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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慧慧瞪九斤儿，那意思是说：“别欺负弟弟”
九斤儿对小石头笑笑，正襟危坐地坐好，小石头冲常慧慧露出刚换的牙齿，他的上门牙才长出一半。九斤儿转过头闭紧嘴巴笑，他也处在换牙期，自从换牙开始，他就没有大笑过了，只是抿着嘴。小孩儿们看见他笑时，就把新学的词语“含蓄”两字用在他身上。
常慧慧为此取笑了九斤儿很长一段时间，他算是这群孩子中的异类，早早就知道害羞了，害羞也是爱面子的别称。别的孩子只有四处炫耀自己换牙长成大人的，没有把牙齿藏在嘴里不让人看的。
“听酋长说的，大海有那么多水，我们若是直接住在海边就不用担心缺水了。”霍虚叹口气，对传说中的大海十分向往。
常慧慧记得她所知道的原始人用龟甲占卜，后来发展出甲骨文，可是这里没有龟甲，占卜也比较少，祭祀相对较多。原因有很多，一是时代发展不到位，占卜没有占主流，二是这里没有海龟，很少有部落敢于下水，也就抓不到河龟。
听了霍虚的话，常慧慧说道：“海边的土地含盐量高，植物很难成活，我们住海边无法像在这里那样种植。”
“为什么？”霍虚奇怪地问道，她的世界说小也小就是那堆草药，说大也大，她辗转过两个部落，辗转过大河两岸。
“你看，我们在兔山上提盐，盐份高的那半边山是不是树木和草丛都比较少？”常慧慧指向兔山的方向说道。
“确实。”霍虚点头。
常慧慧不愿再提这么沉重的话题，明年还没来，她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还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于是她转移话题道：“明天我们去阿飞那里看看冰窖的进展怎么样。”大家都说好，连很少出门的霍虚都表示要乘坐鹿车一同去看看。
大胆儿神色又变得黯淡起来，常慧慧只顾着照顾行动不便的霍虚也没注意到她。
篝火晚会进行到一半，常慧慧在族人们的盛情邀请下略略说了些鼓励的话，又向跪在部落大厅门外的几名巫表达谢意，请巫们先喝热汤。霍农在他们站起来时，自己领先跪在羊毛坐垫上，接着又有几名巫跪下，算是接替之前那些巫的班次。
部落大厅是部落里最大的竹楼，里面安放着从炎族成立以来的各位壮烈牺牲的英雄们的牌位。
族人们见此心中更加安定，各种欢叫接踵而至，一波高过一波。篝火与雪地互相映衬，把场地照得透亮，暖光冷光交织在一起。
这场晚会有点像狂欢晚会，常慧慧目光缓缓在族人们的脸上划过，有些人在唱歌跳舞，有些人比试摔跤引来阵阵喝彩，还有些人在远处比试骑马和骑牛。
阿飞的马直到去年才生了一匹小马，九斤儿真的坚持不懈割了好几年的马草等来这匹马。他骄傲地牵出自己的小马，对常慧慧说道：“妈妈，你一直都没看过我怎么骑马，现在我骑给你看怎么样？”
“好啊。”常慧慧笑道，和他们一起下场。
九斤儿和几位少年并肩坐在半大的马匹上，少年传令官拿一张兽皮裙当作令旗，他一挥手，少年们夹马腹伏低身子冲了出去，留下马蹄溅起的飞扬的雪花。
不一会儿，马群返回，九斤儿手里高高举着一面小兽皮旗帜，气势轩昂拉缰绳，稳稳停马，借助旁边人伸过来的手跳下马，笑道：“妈妈，你看，我拿到小旗，我还是第一个回来的”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高兴。
常慧慧笑道：“你是好孩子。”又对其他参加这个游戏的少年们说道：“你们也是好样儿的”
顿时，少年们的紧张去了大半。常慧慧一眼扫过去看到几名少女，其中还有输了比赛气得嘟嘴的如花，如花正懊恼地瞪九斤儿的背影。
第208章阿飞夺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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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阿飞夺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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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所有人都起来晚了，常慧慧还特别交待吹号的人只在远处的军营里吹，部落聚居地这边不再吹起床号。
常慧慧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醒的，竹楼里不仅有食物的香气，还有竹子散发的清香，茅草席蒙住的屋子里有些昏暗，她睁眼发会儿呆。
