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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立刻噤声，讷讷无言。玉兔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闭上嘴巴跟在弓身后，小心地弯腰退出河边，爬上牛山才直起身子。牛山上有石头遮挡，离对岸也远，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而狩猎队占据高度优势却看得见他们。
常慧慧趴在石头后面，仔细看了对岸几眼，问也在仔细打量的猎手们：“你们有没有看出他们是什么部落的人？”
那些人在初春里穿着兽皮大裤衩，连女人也袒露着上身，这是南岸现在最普通的春装打扮，依兽皮的来源来看，没有猛兽的毛皮，说明这个部落的狩猎能力并不强——狩猎能力强的像炎族不少族人都能穿上狼皮、猫王皮制作的衣服，只每个族人有一件就不错了。
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摇摇头：“看不出来，他们出门不像我们要扛旗的。”
常慧慧“扑哧”笑出来，各部落——当然不包括炎族——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把画有图腾的旗帜拿出来祭祀，有些部落没有的，直接在祭祀陶罐上刻画，有些直接在山壁上刻画。
“唉，算了，我们回去吧，不管是谁，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就不怕他们！”
她这句轻飘飘、不在乎的话激起了猎手们的热血，大家都重复道：“不怕他们！”
常慧慧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对岸的人耗上了，时时望北岸看几眼，也时时到大河边上小心地往河水里张望。
常慧慧估计他们有两个目的，一是确定炎族的存在以辨别半瞎的话的真假，一是查看南岸时时害怕发洪水的大河是不是要断流了，以预估今年旱情的严重情况。
她一边猜测对岸的人用意，一边召集众人选定位置准备挖井。
这是她早就想要做的，只不过部落周围就有河水，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河水，挖井显得浪费人力物力，可现在她不得不尝试了，因为山上的泉水越来越小。
她选的地点是据点正前方的山下，她选定地点时已近过了好几天，阿鞭这时来回报说：“酋长，对岸的人走了。”
常慧慧面色未动，说道：“我知道了。”
“酋长，你早料到他们要走吗？”
“大河有水兽，有他们害怕的大水，还有不少动物沿着河边向下游迁徙，我们这边是你们把那些动物吓怕了不敢乱来，他们那边什么准备都没做，看到野兽只有逃跑的份。他们不回部落干什么？”常慧慧捏捏手里的湿泥土，微微皱眉，往常向下挖不到一米就会出现湿土，现在却挖了将近两米，草原的储水量越来越低了。
阿鞭松了口气，心里的罪恶感去了不少。
常慧慧指挥族人小心把泥土用细密的渔网一袋袋吊上来，让下面的人小心挖坑。她看一眼阿鞭，话音一转说道：“等过些日子他们还会来的？”
“还会来？！”不仅阿鞭，就连一旁听两人谈话挖土的猎手都吃惊地抬起头来。
常慧慧神色不变地解释道：“森林里的大河没有比这条大河更宽更长的，若是断流的话，肯定是这条河最后断流。南岸的人没东西吃，没水喝，自然会到大河边上来。”
阿鞭张大的嘴巴合不上，饶是他再笨也能顺着这条线索想下去，当这条大河挡不住南岸人的步伐时，就是炎族面对南岸诸族发难的时候。
那个逃跑的半瞎就是最好的向导，而且还有被骗走的阿粒，只要逼一逼，吓一吓，或者许她什么优厚的条件，难保她不会带人找到炎族现今的城池里去。
蹲在坑边的阿鞭狠狠捶地，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站在他身后的玉兔和弓悔得恨不得去撞石头。（未完待续）
第227章沁凉井水
大家面上的沮丧和慌乱并没有影响到常慧慧，常慧慧继续捏泥巴，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们别怕，我自有准备，炎族，在大草原上的炎族不是那么容易被森林里的人打垮的。”
她的话安慰作用不大，谁都知道南岸的人聚集起来能像蝗虫过境一样把炎族啃得渣都不剩。
“你们别忘了，南岸也有与我们交好的部落，比如南果族，比如南虎族。”
“可是酋长，南果族最知道我们部落有食物，南虎族在饥饿的时候未必不会背叛与我们的誓言。”阿鞭拧着眉毛，担忧地说。他想到到的还是东郭先生与冷血到恩将仇报的蛇的故事。
