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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今天穿了一身波西尼亚风的吊带长裙，背部那振翅欲飞的蝴蝶纹身依旧露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宋懿看清了她的侧脸。
于是她缓步走了过去，在那女人身旁停下。
“想不到快三十岁了，你还这么幼稚。”宋懿开口轻嘲。
女人转过脸来，涂了红色唇膏的晶亮嘴唇弯起一个同样嘲讽的弧度：“他乡遇故知，给你找点儿麻烦权当见面礼。”
宋懿叹了口气：“叶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
叶姿笑了：“你也还是那么无趣，整你得不到一丝快感。”
宋懿接过叶姿递来的听装啤酒，放到了一边：“我可不敢喝，谁知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料。”
“随便。”叶姿耸耸肩，仰头自顾自喝了一口。
虽然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但叶姿带高年级主课，宋懿则是给低年级上美术课，在学校里，两人几乎碰不到面。除了那一次偶遇，这应该是两人第二次对话。
对叶姿，宋懿向来是不客气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爸还好吗？”
叶姿闭了闭眼，笑道：“不劳你挂心，好得很。”
“嗯，家财万贯的叶董事长先是负债潜逃被捉，锒铛入狱，又突然被不明原因释放，他不好，谁好？”宋懿望着转过头来的叶姿，“看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对，是事实。”叶姿轻叹，“现在我居然没话可挤兑你了，也戳不了你心窝子了，呵，宋懿，你真的不痛了么？”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宋懿凝视了叶姿的侧脸几秒，拿起身旁的啤酒，打开。
叶姿缓缓抬头，安静地听着她说。
“从我记事开始，他就像是我的共同体，有我的记忆里，一定有他。”她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去，味道不好，却够刺激，“曾经我以为，这一辈子，直到死，我都会和他在一起。”语罢她抠着光滑的瓶身，悠悠问：“叶姿，你知道我最讨厌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叶姿沉闷一笑：“我知道你没有一秒钟，哪怕稍微不讨厌我一点。”
“他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一天比一天恨你。”
叶姿扯着唇角摇头。
“恨我和他之间本就短暂的记忆，不足二十年，却那么多与你有关。”
叶姿捏了捏手中的空罐子：“我也承认，我见不得你好，甚至诅咒过你这辈子都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郁郁而终。”她忽而笑出声来，“可听说你要和别人结婚，我感觉居然也没那么生气和不甘。”
宋懿嗤笑：“别说什么祝福的话，我怕有毒。”
“呵。”叶姿把罐子扔向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准确无误，“放心，我还是会诅咒你，家庭事业两不顺。”
“谢谢，我讨厌你这点也不会改变。”宋懿晃了晃喝完的啤酒罐，递给叶姿，“体力活儿交给你，尽管诅咒，反正没什么用。”
叶姿无奈接过：“别让我有机会见到你老公。”
宋懿挑眉：“又想插一脚？”
叶姿耸耸肩，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月色下泛白的河面。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个收藏咩看我湿哒哒的眼神【湿哒哒什么鬼！
☆、Chapter 19
启晟双手托腮撑在吧台前面。
直到此刻，对于好友半夜出来买醉到人事不省的行为他还是深深鄙视的。可无论他如何用眼神射杀和言语挑衅，对方都毫无反应。
这种唱独角戏的感觉，他……唉。
威廉嘴角抽了抽，总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酒品好到爆的兄弟，真是丢人。”启晟盯着梁司紧闭的双眸不依不饶地嘟囔，“噢，说的就是你，有种你睁眼啊，你打我啊，大战八百回合，输了的去亲隔壁班那个白痴如花。”
一旁的威廉抚了抚额，开口提醒他：“总……”我叫你来不是埋汰我家ＢＯＳＳ的。
“为了个女人来酒吧买醉，还不许我多说两句？”启晟站直了身子，斜倚着吧台去看表情千年如一的金牌助手威廉，“虽然我挺喜闻乐见的。”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甲。
