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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你睡了吗?”蓝司暔听出了细微的鼻音,“荣京才九点。”
她在想,如果不是流产,这会儿她可以和瑾儿分享,他即将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挪开电话,她轻轻吸了鼻子,复又对着话筒,“妈咪没睡……瑾儿和卫叔叔呢,好么?”
“好~”蓝司暔脆生生的说着,然后停顿好久,才说:“妈咪,你在岛上吗?”
小小年纪,疑问句用着笃定的口吻。
她愣了一下,竟接不上话。
蓝司暔精敏的蹙着小眉毛,“我听到夜鸟的叫声了,荣京没有的……妈咪,你和老沐吵架了?”所以回娘家去了?
她用力的闭眼,咽下哽咽,长长的吁气,“没有瑾儿。”
可是想了会儿,她问:“瑾儿,若是妈咪要在岛上呆很久,你是过来,还是回荣京去?”
问完,她却觉得残忍。
可蓝司暔很认真的在思考,“妈咪,我要是回去陪老沐,你会生气吗?”
生气?
不会,她摇头,处了这次的事,沐寒声对她、对瑾儿都无可挑剔。
“不会,齐阿姨也陪着妈咪呢!”
“那……妈咪在岛上多放松一段时间,我还是回去陪老沐吧,听奶奶之前说,老沐一直都是一个人长大的,我怕他一个人孤单。”
幼年老成的味道,说着毫无违和感的话,他怕他父亲孤单。傅夜七终究忍不住眼泪汹涌。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成了卫子谦的。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该是他独自走开了,几秒后,卫子谦才低低的问:“你在哭?”
她说不出话,拧眉、抿唇。
“荣京的事,我听说了。”卫子谦沉声:“但没让瑾儿知道。”
他是娱乐圈第一少,要听到有些消息并不是很难,只是难辨真假,如今看她的情绪,就知道假不了。
“如果你有顾忌,我可带着瑾儿多玩一久,不回荣京。”卫子谦低低的建议,温和之中藏着关切。
良久,她终于轻身回应:“不用,你按你的计划走。”
“可……”卫子谦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只一句:“好,你注意身体,瑾儿这边,哪怕回了荣京,你也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之后好久,她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手里的水杯捏得都温热了,指尖却是冰凉的。
齐秋落上来时,就见了她的背影,“夜七?”
她眨了眨眼,抬手抹过脸颊,在昏暗的卧室转身,勉强的笑,“怎么了?”
“我和采姨做了水果派,也给你热了牛奶。”
她终于放下水杯,轻轻搓着指尖,“我有点累,想这会儿就睡呢。”
嗯?齐秋落皱了眉,“不舒服吗?”
她摇头,“不是,下个月要回荣京一趟,心里不太踏实而已。”
这事,齐秋落想代替也是替不了的,只能跟着叹气,“我想,沐寒声该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咱们连夜离开,他也没让人强行拦着。”
顿了会儿,齐秋落才道:“我给你把牛奶端上来吧,水果不吃就算了,大晚上也挺凉的。”
她点头。
那一个晚上,她不断的梦到和沐寒声吵架的场景,浑浑噩噩,数次惊醒,每次都是冷汗涔涔,口干舌燥。
一夜睡不好,连第二天起来时收到的消息也令人不快。
快。
赵霖来电说:“傅氏资金紧张,傅孟孟决定切割傅氏,相当于融资后解体,可见内部腐败比想象的严重,否则她不会走这最后一步。”
齐秋落皱眉,但也忍不住啐骂:“傅孟孟就会玩这些幺蛾子,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养足一个月才能回去,什么决议会议,你手里二十个点的股份,不信她真敢无视。”
说完话,齐秋落好像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养足月这些字眼,不免让她起疑。
挠了挠手心,她才说:“我的意思是,你多养一久,身体太差了。”
傅夜七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其实这也算好事,傅孟孟如果肯融资解体,我不介意投入资金把傅氏揽过来。”
问题是,筹钱需要时间,傅氏主体庞大,一定比上次收购邵氏更难。
**
回荣京时,已经进入三月份,午间的气温还算宜人,只有晚上依旧冰凉。
蓝修说想陪她一起回去,她拒绝了,甚至没让秋落跟从。
是赵霖来机场接的她,直接回了傅宅。
“晚餐已经替你叫了外卖,如果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她轻柔启唇,“谢谢!”
