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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袍人避开游蛟犀利剑锋,身似大鹏,从独孤棠头顶飞过,回身闪出剑花五朵,“好徒儿,不如我让你,你我不以内力相拼,且看招式吧。”
“师父这般自信,我恭敬不如从命。”独孤棠可不会傻到拒绝,同样的身法回旋,一抖手剑花七朵,直刺蓝袍人周身要穴。
这两人斗得飞沙走石,采蘩却进了小楼。她相信,只要留有人迹,就一定留有痕迹,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师父曾说,一张纸在普通人眼里就只能写字,但在纸匠眼里就能看出造纸术。这是有心无心的差别。果然,当她留了心,便发现空屋也不完全是空空如也。将五六间屋子看一遍,她所知有限,多看自己专长,有些心得,但能不能猜得中,还要瞧老天的意思。
这时她在的屋子大概是小楼中最宽敞舒适的一间,窗纸上贴了一种淡紫色的花,她不知道名字。木雕镂空花格把屋子分成左右两边,原本门帘的地方掉落了几颗紫木檀珠,闻着有花香气。墙凹有书架,架上留散了无字的紫色花笺。这不像男子的居屋,更怪的是它处于小楼的正中央,前后左右有窗有门,但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也不能直接走出楼去。
采蘩摸着纸笺,这是浇造纸,纸面有叶纹,就民间自制纸来说,算得上很不错了。对光看,纸边居然印有字纹,是“紫鹛”二字。紫色的画眉。她终于知道这屋子的怪异之处。正要往外走,突见墙角地板裂着一条狭缝,在层层蜘蛛网上,有一根深红的木尖扎了出来。驻足看了一会儿,她走过去伸手拔起它。
等采蘩再回到林子里,见独孤棠的衣服虽然破了几处,却还不至于说得上惨烈,而蓝袍人也并非毫发无伤。
“前辈,我来猜了,可否住手?”她道。
“好啊。”蓝袍人收剑,趁独孤棠也收剑的时候,左手一掌,看似绵绵无力。
独孤棠闪身,他身后的石头竟让蓝袍人拍碎。
“扯平了。”蓝袍人这才真正停手,算得是独孤棠先动手的账,“姑娘,你可以猜三次。”
“我猜是为了一个女子。”第一次。
“一个叫紫鹛的女子。”第二次。
“可惜,前辈就算搬空整间屋,恐怕也讨不了她的欢心。”第三次。
蓝袍人动了,步法如临仙,眨眼就掐住采蘩的脖颈。
今天第二更。
感谢亲们的耐心。
第267章从此缘尽
“放手。”独孤棠毫不犹豫,出剑。
蓝袍人却见眼底一道乌光直往自己的手腕劈来,立刻放手,仍让它划到了前臂,鲜血顿时染红衣袖。抬头望,定睛在采蘩手中的乌冷匕首。
“婉蝉。”他不怒反笑,“姑娘对强敌而淡定自若,出手凌厉,棠儿送对了人,你确实配得起它,但再狠点儿就行了。”
怪不得,蛟盟这些剑精妙狠,皆从此师。
采蘩一开口,嗓音都让他掐哑了,“前辈,我既然猜中,就不得伤我们性命,说话不算数,乌龟王八蛋。”
蓝袍人听她骂自己乌龟王八蛋,冷哼一声,“谁说你猜中了?”
独孤棠这时已赶到采蘩身边,“我说过,像这样诈死的小人怎会信守诺言。”
“棠儿,你可是骂为师两回小人了。我既便十恶不赦,也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小子也这么骂你爹吗?”蓝袍人语气像严父。
“我不骂他,因为从五岁开始就不喊他爹了。”爹都不叫了,骂什么?“采蘩不懂武,你对她出手难道还是君子不成?”
“我要是小人,此时她早就没命了。”鼻子里继续哼哼,蓝袍人脾气不小,“行了,你拔升云吧。两人都对准一点儿,死得痛快些。”
“前辈。”干咳两声,采蘩找回自己的声音,态度不依不饶,“我没猜错,为何要死?”