“总，ＢＯＳＳ不是因为夫人。”
威廉看得出来，虽然夫人如今别扭着，可他家ＢＯＳＳ志在必得，一点都不慌。
启晟灌一口吧台上被梁司喝剩下的酒，咧了咧嘴抬着笑眼问他：“那是因为什么？”
威廉环顾四周，望向启晟没有回答。
“行，换个地方说话。”
话毕，见威廉还傻站着，启晟伸手摸了一把他冷硬的脸廓，在对方突然变得激愤的眼神中淡定开口：“愣着做什么？你叫我来不就是因为你搬不走他么？”
威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没有，ＢＯＳＳ说谁都不许管他，不然——”
启晟睨他一眼：“敢情是让我替你背黑锅的。”
威廉又清了清嗓子，神色有点不自然。
“算了，这锅除了爷还没人敢背。”
说完去拉梁司的胳膊，把他半个身子往自己身上架。
梁司不安地动了动，力气大得启晟一个踉跄，威廉赶紧过来搭把手扶住。
启晟忍住想朝梁司肚子上狠狠踢几脚的冲动，转而恶语相向：“老实点儿！不然明天就把你老婆拐去卖了！”
听了这话，背上张牙舞爪的男人终于安分下来。
***
Ｃ市的八天旅程结束，尽管宋懿意犹未尽，可离婚礼只剩下两天，她这个甩手掌柜也必须要回去做些准备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客房，该收拾的东西都已入箱，宋懿站在门口，最后环视了一遭屋内。
视线定格的时候，握着拉杆的手僵了僵。
——阿姨，你画的是你喜欢的叔叔吗？
孩童的话语犹在耳边，木质桌面上孤零零的画轴，让她眼角莫名一酸。
越想忽略想遗弃，越如芒刺在生根。
两个小时后，在办登记手续的柜台前，宋懿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占据杂乱思绪的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并不是多美好的场景。
尤其她所想的，本就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你来做什么？”她皱眉问来人，语气不善。
“出差。”对方把身份证递给对面的美女，一脸坦然。
宋懿抿嘴嘲笑：“别想逃婚的是你自己吧。”
“唔，昨晚我想了一宿，还是觉得……”
“随便你，再见。”宋懿整理好钱包，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梁司朝着那抹曼妙背影努嘴：“还是那么不禁逗。”
“先生，”
清甜礼貌的嗓音唤得梁司不太情愿地回头。
“请问座位——”
他打断对方，轻叹道：“刚才那位女士旁边。”
“好的，请稍等。”
***
宋懿觉得梁司有病。当然，从认识梁司的第一天起，宋懿就这么想了。只不过这次她隐隐发觉他或许是真的有心病。
机场“意外”重逢，她信了他出差的说法，可上机之后，原本说要出差的人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邻座，还握着自己的手睡了一路，害得她四五个小时坐立不安。
待回到她家里，这人才是彻底发病了，抵着门抱了她十多分钟没放开。宋懿想挣扎，却被一种奇怪的气氛感染得全身僵硬。
他好像很脆弱，但她不知道该开口说句什么，她能对他说什么。
“我饿了，给我做顿饭吧。”最后，他吻着她的耳垂轻叹道。
“好。”宋懿情绪亦不太高，淡淡地答应了。
梁司抬起手，摩挲着她的发顶微笑：“真乖。”
话音刚落，滑不溜秋的脑袋从手掌心溜出，宋姑娘离开的背影带着一股浓浓怨气，几秒钟之后，厨房门被摔出一声震天大响。
梁司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阳台上，关了背后的落地窗，点烟，眺望，沉思。
两天前，他姿态安然地坐在监控室，看似从容自信，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女人。
母亲一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陌生，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个对他无微不至的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坚定而拒绝的：“我齐湘为程家效忠二十余年，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但梁司知道，他的人从来不会令他失望，哪怕用最恶毒的方式，甚至最血腥的手段。哪怕到最后他不得不烦躁地关掉了监控画面，背对着屏幕，依靠不断抽烟来抵御双耳和心底的刺痛。
“咳咳——我说……说……”
“先生……先生自从少爷出事以后，就……咳……神志不清了……一切都是夫人……夫人安排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内情……这些年，先生大部分时间……都……昏迷不醒……前几日……刚被……咳咳——被送进精神病院……”