赵霖许久不见她,但也不会盯着她看,却知道她瘦了,听到她道谢,不免受之过重,微微敛眉,目光轻轻打在她春装下的脚踝。
弧度完美,纤瘦白皙。
“对了,恋恋还好么?”她忽然返身问了一句,淡淡的笑着。
赵霖自然的抬高视线,点了点头,“年中应该就能调回来,正式进入第一医院任职了。”
“挺好,你在年末不也要转正考核了?”她想给自己倒杯水,动作被赵霖接了过去。
知道她要回来,他早先来过一趟,开水烧好了,茶几也整理过了。
坐了下来,她接过赵霖递来的水,却不听他说话,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道:“你放心,我现在虽然没法在议会出席,但保你的是沐寒声,若是没法让你坐稳正科的位子,他就是自打自脸。”
但沐寒声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赵霖淡淡的神色,终于对上她的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这个金牌翻译,您还会做下去?”赵霖问。
哦,原来他担心,以后不能再是同事了?
她浅笑,“等你登高了,就算没有我,也无碍的。”
赵霖不再说话,虽然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要的并非她的提携,但又怎么能要求她一直在外交部相伴?
两人无关紧要的聊了会儿,晚餐送到的时候,赵霖替她摆好就走了。
他在古旧恢宏的傅宅外,坐在驾驶位安静的呆了会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才缓缓启动车子,对着电话说:“嗯,傅小姐回来了……放心,替您问候过了……”
傅氏开会那天,几乎是从早上开到晚上。
她手里股份重,说话自然也有分量,可再有分量,也不可能抵过除了傅孟孟之外那五十多点股份集合起来的意见。
“傅氏维持这么多年,走到今天这步实属无奈,但也没了别的办法,总比糟烂在手里好,一个女人,撑,是撑不下去的,除非傅总入赘个女婿,还得是商界能手。”有人毫不避讳。
但傅孟孟这么些年就没个男友,哪能说结婚就结婚?
其实傅氏走到今天,全是傅天成作怪,不是他想着挤兑傅夜七,连折本都不顾及,傅氏要死,也不会死这么快。
傅夜七是私下和傅孟孟说了自己的观点:“如果你非要融资解体,我可以接手,但需要些时间。总比让傅氏落入他人之手要好。”
傅孟孟打扮依旧精致,只是略微憔悴,尤其她的妆不算浓,大耳环换成了精致耳坠。
生性傲气的她,听完堂妹的话,轻轻蹙眉,“我现在给不了你的,也正好是时间。”
傅夜七不解,有什么事,非要这么赶?
“我打算移居国外,就这久。”
这个消息太突然,傅夜七不禁拧眉,“几个月也等不了?”
“等不了。”傅孟孟很坚定。
傅夜七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移居意大利?”
因为苏曜在那儿,或许以后也都不会再回来。
可傅孟孟娇媚的脸,淡笑:“还没定,但也不会是意大利。”
这她就想不明白了。
沉重的脚步从傅氏跨出,她要想办法筹钱。
刚步下台阶,忽然被人截住。
“太太,先生在等你。”古杨还算温和的声音,微微欠身的恭敬,示意她上车。
一提到沐寒声,傅夜七冷了脸。
移步。
被古杨再次拦住。
她终于后退,“告诉他,我不想见到他。”
如果只是那件事,她也许不会这么坚决,可她知道自己的流产了,那种悲痛无处发泄,唯有将怨气推向孩子的父亲,那个让她动了胎气的罪魁祸首。
古杨也为难,可还是没让步,“太太,您还是去见先生一面的好。”
“不然呢?”她说话虽然淡泊,可听得出其中不悦的情绪,“难道你还想动手绑我过去?”
古杨低头,“不敢。”
哼,她轻哼,“没有你们不敢的事。”
古杨皱着眉,知道她在说车祸的事,但也没有辩解,甚至因为沐总的命令,这会儿都没法告诉她,沐总刚从医院出来。
她终究是闭了闭眼,上了古杨的车。
车子往御阁园开去。
迎接她的是田帧,近乎热切的看着她,目光里又满是担忧,“太太回来了?”
