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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端午节
发问的记者无端紧张起来，有些磕巴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陈总，对、对于许……许志诚导演……在rk大厦遇袭受伤，这件事您怎么看？……”
所有人都知道，许志诚是被谁揍的……
所以，这么明晃晃的问罪魁祸首，真的好吗？
陈昱珩神情淡漠，浑身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淡淡瞟了一眼那名记者，对方腿软……
“你问我怎么看？”陈昱珩语气淡淡的，停顿片刻后吐出三个字，“——他欠揍。”
众人：“……”
诡异的安静中，rk公关部负责人一板一眼的说道：“本次记者会到此结束，欢迎各位媒体朋友的到场……”
……
电视前的陈老爷子嗤了一声，“过节也不回家！连个电话也没有，成天就知道在外面耍威风！”
顾安宝默默看着电视，直到屏幕上再也看不到陈昱珩的身影，才慢慢收回目光。
心里头，涩涩的……
也微微有些苦。
发出去的短信如死沉大海，没有回来的消息，他与她之间像是彻底断了联系。
很想打电话给他。
可是他连短信都不回，那么，电话会接吗？
他那样的一个人，一旦厌恶谁，便会彻底置之不理。就像对待沈欣然，无论沈欣然做再多企图吸引他注意力的举动，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真的被讨厌了吗？
不是说好了，忙完这段时间就会来接她的吗？
顾安宝心中迷茫。——明明，明明送她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呀？为什么……不理她了呢？
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六月九号，顾安宝带着郁结的心情，迎来了端午节。
端午节的习俗是要赛龙舟、吃粽子，所以到了这天早上，顾安宝煮了两只徐阿姨存在冰箱里的小粽子，然后煮了南瓜粥，一顿简单的早饭就算完成了。
顾安宝觉得自己有进步，粥煮得不错。
可是陈老爷子显然不这样想，几口就干掉了两只粽子，他看着光溜溜的白瓷盘子干瞪眼，问：“没了？”
顾安宝轻声回道：“徐阿姨说粽子不好消化，不能多吃，您喝点粥吧。”
本以为老爷子肯定又要发脾气，没想到他只是撇了撇嘴，转身从厨房抱了一罐酱咸菜出来。
顾安宝张嘴，有心想劝几句：“徐阿姨说您的饮食最好低盐低脂……”
陈老爷子一记冷眼扫过来，顾安宝立即噤声，不敢多说了。
看着老爷子吃完早饭，顾安宝收拾碗筷，端去厨房清洗，然后去院子里给菜地浇水，等到忙得差不多了，她从陈老爷子房间里的柜子上找到老爷子平时吃的药，将早上要吃的药挨个倒出来，中药西药分开，托在干净的餐巾纸里拿到客厅——
“爷爷，吃药了。”
陈老爷子皱眉，“刚吃完早饭吃什么药！肚子撑得慌！”
顾安宝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不会啊，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该吃药了。”
陈老爷子嫌弃的摆手，“放一边，我等会儿再吃！”
顾安宝把药小心的放在茶几上，问：“那您什么时候吃呀？现在就吃了吧，要不离中午那顿药的间隔时间太短，对身体不好吧……”
“啰嗦！”陈老爷子不耐烦的道，“我现在肚里撑着呢，这么多药！吃不下！”
顾安宝很为难，试探着道：“要不……您去外面溜溜弯？消消食？”
陈老爷子：“你烦不烦啊！说个话絮絮叨叨的！去把二楼地板擦一遍！别烦我听戏！”
顾安宝一阵无语，默了半晌，好脾气的劝道：“那我去擦地了……您别忘了一会儿吃药啊。”
“知道了！知道了！”
顾安宝提着墩布去了二楼。
她一边拖地，一边怀念起徐阿姨来……
平常她哪里需要操心老爷子吃药的事？顾安宝心里默默腹诽，这个老爷爷脾气太坏了，好难相处，还特别爱着急……真不好伺候啊……
她只盼着端午节这三天快些过去……徐阿姨快点回来吧……
顾安宝原本以为，老爷爷年纪大，自己是晚辈，多忍耐忍耐也就是了，然而，等到了中午，矛盾却再次爆发。
依然是因为吃的。
隔壁的李婶不知道是因为想显摆自己高超的厨艺，还是因为想极力讨好陈老爷子，准备的午饭无比丰盛。
明明说好了只需要准备两人份的家常便饭足以，这位李婶却整出了满汉全席的阵势！
鸡鸭鱼肉荤素六个硬菜，外加一锅排骨汤！
对于两个人而言，委实多了些，尤其……顾安宝那份纯粹喂狗。
顾安宝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盯着陈老爷子的筷子。
麻辣小龙虾——
顾安宝：“您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陈老爷子：“哎呀！我又吃不了多少！尝几个没事的！”
家常回锅肉——
顾安宝：“徐阿姨说要低盐低脂，这菜太油腻了……”