“你猜的是我的心思,我说没猜中就是没猜中,轮得到你下定论么?”斗笠下的眼眯成了线,必须控制着自己,才能不问她话。
采蘩看看蓝袍人,又看看独孤棠,说道,“还好这点上你不像他。”
“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如今看来应该庆幸。”独孤棠这话一出,蓝袍鼓起风来。
“这个叫紫鹛的女子曾住在前辈的小楼中吧。”采蘩的话却又让蓝袍平静了下去,“或者说,前辈为她造了这处精致的地方。虽是煞费苦心,但你其实患得患失,故而将她的屋子建在小楼中央,门窗皆不与外界相通,却方便你可以从各处看到她。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
“什么?”声音很冷。
“鸟笼。”采蘩不被他的冷冻住,“关着紫色画眉的精致鸟笼。只是,这只画眉不喜欢待在鸟笼里,哪怕主人提供了世上最好的一切。”
蓝袍人一掌拍来。
独孤棠搂住采蘩的腰,带她急向旁边退,“看来你真猜对了。”
“那是当然。屋子有厚尘,纸笺淡紫泛黄,至少也有几年了。也就是说你师父诈死没多久之后,便搬走了楼中所有的东西。这么着急,甚至不惜让人发现他诈死的真相。必定是有一处地方,让他最在意的地方。需要摆放这些东西。屋廊画美,屋中住美,想来定跟这位叫紫鹛的女子有关。也许,你师父想紫鹛住得高兴,想到要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鸟笼给她。不过,结果却不如人意。要是我,我会想方设法逃走的。”采蘩回头。见蓝袍人突僵,“看来,画眉已经飞出笼子了呢。”
独孤棠则以更快的速度退。“好姑娘,烦请你安静一会儿,再说下去,我俩真要活命无望。”他能感觉师父的杀气炽盛,硬拼必死。
采蘩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停下,望着僵冷的蓝袍人,“前辈,我并无意冒犯你的感情事。你让我猜,我就猜而已。”伸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一根深红的木簪,“这是我在紫鹛屋里找到的,也许她思念的,不过是这么一样简朴的小东西,而不是满屋琳琅。”轻轻抛出。
蓝袍人接住一看,愣了愣,似自言自语,喃喃道,“她还留着这根簪子么?既对我已无情,何必还要找它?不懂,不懂,不懂。”连说三个不懂。
“这簪子是前辈送的吗?”采蘩问。
独孤棠皱眉。什么意思?要不要坐下来聊?
“是我做给她的,很多年以前,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她叫紫鹛,随手雕了一只粗陋的画眉而已。”人,总有故事,不是缘深就是缘浅。
“找它,自然还有情。”采蘩道。多半是这位伤了紫鹛的心却不自知,芥蒂深了久了,感情就慢慢消磨浅了。
“找它,自然还有情吗?”蓝袍如他的心情,轻轻荡着。
“如果她还没走,前辈不妨将木簪再送一次。若收了,或者可续前缘;若不收,也请放她出笼吧。悲鸟再不返,倦鸟会归巢,且看你待她的真心罢了。”采蘩也不知为何跟他多说。
独孤棠插不上嘴。他今日见到“死了四年”的师父,还第一次听到师父的感情事,更是头回发现原来师父也有心伤。他觉得身旁这位姑娘真神奇,令他再开眼界。
蓝袍人的肃杀气转为平静,语气也缓,对两人说道,“你们走吧,别再到这里来了。劫银案也好,兵工场也好,今后再也别想。本来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何必纠缠不休?”
