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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不复方才的怡然自得,诧异的瞧着十二皇子,心念一动,猜到他是为何而来,笑吟吟等着十二皇子开口。
十二皇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贤妃,问,“方五的事情是母妃做的吗?”
贤妃摇头道,“我不过是让人在公孙焱耳边提了方五几句,公孙淼行事,岂是我能预料的,我更料不到方五会就此丧命。”方五死了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这可是意外之喜。她倒是想激化矛盾,可是下手太难,最终担心烧到自己遂熄了心思。
“有意思吗?等他们冷静下来,势必会想到我在其中是否有挑拨,甚至会认为是我在搞鬼,是我做的,他们要怀疑我,不是我做的,他们还是要怀疑我!他们不会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定然会拉我下水,母妃何必多此一举。”如今的局势就是两党出了冲突,肯定会怀疑是不是第三党挑拨离间好坐山观虎斗,最终局面就是三党都不得安宁。
贤妃一笑,“自然有用,你父皇会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只要你父皇知道就够了。”
十二皇子笑了笑,“母妃确信万无一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要知道父皇将此事交给李统领。”
贤妃心头一跳,镇定道,“不过是酒桌上几句话罢了,能留下什么把柄,何况死无对证,你多虑了。”
十二皇子突然毫无征兆的问道,“母亲真的没有留下任何把柄,黔屼塔楼爆炸之事中也没有留下。”目光直直看着贤妃的眼睛。
贤妃神色大变,挺直了脊背喝道,“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
十二皇子神色一暗,苦笑道,“母妃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这段日子以来,贤妃对李忠义关注超乎寻常,听到李忠义的名字,神色也有异,十二皇子心生怀疑。今天趁机一试,果然不出所料,他母妃到底在做什么。
贤妃稳了稳心神,看儿子神色便知道否认无用,便道,“我只是想要戚威的命,断了老大一臂,再让老大和小十六斗起来。”
贤妃慢慢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十二皇子道来。
去年皇后利用十二皇子设苦肉计想害她,幸而被她发现破绽,还设法把原本想用来栽赃陷害他们的毒药,又用到了十二皇子身上,就等着他们自食恶果,哪里想到十二皇子福大命大,毫发无伤,这事居然就这么揭过去了。
丽嫔又怀孕,风头无二。
周瑶要嫁戚威。
三重因素之下,贤妃便布了这个局,孙将军是她埋在大皇子阵营的棋子,故意给黔屼人留了空子,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但是孙将军那里只会留下他和公孙家联络的证据。
至于林延意受伤只是意外,他们宋家在部队是有几分势力,只是这势还没大到能在林晋海眼皮子底下谋划他儿子。而戚威不同,他爬得太快,根基不稳好下手,可是谁能料到林延意那天也会在场。
十二皇子声音发冷,“母妃,十六弟是皇子,若他有个好歹,您觉得父皇会轻饶哪一个那是因为皇后居心不良,才没有问罪。戚威是大哥的人不假,但是他也是我大历的功臣,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为了一己私欲,您却要置他于死地,大历五十六人因那场刺杀丧命,三百余人受伤,母妃,您过了!”
“一己私欲!母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大位之争,岂容你妇人之仁。”贤妃激动道。
十二皇子闭上眼复又睁开,神色坚定,“儿子要争,其中阴谋诡计无可避免,但是有可为有可不为,儿子绝不会危害社稷,动摇国本。”
贤妃一愣,有欣慰又感好笑,她这儿子被养的过于君子了些,叹道,“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你瞻前顾后,别人可未必,最终吃亏的还不是你。”
“父皇英明神武,这些他都会看在眼中,与其把心思都花在勾心斗角上,儿子不若尽最大的努力向父皇证明自己,母妃不相信儿子。”
贤妃这下是彻底愣住了,皇帝都会看在眼中,这是她这段日子坐立不安的原因,皇帝到底知道多少,是否相信是十六皇子党所为。
十二皇子说道,“母妃当真以为,父皇什么都查不到吗?”他将这段日子的事情细想一遍。不论是他这边还是十六皇子那边,都没有收到惩罚,但是他不相信皇帝打算轻轻放过这件事情,而是不能现在出手惩罚。这事已经超出皇帝的容忍,意图谋杀功臣,还是借外敌之手。今天只是借刀杀人,他日会不会勾结外敌谋朝篡位,皇帝总是多疑的。十二皇子想起皇帝会有的反应,背上沁出冷汗,对贤妃道,“坦白从宽!”
