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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们面色端正,坚决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不妥当神情——主上会对这种事特别在意,其实有历史原因。都怪文姑娘太恶毒,那么娇娇小小粉团团一个人,愣是打击得主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自己“不行”,以至于留下了心理阴影……
锦衣人展开纸片看了看,其实只看了最后一个尺寸,呵呵笑了笑,道:“还不错嘛。”弹弹纸片道,“把这个定做对着眼睛的距离。”
护卫们忍住笑点头,锦衣人又问:“你们三个,谁来试试我的飞刀?”
紫蕊不等裴枢孟破天回答,便道:“我!”
锦衣人点点头,便命护卫将紫蕊绑好,在紫蕊的眼睛、咽喉、心口、左右腕脉、下腹、左右腿大动脉位置处,各自贴上一块水晶片。
再用丝线,按照纸上尺寸拉出距离,从横梁上垂下作为标记。
比如设定以身高作为到达紫蕊心口的距离,身高为八尺,就在紫蕊心口贴上水晶片,向前比出八尺的距离,从横梁上垂下一枚铜钱。
众人忙碌的时候,景横波和穆先生出来,穆先生抢快一步,出去后忽然一声低喝,抬手射出一抹冷电,直奔厅堂中一人而去。
那人一个倒翻,翻出窗外,避开了那道杀手,穆先生随即扑了过去,扑出了窗外。
景横波慢了一步,反应过来再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穆先生扑了出去,没看见被逼出去的那个是谁。她愕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人一直没动,看着她笑而不语。
……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出了凝雪阁。
一直奔到无人处,前方的人才停下来,冷然道:“你玩够了没有?”
后方的人也停下来,淡淡道:“这不是玩笑。”
前方的人转过身,两人对面相对,一模一样的银面具,一模一样的青衣,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对孪生子。
前方的人,似乎很有些不愉快,冷声道:“想不到你也这般狡猾。知道马上就要露馅,干脆对我出手逼我出来。”
“你似乎很生气。”后出来的那个,似乎根本不被他的话影响。
“我不该生气?”先出来的耶律祁忽然又笑了,“那我去帝歌做一做国师,你试试什么感受?”
“你能做你便做。”后出来那个清清冷冷地道,“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物事,小心玩火*。”
“你何尝不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物事?”耶律祁笑道,“甚至你自己放掉的,你也不肯放手,世上有你这么霸道的人?”
后出来的那个默然,似乎是无言以对,又似乎是根本不屑于解释。
“虽然你不告而取。但我一直在给你打掩护。”耶律祁一笑,“你不应该先谢我?”
“我无需谢你。”后出来的目光清冷,“你打掩护并不是为了我。”他目光投向远方,“你想说,尽管说便是。”
耶律祁笑笑。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不说,自然没有现在说的理由,先不论现在才说,景横波会怎么想,单只这一说,后果无法预料,也许景横波依旧选择不原谅,也许她会回心转意,而后者,等于将她推回对方怀抱,绝了自己机会。
他还没有成全情敌的度量。
彼此都了解对方,知道对方怎么做的理由,他也就不再调侃,只道:“只望你莫要做得太过分。”
“这事对你没害处,否则你怎么会容忍?”他轻声道,“至于先前,她会选择我,还是因为在她心里,我痕迹更深。”
“伤痕也是痕迹哪。”耶律祁笑得意味深长。
“能留下伤痕,也是因为在乎。”他不以为意,“在意,才会有伤害。”
“如此自信满满,”耶律祁指着他,“真当她没心没肺?”
“她什么都有。”他答,“因为我会为她拼尽所有。”
耶律祁似乎震了震,半晌道:“何必当初。”
“不得不为。”他语气听来没有任何后悔。
耶律祁不说话了,半晌苦笑道:“真是个怪人……”
他却岔开话题,“东堂那位三殿下,需要一个教训。”
耶律祁立即来了兴趣,“不妨参详参详?”
喁喁交谈声渐低,再被夜风吹走。
……
凝雪阁内,锦衣人站在铜钱前,飞刀要从铜钱的方孔穿过,射出八尺距离,击碎紫蕊心口水晶片而不伤人。
锦衣人对拉丁文道:“把你估算的尺寸报出来。”
拉丁文仔细看了看,唰唰写了几个数字。又对锦衣人道:“那个……最后一个尺寸……没法定……”
“那个就算了。”锦衣人笑得诡秘,“我本就是要着好玩的。”
景横波不依了,“不行不行,你糊弄人啊,你一个护卫随便看看,定的尺寸怎么能准确?错了可是人命关天!”