常慧慧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想过没有，南果与南虎两族这几年在我们部落的帮助下，早两年就开始储存食物，他们的食物应该可以渡过这个灾年。所以，当饥饿来临时，最先受到冲击的不是我们部落，而是这两个有食物可吃的氏族啊！”
她叹一句，炎族已经不知不觉把南果族与南虎族从南岸诸族中分化出来了。不知炎族是害了两个氏族，还是救了两个氏族。可在他们自己眼中，炎族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前年和去年肯和他们交换食物的只有炎族，这两族凡是与炎族有过交换的部落都没有人饿死。
没想到酋长在这里还留了一手。阿鞭眼中骤然亮起一片光，笑着接口道：“酋长，到时他们就与我们在同一战线上了。还有南胶族，他们那片小草原在大旱中可藏不住了。”
常慧慧假装被道破心思生气地看他一眼，把几个人逗得哈哈笑。
过了一会儿，常慧慧平复心中笑意。对这口水井深思起来，她没办法解决塌方的问题，所以她让人挖的井比一般的井口大得多，四四方方，边长有三米，不像井倒更像个水坑。
每开挖一段距离就要把井壁尽量砸实，现在井深到人高，常慧慧向下面叫道：“你们先上来歇一会儿吧。”
三名猎手身上系着绳子，一铲铲地把含沙的泥土铲进网兜里。听到常慧慧的话，先答应了一声。再让人把网兜提上去，然后在人力和绳子的拉力双重作用下吊上来。
常慧慧观看了全过程。挖井不比挖陷阱，挖陷阱只要坑够深够大再铺上伪装的茅草和诱饵就可以了，挖井需要井口小，这是为了减小井水蒸发的表面积。可炎族现今的条件只能达到这个水平。
三人上来后，常慧慧又让另外三人下去。让他们在井壁上凿凹洞，上下时脚踩在凹洞里可以借力。也比纯粹人拉绳子要安全些。
“酋长，你说的井真的能取到水吗？”一个爬上来的猎手疑惑地问道。
“应该能的……我见过。”常慧慧肯定地告诉他，但她自己心里没有多少底，挖井只是尝试，她从小到大，见过井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挖井现场？她更是从未亲眼见过。
她生活的村子小时候还是农村。等她懂事的时候就扩建到城市的范围里，家家户户用自来水，即使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水井也是压水井或者抽水井，她连井里面是个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如此过了几天之后，猎手们再次准备下去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惊喜地叫道：“酋长，水！我看到了水！”
他叫得很大声。周围的人都跑过来看稀奇，他们所见过的水都是河里流动的水，或者下雪下雨后形成的沟、湖、小水洼，人工挖出来的又细又深的坑能在不下雨的情况下沁水简直是奇迹。
笑容在常慧慧脸上蔓延，井深八米就出现了水，说明草原上的存水量不会让他们绝望，只要有喝的水，他们就不会死。这样的话，无论霍农等人能否找到大海，他们都不会渴死。
消息很快传到不远处的据点，阿鞭等人纷纷跑过来围观，惊奇的赞叹一声一声从族人们的口中发出。
“昨晚还没有水，才过了一夜就有水了，真是奇迹！那到了夏天缺水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水喝了。”阿鞭惊叹道。去年夏天雨水少，流经部落的溪水断流，他们每天跑到老远的湖泊里汲水，累惨了一群家牛。
常慧慧笑问：“这点水可不够我们用的，你们谁有胆子再下去挖得更深一些？”
立时就有上十个人举手争先恐后地要下去，常慧慧笑着点头，族人们的积极性通过不到掌深的点点水光而大大提高。大家终于看到了曙光，就连常慧慧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又想到，像非洲那样的热带地区只要钻井够深都能挖到水，这里还没到非洲缺水的严重程度，能挖到水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天水井又向下挖了两米深，挖上来都是泥巴浆，网兜运输不上来，有人把自己的兽皮衣服吊下去滤掉水之后再把泥巴浆和沙子运上来。
猎手们紧赶慢赶却也只能挖到这个深度，井水像是从细小的泉眼里冒出来，才一天就涨到腰深，若再往下挖，人连弯腰都做不到了。
常慧慧看一眼，抿抿唇说道：“先这样吧，就照这个样子，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挖几口井。”