贤妃惊怒交加,提高了声音道,“你在说什么,让我将罪名揽过来,那不是便宜了小十六。”上次西山事件之后,她逐渐失宠。这次若是皇帝知道是她,等着她的又是什么。贤妃第一次升起后悔之心来,皇帝到底知道多少!
十二皇子看着贤妃惊疑不定之色,安慰道,“父皇喜欢坦白的人,好在大错没有铸下,我们诚心忏悔改过,父皇会网开一面的。”让皇帝惩戒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好歹有这些年的情分,若是一直这么积着,后果不可预料。然后正色道,“母妃日后可以颐养天年,不必再为前朝之事忧心,儿子幼时子以母贵,日后儿子会竭尽全力让您母以子贵。”他不知道其他男子如何,但是他绝不会喜欢一个手伸得太长的女人。
贤妃摩挲着玉戒,苦笑起来,“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当下又将西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心头大震,后宫倾轧,十二皇子知道自己母亲有手段也知道手段高明,否则不能做到妃位上还压了大皇子生母敏妃一头,连皇后都不敢小觑。若非贤妃的地位,他幼时绝不能过的这么众星捧月。只是万没想到他母亲如此,但是他能说什么,贤妃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终于明白贤妃为何会失宠,不是因为色衰,不是因为新人,是皇帝恼了她。如今还享有尊荣,是因为旧情也是皇帝给他留面子,更是如今的局势需要。
已经有了前例,皇帝还小惩大诫过,贤妃又犯,数罪并罚,十二皇子脸色一白,不敢想皇帝会如何处置贤妃。
贤妃却镇定下来,理了理宫装,看着十二皇子内疚道,“是我自以为是了,你父皇怎么会不知道是我做的。”她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可是西山事件瞒不过皇帝,这次难道能吗坦白从宽,起码得把儿子摘出去,不能让皇帝对十二皇子添隔阂,她儿子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母妃!”十二皇子喊住贤妃,“儿子与您同去。”
贤妃看了看十二皇子,点头,她还有儿子,还有皇帝宠爱的儿子。
只要她儿子是皇帝属意的人选,皇帝就不会要她的命,否则就是让十二皇子恨林家。而他们对林家有愧疚,将来也会善待林家。
若她儿子不是皇帝属意的人选,夺嫡失败的皇子,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她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因为定亲而张灯结的彩冠勇侯显出一份冷清来,大喜日子却有血光之灾,实在是晦气。亲兵们看着戚威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摸不准戚威的心情,却也不敢追问。
校场内,打完一套拳的戚威走下场,随意的拿着帕子擦汗,问候着的人,“如何?”
中午的混乱中,他看到一道冷光袭向方五,等他定睛细看却什么都没有,紧接着方五坠马,可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搭救,而是由方五深陷乱马之中。方五是方家这一辈颇为出色的子弟,死了对他而言有利无害,他一直不能进入大皇子一系的核心,就谈不上找到能令大皇子一脉必死无疑的证据。
大皇子是龙子凤孙,哪怕夺嫡失败,削爵,贬为庶民,圈禁,守皇陵……皇家为了表现仁爱也难有性命之忧。如果新皇要表现手足情深,还得让大皇子锦衣玉食的活着。
“追不上!”被问话的人摇头,“属下观他逃跑路线和一路障眼法,对方应也是部队出生。”戚威发现一可疑之人,遂命麾下最擅长追踪的亲兵去追。
戚威一边披的衣袍,一边淡淡道,“技不如人!自己去领罚。”
对方也不求情,行军礼之后离开。
戚威望着夜色笼罩下的校场,军中老手,看不见的暗器,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戚威望着夜色笼罩下的校场,军中老手,看不见的暗器,到底是谁?