陈老爷子：“知道了！几筷子肉而已……”
百合青笋——
陈老爷子挑衅：“这个清淡吧？养生吧？我吃了，看见没？”
顾安宝：“……嗯。”
酱香肘子——
陈老爷子抢先道：“我知道，低盐低脂是吧？我就尝一口，不多吃！”
顾安宝：“……”
一顿饭吃得顾安宝眉毛直跳，尤其是那道酱香肘子，在顾安宝眼里，就跟定时炸弹一样。
最后不能忍了，顾安宝双手按住盘子，鼓起勇气说：“您说了只尝一口的！已经好几口了！”
陈老爷子砸吧着嘴道：“不吃浪费了，再说炖一次肘子多费人家李婶功夫啊……”
顾安宝端起盘子，放到离陈老爷子远远的桌子另一角。
陈老爷子脸一沉，筷子敲了下桌面，“端过来！”
顾安宝抿着嘴摇头。
陈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不听话是不是？”
顾安宝心一横，索性端着那盘肘子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徐阿姨说了您不能吃这种肥腻的菜！您想吃肉就吃桌上那条清蒸鱼！肘子不能吃！您有冠心病，必须忌口！……”
陈老爷子怒道：“反了你了啊！把肘子还给我！”
顾安宝的倔脾气一时也被激了上来，端着肘子就往厨房跑！陈老爷子就在她身后追！
情急之下，顾安宝直接冲到墙角的垃圾桶，作势往里倒。
陈老爷子痛心疾首的直喊：“我的肘子！——”
喊完却发现顾安宝没有动静，她整个人僵在垃圾桶边上……
好半天，顾安宝扭头看向陈老爷子，脸上有委屈，有着急，有生气，她大声控诉道：“爷爷！你把早上的药扔垃圾桶了？！”
第70章 旧去新来
呃……
陈老爷子尴尬的偏过头去，“瞎说什么呢……”
顾安宝的声音气到发抖：“那垃圾桶里的是什么？！我都看见了您还抵赖！您抵赖！”
“嘁，不就是一顿药吗……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陈老爷子被顾安宝点破，觉得很没面子。
顾安宝的情绪依然激动：“您不吃药，您还吃了那么多肉！那么多肘子！那么多小龙虾！要是发病了怎么办！要是发病了怎么办……怎么办！”
“……偶尔一次有什么要紧的……”陈老爷子大约也知道自己理亏，大嗓门变得非常小声，声音里透着心虚。
顾安宝瞪着眼睛看陈老爷子，两人僵持在垃圾桶边，半晌，顾安宝一字一字的问他：“那中午的药，您打算什么时候吃？”
陈老爷子还在看顾安宝手里那盘肘子，“一会儿就吃。”
顾安宝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端着肘子就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大黄！大黄快来！大黄……”
陈老爷子浑身一震，急忙追上去！怒喊：“你个臭丫头！给我回来！回来！——”
一阵鸡飞狗跳。
……
日落西沉。
浓艳的晚霞给城市镀上迤逦的姿色。
rk的总裁办公室里，陈昱珩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内容。
消息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是阮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这条消息已经在他的手机里存了许多天，他一直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实际上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回应，情感上，却又狠不下心删除。
陈昱珩不禁自嘲的一笑，原来他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
门外有人敲门。
陈昱珩：“进来。”
一个身材玲珑的娇俏少女走进来，头上的狐狸耳朵微微轻颤，她站在陈昱珩面前，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陈昱珩有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来，他看向机器人的身后的艾斯，语气颇有些无力的说道：“艾斯，你真的很闲。”
艾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闲？为了赶出概念车的系统数据，我这段时间几乎半条命都丢在公司了！我哪里闲了？！”
他说完，手肘撑在机器人肩膀上，接着说道：“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嘛，所以用阮阮的备用套件重组了一台机器人，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从软件到硬件，全部一模一样。”
阮阮这种特殊定制的机器人，在制作的时候，备用的各种替换配件会一同生产出来，大到胳膊、腿、脚、手，小到眼珠、睫毛、耳朵等等，这样也是为了方便随时有备用件进行更替。
