“秋伯死了。”
然后他没说话了,那边的容少白也沉默,很久没说话。
姜笑川挂了电话,他无法知道电话那头的容少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也不想知道。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容少白是什么样的人姜笑川也是有了解的。
他坏没坏到那个地步,不需要用什么来说,口头上的话不会有用,他需要的是证据。
是不是容少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藏在阴暗处的人还要做些什么。
姜笑川忽然想起自己问过中纪委书记章青的那句话——你后悔选择官场吗?
章青说,我从不后悔选择正义。
那个时候姜笑川没能接上这句话,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了,
选择正义,有时候是很傻气的事情,可是真正下了这个决心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就让他,彻彻底底这样傻气一回吧。
他看着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终于翻出了电话本,看着上面的一个电话号码,却没有拨出去,重新收起了手机。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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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十更第三更
谁也想不到秋伯这样的小人物的死会为成州的政局带来巨大的变化;就连姜笑川自己也没有事先的心理准备。
因为秋伯在最不该出事的时候出事了,中纪委的人现在还在视察下面市委市政的工作情况,而秋伯又曾经是上访者;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看惯了世情的中纪委的纪检工作者们很敏感地关注着整件事情,尤其是连城。
所以那天晚上回去;姜笑川接到了连城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想;连城有没有收到他的自检信。
薛延还在为秋伯处理后事;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姜笑川并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推后,想起自检信的事情其实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姜市长;晚上好。”
“连副处;有什么事吗?”姜笑川其实猜到他要问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小,可是影响却很大,很多人躲在一边等着看他的笑话。
然而别人越是想要看他的笑话,他就越不能让他们看。说白了姜笑川也就是个倔脾气,没有认清某些理儿的时候能够和稀泥就这样糊糊涂涂地过去了,可是真正认准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尽管路上会遇到艰难险阻,也许会迷茫,可是却不会因为这样的困难就屈服于那些还没露脸的妖魔鬼怪。
连城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他那边很安静,姜笑川甚至能够听到静电兹兹地响着的细小声音,这样的夜,未免安静都让人心跳。连城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上午才找了姜市长,下午就出了这事儿,不觉得太巧吗?”
他们都知道“这事儿”指的是什么事儿。
姜笑川沉默了一会儿,拉开了自己房间的窗帘,看着外面的夜景,说道:“我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过任何人,至于原因——我想以后你会知道的。”
大约……连城还没收到那封自检信吧?
就在姜笑川这样想的时候,连城却说:“我知道你不怎么可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些人,因为我收到了你的自检信。不过不排除你对亲密的人说过这些事……”
姜笑川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说我跟你之间的私下会面,就是自检信的事情,除了薛延也没人知道了。”
于是连城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姜笑川和他这边的消息出了问题,那整件事情就更加可怕了。
说到底,那些有问题的官员们不是没脑子,能够走到今天这步,并且很好地隐藏自己,证明他们的智商不低,可是在连城还在的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无疑不利于他们,因为真相就摆在那里,整件事情跟姜笑川是没有关系的,他们的做法对姜笑川其实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那么,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丧心病狂地采用这种方式杀死了秋伯呢?
这样的举动,分明会直接引起纪委的注意。
是有人故意要引起纪委的注意,还是——为了那神秘消失的一些东西呢。
连城那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想到姜笑川的自检信,他倒是没有想到下面的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魄力。要知道,其他贪官们的魄力全都体现在一个“贪”字上,他们有魄力将自己的老婆孩子全部移民,也有魄力在财务报表出现难以弥补的亏空之后卷携巨款潜逃到国外,这几年这种事情屡屡发生,连连城自己都有些见怪不怪。而
突然之间收到一封自检信,这种古老得快要消失的东西,在彼时带给他一种很奇妙的回忆感。
他发现自己对姜笑川有一种很奇怪的好感,姜笑川明明这么年轻,可是写字的时候那种点化顿笔的节点却跟久经官场的人差不多,而字里行间却带着一种认真得让人不得不会心微笑的气息。
成州市副市长,姜笑川,决意以这一封自检信为开始,洗白自己。
连城对姜笑川问道:“薛延完全可信吗?”
