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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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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人是二总管的旧主,瑞美人跟刘美人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位倒的霉,这位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他跟这些失宠的嫔妃还不一样,这些嫔妃到了这儿也就完了,林杏不同,她是太监,除了跟万岁爷的事儿,跟各处掌事也都颇有交情,虽说人走茶凉,到底有些情分,把这位得罪苦了,没自己的好儿。

既然这位如此懂事儿,得了这些宝贝够自己吃上半辈子的了,还愁什么,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二总管您客气了,咱们这儿虽说有规矩,到底离着万岁爷远,通融通融也不难,您看看那边儿的屋子成不成,向阳,晌午头上能见着些太阳,比别处亮堂。”

林杏走过去隔着开门看了看,还算干净,不过,一开门也有股子冲鼻子的霉味,估计有年头没人住了。

林杏想了想,把梁洪叫到一边儿:“梁公公咱家跟你商量点儿事儿,您找几个人把这屋给咱家底细收拾收拾,该换的换,被褥给咱家弄套新的来,炕烧热点儿。”

梁洪脸色沉了沉,心说,自己叫他一声二总管是客气,这位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这都到永巷来了,还想当大爷呢。

刚要给他两句不好听的,忽听林杏道:“多使点儿银子不怕,只要弄的干净暖和就成。”

梁洪心里一动,打量他两眼,琢磨这小子当的可都是肥差,莫非身上带了银子?

林杏又不傻,银子带了,也不能露出来,这些太监可都是心黑手狠见钱眼开的主儿,要是知道自己身上带了银票,弄不好为了贪财,都能把自己的命害了,呵呵笑了两声:“银子公公别愁,虽说咱家如今身上没有,不过,咱家外头有个生钱的买卖,这儿使了多少银子,咱家写个条子,公公只管去买卖上支,总不会亏了公公的。”

梁洪愣了愣,虽知道宫里的掌事太监,大都偷摸宫外买宅子置产,可做买卖的还真没听说过,这买卖也不是旁的,总得有个常人盯着,太监在宫里当差,出宫的机会少,有时候一两年也不一定能出去一回。

这么长日子,掌柜跟账房要是裹着本钱跑了,也不知道啊,故此,没有做买卖的,至多就是置些房产田地,等老了出宫享几年清福。

再说,这买卖是随便人就能干的吗,那得懂行的才成,可见林杏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便问了一句:“敢问二总管在宫外的买卖是什么字号?”

林杏:“买卖不大,就是个寻常字号,前门大街东南街口的回春堂,公公可知道吗?”

梁洪差点儿晕了:“二总管您这是取笑咱家呢,只要是京城里头讨生活的,甭管宫里宫外,谁不知回春堂啊,那可是朝廷供奉,万岁爷前几个月刚把御药的方子赐给了回春堂,那可是个日进斗金的大买卖,不过,咱家听说回春堂的东家姓张呢,莫非二总管跟张家沾亲?”

林杏摇摇头:“不沾亲,咱家当初机缘巧合救过张夫人母子的命,东家为了谢咱家的活命之恩,给了咱家两成股份。”

两成?梁洪眼前一溜金元宝飞过了过去,别说两成股份,就是沾点儿边儿,也发财了啊,真没想到,这位还个财神爷呢,猛然想起这位之前当过御药房的大总管,估摸那时候跟回春堂搭上关系的,有这么位财神爷在永巷里待着,可是自己的造化,往后银子什么的还用愁吗。

立马变了个大大的笑脸:“成了,有二总管这句话,咱家就有底了,往后二总管千万别跟咱家客气,要什么只管说,咱家想法儿也给您弄来。”

林杏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就承您照顾了。”

梁洪摆摆手:“不叫事儿,不叫事儿,您看外头怪冷的,要不您先去值房里坐会儿,我这就叫人给您收拾屋子去。”却瞥见旁边的慕容婉婉,忙又低声道:“二总管,这位莫非是您的妹子?”琢磨要是林杏的妹子,也得照顾照顾。

林杏看了慕容婉婉一眼:“这长得像可不一定沾亲,咱家是奴才,跟人家婉贵人可靠不上边儿。”说着迈脚进了值房。

梁洪心里有了底,走到慕容婉婉身边:“婉贵人,您这身衣裳可不合适。“见她不动劲儿,梁洪脸色阴了阴:“婉贵人,到了这儿您就甭摆娘娘的谱了,您要是自己不脱,那奴才伺候您。”说着伸手就去扯慕容婉婉的衣裳。

