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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气色怎么这么差?”齐秋落接过文案,目光却在她脸上,一丝担忧,犹疑的问:“沐寒声……出差?”
傅夜七略微低眉,只回答了她的前半句,“昨晚吹了会儿风,矫情的发烧了。”
一听她发烧,齐秋落一脸紧张,立时放下文案抬手摸了她额头,一连串的话:“矫情个屁,这是矫情吗?去过医院了,吃药了吗?”
尤记得她又一次发烧,烧起来根本压不下去,去谈项目半途昏在里边,齐秋落想起来还心惊。
“我送你去医院!”她想把,一把了她。
傅夜七无奈的一笑:“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一会儿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能比身体重要啊?”齐秋落一脸不悦,“我可告诉你啊,你连十年都熬过来了,别因为一个发烧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甘心吗?”
秋落这人脾气是好,但不论玩笑还是认真,说话总是句句中的。
不过自己说完,又看了她,拧眉,“沐寒声去英国了?”
她没敛眉,“可能是有急事要处理。”
“现在就给他找理由了?”齐秋落挑眉,“他跟宋沫去的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跟宋琦有关?”
问完又觉得太直接,看了看她病怏怏的样子,略微叹气,“这一年沐寒声是有变化的,我也问过庄岩,他对那个宋琦那根本不叫爱,尤其现在有你,不可能跑过去光祭祀她去。”
傅夜七终于无意味的笑了一下,“你说这么多,不也在给他找理由?”
额,好像是。
齐秋落抿唇,摆了摆手,“总之,就是他过去跟那个宋琦有关,你折磨自己划得来?”
她无奈一叹,给她扬了扬手里的包,“我带药了,而且是真的有事,傅氏和邵氏的纠纷,你又不是不知道,邵晋是男人,浑起来傅孟孟也不一定压得住,我得过去看看。”
“不行!”齐秋落坚决不同意,“不行就不收购也不兼并,还天天让你跟着操心?”
她略微闭眼,靠在了一旁的桌边,勉强的笑,“傅氏虽然现在落了,但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到最后若是退了,别人怎么看?以后还在商界存活么?我可不想自己收回来的时候,傅氏苟延残喘,就一个空壳子。”
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齐秋落就是不放心。
“不然……我陪你去?”
“你拿什么身份去?”她一点无奈,“好了,就是一个感冒,又不是绝症……”
“别瞎说!”齐秋落立刻打断她,知道拗不过她,只能一句:“那你回家的时候给我一个电话。”
傅夜七点了点头,抿唇离开。
她一离开,齐秋落立刻给沐寒声打电话过去,可那边的人好一会儿没接,弄得她起了脾气,一遍遍的打。
英国墓园的风,比街头的还大,吹得人面庞冰冷。
沐寒声立在目前,冷峻的脸上除了掩藏的一抹焦灼,便是沉郁的追念。
墓碑上是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看起来该是上个世纪的照片,还雕了一圈细细的花边,照片上的人娇美贵气,却没有笑容,甚至没有看镜头。
第一遍电话响起时,沐寒声看了看,捏在手里一时没接。
。
以往,他会在墓园呆一整天,可以一句话不说,但今天,他眉色焦灼,淡淡的歉意,终于不过二十来分钟就转身离开,也接通齐秋落的电话。
“沐寒声!”电话一通,齐秋落气得直呼其名,开口就是长句:“你怎么回事?我是看你对夜七情意真切,才会站在你这边,你现在又跑去英国追悼你前妻是几个意思?夜七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沐寒声浓眉拧起,沉声:“我知道。”
这可更是气坏了齐秋落,努力的吸口气,忍着骂人的冲动,还算平静的开口:“平时就算了,夜七现在生病,或者你走的时候告诉她原因也好,你这样让她怎么想?”
“谁告诉你,我来追掉前妻?”沐寒声却蓦然沉闷的一句。
齐秋落顿了一下,不客气的开口:“你在英国那么多年,就一个前妻能让你记挂,还能有谁?二奶?”
这略微粗俗的话让沐寒声眉角动了一下,一手打着方向盘,迅速离开墓园。
“替我照顾她一晚,我现在赶回去,怎么也要明天才到。”低沉的声音,不乏诚恳。
“那是你老婆,我照顾那是朋友之情,跟你一个意义么?”齐秋落生气起来,谁也不认,管他沐寒声什么人物?不过,他也说了立刻赶回来,她就不再咄咄逼人,没好气的一句:“我尽量!”