梁司颤抖的双拳慢慢握紧，手中的烟被捏得弯折过来，他没有半点察觉，灼了一小块皮肤。
“那五年前的事情，你家夫人有没有提起过？”
“我真的……不知道……夫人只是经常半夜惊醒……可她什么都不……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咳……说的……”
威廉从门口进来，把声音也一并关掉。
“ＢＯＳＳ。”
梁司低头凝视着大拇指上隐隐作痛的乌点，沉声问：“完了？”
“完了。”
在金属桌角摁灭了烟头，“没留下破绽吧？”
“您放心，齐嫂离开程家的时间和路线都如您所说，几乎没有偏差，我们计划周全，不可能有破绽。”
“好。”梁司点头轻叹。
“那齐嫂和她的家人……”
“放了。”
顿了几秒，他又说：“找个背景干净的，送她去医院。”
“哎，楼下的帅哥！帮我把内衣送上来好不？！”
一声娇喝钻入耳膜，回忆就此断了章。
梁司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在正对着宋懿卧室阳台的上方。而他对面的卧室阳台原本光秃秃的晾衣架上，姿态诡异地趴着一只粉红色带波点的不明物体。
好吧，他刚才听到了，是内衣。
唔，实在不如他家宋姑娘的好看。
梁司面色冷冷的，最后也没搭理楼上热情洋溢的妹子，而是被自家老婆叫进去吃饭了。
所用时间并不长，宋懿只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很家常的样子，但至少梁司觉得，暖心又暖胃，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懒癌犯了，啊咋办！
☆、Chapter 20
饭吃到中途，突然有人在外面摁门铃。
两人都是讨厌吃饭被打扰的人，因此都觉得颇有些煞风景。
宋懿坐在里侧懒得行动，于是寄希望于梁司。她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只见这厮吃得一派淡定，就跟没听到似的。
“喂。”宋懿不悦地放下碗，用筷子另一头戳了戳梁司的胳膊。
梁司待把嘴里的饭都咽下去了，才淡淡“哦”了一声，不大情愿地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开门。
可怜外面那人，估计手指都快要摁断了。
“请问——”
甜到发腻的女音响起，对面女孩的脸……梁司身为一个脸盲没什么可形容的，除了自家老婆，其他人统统只分认识和不认识，而这个，明显属于后者，于是他只朝门外看了一秒钟，就大步走回来，对宋懿说：“找你的。”
宋懿狐疑地抬头，瞅了瞅那名不速之客，确定不认识。估计不是这一层的邻居，像她们这种住高层单元楼并且还没住多久的，顶多能眼熟眼熟同一层的住户。
即便如此，她还是放下碗筷走了出来，礼貌地笑问：“妹妹有事吗？”
“呃……那个我——我来捡我的……内衣……掉姐姐晾衣架上了，姐姐能帮我拿出来吗？”
虽然是在和宋懿讲话，可这姑娘的眼神每隔几秒都要往埋头吃饭的梁司身上瞟一眼。这赤。裸。裸的目光，宋懿一看就了然了，心下嘲笑着，道了声“好”，转身去屋里取内衣。
姑娘原先站在沙发旁边忐忑着，见宋懿进了房间，就鼓足勇气往餐桌方向走了两步，又不敢靠太近，于是停在壁柜前目不转睛地欣赏正在吃饭的男人。
那眼神直勾勾的，却明显没勾到人，梁司夹菜的动作都没见稍微顿一顿。
“……男神。”姑娘情绪激动又压抑着声音开口。
可被叫的人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于是姑娘又走近了点，扭扭捏捏的，轻敲了敲餐桌角：“男神。”
梁司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对于吃饭突然被打断脸上还有明显的不满：“叫我？”
姑娘笑着点头如捣蒜：“嗯嗯。”
梁司皱眉：“还有什么事？”
妈啊，好冷的表情好冷的语气……
但为了跟男神说几句话甚至勾搭上男神，一切外在阻碍都是纸老虎。
姑娘如是想着，双手握在身前，绞着手指继续坚持：“男神能留个微信吗？”
“不能。还有——”梁司绷着一张扑克脸靠到椅背上，“我不是你男神，”正巧宋懿取了个粉色波点内衣出来，他竭力忽略掉宋懿手上那完全不符合他这个成熟男性审美的东西，说：“是她男人。”
此话一出，餐桌边的姑娘面如菜色。
刚走出房门的宋懿也有点不知所措。第一次听见他在外人面前这么霸气的宣示主权，胸腔里渐渐膨胀雀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鬼！
可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在一眼看穿了内衣姑娘心里的小九九之后再目睹了一出当面挖墙角的戏码，被挖的还是自己，怪让她这个霸道惯了的人不舒服的。
于是她施施然走上前去。
“老公，干嘛呢？叫你没事别摆着张门神脸，瞧把人小妹妹给吓的。”