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装了,抬手抓住梁洪的胳膊,扼住他的脖子,推到墙上:“死太监,跟我动手动脚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一见管事的被制住了,四周的小太监都涌了上去,慕容婉婉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七八个小太监不要命的冲上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不一会就把她按在了地上,梁洪解救了出来。

梁洪捧着脖子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林杏端着碗姜茶,倚着值房的门框看着慕容婉婉被一群太监按在地上,不停扭动挣扎,眼泪都下来了,凄惨无比。

梁洪吃了亏,哪肯罢休,指着她:“性子倒烈,咱家就不怕收拾烈性的,把她给我扒了,凉快凉快儿,看她还有力气跟咱家掰膀子,哎呦,我这脖子差点儿断了。”

听见梁洪的话,那些太监哪还会客气,太监没了底下的家伙,多少都有点儿变态,得了机会就爱折腾女人,嫔妃一进了永巷跟进了地狱差不多,甭管以前多风光,到了这儿也落到泥儿里了。

要是家里顾念的往里送些银子疏通疏通,还能过去,要不然,让这些太监祸害也不新鲜,像慕容婉婉这样的上来就动粗的,简直就是活腻歪了,就算你武功再好也没用,架不住人多啊,七手八脚把你按在地上,多好的功夫也施展不出来。

慕容婉婉真没想到这些太监如此大胆,竟然真把她给扒了,这比上回挨板子还不如,上回就是褪了裤子,今儿却剥了个溜光,大冷的天露出一身细白肉,那些太监你一把我一把的占便宜。

梁洪见实在不好看,挥挥手假模假式的道:“快把婉贵人搀屋里去,这大冷的天,回头再冻着。”

那些太监一听更乐了,七手八脚把慕容婉婉抬起来进了那边儿角落的一间屋里,关了门还能听见慕容婉婉的尖叫声。

林杏皱了皱眉:“梁公公,婉贵人可没侍寝呢,还是个清白身子,要是在永巷里破了身子,万一这事儿捅出去,只怕麻烦。”

梁洪也不过是想整治慕容婉婉,真要是由着那几个奴才折腾,非出人命不可,更何况,如今林杏开口求情,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得卖她这个面子,踢了自己的徒弟一脚:“还不去。”

他徒弟忙跑了过去,不一会儿那些太监从那屋走了出来,脸上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到了跟前还嘟囔:“好容易遇上这么个囫囵的美人,瘾还没过呢。”

梁洪瞪了他们一眼:“裤裆里的家伙什都没了,色心倒是不小,回头弄出事儿来,咱家可不兜着,赶紧着,给二总管收拾屋子去。”

林杏很有些懊恼,真不应该管慕容婉婉这档子闲事,如果今儿自己跟慕容婉婉掉个个儿,不用想也知道,慕容婉婉的反应,没准还嫌这些太监糟蹋的不够,这女人就是活生生的贱人,自私自利没有人性。

可自己到底是人,哪怕知道慕容婉婉落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她罪有应得,可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一群太监轮,奸。

而且,自己管了闲事儿的结果落不上好儿不说,估摸这贱人还更恨自己了,这他娘叫什么事儿,自己简直吃饱了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哪儿都是至理名言,有了银子,梁洪对林杏异常客气,尤其转天让徒弟出宫从回春堂柜上顺顺当当的支了二百两银子之后,对林杏更是殷勤,还给林杏找了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浮云轩的云贵人。

说起这个还真缘分,自己跟云美人兜兜转转又跑一块儿来了,只不过,如今的云美人可没当初漂亮,永巷里待了一年多,即便底子好,也架不住给太监折腾。

林杏听梁洪徒弟的话头儿,云贵人跟梁洪有一腿,林杏真挺佩服这位的,比起不识时务的慕容婉婉,云美人显然聪明多了,明白怎么对自己最好,既然死不了,与其被一群太监糟蹋,倒不如跟了梁洪,日子总归好过些,要不然,给自己端茶倒水的活也轮不上她。

眉眼儿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影儿,只不过脸色有些不好,蜡黄蜡黄的,看见林杏的时候,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林杏眨眨眼:“我要说来这儿歇脚的,贵人娘娘指定不信。”

云贵人看了他一会儿,:“听说皇上不是很宠爱你吗?”

