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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心再看一看泰儿,然而毕竟此刻她的身份不同,却也只能相望而不相亲罢了。
忽听清辉道:“这小公子生得倒是极好。”
旁边那户部郎中便也笑说:“可不是么?宣平侯这位麟儿,可是得意的很呢,怪道侯爷夫人都爱若性命。”
如此酒过三巡,忽地有一个意外之人前来,却是崔钰。
崔钰先跟众位见礼,又对季陶然道:“表哥,有劳你了,可要好生招呼各位大人,尤其是白少丞跟……谢主事,他们两位可是我侯府的大恩人呢。”
先前崔承出事,后来又有御史弹劾白樘,是以满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这一桌子上的自然也都懂他指的什么。
季陶然道:“我早知情,不必吩咐。”
崔钰却又自斟一杯,又给云鬟和清辉满上,举杯道:“我原本就想当面相谢两位大人,只怕没这机会,如今多蒙两位赏光,让我能一尽心意。我便先干为敬了。”
崔钰说着,一饮而尽,其他三位同桌的大人不知何故,只见他这般礼数周全,便都点头赞叹。
然而看云鬟跟清辉两人,却真似是那冬夜的冷月光照着雪地一般,两个人的脸色均都淡淡地。
白清辉先开口道:“公子的好意,某心领了,只不过从来不善饮酒,还请见谅。”
崔钰哑然之时,云鬟也道:“我亦如此,唯恐不胜酒力,见笑人前,二公子莫怪失礼。”
季陶然便笑道:“钰儿不必客套。我是知道他们两个的,从来严谨自律,我竟不曾看见过他们两人吃醉酒的时候。”
一位翰林便道:“这个是正经,白少丞跟谢主事都是从刑狱的,自要始终保持清明,且白少丞乃是刑部白尚书之子,尚书大人从来也都是个端然自矜之人,故而这许多年来才官声蜚然,圣上且格外青眼器重。少丞亦很有尚书之风范,将来成就,想来不在尚书之下。”
满座皆都点头称颂。
崔钰也笑着赞同,却又对云鬟道:“听说谢主事是南边儿之人……却不知家中尚有何人,可也有父母兄弟等?”
白清辉早就察觉,先前众人说笑之时,多半都看着他,可崔钰的眼睛却只在云鬟的身上。
云鬟依稀觉着此话有些刺耳,季陶然也觉有异,正在此刻,却听有人道:“哟,这里好热闹。”
众人转头,却见是崔印带着崔承走了过来,崔承脸色不大好,盯了崔钰一眼,又将目光转开。
崔钰见他两人到了,便忙后退了一步,暗中打量众人行事。
崔印依旧面色如常,上前来团团寒暄了一番,相谢了众人捧场,才又问崔钰道:“钰儿是在做什么?”
季陶然道:“叮嘱我好生陪客呢。”
崔钰也带笑回答道:“因先前承弟的事,多亏了白少丞跟谢主事,故而特意过来相谢。”
崔印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来要带你弟弟亲自相谢的,改日还要亲自过府拜会道谢呢。不过外头又有人来送了帖子跟拜礼,底下人正忙乱呢,你且好生照管着要紧。”
崔钰忙道:“是。”又向众人行了礼,才往外而去。
那户部郎中是个实心的,便笑道:“大公子甚是能干,先前我来,看他派遣调度,一些儿不差。”
崔印笑道:“可不是么?家中之事,多亏了他了。”
同桌儿翰林道:“我也时常听众人赞叹小公子之名,比如这次演武场的血案,若不是小公子尽心为邓校尉着想,也未必会闹得如此之大,也未必会让真相大白。小公子身手又佳,为人且忠义,将来只怕前途无量。”
崔印回看崔承一眼,含笑带嗔,道:“到底年纪小,虽有热血,却甚冲动,这次若不是贵人相助,连他也折进去了。”
户部郎中道:“侯爷过谦了,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大公子跟小公子两个,可谓是侯爷的左膀右臂了。”
众人齐声说是。
崔钰此刻走到门口,听到这里,便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崔印笑意盈盈,正跟众人说话,崔承站在身旁,两只眼睛却看向谢凤。
谢凤低着头,却一声不响,亦看不清是何脸色。
崔钰眼中泛起几许阴翳,正暗中窥视,忽地觉着有道视线,冰冰冷冷地扫了过来。
崔钰心惊,定睛看时,却见是云鬟身旁的白清辉,虽看似面无表情,但是那目光,却如冰河之水,又似刀刃锋芒,叫人望而生畏。
崔钰仓促扯了扯嘴角,作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低头去了。
众人正说话中,忽然又听得小孩子的声音,齐转头看时,却见是宣平侯牵着蓝泰走了出来,那蓝泰因见了崔承,便撒欢往这边跑。
原来先前蓝夫人因跟侯府疏远了……但云鬟“去”后,崔印的继室罗夫人思虑万千,想到云鬟临去之前的种种,暗自感伤。
罗夫人是个聪慧有心的女子,当下便暗中教导崔承,让他得闲多往宣平侯府去,也算是代替云鬟“亲近”之意。
因此崔承跟小蓝泰之间竟格外的相好。
宣平侯被儿子扯着,身不由己却也笑意吟吟地走到跟前儿,蓝泰已经扑到崔承身上,道:“哥哥!陪我玩。”
崔承摸摸他的头,本想先打发开他,谁知见云鬟正望着蓝泰,崔承心中一动,便道:“好啊,你要玩什么?”