九斤儿进来叫道：“妈妈，爸爸已经做好早饭了，你醒了就不要装睡啦”
九斤儿看她双眼紧闭，眼珠子却在眼皮下骨碌碌转就知道她已经醒了。常慧慧闭着眼不理他，九斤儿把冰凉的双手伸进毯子里，她激灵灵打个冷战，生气地睁开双眼：“你怎么不去吃饭？我多睡一会儿都不行吗？”
九斤儿嘿嘿笑：“妈妈，小石头和爸爸都等你，你难道还要睡吗？”九斤儿可是知道妈妈在冬天会犯懒，人不叫总不愿起床的。
常慧慧看看确实睡不成了，就从被子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问；“你和小石头那屋里漏风吗？”
“很暖和的，妈妈，你别担心了。”九斤儿从外面端进来一陶盆热水，还拿进来一小包盐给她漱口用的。
部落自从盖了新房子，族人们渐渐分散住宿，结婚的人组成一个小家庭住进两间竹楼，如果有孩子可以自己加盖一间。
从炙族战败得到的小孩儿们都分散到各个家庭里，她和霍农也分到两个孩子，本来有了九斤儿之后她再没有生育，一直都很遗憾，这两个孩子的到来让她十分欢喜。
可是俩孩子来到这个家之后一直都是霍农在照顾他们，长大一点之后是九斤儿和小石头在照顾他们，两个大人常常惭愧。
常慧慧问道：“晶晶和亮亮呢？”晶晶和亮亮是她给认养的两个女儿的名字。
“她们可比妈妈勤快多了，早早起了床，现在正帮爸爸烧火做饭。”九斤儿时刻不忘打击他小时候认为无所不能的母亲。
自从常慧慧三番两次丢下他不守承诺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变得这么奇怪了。九斤儿仍然认为妈妈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妈妈，可他同样发现了妈妈/的一些小毛病，而且他认为两人这样相处才算得上平等。
对此，常慧慧慢慢琢磨出点味道，她十分无语，可她没有很多时间管教儿子，导致九斤儿越来越不可爱，不过，好在他嘴上怎么针锋相对，行为上从来孝顺。常慧慧认为是自己的教育没有彻底失败。
常慧慧走出卧室，他们一家有六口，四个孩子两个大人，他们没有搞特殊加盖房子，而是把卧室从中间隔开，常慧慧和霍农睡在里面，九斤儿和小石头睡在外面。晶晶和亮亮俩孩子轮流跟她和霍农睡，另外一个就跟九斤儿和小石头睡，以防小孩儿会受凉生病。
九斤儿和小石头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常慧慧满意地点点头，来到客厅里。客厅靠门的地方隔出一块做厨房，霍农正在灶台边煮米饭，灶台建在竹楼下面，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身子。竹楼下有条暗沟，沟里装了煤炭，先把沟上的石头烤热，再把竹楼烘热，屋子里热意融融。
她首先看到的不是霍农，而是正在扫地的晶晶和亮亮，两个孩子的眼睛像夏天黑葡萄上的水珠，晶晶亮亮的，十分漂亮，她一看到她们就十分喜爱，俩孩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晶晶，亮亮，怎么你们两个小朋友在扫地啊？”常慧慧笑眯眯地问道，从石头台阶上走到厨房里和霍农一起做饭，让小石头到客厅里去玩。
晶晶奶声奶气地回答：“我们要给爸爸妈妈分担家务。”
“你们可真乖。”常慧慧笑着夸奖她们。
两姐妹得到夸奖开心地一人抱九斤儿的一条胳膊摇晃，九斤儿自认是个大人，把小朋友们交给小石头，两人就抱着小石头叫道：“妈妈夸我们了，是妈妈夸我们耶”
小石头耐心地说：“是的，妈妈最喜欢你们两个。”
常慧慧看他哄孩子，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九斤儿小时候的影子，笑道：“九斤儿，你小时候可比现在乖多了。”
九斤儿笑笑：“妈妈，你这是拐着弯夸我吧？”
常慧慧笑骂几句，一家人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吃完这顿不早不晚的早饭。
饭后，她正准备说去阿飞挖的冰窖那里看看，刚说两句，就从门口的茅草席外伸进一个脑袋，喊道：“酋长，你快出来看看吧阿飞又和大胆儿吵架了，他要抱着孩子走呢”
什么叫做“又”？那人说完就匆匆跑掉了。常慧慧不解：“霍农，阿飞什么时候和大胆儿吵架了？他不是在山上挖冰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有孩子是怎么回事？”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霍农无奈地说道。
“霍农，昨天我提到阿飞，你们就有些躲躲闪闪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只是小事情，大事情你们不敢瞒我，怎么，连你也要瞒着我吗？”