林杏呵呵笑了两声:“误传误传,咱家是个太监,万岁爷又没有龙,阳之好,怎会这么想不开。”

云贵人沉默良久:“我到底不如你聪明,你到哪儿都能不受委屈,哪怕在这暗无天日的永巷也能过舒坦日子,我从没见梁洪对谁这么殷勤过,哪怕对成贵都一样,你使了什么手段?”

林杏摆摆手:“什么手段也比不上真金白银,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理儿,我这舒坦日子是用银子换来的。”

云贵人不信:“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即便有,梁洪可不是菩萨,举凡来永巷的都的扒层皮,有银子也藏不住。”

林杏笑了:“我的银子是活流,不搁在身上,随用随有。”

云贵人往外看了一眼:“角落那屋的婉贵人,怎么长的跟你这么像,可惜同样一张脸却是一天一地的待遇,那位被折腾的不善,虽说没破身子,也得在炕上躺几天。”

说着,惨笑了一声:“其实破不破身子有什么用,她既然得罪了梁洪,早晚有她受罪的时候。”又看了林杏一眼:“当初我要是不走那一步就好了,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这么个结果。”

林杏:“云贵人是在永巷关糊涂了,便你不走那一步也没用,你接连被皇上招寝,慧妃自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急于除你而后快,你躲过去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早晚得中招儿。”

云贵人咬了咬唇:“我是命不好,没福气,连着得万岁爷招寝,也未怀上龙胎。”

林杏翻了白眼:“你还做梦呢,你根本怀不上,你的体寒之症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自小生在水边的原因,是太后赐你的那些茶,你天天吃,吃出了体寒之症,不止你,慧妃也如此,后宫里的嫔妃有一个算一个,都中了招儿。”

云贵人:“怎么会这样,她是太后,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林杏一摊手:“皇上若没有皇子降生,晏驾了,宁王就能顺利登位,宁王可是太后嫡亲的儿子,自然比皇上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多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没私心呢,关键时刻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跟云贵人当初把私藏禁药的罪名扣在咱家头上,不是一个道理吗。”

云贵人丝毫不觉得愧疚:“若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

林杏反倒有些欣赏她了,这女人狠毒的爽利,比起慕容婉婉那个蠢货强太多了:“咱家给你瞧瞧脉吧。”

云贵人也不推辞,把手腕子伸了过来,林杏按在上头,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给云贵人诊脉的时候,这双手玉雕似的漂亮,如今除了茧子就是口子,想来是没少受罪。

永巷里没什么油水,这些太监也不能喝西北风,就得从这些获罪的宫妃身上找,除了糟蹋取乐,还得干活儿,织布,绣花,做女红,然后再偷拿出宫去换银子。

林杏皱了皱眉。

云贵人缩回手:“我也不瞒你,我这个病就是给折腾出来的,太监不是男人,折腾起人来却从不手软,没了裤裆里的家伙儿,就用别的,抄起来什么是什么,哪管你的死活,自己爽利了就成。”

林杏心里暗骂梁洪真他妈缺德,如此,就别怨自己算计他了,这太监缺德事干的太多了,活着也是祸害,自己索性借机为民除害吧。

想起来人的际遇,真难说,当初云贵人可也不是善茬儿,栽赃陷害的手段用的炉火纯青,如今落这么个结果,真难说是不是恶有恶报。

正说着,梁洪一脚迈了进来,瞪了云贵人一眼,越看越不爽,当日刚来的时候挺销魂个美人,如今跟个黄脸婆似的,看着都堵心,索性不看了,转过头跟林杏道:“兄弟们听说二总管赌运其佳,十赌九赢,手就痒痒了,就让咱家来请林公公,跟兄弟几个露露本事,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林杏笑了一声:“都是讹传,讹传,赌钱这个东西哪有都赢的,左不过图个乐子罢了。”

梁洪哪里肯罢休,这位就是财神爷,不讹他点儿银子,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店了:“就是图个乐子,二总管就别跟咱家藏着掖着了,兄弟们都在值房候着呢。”

林杏站了起来:“既梁公公如此看得起咱家,那就玩两把,只不过,赢钱就别想了,如今咱家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个屁赌运啊,不定连裤子都得输了。”