蓝泰摸着脸想了会儿,认真说道:“要骑马打仗。”
在场众人忍俊不禁,都笑起来。
蓝少绅笑道:“罢了,方才在里面见你出来了,便坐不住,你且领着他去,省得在这里吵嚷的众人都不能安生吃酒。”
其他宾客都纷纷说“侯爷客气”,又说不会。
崔承便抱了蓝泰,却并不走,只对季陶然道:“表哥,我有个东西要你捎着,待会儿你来一趟。”
季陶然从来最懂他的心意,如何不明白这句的意思?便笑着说道:“我懂了。”
崔承才抱着蓝泰出去了,蓝少绅跟崔印又说两句,两人便自回去吃酒。
这边儿季陶然早跟云鬟低语透风,才故意起身,向各位说了声,便出去了。
云鬟正思量该要找个何样的借口,清辉扶额淡淡道:“方才沾了一口酒,头有些晕,谢兄可陪我出去透一透。”
桌上众人见了,都纷纷请他保重。
当下三人前后来至外间,早见崔承拉着蓝泰,站在角门处徘徊张望,见他们出来了才放心。
清辉同云鬟快步走来,崔承带着他们几个,一路来到自己房中,又将丫头指使了出去。
四个人坐在桌边儿上,蓝泰见来了这许多好看的哥哥们,也不怯场,忽闪着眼睛打量,又问崔承:“什么时候玩骑马打仗?”
云鬟望着小孩子如此烂漫的模样,眼眶早就红了,也几乎无法再看下去,便起身走到旁边儿,从袖中扯出帕子,暗暗拭泪。
正有些难以自持,忽觉有人蹭了过来,云鬟诧异低头,却见蓝泰靠在自己身边,仰头望着她,问道:“你是谁?”
云鬟未及答话,两行泪已经掉了下来。
第367章
蓝泰问罢,云鬟缓缓俯身,便将他拥在怀中。
蓝泰小孩儿,不明所以,只当是喜欢自己,竟只是咯咯地笑。
这会儿,季陶然跟崔承双双起身,走到两人身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有清辉走到门边,负手看向外头,一边儿细听里间。
却听得蓝泰道:“你怎么啦?”原来他毕竟发现云鬟流泪,便诧异相问。
云鬟抱了他片刻,才放开,道:“没……只是觉着……泰儿很是可爱。”
蓝泰笑道:“是么?”转头却看向崔承。
崔承先前看着云鬟痛抱蓝泰的模样,心里也自触动,他明明知道云鬟的身份,但却并不能依从心愿,同她相认相亲。
望着两人,竟也想起上回在谢府门口那一抱,心里也痛痛酸酸地。
崔承眼中也有些泪光,勉强一笑,道:“哥哥夸你呢,还不多谢?”
蓝泰果然道:“谢谢哥哥。”扎手扎脚地抱着云鬟,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云鬟眼中带泪,被他如此,却不由也笑了出来。
季陶然见她露出笑容,才松口气,忙扶她起来,道:“眼睛都红了。”
云鬟转身避开蓝泰的目光,将泪渍擦拭干净。
那边儿崔承便对蓝泰道:“泰儿是从里头出来的,那你的母亲可好么?”
蓝泰道:“母亲很好。因为我多日没见到哥哥了,就叫乳母带我出来玩。”
故意问了两句,一则让蓝泰分心,二则是让云鬟听了安心罢了。
如此略坐片刻,忽地清辉仍面不改色地走了回来,却轻声道:“大公子来了。”
众人知道有异,崔承皱眉道:“他想做什么?”