陈昱珩看着机器人，没说话。
艾斯勾着唇角，伸手拍了拍机器人的胸部，“上次你打电话嫌弃f罩杯，我给你减啦，最近流行贫乳，要不要试试手感？”
陈昱珩脸色阴沉，微微抬了抬眉毛，看向艾斯，“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斯耸肩，“没什么啊，就是弄个机器人逗你开心呗，顺手的事而已，我也正好想试试看按照原机型重新组装一台，会不会再诞生一次人工智能。”
陈昱珩的目光从机器人脸上扫过，“不用。”
“做都做出来了，难不成我还要把她给拆了？”艾斯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先搁你这儿用着吧。”
陈昱珩垂着头没做声，他翻开手里的文件看，并不理睬艾斯。
艾斯觉得没劲，冲机器人挥挥手，“阮阮，去沙发那边坐下。”
陈昱珩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见机器人坐在平时阮阮的位置，心中顿时滋味复杂，难以形容。
“换个名字吧。”陈昱珩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说道。
艾斯笑：“我这不是怕你叫习惯了吗，特意设置的这个名字，不喜欢就换一个吧。”说罢，扭头看向机器人，“随机生成姓名，要求女用名。”
“ada、adela、afra、agnes、alexia、alma、alva、amanda、amelia……”
因为没有要求必须中文姓名，机器人默认从a字母开头的常见英文姓名开始念起来。
艾斯正要出声更正机器人换中文名，陈昱珩已经开口道：“第一个。”
艾斯无奈的看他，心道：太敷衍了吧？
机器人：“请确认是否更正机型名称为ada。”
陈昱珩：“确认更正名称。”
机器人停顿片刻后，发出可爱的娃娃音：“你好，先生，我是你的陪护小姐ada，以后请多多指教哦。”
艾斯在一旁得意的道：“可爱吧？”
陈昱珩却完全无感。
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是神态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大相径庭。
他想说这个机器人没有阮阮好，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艾斯启用这台备用机，其目的又不是为了做出和阮阮一样好的机器人，他只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罢了。
那只是一台机器人。
只要他愿意，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一旦产生了那该死的感情……
再怎么一样……也是不一样的。
就如同他曾经所说的那样，一旦投注错误的感情，即使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也被赋予了某种至关重要的意义，并使之成为自己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东西。
然而这种行为的前提，是他投注了错误的感情，所以，最终的结果也必将是一个可笑的错误。
是错误……
大错特错。
陈昱珩不愿再想这些。
这些问题只会让他头疼。
他更喜欢工作，一切都是那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得到问题症结所在，也看得到结果将会如何。
陈昱珩垂着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艾斯却不打算放过他，伸手从陈昱珩手里夺过文件，不许他再看，嘴中说道：“又在想什么办法打压华新？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啊，黎君还在华新呢，你好歹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陈昱珩皱起眉，对艾斯夺走自己文件这样的行为感到不悦。
“活路是自己挣出来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
艾斯脸色变得难看，“陈昱珩，你非要跟她挣个鱼死网破吗？这些年来你和黎君不是没有吵过架，但是每次不都握手言和了吗？这次你为什么就不能退让一步？哪怕半步……”
陈昱珩沉着脸道：“把文件还给我。”
艾斯把文件扔回到桌上，道：“如果华新垮了，我会邀请黎君回rk，到时候你服个软……”
“艾斯。”陈昱珩看着他，声音极尽冷酷，“只要有我在rk一日，裴黎君永远别想回来。”
第71章 争执
艾斯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提高了声调喊出他的全名：“陈！昱！珩！”
他简直不能相信，刚才那番无情的话，竟然出自陈昱珩的口中！
陈昱珩却毫不退却的看着艾斯，眼神沉着冷静，丝毫不为之妥协。