她知道没必要见谁都一副嘴角,不是谁都有罪,所以轻轻抿唇笑了一下,问:“他在哪?”
田帧给她拿了鞋子,“先生也是刚回来,就在楼上,应该是在书房。”
她点了头,捏着包踏上熟悉的楼梯,边走边控制呼吸,在楼梯口转向往书房走。
书房的门没锁,开了一条缝隙,她并没打算敲,只是略微调整神色,抬手就推了进去。
------题外话------
不要怪我让她流产,实在是时机不对,不敢多说,奉上万更咯,今天比预定时间早哦~夸我吧
☆、第188章 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书房里很黑,显然,他不在书房,可傅夜七还是走了过去,像他四年前他第一次回家一样走过去,开了窗户。
窗帘拉开,书房里没那么幽暗了。
转身时,她看到了刚从门口进来的人,下身是墨色的西裤,上身是一件靛蓝衬衫,一手系着纽扣,神色还好,五官锋利了。
他瘦了?
其实上一秒,沐寒声穿着另一套,知道她过来,他特意换了衣服,挂了胡子,至少不显得疲惫而病态。
“要出门?”她先开的口,语音里听不出此前的愤怒和清冷。
沐寒声走过去,静静的看了她两秒,才‘嗯’了一句,“有点事必须出去一趟,但不妨碍我们见面。”
她把包放到了办公桌上,又想,好好的夫妻俩,见面了竟是这么个怪异的气氛,看似平和,却总是不对劲。
看着他依旧单手在系纽扣,而且是进来时的那一颗,她想忽视都不行。
在脑子考量诸多应该与不应该之前,她已经走了过去,抬手替他系扣子,柔眉却轻轻蹙了一下。
被伤害了,逼得离开了,才发现爱得不由自主,是不是很可笑?
沐寒声低眉,近距离看着她精致的肌肤,心头温热又微微的疼。
见了她柔唇微动时,他才去反应她说了什么。
“让你帮蓝修,是不是一点都不可能?”
她手里的动作已经结束,退了一步,微微仰头。
他依旧用那只手理了理衬衫,声音有些凉,“你肯回来,是为了替他谈判?”
傅夜七微愣,然后淡笑,“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不否认。”
沐寒声脸色微微变了,又绵长的吸气,缓缓吐出,跟她谈蓝修的事只会让自己堵心。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过来?”他的声音很低,有些黯哑。
似乎是习惯的想过去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又想起了什么,终究放下了。
有伤,少喝酒为妙。
看着他反复的动作,傅夜七的目光扫过他始终只活动一条手臂的动作,神色莫名,也答着:“说实话,不想。”
沐寒声淡淡的笑了一下,“可我还是得说。”
他无事可做,走过去把窗帘又拉开了一些,长身玉立,又微微侧首,最终转过身,半倚着窗户。
沐寒声在想,上一次她离开时,在闹离婚,如今离开,他们是没有婚姻关系的夫妻,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他一直小心藏着那两本判决已经生效的离婚证。
沐寒声还记得,她当初跟他说“还你自由。”,如今也这么想的么?
“我从未强迫过你什么。”他忽然开口,低低,幽幽的,可望着她的目光藏着少有的气势,“如今,恐怕要破例了。”
她终于微微皱眉,“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强迫?”
沐寒声发觉,他最近措辞能力下降了,不该说强迫的,可言既已出,只能继续:“我也不知你何时学会了这个技能,偷了我的东西,悄无声息。”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傅夜七彻底拧了眉新,又觉得可笑,好歹她也是大家千金,偷?简直侮辱她的人格。
因此,她疏离片刻,一口气道:“族钻的第二个抽屉,最里侧锦盒;项链就在梳妆台,戒指我从未碰过,至于玉簪……我无能为力,还有么?”
沐寒声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这么聪慧一世的女人,有时候也挺傻的,更难得傻得这么可爱。
那些东西,他又何曾在乎过?