常慧慧不容他岔开话题，从霍农这儿问清楚了以免出去乱糟糟的说不明白。外面还有多个长老在，阿飞再怎么闹也不敢太出格。
霍农叹口气，他们不告诉他是以为常慧慧回来后阿飞就不敢闹了，没想到阿飞的胆子真大，他才是真的大胆：“大胆儿和阿飞这些年生了四个孩子了，个个健康，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你是知道的。”
常慧慧点头，部落里人人羡慕大胆儿好福气，能生，还以女儿居多。
屋子里的四个孩子早就听说过阿飞叔叔的事，两个小的不懂事吵着要出去看热闹，小石头给她们穿上大衣领她们出去，只有九斤儿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在竹地板上不动。
霍农看他一眼，接着对常慧慧说：“你这次去南果族没带上他，其实也不是这次，早在一年前他就跟我说过，想让三个女儿中的一个祭祀他原来的马神。森林大火之前，他一直祭祀马神，到了南岸，他和大家一起祭祀，没有专门祭祀过他的神灵。他心里一直有遗憾，这些年年纪大些了，就想着他不能让自己的祭祀神没了子孙供奉，因此今年冬天他对大胆儿提出要让其中一个女儿祭祀他的神灵。”
“大胆儿回绝了？”常慧慧问道。
霍农收拾碗筷，说道：“她一口就回绝了，不然阿飞怎么能闹到现在？当时他很生气，可是大胆儿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他有气也没地方撒，主动提出要去挖冰窖，说不挖好就不回来。”
霍农去洗碗了，常慧慧坐着发呆，这真是件棘手的事，依族人们的惯有思想，阿飞自然是错的，可是阿飞的马神确实没有后人了。
她问霍农：“霍农，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我？你没有祭祀神，九斤儿自然就归我的祭祀神了。”霍农理所当然地说道。
常慧慧听出他声音里的一点得意，哼笑道：“我是没有祭祀神，可你别忘了，我名义上的祭祀神可是火神”
“说的也是。”霍农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怎么不着急啊？”
霍农仔仔细细地用草刷把碗刷干净：“我们蛇神子孙除了我，还有别人，还有两个女族人，我急什么？”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常慧慧还想问什么，霍农已经刷好碗了，撩开草席帘子，说：“我们也去看看吧，族人还专门来叫你，你不去说不过去。”
“我是没想到解决方法。”
“小广场里人那么多，长老们总能想到妥善的办法的。”霍农示意她赶快跟出来。常慧慧最近总为旱灾的来临不安，心里烦躁，着实不想管这事，可只要涉及到祭祀神就不是小事，不是阿飞一家人的家事了，霍虚等人能不能妥善解决还是个问题。
她无奈地和霍农一起走进部落大厅前面的广场，只霍农洗个碗的时间，已经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把阿飞一家人紧紧围在里面。
常慧慧嗓门小，让一个年纪小的族人跑趟腿叫来号角手，她示意号角手随便吹号。
号角声一响，族人们先是一阵恐慌不安，不约而同地往城门的方向望去，这里只能看到内城门，外城们只能看到轮廓而已，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常慧慧利用这片刻的安静，扬声道：“阿飞，大胆儿，你们一大早在这里有什么事，聚了全部落的人来劝你们啊？”
大胆儿这些年在部落担任渔网编织组的组长，威望不比阿飞小，七队狩猎队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她。两人争吵，自然引来全部落的关注。
常慧慧一出声，族人们立刻意识到是酋长来了，马上让出一条路来，路的两头是常慧慧和阿飞一家人。
阿飞和大胆儿同时走过来，阿飞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大胆儿紧盯着他不放，生怕他把孩子抱走了。
霍虚从侧边过来，把两人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末了说道：“酋长，这不是小事，我们长老们前些天接到阿飞的提议不敢做决定，而且大胆儿不同意，我们说只有等酋长你回来了再说。
“没想到……没想到阿飞这么心急，今天一大早回来，听说你回了部落就要抱孩子来找你给各说法，大胆儿阻拦，两人吵起来就成了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咳嗽，目光落在阿飞身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连年旱情加剧，大家都在紧张地为大旱想办法，阿飞却偏偏挑这个时候闹事。