梁洪嘿嘿一乐:“哪能呢,都输的光了腚,也轮不上您,您后头有回春堂那么大的买卖戳着,那就是金山银山啊,您就是躺着吃八辈子也吃不完,赌两把钱能输几个钱。”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虽说不信这位十赌九赢,万一呢,自己刚到手的银子不就又回去了吗,不能,骰子里做了手脚就为了圈他的钱,她就是运气再好,也赢不了。

骰子在林杏手里一过,就知道做了手脚,这倒省自己的事儿了,这永巷里就没好人,这些太监一个比一个坏。

玩了半宿,林杏一把都没赢,欠条打了快两千两了,林杏打了哈气,摆手:“不成了,不成了,困得睁不开眼了,今儿晚上咱家运气不好,等咱家睡醒了再捞本。”一步三晃的回屋睡觉去了。

看着林杏回去了,梁洪的徒弟小声道:“师傅这欠条他打的倒爽利,就不知道能不能支出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回春堂能只看着林公公写的纸条就支给咱们?”

梁洪:“这倒是,两千两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有点麻烦了。”

他徒弟:“奴才倒是有个主意,明儿索性让林公公跟着奴才跑一趟,他是回春堂的股东,有他出面,别说两千两,两万两也支的出来。”

梁洪忙摇头:“他可是获罪发落到永巷来的,哪能出宫。”

他徒弟嘿嘿一乐:“林公公自然不能出宫的,您老不是跟采办处的掌事有交情吗,扮成采办处的小太监,出去走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碍不着什么事儿。”

梁洪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等天一亮,就去了林杏哪儿,拐弯抹角的说想置养老宅子什么的,意思就是要支林杏昨儿欠的银子。

林杏打了哈气,挺痛快的道:“去吧。”

梁洪咳嗽了一声:“那个,二总管,咱家这琢磨着,两千两也不是小数,您要是不出面,只怕不稳妥。”

林杏目光一闪,知道机会来了,却仍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老梁啊,咱家如今可是罪人,这永巷都出不去,怎么出面?”

梁洪:“这个也不是没法子,就得委屈二总管一下,扮成采办处的小太监混出去,支了银子就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林杏为难的道:“这不好吧,万一让人发现,只怕要连累梁公公。”

梁洪忙道:“二总管放心,咱家跟采办处的掌事颇有交情,这点儿事儿容易办,走吧,赶着早出去,不到晌午就能回来。”

林杏万分不情愿的换了身小太监的衣裳,跟着梁洪的徒弟出了宫。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林杏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竟冒出几分不舍来,急忙摇摇头,不舍什么啊,好不容易才出来,这一回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老娘拜拜了……

第83章再见杜庭兰

林杏正琢磨怎么摆脱梁洪的徒弟张平呢,下药不大明智,大白天的把人弄晕,更招眼,忽瞧见前头拐角赌坊的招牌,眼睛一亮,拽了张平一把:“我说张哥,咱们今儿出来的早了,这个时辰回春堂还没开门儿呢,咱们这会儿去了,大冷的天儿,还得在门外头等着,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还有半个多时辰呢,不得冻透了啊。”

张平一琢磨,是啊,自己师傅着急拿银子,一早就让他们出来了,可人家买卖家哪有这么早开门的,一时也没了主意,看向林杏:“要不,咱先找个茶摊坐会儿?”

林杏嘿嘿一乐:“茶摊子怪冷的有什么意思,咱不如去哪儿耍几把。”说着,指了指前头的赌坊。

宫里的太监没有不好赌的,一见那个大大的赌字,张平就觉手心直痒痒,摸了摸腰里的荷包,动了心:“反正也不耽误正事儿,咱先去哪儿暖和暖和。”

两人进了赌坊,赌坊的买卖极红火,一大早就塞的满满当当,估摸都是从昨儿夜里就开始赌的。

赌徒都有一个共性,不把口袋里的钱都输光了,是绝对不会走的,就算输光了,还有衣裳家当呢,再不济,把自己的婆娘孩子压上,一上了赌桌什么亲情人性都丢脖子后头去了,眼里盯着的只有骰子,不赌的家破人亡,不算完事。

张平虽说常出来走动,赌坊却还是头一回来,给林杏拖着挤到了一个赌桌前,林杏从腰里抠出一个银锭子仍在桌上,喊了声:“压大。”

庄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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