“我这护卫,天生一眼看尺寸的本领。”锦衣人道,“你可以试试。”
景横波不信,连量了自己食指中指和脚丫子的尺寸,那拉丁文还真报得一口不差。
景横波无奈,一抬头看见穆先生从窗口跃了回来,便道:“你去哪了?怎么忽然跑了出去?看见什么不对吗?”
“刚才有人混进了护卫队伍,”穆先生道,“似乎是我影阁的某个敌人,我瞧着身形眼熟,就想抢先出手,不过还是给人跑了。”
景横波挑挑眉,看他一眼,道:“现在的人,都越来越狡猾了。”
穆先生笑一笑,那边锦衣人不耐烦地拍着细细的柳叶刀,道:“开始。”
“你控制不住力度,或者故意做手脚怎么办?”景横波有点紧张。
她信自己的尺寸没问题,却信不过锦衣人人品。
“如果这是在我国内。”锦衣人淡淡地道,“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装逼谁不会?”景横波立即道,“如果不是你有人质在手,你现在已经是个阉人。”
锦衣人叹口气——这几个女人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个个牙尖嘴利,毫无女子温良贤淑教养,那地方的男人们,一定很倒霉。
“祈祷你的尺寸准确吧。”他道,“如果你报了八尺,实际上八尺一,我那多进去一分的匕首,正好要一条命。”
他掂起细如柳叶的匕首,走到那些铜钱前,正要出手,忽然道:“哎呀,忘了一件事。”
随即他转身从桌上拿了一条黑布,歉然对景横波道:“先前蒙了你的眼睛,现在当然应该也蒙上我的眼睛,这才叫公平。”
景横波默默咽下一口血,决定在解救人质之后再和他斗嘴或者暴打,不然这家伙分分钟报复的节奏。
锦衣人手一抬,面前中文奉上的盒子里的柳叶刀,齐刷刷飞起,赫然也是多角度控物的节奏。
紫蕊在微微发抖,命运悬于一线,不能不紧张,却咬牙不敢乱动,生怕乱动影响了水晶片的位置,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锦衣人出手。
手指连弹如拨弦。
咻一声,电光一闪,“嚓”一下,水晶片破裂,柳叶刀钉在水晶片上,下面就是紫蕊受激颤动不休的眼球。
紫蕊“啊”一声,一头冷汗。
景横波捏紧了手指。
锦衣人手指轻弹如逐羽,“咻咻咻咻”连声,飞光白电,纵横交错,悬吊着的铜板被劲风带动叮叮连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水晶片碎裂的啪啪之声,和紫蕊无法控制的低低惊呼。
室内光芒飞掠,气流浮沉,锦衣人乌发微微散开,眉飞入鬓。而铜板水晶交击声响清脆如碎冰,音色俱美。
如果不是紧张担忧着紫蕊的情形,景横波都会觉得,这一幕亦如画。
不过她没心思欣赏,因为现在正是良机。
锦衣人蒙着眼睛,正全神贯注施展他的手段,他这种人无比骄傲,不会故意作弊失败,甚至会尽力做得完美,不出问题还要追求最美的声光电效果。
所以只有这时候,他是不可能再掌控全局的。
景横波和穆先生对视一眼。
两人紧紧盯着锦衣人的飞刀,最后一柄刀,正咻地穿过最后一枚铜板,击碎紫蕊大腿动脉上的水晶片。
碎片纷落的那一霎。
锦衣人正要微笑取下黑布。
景横波忽然一挥手。
八枚柳叶飞刀寒光一闪各自飞起,分头扑向室内的护卫们。
中文德文们十分警惕,立即挥刀。
但那些轻飘飘的飞刀,并没有迎向他们的身体,只绕着他们衣角,嗖嗖飞行几圈,嚓嚓几响,地面飘下一些零落的衣裳碎片。
护卫们脸色一变。低头看看自己,有的袖子少了半截,有的袍子断了半边,头发都少了一半,所有人原本十分整齐的衣裳,都被破坏了一半。
护卫们这下脸如死灰,比身体被砍掉一半还难看。
此时锦衣人也听见风声,一把拉下蒙眼黑布,一眼看见护卫们,顿时第一次脸色大变,怒声道:“滚!”