挂了电话,狠狠吹口气,气得扬手将手机扔回办公桌。拧眉,夜七就生着病去了傅氏,指不定被气成什么样?
傅氏集团大楼。
傅夜七到的时候,里边熙熙攘攘一片,尤其会议室,不亚于菜市场,令她拧了眉。
而傅孟孟还在办公室,打扮依旧贵气,只是拧着眉,一手捏着笔,一手托着下巴走来走去。
“笃笃!”
“傅总,二小姐找您。”秘书立在门边,傅夜七就在她旁边,这会儿已经错开身走了进去。
傅孟孟也不说什么,就盼着她来,摆摆手让秘书出去了。
傅夜七在办公桌边站定,略微拧眉,“要收购就收购资产,要么兼并,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她没进来就能听见会议室里嘈杂的议论,不外乎这件事。
傅孟孟拧眉,“你也知道公司现在的能力,收购资产实力不足,兼并又得不到半数以上董事的支持,没法进行。”
她抿了抿唇,抬手略微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烧没退,嘴唇不正常的红,没论事,先问了句:“有水吗?”
傅孟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她抿了两口,总算润唇润嗓,眨了眨潮哄哄的眼,敛眉沉吟片刻,也不打算先跟傅孟孟探讨,只忽然一句:“介意我参加会议么?”
傅孟孟又是一愣,目前来说,她在傅氏什么都不算,没有任何职位,但,之前有那么些股份本该是她的,只是她失踪那么些年,回来之后也从来不提,别人看来,也就无主了。
傅夜七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放下水平,明白的一句:“你放心,那些股份,于我没任何用处,哪怕你今天提了归我名下,我也不见得跟你抢,”
她永远那么谨慎分寸,是‘不见得’,而不是‘绝不会’。
能得到帮助的傅孟孟,还在焦急头上,哪能思量许多,最终点了头。
果然,她进会议室时,一种董事忽然安静下来,颚愣的看着她。
倒是她大方的立在本该是傅孟孟坐的位置,撑着病体,清然勾唇,“怎么,诸位不认识我?”
众人只低眉的低眉,喝水的喝水,搞不明白状况。
最终,主位上放了两把椅子并列。
傅孟孟开了口:“公司与邵氏的事,大家都知道,夜七今天来,就是帮着解决这件事。”
如果是平时,傅夜七定会听他们仔细说说,也好侧面多了解傅氏内部的情况,可今天,她怕自己撑不住,废话不多。
气场淡然,低婉,“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反对兼并?”
……一时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邵氏是什么企业?我等都清楚,人才良莠不齐,邵姜常年沉迷娱色,疏于管理,更别说他的儿子,就这样一个企业,兼并过来,岂不是拖了傅氏后退?”
傅夜七冷然勾了一下嘴角,很不客气的戳破:“为何不直接说,你怕兼并来的人与诸位分股份分盈利?好歹人家邵氏最初是在《企业星级评选》排行榜上的。”
这话一出,又是沉默。
傅孟孟抿唇安静,说实话,邵氏为什么忽然下榜,她知道是傅夜七的意思,而此刻,跟自己平座的人,虽然只是两句话,但那种说不出的大气,真的不是谁都有,如果没记错,只小时候见过爷爷这样镇压全场。
忽然庆幸傅夜七对傅氏的弃置任之,否则,她能分多少羹?
“也行。”傅夜七想了会儿,略微挑眉,“不兼并,那就收购,只能收购资产,而非股权。”
这又让在座的人哗然理论。
“二小姐不在集团任职,不清楚集团实力,收购股份?万一邵氏漏洞百出,傅氏哪担得起之后的债务问题?收购资产?那更是,傅氏没有那个实力。”
这下傅夜七笑了,“兼并反对,收购也反对,你们的意思,就当这事没发生,让邵氏继续逍遥,日后让整个商界看轻傅氏?那你们折腾这
你们折腾这一圈是想干什么?闹着玩?!”
说到最后,她有些气,偌大一群人,一个个都是胆小鼠辈!
