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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家欠的外债实在是够多了！
云叶问：“娘，炭炉子和平底锅都准备好了吗？还有油，多不多？”
秦氏点头，“照你说的都备齐了。油都拿上，煎这些金蝉也该够了。”
“炭炉子咱家就有，你忘了，给你爹熬药的那个？”
“哦，对！”云叶突然也想起来了，“不过，那个炉子好像有些小啊。”
算了，先凑合着用吧。以后做吃食卖，没有好炉子是不行的，以后有钱了再做几个大些的才好。
“平底锅是我从金柱家借的，有些厚。”
☆、012 全家进城
永安城是成国北部的一个小城，所辖的镇子和村子也有几十个，城内的常住人口只有十几万。
从朝廷政级上看，永安城不过是个县，最高长官便是知县老爷了，姓陈。
因为离成国的国都不过五百里，又忌讳着朝廷法度，陈知县不敢太过放肆。
虽然称不上清正廉明，却还算是个没有太多恶劣事迹的官儿。
因此，治下的百姓大多能安居乐业。
永安城多年来说不上风调雨顺，却也没有大旱大涝的灾年，所以也没有发生过饿死人这样的事。
整体上来说，永安城的百姓虽然不算富庶，但还能糊口。
云叶家住的岸上村在永安城的东面，离城约摸二十里。
等娘四个走到城里的时候，天也快到晌午了。
之所以背着炭炉、木炭、铁锅、油罐子和碗筷等物用走的，一来从岸上村到永安城，娘四个抄小路近些；二来也是为了省些路费钱，四个人再加上些杂物，要好几个铜板呢。
永安城城门口有四个站岗执勤的城门护军。
四人身穿军服、手拿长矛、腰挎利剑，看见不顺眼的或者可疑的行人，便上前拦住巡查。
虽然不是恶声恶语，倒也令人生畏。
秦氏、云争和金娥明显有些害怕，金娥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云叶很能理解。
自古“民怕官”，在乡下人的眼中，凡是吃官家饭的人，都是可以管制他们的“官”！
正祈祷着不要检查他们，很不幸的，四人被拦住了。
“站住！”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军士走了过来，另一个年轻些的跟上，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干什么的？背的什么？”
云叶正要说话，秦氏忙把云叶往后拉。
云叶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这种时候是应该往后靠的。
秦氏谄笑着对那人道：“军爷，我们是东边二十里外岸上村的。”
“娘几个过来卖些吃食，讨几个零花钱。背的就是炉子、菜油。军爷，您过来看看便知。”
那人皱着眉头，打量着四人的装扮。
因为云大去世不久，四人都还穿着孝，也就是脚上的鞋子罩着白布。
云叶更不用说了。
因为有伤，头上还缠着雪白的白布绷带。脸虽漂亮，一身打扮看着就不讨喜。
是以，这两个门岗护军有些嫌恶。
另一个人走过来翻看四人带着的东西。
见云叶怀中盆子里的金蝉，那人便一脸嫌弃，“什么东西？恶心得，走走走……”
四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离开了。
身后却传来那几个护军的声音。
“以后别拦这些人，一看就是乡下穷鬼……”
“今儿个不是不一样嘛，万一是元国的奸细呢？”
“也是，元国大败，这会子正狗急跳墙呢，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
“业善那贼头儿这下老实了！”
“玉面阎罗一出手，那些蛮夷……啧啧啧，不够塞牙缝的啊！”
“若是朝廷论功行赏，不知道宁将军会不会连升三级？”
“连升三级不敢说，加官进爵是一定的！”
“还有朝廷赏赐呢！黄金珠宝、良田大院、侍妾美女……”
☆、013 大红喜报
闻听身后的对话，云叶凤目微转。
果然，城墙下有不少人围观告示，一老者正在磕磕巴巴地念给众人。
墙上张贴的告示不少，大都风吹日晒成破烂了，已经看不出原来是要告知什么。只有一张新张贴的大红喜报。
恐被众人发现识字，云叶大致扫了一眼。
大红喜报倒也简短，大意是“数日前成国大胜，全歼元国敌寇数千人，重伤其元帅业善。宁寒将军屡建奇功、大振国威，灭元国指日可待……”云云。
云叶不动声色地看完，暗暗庆幸。
“虽然这是个有战争的国家，幸亏不是内乱。看样子，这个宁寒还挺厉害的，大败对方。若是战火烧到永安城，自己这辈子就惨了。”
金娥见那些人都伸长脖子、围成一堆，奇道：“大姐，他们在干什么？”
云争不等云叶回答，对金娥说：“他们在看告示。我去听听。”
说完，便跑过去挤入人群。
秦氏和云叶三人慢慢走到树荫处，刚刚站定，云争便一脸高兴地跑了回来。