季陶然低低道:“莫不是起了疑心?先前他问的话就有些不太对。”
崔承咬牙切齿,清辉便道:“二公子只当不知最好,你若多话,他便知道了。”又道:“这茶水有些冷了,不如叫人来换一换。”
崔承会意,压了心头气,便扬声叫道:“小屏,来换茶水。”
外间要丫头答应了声,重去取水。
正在此刻,便听得有人道:“你在这儿是做什么?”
屋内几个人都意外,却听这个竟是赵黼的声音。
只听是崔钰有些慌张似的,答道:“参见世子,我因有件事儿,想来找承儿的。世子却又是……”
赵黼道:“巧了,我也找他。他在哪儿呢?”
崔钰道:“就是前面那屋子,我去叫他出来。”
赵黼道:“不用劳烦,我自己有腿。是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崔钰道:“是里头宣平侯夫人派了人出来,叮嘱说是若小公子哭闹,便叫送回去。故而我亲自来告诉一声。”
此刻崔承走出来,淡淡道:“只是为了这件?我已经知道了,泰儿好着呢,劳烦哥哥回去说声儿,叫姨母放心就是了。”
崔钰点点头,因见赵黼在身旁,身上自带天生煞气,竟叫他不敢逗留,便又躬身退了。
赵黼回头看了一眼,又问道:“一屋子的人如何都没了,是不是都在你这里?”
崔承道:“世子指的是谁?”
赵黼笑着啐道:“别跟我弄鬼,方才你那哥哥鬼鬼祟祟地往门口去,若不是我赶得巧,谁知道你们说什么给他偷偷听见。”
崔承越发皱了眉头。
正这会儿,蓝泰也跳出来,只不知为何,见了赵黼,便有些怯生生地,靠着崔承身边儿站着,不似先前面对云鬟清辉等人般自在。
随后,便是清辉,季陶然跟云鬟三人,相继而出。
赵黼笑道:“我就猜你们都在这里自在,避出来也就罢了,独独撇下我是什么意思?”
往回的车上,赵黼见云鬟不言语,便道:“先前你从崔承房中出来,为什么眼是红的?”
云鬟摇了摇头,赵黼道:“总不会是跟崔承相认、抱头痛哭了罢?”
赵黼虽然猜中一半儿,但他毕竟不懂蓝泰对云鬟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以竟错以为是为了崔承。
毕竟又怕云鬟不自在,认真想了会儿,便劝说道:“不要哭了,那小子不是好的很么?何况这偌大的府里,多半也只他一个对你有心罢了。横竖那些闲杂人等都不打紧,毕竟还有我在呢。”
说到这里,瞄一眼云鬟,半真半假地说:“不过呢,倘若你真的情难自禁,想要跟他们相认,倒也使得,只要你跟我说一声儿,我去跟皇爷爷求,只要说我的媳妇儿有着落了,他一定会准。”
赵黼起初还带三分试探之意,说到最后,自己先心意飘动起来,忍不住举手将云鬟轻轻一搂,拥在怀中,便在鬓边轻轻蹭了蹭。
云鬟因心有所思,便未曾理他。
赵黼看着她兀自泛红的眼角,又怜又爱,凑过去小心亲了一下儿,道:“别哭了,不然,我倒是要后悔劝你来了。”
渐渐到了正月十五,正是万家灯火的团圆之时。
这一夜,谢府之中,晓晴等也自准备了节下的果品肴馔,门口跟府内各处也都高悬了红灯笼,当夜,又放了烟火,却终究不似在可园之时热闹了。
这一夜,宫内也有“家宴”,太子太子妃,几位王爷王妃,皇太孙、世子等,尽都在宫内伴驾。
白清辉季陶然等也自有归处,因此谢府之中,只有一人,却是柯宪。
柯宪也是“外官”调任,到了这一刻,未免也有些思乡之情。便凑在谢府里吃酒,又同云鬟说起些南边的事,权当遣怀罢了。
云鬟只吃了半杯便停了,柯宪却只顾尽兴,竟吃的半醉,手里仍握着酒杯,醉眼迷离说道:“原先没进京的时候,觉着进京就如登天一般,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谁知道来了……也终于如愿了,却竟觉着……”
柯宪嘟囔了两句,又笑道:“何况,又差点儿闹得九死一生,几乎把命都丢了。我昏迷不醒的那几天里,就觉着,还不如就留在故地呢,好歹不算是个客死他乡了。”
云鬟笑道:“大好的日子,且不要胡说。”
晓晴在旁听得不快,劈手将他的酒杯夺过,啐道:“呸呸!大吉大利,瞎说什么,也不许再吃酒了,不然谁管得了你。”
柯宪大笑:“晴姑娘,可知我最喜欢你骂人?当初在会馆里,你竖着眼睛骂我的时候,那模样……可真是好看的紧。”
晓晴意外,噗嗤一笑:“可是怪了,居然还有人喜欢被骂的,那以后我便要多骂你几句如何?”