可信吗?薛延这个人……当然是完全可信的……
姜笑川唇边挂上一丝苦意,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对连城说:“连副处,你信不信,如果我不交这封自检信,以后很可能面临薛延的检控——这个人,怎么说呢,一腔热血,我是很佩服他的。”
那边连城竟然也轻笑了一声,提醒道:“姜市长,他现在只是市委纪委的一个小公务员,你可是副市长,他检举你,恐怕还有些难度。”
“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姜笑川看着外面略带着微冷的蓝色的路灯,还有路灯下的红色的标语,悄悄地拉上了窗帘,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按开了台灯。“不能够小看现在看到的每一个人,因为我没有读心术,不能知道每个人的想法。”
姜笑川说完,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你告诉上辈子的姜笑川,他会被市纪委一个小小的纪检工作者扳倒,他会轻笑一声直接走过你的身边,可是如果你现在告诉他这句话,他只会对你微笑一下,然后说:“你说得很对。”
可是他没办法对连城解释更多,难道让他告诉连城,说自己其实是重生回来的,他上辈子之所以会落马,起先就是薛延吗?有时候仇恨的力量也是很可怕的。
只是姜笑川没有想到连城会反驳他:“不,姜市长,你错了。”
连城这样能够在中纪委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竟然说出了这么直白的一句话,让姜笑川有些发愣。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的确确是连城的联系方式——他不用打密线电话过来,因为就算有监听,连城这种级别的人物的保密等级也是绝对很高的。
说出刚刚那句话的人真的是连城。
他听到听筒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接上:“鸡蛋里没有骨头,别人怎么挑也是挑不出来的。”
如果姜笑川本身是真正干干净净的,再怎么也不怕被人抹黑。
姜笑川的忽然觉得自己只能沉默以对。
这么辛辣的连城,是他之前没有遇到过的。原来当时在监狱里跟他温颜谈笑的人也能够这样对他说话。可是他无力反驳,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这样。
如果姜笑川自己没有问题,薛延再怎么查他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
姜笑川忽然之间仰坐着,看着天花板。
台灯的光从他那温和的下颌的轮廓线打过去,阴影却隐藏起他所有的表情,露出了他的喉结和脖颈。头发垂下来,短短浅浅地,像是没有羁绊。
他笑了一声,然后拖缓了自己的声音,慢慢道:“你说得很对,相信连副处看了自检信之后,对我这个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羡慕能够心无愧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的连副处。”
姜笑川的坦白显然让连城有些震惊,他面前的桌上就摊着那字迹清秀的一纸自检信,忽然觉得很是复杂。隐约开始好奇,姜笑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姜市长,也能够成为光明磊落的人。”
电话这头,姜笑川埋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希望吧。”
“自检信的事情我会处理,不过也许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很多情况需要核实,严重的话——也许有停职调查。”说这话的时候,连城的声音很低沉,经过电波的音色变化,到姜笑川这边平白带了些叹息的味道。
姜笑川的心跟着他的音调沉下去,却早就有了准备,他的自检信里提到的信息可不止是那只表那么简单,有的事情虽然他背后不清楚,可是有隐约的感觉,那些东西就是姜笑川最担心的定时炸弹。
停职调查意味着什么,姜笑川比谁都清楚,他看着眼前的那盏台灯,按亮了又按熄,又按亮,说道:“等你的消息。”
“好的。”
于是挂断了电话。
之前自检信离开他的手的时候,姜笑川觉得很清楚,可是连城的这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被提了起来。
很多事情,总是不能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如意。
他看着那台灯的灯光,觉得晃眼,最后还是按熄了,却再也睡不着,他在黑暗里起身,小心地推开了椅子,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还带着微湿冷意的空气在走廊上慢慢地滑过去,从姜笑川的皮肤上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姜恩成房间竟然还亮着灯,那亮光聚成一条线从门缝里钻出来。
最近姜恩成似乎总是在干什么姜笑川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不好,可是姜笑川知道自己不能问。
有的事情不是问问就能够解决的。
就像是姜笑川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一样。他们家的户口本上从来只有他们爷俩,没有其他的人。
他在姜恩成的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从他的门前经过,悄悄地打开大门关上,然后走了出去。
经过自己刚刚在自己的窗前看到的那个亮着微微的蓝白光芒的路灯,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红色标语,然后姜笑川出了大院,顺着空寂的大道一直走。
他一路走,一路看着天,心绪翻涌,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复杂的政治场教会了他伪装,戴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面具,并且一戴上就很难取下来——一旦取下来,等待着他的就是鲜血淋漓的结局。
也只有在这样黑暗寂静的夜里,他才能一个人放松下来,从心底狠狠地放松。
大道上干干净净地,高高的绿道树在夜色里伸展着它们的枝条,很快就要夏天了。
在这种时候,有任何声音都很显眼,姜笑川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很低沉的汽车引擎的声音。
那黑色的轿车从他的身边经过,姜笑川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