沉浸在喜悦中的阿鞭听出她话中有话，问道：“酋长，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过段日子再不下雨，井水下降我们还是要继续挖的。”常慧慧眉头蹙起来，越往下挖，猎手们的呼吸越困难，猎手们上来下去也不安全了。
阿鞭沉默不语，常慧慧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过，其他人仍沉浸在创造出划时代新工具的喜悦之中——任何能让他们生活条件改善的东西除了食物之外都可以称之为“工具”。
挖井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也有几次挖到一半不小心挖到大块的岩石没办法进行下去的，可族人们的劲头很高。每次有十几个人同时配合开工，几日后，分布在不同地方的水井都挖好了。
为了加固水井避免塌方，常慧慧又让人在其中离部落最近的两口水井里使用在北岸十分珍贵的木头，从井底到井沿加固，不需要木头有多严密，细木头之间有间隔。木头上也提前挖好了凹洞供人上下。
如此，过了十几二十天井水逐渐沉淀泥沙变得清澈，甚至可以照出人影，常慧慧竖着用粗大的竹筒当作木筒趴在井口打水。竹筒总是浮在水面灌水困难，要花好长时间才能灌到水，急得一票人额头冒汗。
不过这难不倒她，她在竹筒底放上密度较大的石头，不断调节石头大小，直到竹筒可以在石头的重力下沉入水中灌满水。
石头占据了半个竹筒，每筒水打上来只有半桶水，不过这已经让他们很高兴了。
把石头洗干净后再打上来的水就可以直接喝了。
“嘿嘿，和溪里的水味道不一样——比溪水甜！”猎手美滋滋地捧着沁凉的井水尝了一口说道。
常慧慧笑望大家兴奋雀跃的脸，心里也美美的，挖井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她只交待阿鞭水深不够之后再下去挖，只要再动一动扎在井里的木头就行了。
牛山据点挖井成功，没有巫在这里，也就没有举行祭祀，只猎手们简单地庆祝了下。
庆祝过后，常慧慧笑着对阿鞭说道：“明天我就回部落去了，阿鞭，从明天起就恢复你狩猎队正队长的职务，你的副队长和你合作多年，默契已生，还是让他恢复副队长的职务。你们两人以后再也不可大意了，知道了吗？”
阿鞭和副队长上前感激地看一眼常慧慧，仰起头正色说道：“是，酋长，我们知道了。”
“另外，那些暂时不用的水井要暂时掩盖起来，不要让其他动物踏足，如果水浅到打上来有泥沙，你们再想办法往下挖，就按我教你们的那样做。”
“是，酋长！”
“另外，大河里鱼虾多，趁这段日子南岸的人不过来，你们多多捕鱼，据点存有足够的食盐，不要管是不是在鱼类的繁殖期，鱼类能不能过得了今年还两说！”
“是，酋长！”阿鞭和副队长两人回答得铿锵有力，看一眼焦灼的弓二人没有多言。
“最后就是加固围墙，大河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牛山据点就是第二道防线，大河不是你们能守得住的，我希望你们能把牛山据点看好了。尽量不要把战线扩大到我们的城池里去！”
阿鞭二人手心里出了满手的汗水，这句话的重量太大了，猎手们面色一变仍是沉默不语，阿鞭略微低头，又仰起来，目光有种视死如归的沉静：“是，酋长！我一定会把据点守住的！”
常慧慧面容冷峻，她很少露出这种神情，看一会儿一瞬间安静下来停止欢闹的猎手们，说道：“战争就不远了，除非我们放弃我们的城池，放弃我们的家园，否则我们只有迎战而上。你们是要迎战，还是要逃走？”
“迎战！迎战！迎战！”
牛山据点的猎手们化身成战士，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眼中有种看见大群猎物的疯狂和狂热。
常慧慧露出笑容，如果南岸的人有心要找，炎族躲到哪里都是不管用，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大地，无论是森林还是草原，都要被他们掀一遍找食物和水，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作“饿疯了”。（未完待续）
第228章不换新词
弓在玉兔的眼神示意下，着急地问道：“酋长，我们……要做什么？”她正要说“我们弓狩猎队”被玉兔拉扯下衣服，连忙住口，差点就说漏嘴了，现在“弓狩猎队”仍在被剥夺名号之中，她这支队伍是归在常慧慧名下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常慧慧都没有把三队合一的队伍称为“慧慧狩猎队”，阿鞭狩猎队已经恢复名号，那么弓狩猎队呢？常慧慧一直没有提起。弓不得不着急了，她和玉兔正想将功补过。