“和我们无关?”独孤棠觉得可笑,“四年前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南陈官兵,师父您可真健忘。敢情不是你杀的,所以高枕无忧。”
“你活着不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蓝袍倚树不动,“难道杀了几个强盗,荡平几个山头,你们就当自己是侠客了?棠儿,别冲我说无辜,你问你自己,当时你可曾抱了扶持正义之心去杀那些伤天害理的盗贼?还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想要找别的地方显威风?你们三十九人是我一个个精心挑选的,除了最小的那个,你们哪一个不对自己遭遇的不平忿恨?出生在锦衣玉食的名门贵胄之家,却因为庶出,得不到长辈的宠爱和重视,纵有才华智慧,不凡的能力,你们只能成为嫡子们的阶石,被踩着而成就别人。我从来没打算让蛟盟成为正派,或者说我根本不关心它是正是邪,不过如果杀恶人更能满足你们的虚荣,何乐而不为?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大功夫,不可能不求回报。世间人情凉薄,我从不要你们的尊敬信任这些没用的,我只让你们帮我办了一件事。就那么一件。且不说迄今为止也无人知道那些蒙面人是你们,事后我以死结束蛟盟,你们也学就一身武艺,想要建功立业也罢,想要保护自己也罢,可随心所欲过自己的日子,我觉得够值得了。”
“所以,你当我们是杀人工具。”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这样的好事,直至今日,独孤棠方知这份师徒情的起源始末。
“我当你们是手下人,而你们借我得到力量,再公平不过。所以,需要什么理由呢?独――孤――棠。”蓝袍人直呼其名了,“像我们这种人,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不为自己谋划,谁会替你打算?你我名为师徒,我可曾与你亲近?还有你的师兄,师弟,师妹,你们之间可真有兄弟兄妹的情谊?一个个都是自私的骄子骄女。我至少没有把你们捅出去,否则这四年你们就得亡命天涯。陈帝为什么对百万两银子失盗而怪罪无辜,诛人九族?因为他震怒。为何震怒?因为当年运送的不止百万两灾银,还有他暗中筹备的,攻打北周的巨额军饷。那几乎掏空了南陈的国库。你以为陈帝不想统一天下,你以为陈帝当时打下淮州为何没有趁胜攻打北齐北周,皆因他穷了,没银子了。他若知道谁劫了他的国库,你说你们还能有命吗?”
采蘩听得五雷轰顶,完全惊呆了。
“那些啸崖下的银子不是灾银。”独孤棠却越来越冷静。
“不是,是军饷。谁藏的,你就不用问了。”蓝袍人离开了松树,要往小楼去,“好了,我说得够多了。听我的话,今后别再追着这事不放。不是我危言耸听,真正的主谋人不是你们三十九柄剑能对付的,随波逐流得好。天下若变,你们就跟着变,不要强出头。棠儿,这四年你心小了,是件好事,当好你的百姓吧。只不过,我看你身旁的姑娘是个麻烦,你靠得太近恐怕容易招怨,若一直当平民百姓,最终你会失去她。人生如此,有得有失,看你到底要什么罢。”
“师父,你不尽然是利用我们,是不是?”独孤棠追问一句。
“不,我就是利用你们,我以为我可以有力量――”这句的话尾散了,“罢了,我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只想让我心爱的女子爱上我,平安度过余生。你功夫大进,我其实欣慰,所受内伤至阴,这里一瓶药助你恢复功力。我曾做过的事,不会后悔也不会否认,是是非非本就在各自一念之间,问出结果又如何?改变不了发生的一切。这已是你们的天下,我与你在此了结前缘,免得阻你前行。对了,我还送你一份礼,你要收好,就不必谢我了。”
蓝影没入松影中,留独孤棠和采蘩各自思量。过了没多久,小楼那边突然升起浓烟。两人赶去,却只见火舌肆卷,木造的精致顷刻烬毁。
这一日,独孤棠与他的师父,缘尽。
第268章各就各位
又过两日,回到上凤尧村的大镇,采蘩在饭馆子里喝热乎乎的萝卜炖羊汤。
独孤棠从店外走进来,摘下大耳帽,假胡子没动,盛了一碗热汤,几口喝干,呼热气,“凤尧村半山崩塌,上啸崖的路完全被堵死。山上又下了雪,没人肯在这个季节上山搬石头,估计得等到开春。”
“怪不得没人来救我们。”采蘩眼中闪精光,“那些银子――”
“我刚和央他们碰了头,让他们去办了。”不能回小楼,不是不能回啸崖。那位师父大人逍遥讨美人欢心去,他仍是对被骗这么些年有点怨气,拿银子补偿吧。