“说宁将军胜了，就是我们成国打了胜仗。”
“还有，元国的元帅业善被宁将军给打伤了。”
秦氏看了那告示一眼，道：“老百姓过日子，只要不打仗、能吃上饭就知足了。”
云叶点点头，：“娘说的对，希望这战争能早点儿结束。”
说完，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四顾。
城中街道不算宽，倒也能两辆马车并行。
商户都开着大门，小贩们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很毒，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去哪里摆摊子呢？
“娘，这城中哪家饭店最大？”
云叶因为是大姑娘，来城中的机会没有秦氏和云争多，对城中的饭店更是一无所知。
秦氏和云争多次带着云大来城中求医，永安城里还算熟悉。
是以，云叶有此一问。
秦氏和云争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第一楼！”
就算在现代，叫“第一楼”的饭店也不少。
虽然听着张狂了些，不过，倒也说明人家有这个规模，或者说自信。
云叶并没有什么嘲笑的意思。
“好吧。”云叶挑眉，对三人道：“咱们就去第一楼门口摆摊子！”
金娥隐隐地有些兴奋，云争不置可否，秦氏却有些犹豫，“这……”
云叶见秦氏不动，奇道：“怎么了？娘？”
“出入那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咱们去了，只怕要被轰出来。”
“以前好似听说过，那里一顿饭都要吃掉咱们一年的收成呢！哪是咱们这些穷人能去的地方？”
云叶笑道：“咱们不去他们店里，就在门口便好。”
云叶想借助的，就是第一楼的超高人气。
不管什么时代，那些高端消费者都会引领潮流，油炸金蝉一摆出来，他们怎么会放过这新奇的吃食？
就算他们当场不消费，只要他们看到有人在购买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便是好的。
这个也能带来商机。
更何况，云叶心中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秦氏到底还是被云叶说动了，于是，四人也顾不上再休息，直奔第一楼而来。
☆、014 处处留心
第一楼位于永安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大街—七里大街。
顾名思义，此大街长有七里。
说是七里，其实有些夸张了。不过，五里路的长度还是有的。
七里大街东西走向，靠近城边儿东西两头的商铺不多，客流量较少。中间三里路是最热闹的所在。
云叶一家从东边过来，此时刚刚走到七里大街的东头，又是中午正热的时候，行人不多。
但是再往西走，街上的行人和摊贩明显就多了起来。
两边儿的铺面都挂着红绸、红纸，看样子是在庆祝成国大胜。
云叶仔细地观察着，考虑着以后在哪里瞅个好铺面合适。自己是个厨师，还是要借这个安身立命。
七里大街上的饭馆倒不少，多是些面馆、包子铺、小吃店，大的饭店和酒楼倒还没有看到。
看水牌上写的，也没有什么特色的吃食。不过就是些面片、云吞、沱汤、浇面、素炒、荤炖之类。
小吃嘛，种类还算丰富。冰糖葫芦、素面筋；火烧、脆饼、丸子汤；鱼面、粉丝、大杂烩……
时近中午，每家饭馆的摊子上倒也坐了些人，生意算不上火爆，却也没有空无一人的馆子。
可见，生意还是可以的。
至于会不会翻台，这个就不好说了。不盯着一中午，是看不到的。
只怕开口问了，人家掌柜的或者老板也不见得乐意告诉自己。这也算是商业秘密的。
大街上，各种吃食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别说吃了，就算闻着、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四人都有些饿了，闻着这香味更是肚饥难忍。
金娥小，已经开始偷偷咽口水了。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看看这个摊子、瞅瞅那个饭桌，好可怜的。
可惜，秦氏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云叶加快了脚步。
小吃是自己第一步就要开发的，不过此时却顾不得细看。
又走了好大一会儿，云争突然低声喊道：“大姐！到了！”
云叶抬头，终于远远地看到了“第一楼”的招牌。
七里大街上的门面大都是两层，一部分是平房，像第一楼这种三层的楼房极少。
因为高出一层，立即便在这两层和平房居多的大街上，显现出它的巍峨和高傲来。