云鬟道:“不可对柯大人无礼。”
柯宪摇头道:“无妨无妨,在家里没有什么大人、小人的。晴姑娘万万不可拘束。”
晓晴越发高兴,对云鬟道:“主子你听听,他自己求的,这可怪不得我了!”转身吩咐人煮醒酒汤。
云鬟在旁看着两人,却见柯宪虽是笑语,眼睛却盯着晓晴不肯移开。
但是晓晴却浑然无心似的模样,这……却有些如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倒也是,世间哪里有那许多两情相悦的好事?不觉哑然失笑。
逐渐夜深,柯宪因醉了,便叫阿喜等送了他自回,云鬟因也吃了酒,有些困倦,也入内安枕。
她若是烂醉,倒也罢了,脑中心底全然不想任何事情,却也平静。
可如今只吃了个似醉非醉,一时之间,便又有许多景象,宛若野马奔腾似的,狂策而出。
那天,赵黼在书房把许多书给了云鬟后,她虽然惊诧,却极欢喜,拼力抱着自回兰苑。
因王府里毕竟规矩多,只是也格外枯燥,云鬟又不太喜欢女红等,寻常便只看书练字。
她又对衣食等皆都不上心,最看重的,竟也只有书籍了。
所以赵黼竟派人给她采买了这些书来看,不管先前他如何相待,对云鬟而言,却的确是意外之喜。
这些书毕竟重,云鬟抱着走到半路,已有些累了,身上微微发热。
偏先前领她过来的那丫头无影无踪了,廊下又静悄悄地,竟无人相助。
云鬟见左右无人,便把书放在栏杆旁边,自己顺势坐了,取了一本翻看了几页。
新书的气息让她心里莫名喜欢,不由凑在鼻端嗅了嗅,正笑了笑的当儿,却听得一声咳嗽。
抬头看时,却见来的正是王妃沈舒窈,前后跟着五六个嬷嬷宫女等,有几个人看她在此,面上都露出些异样之色。
云鬟忙起身,垂首道:“不知王妃驾到,是妾身疏忽了,还请恕罪。”
身边儿的人脸色虽精彩纷呈,沈王妃却仍是和蔼而笑,道:“你如何在这里呢?这些……又是什么?”
云鬟道:“先前王爷召唤,赐了这些书给妾身看。”这本是很淡而无波的一句,不料却又惹得人色变。
不等王妃开口,一名嬷嬷肃然喝道:“放肆!前面儿的书房,内眷是禁止踏足的,侧妃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何况,身边竟连个跟随之人都不带,自己随意自在而行,难道……竟把王府内的规矩浑然都抛在脑后了?”
云鬟微微地有些白了脸色,只道:“是我一时大意了。”
沈王妃温声道:“嬷嬷很不必这样言重,毕竟不是妹妹自己要去的,是王爷传唤,于她何干呢?妹妹亦不必如此。”
抬手在云鬟的手上轻轻地握了握,又含笑道:“王爷也是极体恤你的,知道你爱看书,便特意赐这些书给你消遣解闷儿,这可是别人没有的好儿。我也替你高兴。”
这几句话,竟说的格外动听,掏心掏肺似的,又是极贤淑温和的脸容,让人几乎无法不动容。
云鬟仍是低着头,轻声道:“多谢王妃。”
沈王妃笑了笑,道:“又何必跟我见外。”含笑看了云鬟片刻,又道:“只是王爷虽是好意,到底是有些大意了,如何竟不叫人给你送去妥当?如今叫你亲自搬运这些,岂不劳累?”
王妃说着,便叫了两个宫女,吩咐道:“帮侧妃把这些书好生妥帖地送回兰苑。”
云鬟道:“着实不敢当。”
王妃把她的手儿一紧,笑道:“又见外了?快回去罢了,看你才出了汗,又在这风地里坐着,留神风邪入骨,我是要心疼的。”
云鬟见这般知冷着热,不便推辞她的好意,因答应了。
当下果然两个宫女过来,帮着将书搬起,一人一些儿,陪云鬟自回。
不多时候,便回到了后宅,三个人过小径,要从穿堂过。
其中一个宫女走到那假山清水池旁边,忽然错踩到了湿滑的苔藓,脚下一滑,尖叫了声,手中的书撒了出去,只听得噗通声响,下饺子般,竟有一大半儿掉进了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