不用他说,护卫们飞快地滚了,景横波双手连挥,想要趁这时机抢下三个人质,没想到只听见刷拉拉一阵响,那三人还是被护卫一同拖进了内室——不知何时,护卫们已经在人质和自己身上,连上了锁链。
景横波怒哼一声,掉转头逼视锦衣人,锦衣人脸色发白,似乎还没从巨大的难受劲儿中恢复过来。
他不能接受任何不对称,看见极度的不对称,比砍他一刀还难受。
此时他自己赶走了护卫,就成了单身面对景横波和穆先生。
景横波格格一笑,抬手一挥,一刀裁掉了自己半截裙子。
“见鬼!”锦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喝。
景横波哈哈大笑:“强迫症!”
穆先生一掌劈飞了地上的簸箕,栗子壳腾空飞散,啪啪啪啪击打在墙上——当然是半面墙。
墙上原本有字画,自从锦衣人来了之后,字画全部被取下来垫脚,他不能容忍墙上有任何东西。
现在墙上半面雪白,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褐色栗子壳。
锦衣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似要竖起,不先对付景横波穆先生,抬手一掌,轰然一声,有栗子的半面墙倒塌。
景横波眼睛一亮,大叫:“还有密集恐惧症!求蜂窝!”
这时候哪有蜂窝,穆先生朗声一笑,道:“这里有个大的!”一抬手,整张桌子翻起,景横波指挥飞刀,嚓嚓嚓嚓在上面乱戳了无数个洞。
又密集又不对称,锦衣人只得闭上眼,一掌劈出去,他闭眼劈掌的时候,穆先生一掌拍向他肩头。
锦衣人却似闭眼也能视物,险险翻身而起,嗤啦一声,穆先生的铁掌撕下他肩头衣裳,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红抓痕。
啪地一声,桌子粉碎,两条人影一触即分,各自翻身落地,穆先生坐在窗台上微笑。锦衣人伸手,抚了抚自己肩头,舔了舔沾血的手指,神往地道:“原来我的血是这个味道……”
景横波正想骂装逼,就听他道:“就是比别人甜,下次让她也尝尝……”
景横波听得汗毛倒竖,觉得骂变态都不够分量。看他死活不肯看自己,格格一笑道:“我去救人质也!”返身扑向内室。
锦衣人自然目光要跟过来,景横波指着毁坏的墙大叫:“喂,这墙断的不对称哦!”
锦衣人立即将目光转开,景横波一脚将那个被砸坏的桌子踢过来,“喂,这桌子也不对称哦!”
她跳来跳去,把屋内所有家具都砸坏,断一条腿,剖半个面,去一个顶,统统砸到锦衣人面前,“喂,不对称不对称不对称哦!”
锦衣人只得不断后退,一边尽量不去看那些让他很难受的东西,一边不断出掌,毁去这些东西。
但他不是只对着景横波,窗边还有一个穆先生。
“砰”地一声,他的背撞到了墙壁,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此时穆先生身影一闪,又出现了。这回一掌拍向他胯骨。
锦衣人前方是一堆家具,家具后是景横波,他又不能看家具和景横波,也不能看穆先生,因为穆先生也裁掉了半截袖子。
他只能看天。
奇妙的是这人看天,居然还能感觉到杀机,“咻”地一声,在穆先生手掌堪堪抵达他胯骨前,他竟咻一下贴着墙滑了上去,穆先生只来得及抓下他一截衣裳,在他胯骨上也留下一道伤痕。
因为这一下倒滑,他外袍连带裤子,也被穆先生撕下长长一截。
锦衣人脸色不大好看,犹自笑道:“你抓我裤子做什么?莫非你是个兔子?”
穆先生微笑:“我只是怀疑你是个太监。”
锦衣人无所谓地道:“你们算聪明,竟然这样攻击我。不过我似乎没在你们面前显现出我这习惯,谁告诉你们的吧?”
景横波看了穆先生一眼,穆先生自然不会承认这是刚刚听来的,只笑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胜了吗?还早呢。”锦衣人懒懒地道,“屋子毁了,所有家具都毁了,你俩告诉我,还有什么不对称的?”
景横波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干脆把头发剃掉一半,逼疯他,忽听穆先生大声道:“还有你自己!”
随着他的话音,轰然一声响,屋顶上落下一面大镜。
镜子足有屏风大,是大荒王宫里,专门用来给大王上朝前,整理衣冠的最大号立身铜镜。
铜镜准准落在锦衣人面前,他一抬头,就看见左肩一个洞,右胯一块布的自己。
不对称!