大门口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红绸从三楼直垂到地面，应该是为了祝贺成国大胜特意挂起来的。
屋檐下，四个大红灯笼随风摇荡。
整层楼青砖垒就，门窗皆是紫檀良木，桌椅也是红木打造，大堂阔大、装潢厚重。
因是夏天，每层的菱形雕花轩窗都是大开的，窗口却挂着莹白的珠帘。
既遮了外面的视线，却又不影响室内的光线和通风，客人还可以观赏楼下和外面的风景。
云叶看了一眼，便暗暗称赞，“端的门庭若市、座无虚席。想来这老板也是个妙人儿！以后定有缘一见。”
第一楼门口的车马不少，却也没有阻了大门，自有小厮招呼着。
有些马车，送完了人便回了。因此，第一楼大门两边虽车马盈门，倒还是有不少空地的。
☆、015 发生口角
云叶左右看了一眼，便道：“就是这里了！”
见第一楼门口大声招呼客人的小厮看过来，秦氏和金娥都有些怯怯的。
云争咬着嘴唇，道：“大姐，我去跟他们说个好话。”
不等云叶说话，那小厮便虎着脸走了过来。
“这位大哥……”云争刚开口，便被那小厮打断了话语。
“你们摆这些东西干什么？”
那小厮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故作老成，粗着嗓子道：“收起来！”
秦氏和云争正要说话，云叶忙拉住了他们，和颜悦色地对那小厮道：“麻烦小哥了。”
“我们想在这里摆个摊子，卖些吃食。不过，你放心，绝不会跟你们……”
“竞争”二字还没出口，那小厮立即便变了脸。
把手中的白毛巾往肩上一搭，双手叉腰、挺胸腆肚地吼道：“卖吃食？你真敢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转身用手指着“第一楼”黑底描金的招牌，那小厮厉声喝道：“第一楼！永安城第一的第一楼！什么狗屁小吃摊子，马上给我滚！”
云叶登时沉了脸，怒道：“你嘴巴干净些！不让摆便不让摆，干嘛出口骂人？”
那小厮没想到云叶竟然敢呵斥他，大怒，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抬脚便要踹秦氏刚放下的炭火炉子！
“住手！”
云叶一声厉喝，云争也怒目圆睁地瞪着那小厮，秦氏忙把炭火炉子往后挪了一下。
那小厮抬脚没踢到，倒差一点儿闪个趔趄！恼羞成怒，“再不滚，我回去拿大棒子都给你们敲碎了！”
云叶见此事不能善了，也生了气，道：“马路朝天，各走一边。这里不是你们的大门口，旁边也有不少摆摊子的，为什么就我的摊子不能摆？”
“再说了，就算我这里卖的是吃食，却和你们饭店里的不一样。不会跟你们争食客，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带来些生意。”
“对两家都有好处的事儿，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就不同意呢？”
那小厮气呼呼地道：“什么对两家都有好处的事儿？谁会信你们的鬼话？”
说着，用手一指四人，转脸对周围看热闹的路人嚷嚷，“看看他们这幅鬼样子！”
“明明就是带着孝的！青天白日的，杵在我们第一楼门口，不是给我们晦气是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有点头的，也有摇头不以为然的。
这里的风俗，家有孝不可去别家，若有过来吊唁的亲友，也不得进邻居家。
昨天去虎子家借面，秦氏在路边儿喊，虎子娘给送出来的。
低头看看四人脚上的白鞋，还有云叶头上的白布绷带，秦氏和云争都白了脸。
云叶这下明白了，心中渐渐也生了气，怒：“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客人的！”
“我们戴孝没错。但是你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难不成客人穿个白鞋，你就不让进来吃饭了？”
“再说了，这里是大街，难不成还不让发丧抬棺材的从你第一楼门口过？”
“我们一家穿个白鞋又碍着第一楼什么了？”
“你还真把这大街当你们家后院了？”
“……”
☆、016 势利掌柜
秦氏、云争和金娥都吃惊地看着云叶，不知道云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了？
“少废话！”小厮说不过云叶，越发黑着脸，抬起手赶苍蝇似的，“走走走…。。”
“哼！走就走！”
云叶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人家的，只得收拾东西离开。
秦氏、云争和金娥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第一楼可惹不起。