第171章一七一
林延恩凭窗而立;朦胧月色洒在他身上;一阵冷风拂过;衣袖翻飞;似要乘风而去。
林延思摸了摸鼻子暗道,要是没有嘴角那抹冷冽肃杀的笑意,他哥就如谪仙一般了。又将目光放在林延恩手中的冰针上;因离开玉盒久了;冰针已经失去原有的锋利模样。
待冰针完全化为水迹,林延恩才抬头望向林延思;“你猜,李忠义几日后会查到线索?”贤妃命人挑唆公孙焱,虽然挑唆之人已死,但是贤妃要将消息从后宫传出来,定然要经上几道手,除非这些人都死了,否则依李忠义的能耐查到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看他敢不敢查,能不能查。
“他眼睛毒的很,我猜他今晚就能有眉目。”林延思冷笑,林晋海和林延恩不过晚到半日,李忠义就把尾巴全部扫干净了,可真是好手段。一挑眉,语气带着嘲讽,“这次是他们几个皇子在闹腾,皇上难不成还要包庇不成,他不在乎寒了我们的心,难道不怕寒了儿子的心。”
林延恩看着林延思笑,“大皇子和十六皇子两派已经结了死仇,陛下一直想皇子们和睦共处,如何愿意十二皇子再陷进去,若是知道背后是十二皇子在推波助澜,另外两人说不得就要合起来对付十二皇子。何况,”林延恩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灯笼上,轻声道,“陛下待贤妃母子不同寻常,这样的小事,怎么舍得惩罚二人,不过若是两人之前便犯过错的话!”
他常年随侍君侧,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有所察觉,后宫诸人皇帝待贤妃不同,贤妃的崛起离不开元后,她模样性情都有几分元后的风采,又有心机手段,时至今日皇帝到底是移情还是真的对贤妃动情,恐怕只有皇帝知道,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元后会是和贤妃一样的人吗?林延恩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重华长公主和现今这位公孙皇后关系平平,但是和元后却感情极好,据说幼时重华没少带他去栖凤宫,不过他却没甚印象了,只记得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周身缭绕不去的药香,如影随形的轻咳。
“延意的事情,你怀疑是贤妃?”听着林延恩话中的含义,林延思询问道。
林延恩回过神来,道,“谁都有动机,谁都有可能。”
林延思失望,他们满腔怒火,却不知道对谁而去,这种感觉令人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咱们把贤妃命人唆使的事透给老大和十六,我保证不留下任何破绽。”
贤妃只唆使公孙焱捣乱,他们的人却趁机下黑手,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刺客是他们派去的,贤妃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她唆使在前,有几人会信她无杀人之心。一个盘踞后宫第一宠妃十余年的女子,有谁会相信她手段光明磊落。何况这位贤妃娘娘历来以聪明人的面目示人,说是贤妃所为相信的人绝对不少,她可是最大利益既得者。
林延恩摇头,他知道林延思性急想看三方掐起来好消气,只是,“不急这一时,多做多错,何况就是没有证据证明贤妃参与其中,另外两位也会怀疑她们母子,不过是没法借机生事罢了。”他都没有留下指证贤妃的证据,就是防着做得越多暴露的危险性也越大,“瞧着贤妃的手段,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恐怕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阴私之事,皇上未必不知,一点一点的堆积着,终有一日会磨光皇帝对贤妃母子的偏爱。”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他冷眼瞧着,诸皇子中,十二皇子最有可能是皇帝选中的人。
那么就来看看皇帝对十二皇子有多满意,当十二皇子和其他夺嫡皇子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一直想做慈父的皇帝会不会改变心意呢。如今几位皇子虽有纷争,但是在皇帝看来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当一方即位,其他人绝无活路,若你是陛下会如何?”林延恩笑着问林延思。
面对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林延思并没有惶恐之色,而是认真的考虑,“除非我相中那个特别令我满意,满意到无可取代,否则我会换人。”
看着漆黑的夜空,林延恩微微笑起来,“是啊,那就换吧!”他们不知道是谁害的林延意,也许这辈子都无法知道。可能将来那人还会荣登大宝,他们林家会傻傻的为他做牛做马。对方能拿林延意做筏子,可见对他们林家并无善意,恐怕就是牛马都不愿意让他们做。
林延恩放在窗沿上的手微微攥紧,无论这几位皇子中哪一位登基,他们林家都落不得好。有这几位皇子在前面挡路,其他皇子如何脱颖而出!