艾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们是十年的朋友……我们一起创立了rk……”
陈昱珩无声的叹了口气，“……是的，整整十年。”
“为什么？”艾斯定定的看着陈昱珩。
陈昱珩沉默。
艾斯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为、什、么！”
陈昱珩面无表情的看着艾斯，许久，才低沉的开口：“因为……我珍惜rk。艾斯，我很珍惜我们在这十年里获得的成果，我不能看着黎君毁掉这一切。”
艾斯神情怔怔的，“你在说什么……”
陈昱珩在思考，那件事……他应该怎么和艾斯说。
rk，从来不是他陈昱珩一个人的，即使他知道，艾斯的为人处世在某些方面不够慎密，但是……他仍然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陈昱珩站起来，将办公室里每一扇窗户的窗帘全部拉上，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昏暗。
“还记得黎君一直想做的那个项目吗？”陈昱珩沉声问艾斯。
艾斯没料到，陈昱珩会突然提起那件事。
难道裴黎君离开rk，和那件事有关？
艾斯的脸上显出迟疑与抗拒，甚至潜意识里想离开这间办公室。
一直以来，他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潜心搞研究罢了，每次公司出现危机，都是陈昱珩与裴黎君两人合力，他从来不过问。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经营公司这种事，他根本不懂。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同时，心里有隐隐的窃喜。不用为那些杂乱的事务烦心，专心研究机器人，正合他的心意。
可是现在，陈昱珩却流露出无力而疲乏的神情，问他，是否还记得裴黎君想要做的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她两年前不是已经放弃了吗？”艾斯迟疑的说道，“两年前，我们拒绝了她，之后……她在离开rk前再次提出申请，难道就因为我们拒绝她？……她是因为这个离开rk？！”
艾斯思及此，只觉得心惊！“我不信！黎君会因为这个就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rk？！”
“她会离开rk，是因为我不允许rk给她提供研究下去的条件。”陈昱珩的声音既沉且低，“黎君，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就像你把rk当做研究机器人的沃土一样，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沃土。”
艾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他才出声道：“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研究项目是有绝对弊端的啊……”
“裴黎君信奉的是技术无罪，科学无罪，如同一把刀，既可以是杀人的凶器，也可以是治病救人的手术刀。”陈昱珩发出轻轻一声叹息，“两年前我们虽然劝住了她，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她的理论研究，并在半年前……利用铭瑞医院的便利性，进行了人体实验。”
艾斯震惊的看着陈昱珩，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怎么敢……”人体实验，是违法的！
陈昱珩苦笑，“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以致于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实验已经进展了有五个月，因为她用的都是脑死亡的患者，所以这些病患的家属没有发觉。”
陈昱珩说完，抬头看向艾斯，“艾斯，在没有经过家属同意，也没有任何审批条文的前提下，裴黎君在铭瑞医院里进行人体实验超过五个月，涉及的脑死亡病患多达十七人，这件事一旦曝光，rk……会死。”
艾斯无力的坐下，嘴中仍喃喃道：“她怎么敢……怎么敢……”
“我劝过她，但是……她已经回不来了。”陈昱珩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如果使用脑死亡的患者一直起不到实验效果，她会不会用那些没死的患者？铭瑞医院里还有许多深度昏迷的病患……艾斯，我不能拿rk去冒这个险。”
艾斯呆呆的坐了半晌，问：“那……华新这家公司……”
陈昱珩点头，“裴黎君的新东家，没有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