“哈哈哈哈哈老穆你牛了。居然准备了个镜子在这!”景横波大笑,“快,毁灭一切不对称的物体吧!”
锦衣人的表情,似乎有点想吐血了,他抬起手,景横波以为他要砸镜子,正想嘚瑟黄铜镜砸不碎,变形之后看了更难受,就见他嗤地一声撕下一截袍子,绑住了眼睛。
“看你这回还弄什么不对称给我?”他道。
“绑住眼睛你还想打得过我们?”景横波喊话,觉得这货真是太可恶了。
“那就同归于尽。”锦衣人不在乎地道,“我一死,他们一定会杀人质,然后自杀。大家玩完。挺好。”
真是连自己性命都无所谓,也一定要玩到底的变态!
“那就只好打你了!”景横波捋袖子扑上去。穆先生并没有出手,他不屑于围攻,再说也要让景横波出出气。
人影连闪,爆响不绝,伴随着轰隆隆物体不断倒塌的声响,凝雪阁半边渐渐成了废墟,倒塌基本上都是锦衣人造成的,他不能视物,倒获得了解脱,可以操纵那些不对称的物体,不断对景横波出手,只是准确度受了点影响,而且毕竟受了伤,动作要慢些。
景横波无法再以不对称和密集恐惧对他进行攻击,但自身却有天下无双的瞬移和控物,最起码可以自保。锦衣人身影如龙,纵横起烟尘滚滚,她却弹来弹去如跳豆,时不时抽冷子出现在人背后,在冲突和躲避的过程中,她共计以厨房火炭烧掉锦衣人半截头发,以一坨猪腿砸乱锦衣人发髻,以茅坑里的大粪湿了他的鞋底,以湖边网鱼的兜子兜掉了锦衣人屁股上一块布……
两人打过了废墟,打到了厨房,最后来到了湖面上,景横波操纵一团火追逐着锦衣人,她不想杀死锦衣人,怕因此锦衣人的护卫真的灭杀人质,只想逼他逃走,再专心对付那些护卫。
锦衣人大袖飘飘,飞渡湖面,凝雪阁的湖面很宽,已经结了冰,平亮如镜,却不能站下人,景横波不敢瞬移上去,穆先生身影一闪,已经追了上来。
锦衣人人在半空,一伸手对岸边一招,但他这个动作并没有来得及做完,忽觉头顶一凉,似被冰刀掠过,随即蒙眼的布便掉了下来,他此时正低头对着湖面,正看见冰上,影影绰绰自己的倒影。
发髻歪斜,头发长长短短,衣衫凌乱,左拖一片右挂一片,屁股上还有一片在招摇,险些露肉……
啊啊啊这什么鬼!
他眼前一黑,气息一泄。
砰一声他掉下来了。
以他的武功,掉下冰湖也不算什么,正要挣身而起,忽听丝丝一阵极其细微的低响,四面的冰以肉眼无法追及的速度迅速凝结加厚,一眨眼便将他打破的洞封起,牢牢将他腰以下的部位冻在了冰里,他甚至感觉到冰层还在迅速向下凝结,感觉到冰冻的位置正从他的重要部位开始……
他立刻明白,某人报仇来了!
这一人出一手,就是群虐和碾压,他生平未吃过这样大的亏,只觉得某些重要部位都快冻掉了……
这时候,穆先生也到了,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准备架向他的脖子,人质换人质。
不用问,护卫们会乖乖换的。
锦衣人看似已经无法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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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情节香不香?美不美?火爆不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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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救她!
锦衣人忽然笑了。
往日虽美,却显得有些空有些倦的笑意,此刻满满兴奋,还有丝淡淡讥嘲。
在岸上的景横波,隐约看见这丝笑意,心中一跳。
这家伙的神情,可不像将要沦为人质的神情。
倒像是那种终于遇见对手,打得痛快,但是还藏着小秘密可以反手一击,又为这秘密终于有人能逼他使出来,因此满足而兴奋的感觉。
说起来复杂,但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她不再管冰上是否能承载你重量,闪身而出。
但都迟了一步。
岸边忽然闪电般探过来一道细长的影子,卷住了锦衣人的腰,他拽着那影子,嘿地一声,拔冰而出。
湖面上碎冰漫天,穆先生的剑穿入碎冰雪雾空处,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景横波的身子,从锦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