正在这时，第一楼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冲着那小厮喊道：“小二，磨洋工呢？”
“掌柜的，我赶人呢！来啦来啦！”
那小厮一低头，突然看见地上的盆子，一脸嫌恶。
看着盆子里的金蝉，出言讥讽道：“我当什么吃食，感情就是喂鸡的虫子，小心吃死了人！”
云叶恼怒：“没吃过，就不要信口开河！”
闻言，众人便有些好奇，纷纷伸头往盆子里看。
盆子是盖着湿布的，只是没有盖严，他们便看到了露在湿布外的金蝉，都有些吃惊！
“这东西当吃食卖？”
“是啊，这能吃吗？我是不敢吃，怪恶心的。”
“人家既然当吃食卖，定是能吃的。等会儿倒要看看怎么个做法？”
“……”
“怎么回事儿？”掌柜的大步走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便沉了脸。
那小厮忙谄媚地笑，“掌柜的，几个乡下穷鬼要在门口摆吃食摊子，我看他们带着孝又卖的是虫子，正赶她们走呢！”
云叶止住了脚步，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心中暗忖。
“若是第一楼掌柜的识时务或者态度好些，自己便和他们合作，开发新菜式挣些钱。”
“否则，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不挤的你垮台，我就不姓云！”
掌柜的却是个势利眼，见四人一身穷打扮，听说卖的又是吃食，便不喜。
却又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欺负穷人，只把怒气撒到这小厮身上。
掌柜的转眼瞪着那小厮，怒：“店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大掌柜马上就到，你倒有空在这里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磨牙！还不赶紧撵得远远的！”
说完，也不看四人一眼，便转身走了。
“哼！”云叶冷哼，“今儿个赶走了财神，以后别后悔才好！”
云叶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那掌柜的听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径自回了第一楼。
那小厮更是鄙夷地“嗤”了一声！好像云叶说了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众人也都不信云叶的话，人人心中疑惑。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你这姑娘，年龄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说话的口气倒不小。说什么财神……”
“神仙的事，可不能乱说。”
众人多有点头的。
知道人家是好意，云叶一笑。
看着人群中的顾老，云叶边收拾东西边道：“老爷爷，我没乱说。我做的吃食真的很好吃，不信您过来尝尝。”
顾老摇摇头，“我这辈子什么都吃过了，能吃的不能吃的，没有什么稀罕的了。”
当年在战场上，蛇啊、老鼠啊，什么没吃过？
看这小厮瞧不起穷人的嘴脸，也难为这乡下丫头能想出这个赚钱的主意来，又是个懂礼的，便帮帮她吧。
☆、017 摊子开张
于是，顾老看着众人道：“这虫子能吃，大家不要担心。”
云叶心中一暖，这老者是第一个肯定金蝉能吃的人，又是个老者，他的话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忙笑道：“谢谢老爷爷。”
说完，笑吟吟地看向众人，云叶道：“我们的摊子一会儿就开张，大家过来捧个场吧！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大优惠呢！”
人嘛，最爱贪小便宜。更何况，这里也没有现代那么多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这一招还是蛮管用的。
一听有优惠，围观的众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的。
有个妇女笑着问：“小大姐，怎么个优惠法？”
“一文钱五个，两文钱便可以吃到十一个。”
秦氏吃了一惊，暗暗叫苦：“这丫头，这东西怎么可以卖得那么贵啊……把客人都吓跑了一个铜板也捞不到……”
“我们费火费油的，还要搭上一夜的功夫，一文钱五个已经最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