抬手拧眉,缓了缓,她最终转向傅孟孟,“我也懒得听他们嚷嚷,既然同意兼并达不到半数,那就收购资产。”
“可……”傅孟孟略微迟疑,她也这么想,但实力的确不足。
“借一步说话?”傅夜七略微压低声音,也不打招呼,直接出了会议室。
到了办公室,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收购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入股,给你注资,但不是借,是成为正常股东,如何?”
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傅孟孟就算说要考虑,最后必定点头,又哪能想到,这次注资成为股东,成了傅夜七拿回傅氏实实在在的第一步?
离开傅氏时,天色都已经暗了,傅夜七也忘了把中间那趟药吃掉,上了车,烧得全身无力,没敢开车。
“嘭嘭!”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抬头见了秋落。
“你坐过去!”齐秋落开了车门,怕她见风没敢让她下床,让她挪到驾驶位去。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推了两下才挪了位置,略微皱眉看着秋落,“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你还在车里睡一夜?”齐秋落没好气。
车子慢慢启动,齐秋落才担心的转头,又叹口气,“你就是犟,谁也拗不过你!好了,操心了一天,说说什么结果?”
舔了舔干热的嘴唇,她低低的一句:“把邵氏收购了,我给傅氏入股。”
入股?齐秋落略微惊讶,这可是大动作,傅氏那么多人,就没点警惕?
她摇头。
想想,也是,傅氏现在一锅粥,能解决问题事大,何况夜七这么些年,没让任何人发觉她对傅氏的想法,谁又能想到这个?
不过,齐秋落也皱了眉:“该不会,这也是你早就谋划好的。”
她勉强扯了嘴角,“这回真不是。”
都是傅孟孟的野心和出乎意料的方式给了她机会,又能收购邵氏壮大傅氏,又能入股。
“可你哪有积蓄去入股?”齐秋落想到这个最严重的问题。
电影投资,前期宣传效果很不错,但就算翻倍收回利润,也不够吧?
傅夜七皱着眉,她也没想到办法,要是跟沐寒声关系温和,她倒可以跟他商量,但现在这样……
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睑无力之余转向窗外,良久才悠悠一句:“办法都是人想的。”
“不然……找那个貔貅?”齐秋落提建议。
她皱了一下眉,回头,哪有个貔貅?
未几,才反应过来,是蓝修,不免笑一下,他俩真会给对方去绰号,一个落叶,一个貔貅。
不过,她摇头:“我和蓝修,曾经他欠我一条命,可是这么多年,早还够了,我跟他可以撇开背后的政治因素像家人一样相处不容易,沾了金钱关系,尤其这么大数目,会变味的。”
齐秋落没办法了解她跟蓝修之间复杂的关系,只觉得他们关系极好,但听她这么说,再想想之前她宁愿从北斗星拿钱都不跟蓝修提,这次必然也不会。
那怎么办?
略微愧疚,“我也帮不上你,我爸刚出院,我妈的投资倒是回了不少,但你也知道,家里的钱,我一毛都摸不到。”
她淡笑:“别觉得愧疚,我自己能解决的。”
“对了,卫子谦之前不是说要找你投资?……哎,投资也要先有钱的。”
钱,钱,明明在别人眼里都是有钱人,事到临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别人无力有钱人的地方,别人思虑吃穿,有钱人思虑大势。
车里安静了会儿,也已经进了矜柏路,夜间的雨,却说来就来。
傅夜七拧了眉,蓦然一句:“我想吐。”
啊?齐秋落惊得赶紧靠边停车,找塑料袋,“你别下车啊,下着雨,不够冻傻的。”
车里还真没有袋子,最后齐秋落一狠心,脱下自己的大衣,裹成一团,帽兜朝上,“吐!”
傅夜七不肯,抬手要下车。
齐秋落一抬手把车门锁了,催促,“赶紧的,别墨迹!”
“呕!”她一句话来来不及说,果然吐了。
本就发烧感冒,加上一天的操心,竟然晕车了,呕得全身乏力,喉咙发疼才终于停下。
齐秋落却一点不心疼,下车把整件衣服放进垃圾桶,回来让她淑了漱口,紧着往御阁园开。
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傅夜七转头看了秋落,忽然心酸,那么昂贵的大衣,就那样让她糟蹋了,除了秋落,谁还能对她这样?