“有点难,恐怕需要父亲相助。”林延思认真道,把如今这三位皇子都拉下台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林家大权还掌握在林晋海手中。
“过段日子再告诉父亲。”林延恩笑,等到他们兄弟二人无法回头的时候,林晋海便是不愿意也不能够了,他和林延思许是因为自小长于宫廷的缘故,对皇权反而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但是林晋海不同,忠君爱国是他融在骨血中,不过他们又不是想谋朝篡位,不过是想拥戴另一位皇子罢了,那几位可连太子都不是。
林延思点了点头,显然明白林延恩的言下之意。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的以一坐一立的姿势沉默,两人说的云淡风轻,仿若举重若轻,但是内心不可能没有半点彷徨,还有难以明说的激动。
他们要扭转的是帝王的意愿,谋划的当朝诸位皇子,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这时候,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进屋,林延恩低声道,“下雪了!”
林延思对依旧站在窗口的林延恩道,“三哥你关上窗吧,仔细身子!”
林延恩神色复杂,“延意的腿又开始疼了!”声音很轻,语气笃定。这一个月开始凡是阴雨雪天,林延意的腿就会隐隐发疼,如今尚好,积年之后这种疼会越来越重。他打听过,用了那种药的人,约一半会留下这顽疾,江太医也毫不避讳的承认根治极难。
闻言林延思放在扶手上的猛地收紧,如果只是腿疼,林延意虽然不能再上战场,但是他还可以在其他地方施展抱负。但是林延意不仅仅是如此,他的右腿再也不能站立起来。
身有残疾不得入仕,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千百年来没有一人例外。
林延意仕途这一路就此无望。
林延思眼前浮现出那一日,白太医终于在江太医的质问下坦言他无能为力。
当时林晋海的自责,重华的震怒,林延恩的内疚。
怒火中烧的重华要进宫,被林晋海拦住,夫妻二人的争吵,最终林晋海一句:陛下先是你的皇帝才是你的兄长。
进宫,不过是闹一场,皇帝该护着还是护着。重华当时又正是心情激动的时候,若是过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林延思第一次见到哭到失态的重华。
还有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弟妹,林瑾衡见林延意胃口差,他那个只擅长烧烤能把厨房烧了的妹妹,跟着厨娘学做药膳,因是她亲手做的,林延意总会吃完。恨不得睡在练武场上的林延愈为免林延意无聊,每天抽出两个时辰让林延意教他兵法和功课。
最后定格林延意偶然浮现的黯然之色。半年以来,没有任何好转,林延意这个当事人如何会没有怀疑,只是不曾问出口罢了。
第二日,林瑾衡起的比往日还要早,还没完全睁开眼就问,“雪停了?”熟练的摸出床头小柜子里的怀表,一看,寅时三刻。
“郡主放心,昨儿个丑时便停了。”
林瑾衡苦笑了下,雪停了,林延意又不是马上就不疼了,她看着林延意有点像风湿,伤筋动骨很容易得,他们保养的那么仔细,最终林延意还是无法避免,江太医说仔细调养即可。
林瑾衡无意识的扣着枕头上的绒毛,调养,调养,所有人都说调养,可是林延意都调养快半年了,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林延意还在调养。
忽然,林瑾衡神色一变,将被子盖过头顶,好像就能把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遮住一样,心里念念有词,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延意伤的的比较重,两三百天也可以,全国最顶尖的大夫都在他们府上,林延意怎么可能好不了。
胡思乱想了约莫一刻钟,林瑾衡刷的坐起身子来,“我要起来。”
“郡主不再睡会儿。”芷言问道。
林瑾衡道,“不了,我去小厨房做点燕窝枸杞子粥,母亲这几日精神不好,十哥昨儿定然没睡好。”这粥是两人都爱吃的,慢火熬了,等两人起来就能吃。两人都是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的人,哪怕休息不好也不会错过醒来的点。
芷言觑着林瑾衡的神色,有意活络气氛遂笑着道,“郡主可得多做一些,否则世子爷,小侯爷和十三爷可要生气了,还有国公爷那。”
林瑾衡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扯了扯嘴角,“那就多做几种。”
“待会儿郡主还要进宫,不若做些点心给太后娘娘带上。”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