她偷的,却是一颗心。
“哦,对。”傅夜七挑了挑眉,忽然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脱掉鞋子,抬脚解那个脚链。
沐寒声皱了一下眉,知道她解不下来,还是走了过去,握了她的手腕,又放下她抬起的脚腕。
她坐着,他站着,于他的俯瞰,有那么种凉薄的错觉,只听他说:“我就说一次,就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到我身边,我替你摆平傅氏;要么……”
傅夜七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自也没空再去想他污蔑她‘偷’了什么,只仰脸拧眉,不然呢,他想怎么着?
等了半晌,他却道:“要么,选第一个。”
她怔愣,可他一脸笃定而认真。
她终究忍不住好笑,看他,“如果我都不选呢?”
男人凝眉,他若能想到她都不选的后果,就不会说第二句了,只是冷眉盯着她。
傅夜七低头,专注的把鞋子穿上,然后站起身,轻飘飘的一句:“再说。”
她说完,意欲转身离开,又觉得不妥,转身,“我知道你有钱,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想干什么,但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也想警告你,千万别动傅氏,否则我不保证做出什么来。”
毕竟,那是她盯了这么多年的目标。
她就这样走?
沐寒声蹙眉,回来一趟,吃个饭不说,似乎连正眼都没看过他。
待她走了两步,他拧眉忽然开口:“听这意思,如果要逼你回来,非动傅氏不可?”
她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时柔眉浮着怒意,“沐寒声,你一定要这么对我不可?”
柔唇抿得很紧,走过去两步仰脸盯着他,“车祸,我只当你为局势迫不得已,只想护蓝修周全,没有苛责半个字!我流产,只当我自己活该,当我们没那个福分
该,当我们没那个福分!你既然连我的命算计了,咱们就该断得干净,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从这儿出去,说到最后,还是红了眼,转身。
被身后追来的沐寒声握住手腕转过身时,她几乎像触电、像躲避恶魔一样骤然甩开,狠狠盯着他。
她再走,他依旧试图挽留,几次三番。
终究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沐寒声!”
她心里有气,莫名的气,发生这么多事,她两个发泄的理由都没有,他还非要跟她吵。
原本,沐寒声是个缜密之人,没把我的事,他不会说,可今天破例。
“车祸的事,蓝修的我不否认,至于你,另有其人……”
“你觉得这样的搪塞拿去哄小孩子够不够?”她气上头,那肯听他半句,“你怎么不直接说这是蓝修自导自演的呢?”
大概是沐寒声也有些气了,妻子几次三番偏向的是别的男人,但凡正常人,都会难受。
薄唇凉凉的勾起,“也许还就是那样呢?”
“你够了沐寒声!”他还真能说出这样的话,“蓝修没你那么卑鄙,没那么小人!用他的命能换来什么?”
“你。”他很笃定,“你不就已经跟着他了?”
“你这是在辱骂我对婚姻不忠么?”她微红的眼底,掩饰不住的失望。
沐寒声看着她,明明事情不该这样发展,但有些事,哪怕他骂他卑鄙小人,也必须提前让她认知,免得她栽跟头。
“无关乎忠诚与否。”他反倒比她平静,“但你在他手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她冷笑,“你把我当什么?工具?筹码?怕因为我,害你失去权利?……放心,蓝修不会,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我。”
“如此信任?”幽暗的眼底,淡淡的疼。
她抿唇:对,就是这么信任。
终于走出书房,几乎一刻都不想多留的走下楼梯。
“嘭!”身后传来裹挟极度压抑怒气的砸门声,似乎连楼梯都跟着震了震,可她也没停。
走出御阁园,第二次沿着那绵长的马路行走。
哦不对,是第三次,一次回,一次走,这次也是走。
沐寒声的车赶上她时,她闭了闭眼,继续往前。
车子不顾路边的颠簸,斜着车头直接横在她面前,“上来。”他甚至替她开了门。
半个手臂活动幅度一大就疼,但门他都摔了,车也开了,根本懒得顾及,真是充分给了医生存在的价值。
傅夜七想绕到车后,出了安检口就叫的士来接,可她刚过去,沐寒声下来了,挺拔的身躯固执的挡着她的路。
在她作势叫车时,又一把抢了手机,好似火气真的不小,扬手将她的包和手机一并扔进车里,“上去。”
她终究是上车了,只是一言不发。
车子几度盘旋山腰后下了山,刚到城边的街区,他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