虚靠在梁司的椅子旁边，却被他拉到大腿上坐下，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呼气，登时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受了打击的内衣姑娘拽着她家粉色波点仓皇跑路，连门都忘了带上。
而咀嚼着胜利喜悦的宋懿，表情得意洋洋，视线刚从门口收回，就感觉到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向下方移了些，到腰部箍紧了她的身子。她动了动想挣脱，却被一阵大力按住，喷在脖颈的气息也骤乱。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按了下来，嘴唇猝不及防地贴上一片温热柔软。
又是不由分说地吻她。
宋懿起初还不太配合，后来在他低语着“也许人还没走呢”之后，就停止了挣扎，从卸下防备默许他亲吻，到沉浸在他越来越深的索取中。
直到覆在胸前的滚烫让宋懿涣散的神智骤然清醒。
啪——！
距离太小施展不开，这一巴掌卯足了劲儿也没有多大力量，却足以让某人停止动作，探入上衣里的手缓缓拿出。
挨了巴掌的俊脸上却是笑意盎然的，反牵起她方才毫不留情的那只手，吻她手背，气息有些微粗乱地凑上来：“老婆，你点的火真不管了？”
“自己犯贱自己解决。”
宋懿抿着被亲肿的唇，冷眼睨他，用力抽回手，身体也摆脱束缚，站直了。梁司今天穿得挺宽松，宋懿目光随意一瞥就瞥见男人两腿间支起的小帐篷，顿时恼羞成怒：“变态！”
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进屋。
变态？
梁司一边往浴室走还一边回想着，要真能变态倒不错，被揍得连启晟都不认识他，他也认了。
不过宋姑娘目前明摆着还不能接受，没关系，他暂且等等。
反正他是她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永远都是。
***
凌晨十二点半。
睡在地铺上的男人终于安分下来，卷着被子不动了，呼吸渐渐平静。如他所说，宋懿第一次发现高层的夜风这么凉，她扶着落地窗玻璃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给某人打电话，应该绝不会扰人清梦。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十分清醒，还不忘调侃她：“妹妹，刚回来不好好补偿你老公，打我这儿干嘛？”
“晟哥，问你个事儿。”她此刻没心情开玩笑。
“说吧。”
宋懿把胳膊肘撑在阳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做了许久的思想准备，她才开口问道：“晟哥，你知道梁司，他到底——”
话还没说完，虚握在掌心的手机就被夺走了。
宋懿心里开始敲起小鼓，忐忑不安地转过身，并不意外地看见几分钟前还在熟睡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脸色有些阴沉。
“梁司……”
“嗯。”他挂断电话，拿着她的手机进了屋。
宋懿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只是背对她躺在地铺上，淡淡一句“睡觉吧”，就把她所有的疑问堵了回去。
宋懿只好放弃了。这时放弃，以后找启晟也问不出分毫，她知道。
望着他的背影，她发现这是第一次，梁司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心脏有点透不过气，鼻子有点酸。她紧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尽管又闷又热，她还是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脑海中满是他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像梦魇般缠绕着。或许是被他最近表现出的温柔麻痹太久，她居然有些忘了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忘了他本来的样子。
那么夜半梦魇中的男人苦苦挣扎着又醒不来，还带着哭腔不断喃喃着“爸，对不起……”，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突然想了解想关心他，可方才被夺去手机的瞬间才猛然惊觉，她好像是越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我们不虐。。。
☆、Chapter 21
翌日上午，宋懿十点多醒来，家里安安静静的没一丝人气儿。不知道梁司是故意避着她，还是去公司上班了。不过像他这么个去留随意的人，选择上班八成也是为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