“别这么看我,怪毛的。”齐秋落转头看了她一眼,玩笑一句。
她无力的抿唇。
回到御阁园,田帧一听到车声就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太太?”见着齐秋落扶着,赶紧过去搭把手。
齐秋落这是第一次来御阁园,没空感受这里的宏伟气魄,急匆匆往里走,也来不及跟田帧打招呼,将她扶上卧室。
“哎呀,是不是烧得严重了?”田帧摸了摸,一脸焦急,赶紧给卓继打电话。
不巧,卓继今晚被大雨挡了行程,回不来,只能在电话里嘱咐着如何伺候。
齐秋落在一旁看着田帧焦急无措,心里总算舒服些,沐家最好
,沐家最好的一点,便是上上下下对夜七都很好。
田帧挂了电话,去药箱里找药。
可齐秋落拧眉,这样子,吃药效果太慢了,转头看了沙发上的人,“我去趟医院拿针水,回来给她吊上。”
“秋落。”傅夜七想说什么。
被齐秋落一个严肃堵回去了,只见得她匆匆出门,冒雨奔波。
田帧倒了热水,又给她掖了被角,免得她昏睡而找着话题:“那位就是太太提过的齐小姐?”
傅夜七无力的眼睑抬了一下,略微点头算是回应。
“怪麻烦她的,不过能看出,太太和齐小姐感情很好,有这么一个朋友,是好事!”
……没音了。
田帧拧了眉,“太太?”
“嗯。”她几不可闻的一句,实在觉得疲累,一睁眼,感觉灯也在打转,只得闭上。
最终,田帧再找话题,床上的人还是睡了过去。
齐秋落没带医师证,费了点周折才在最近的医院拿了针水匆匆赶回,马不停蹄的给她吊上。
总算松了口气。
田帧还拧着眉,又忽然想起,“齐小姐用过晚餐了吗?”
齐秋落摇头,哪有心思吃饭?
可田帧已经转身,把晚餐热好,端到卧室去。
“谢谢!”齐秋落这才抽出空,淡笑一下。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偶尔一道闪电飘过,倒是卧室隔音极好,听不到雷声。
齐秋落几乎守到午夜,床上的人才转醒,见了她,一脸歉意,“你怎么不去睡?”
“你睡你的,我不困。”齐秋落淡淡的一句,却是也很精神,说了一句:“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让我看看,再提提神,你针水还没完呢!”
傅夜七勉强一笑,“你随便翻。”
齐秋落也怕自己睡着,说翻也就不客气了。
当她翻到那个簪子的时候,取出来,看了许久,走到床边:“这该不会是斯坦梅兹粉钻?”
还挺识货。
傅夜七不说话,表情不好不坏。
“沐寒声送你的?”未几,齐秋落才眯着眼问,见她沉默,才咋舌,“挺下血本,这人家只摆在博物馆都不敢展览的东西,王室都碰不得,他上哪给你弄来的,挺有心!一看就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中午还骂过他,这会儿夸上了。
傅夜七还是没说话。
“嗡!……嗡!”猛然手机震动。
齐秋落赶紧过去接起,“沐寒声?”
“是我。”男人低低的嗓音,转而略微拧眉:“你在我家?”
“我不在你老婆早挂了。”她不客气的一句。
“她怎么了?”沐寒声捏着手机的五指又紧了,眉间爬满沉郁,一手插在兜里,在候机室来回,脚步间可见的焦灼。
“晕死过去了,这会儿还剩半条命。”齐秋落尽往吓人说,也不忘朝床上的人歉意的笑一笑,转而就板着脸:“你到底什么时候到?”
男人低沉的嗓音越见躁意,“中途停航,这会儿雷雨交加,没法起航。”
得!齐秋落无奈的叹口气,但这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只能淡淡的一句:“我先替你照顾着,你尽快吧。”
齐秋落刚挂电话,傅夜七看了她,“你中午找过他了?”
她也不隐瞒,不过敷衍了过去,继续端详手里的簪子,忽然说了句:“怎么沾了血迹似的?”
床上的人淡淡的蹙了眉,“沐寒声的。”
突的!齐秋落没敢问了,她好像记得夜七跟她提过一嘴,说她混沌的时候把沐寒声给扎了,就是这个?
那应该是那晚的事吧?
面色沉了沉,她把簪子放了回去,又看了看床上的人,“你也别多想,沐寒声也没说人家对前妻念念不忘,说不定是有事没跟你解释……”
“我什么时候多想了?”她淡淡的接了过去,然后闭上眼,“针水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