第209章阿飞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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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阿飞夺女（下）
感谢砂树罗筒子成为女酋长的第一个执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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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慧慧看看左右，先对鲁鲁说：“鲁鲁，把你姐姐扶回家烤火去，她身体不好，怎么还能为这点子事站在风口上操心？”
一句话说得阿飞和大胆儿两人面红耳赤，两人低头不语，只有阿飞怀里的孩子在低声啜泣。鲁鲁平静地看一眼两人，把霍虚搀扶进竹楼里去。
霍虚听了常慧慧的话，心里稍安。她一直觉得常慧慧对男狩猎队过于偏袒，可是后来她建立了纯女猎手的弓狩猎队，丁狩猎队和大力狩猎队也都收了女猎手进去，如此一看，常慧慧是有长远打算的。霍虚对她就更为佩服了，她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想到今日的局面了吧。
今日阿飞抢夺女儿祭祀自己神灵的局面是常慧慧从未想过的，她考虑事情向来把神神鬼鬼放在末位，当初只建立男狩猎队一是想要打击一些女族人过于嚣张的气焰，提升男族人的地位，二是族里男女人数不平衡，狩猎队折损不起女族人。当然，她不是把男猎手往虎口里送，只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已。
霍虚走了之后，常慧慧站在风雪里严厉地问道：“阿飞，我对族里宣布过，如果族人之间有了纠纷，应该去哪里解决？”
只站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已经全身是雪，霍农要给她拍打，被她抬手拒绝。霍农无奈，只好让晶晶亮亮两个小孩拍她身上的雪花，常慧慧没有拒绝两个孩子的好意，只是站着没动。
阿飞看看族人们冻得通红的鼻头，愧疚地说：“应该到部落大厅里找长老们解决，酋长。”
常慧慧看向大胆儿，大胆儿也低头说：“酋长，我们应该去大厅不应该在这里。”
常慧慧脸色不减严厉，口气稍微缓和，说道：“我不是要弄什么形式，只是凡事要有规矩。你们今日有事在这里聚一堆人给你们劝解，难道他日到了部落外面，也要随时随地叫酋长和长老们赶过去解决矛盾吗？”
“是，酋长，我们知道错了。”阿飞看一眼大胆儿，两人到底多年夫妻，看见大胆儿跟着自己挨骂，他心有不忍。让孩子换祭祀神是一回事，和大胆儿是夫妻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以因为前者和大胆儿生气，可从未想过要与大胆儿反目成仇。
“在这件事上你们给族人们造成了坏的影响，我不能不罚，华长老，你记着，今天中午不许他们两人吃饭”常慧慧沉着脸说道。
华长老立刻恭敬地应声，谁都知道常慧慧这时候生气了，没人敢去招惹她，而且她话里怒气冲冲，拿出来的惩罚却这么轻，可见并没有被气昏头。
得到霍虚交待的几位长老听了这惩罚都吁出一气，心头的大石蓦然放了下来。
她说完，看看有些凑热闹的孩子冻得小脸通红，沉默地率先转身去了部落大厅，其他人也跟着移动，该进厅的进厅，进不了大厅的有的躲在门口外面，有的跑到邻近的竹楼里听动静，更有调皮不知世事的孩子在大厅里跑来跑去。
常慧慧没理会别的，直接说道：“你们的事，我也了解了，关于孩子改祭祀神的事我想听听你们两人自己的辩解。”
阿飞看一眼大胆儿，示意大胆儿先说。大胆儿被他让惯了，前些天阿飞突然的坚持让她束手无措，此时见阿飞又恢复平时的“温顺”模样，她心里稍微平定，不客气地率先开口道：
“酋长，我们在森林和草原上生活了世世代代，从来没有听说女孩要跟着爸爸的祭祀神的，从来女孩子都是跟着妈妈，马部落的祭祀神将来没有人祭祀我很同情，可是我没办法让我的孩子祭祀他们爸爸的图腾。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常慧慧看向阿飞，阿飞等她话音落下才平平板板、不气不怒地说道：“酋长，我们马部落只有我一个后人了，我和大胆儿有四个孩子，我只是让一个孩子祭祀我的神灵，而且牛氏族的后人有那么多，只少了一个孩子而已。”
“一个孩子也是牛神的后人，我是牛神的后人，她是我生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