“你？”常慧慧看一眼她们微微凸起的肚子，只对弓说道，“你肚子大了，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的工作有阿鞭做就够了。”
阿鞭低下头，闷笑。刚才凝重的气氛一瞬间冲散，大家瞧着弓急得皱成包子的脸暗暗发笑。
“不，酋长，我想留下来！你说过，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是我把半瞎带到这里来的，我该和阿鞭队长一起留在这里赎罪！”弓在着急之下说话竟然比以往顺溜有条理了，她神情倔强，异常坚持，双拳紧握。
如果换个场景，换个身分地位，常慧慧以为她那是要打人的动作，只不过她了解弓，她这是牛脾气犯了。
她轻叹一声，轻声道：“弓，你们都留在这里，难道要我自己一个人骑马回去吗？”
霎时，弓愣住。
“我是要让你送我回去。好了，弓，从今天开始你和玉兔恢复队长和副队长的职位，留下一半队伍供阿鞭调派，剩下的人就送我回部落吧。”常慧慧轻笑道，等回了部落再让不让她们回来就是她一句话的事。这话不过是缓兵之计。
弓和玉兔满面笑容，乐呵呵地答应一声，立马跑回去收拾行李。其他弓狩猎队的人听到了也有人自觉回去收拾行李的，常慧慧再次叹气，把弓狩猎队的竹简找出来，挑了一半人回去。
有马代步，又是在春天，地上无泥，轻装上马，从牛山据点只要一天。刚天擦黑就到了炎族的城池。
全族人少了种植上的忙碌，做起其他事来也不马虎。常慧慧进城时看到大批处理过的鱼从湖泊边用牛马运回部落，她骑马一天疲惫的身体挺得直直的，和忙碌的族人们一一打招呼，直到回到部落大厅。
大厅里长老们忙着向阿飞汇报一天的各项成果，常慧慧突然回来。他们又惊又喜，跑上来问牛山的情况。问有没有抓到逃跑的半瞎和阿粒。
常慧慧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坐到首位，先喝了九斤儿递上来的水，喘了会儿气，冲九斤儿赞赏地笑笑，意思是夸他孝顺。九斤儿接过陶碗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做好小秘书的工作。
常慧慧望着他手中还没放下的陶碗。若有所思，转脸见长老们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一笑，慢慢把据点的情况说了下，又吩咐人从明天起就开始在部落选定位置挖水井。由弓和玉兔监工。
安排完这一切，常慧慧累得要瘫下来。天色也黑了，她还没来得及听长老们汇报就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被九斤儿扶回去家里去。
“九斤儿，你究竟是我的儿子，还是你阿飞叔叔的儿子啊？”常慧慧微微抱怨道，九斤儿一听阿飞的话就赶忙扶她起身，她正疲惫，没力气挣扎，又不好当着长老们的面斥责他，长老们顺水推舟就让她先回去。
九斤儿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走的时候交待他要好好照顾妈妈，父母都不在，妈妈离开后，他也很想念，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妈妈，小石头还有晶晶亮亮还在阿飞叔叔家，我们快回去，我好把他们叫回来。”九斤儿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常慧慧挂心的事。
果然，常慧慧忘了刚才的话茬，急忙说道：“你看，我差点忘了！你们四个这几天没把阿飞叔叔家里房顶掀翻了吧？”她挣不过九斤儿的力气不能亲自去把孩子接回来，只好顺着他先回到家里等他们回来。
“才没有，小石头他们每天都很乖的，哦，妈妈，小石头也学会做饭了，他每天都帮大胆儿姨做饭的。还有啊，我们四个和小龙虾三姐妹都有去练习骑马和射箭的。”九斤儿乖巧地为弟弟妹妹们辩白。
骑马真是比什么都累，常慧慧揉揉酸疼的腰，大腿那里不好意思揉，就在九斤儿的扶持下加快脚步，只想回去好好躺一躺，说道：“那就好，你们都是乖孩子。”
九斤儿撇嘴，妈妈夸奖孩子只会夸“乖”“聪明”，偏偏那三个小鬼最喜欢这样的夸奖，恨不得常慧慧每天夸他们一回，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很听他这个哥哥的话，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