“你师父其实错了,他把你们当手下,但你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把彼此当兄弟的。如果你们都是虚荣之辈,这时已经功成名就,不会在你解散蛟盟之后,他们也随之销声匿迹。”那位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前辈低估了他自己挑选的徒儿们。也许他们庶出,也许他们不平,但他们只肯做好事来扬名,就算为了争口气,却都是正人君子。试问,好男儿好女儿,有能力有本事,谁会没有抱负?有名有利,就是虚荣?那虚荣的人多了去了。
“无所谓他说什么,路自己选自己走,他不悔我亦不悔。从前,我也曾想过师父为何找上我,是不是我对他有用。只不过时间久了,渐渐忘了而已。”独孤棠已想透彻,“采蘩,不但央和苏徊在这里想办法救我们,还有你舅姥爷颜辉,张翼张大人,向五郎兰烨――”
“向琚?”采蘩哼冷,“他来看我到底死绝了没有。”
“怎么会?自然是担心你和为他领路的东葛大人。”独孤棠“实事求是”,“南陈使团没有了领路人,接下来一路怎么走。向五郎会很头疼。”
“他为何头疼?凤尧村是东葛青云自己坚持要来的,在啸崖上要挟我也是东葛青云做的,和我同归于尽就更不关他的事了。”采蘩拿起一个包子撕条蘸汤吃,她和独孤棠处在这家简陋的饭馆子里皆如自家一样闲适,“哪怕东葛青云能这么折腾其实都是他在后面撑腰。有人就这么厉害,不脏手不下水,照样拿最大的好处。独孤棠,你得学着点儿。都是名门公子。出趟门,人做宽敞马车,车里能烹茶,躺着能睡觉,舒舒服服,始终儒雅贵气,到了你就成跳崖钻洞,伤筋动骨,挖灶煮羹,灰扑扑一人力。狼狈之极。”
“那就得看了,有人喜欢收藏名贵瓷器。有人喜欢品尝石锅蛇羹,各有所好。”独孤棠眉宇飞扬,神色自得,“不过,儒雅好装,人力要有真本事,你让向五郎跳崖挖灶试试。他有没有命我不知道,你肯定没命了。”
采蘩瞪瞧着他,“独孤棠。你只有自己夸自己的时候,才像有点身份的样子。”
“我夸自己了么?哪句?”独孤棠嘴角一勾,竟现骄傲邪气,“采蘩姑娘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采蘩白一眼,“你要从我这儿讨夸,别美了。既然到这儿,我似乎得露面,只是东葛青云这事如何交待?”对个口径。
“就说你俩摔得不是一个地方,你不知道他的情形,而后你和我找到一条小路逃了出来。我的身份是见义勇为的山货游商,逃出来后在一个小村子里养了几天伤,然后到镇上就跟我分道扬镳了。不必多说,说多错多,只道你惊慌失措,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独孤棠早准备了说辞。
“见义勇为?多管闲事还差不多。”采蘩听他说得好不简单,“惊慌失措?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独孤棠,你可知这么说才让人怀疑,尤其是向琚。他心思之复杂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四皇子被掳,静公主被抢,二皇子与太子位无缘,都是他的算计。看他不动,实握千百根线操纵,要不是年龄不对,你师父说的主谋人要是他,我都会信。”
独孤棠放下汤碗,“哦?你说的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向家四年,我看他一直在向五郎身后,听到的都是他幼时天才之说,但不见他做什么实事,只是向五郎似乎事事上报。而四皇子的事上,他出主意,却始终落于二皇子一步,你随军回来,二皇子突然全线溃败,我还道四皇子运好。原来,这是一盘慢棋。”话虽如此说,他从未小看过向琚。
“嗯,布局堪称周全,步步为营,最后一击即胜。姬三曾提名单有异,上面全是二皇子的党羽,二皇子失势之后,名单上的人全被肃清。你说,会不会是向琚的安排?我义父受御史台长官的密令调查劫银案,陈帝并不知道此事。义父出事后,向琚对我说他帮御史台查义父死因。现在想来,御史台说不定跟四皇子是一线的。向琚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发现名单。”很多事过了很久才现端倪,若是真的,十分可怕,“独孤棠,你我在福来客栈是巧遇的吧?”
独孤棠目光一凝,刚毅的脸上出现暖暖的笑意,“是。我若事先知道会遇到一个要找人救命的女囚,可能就绕道走了。”
采蘩长舒一口气,“你师父叫我们别管,但从一开始你我就被卷进来了,抽身也得别人肯让才行。”
“卷进来是事实,但抽身要人肯却未必。我刚才那套说辞虽令人产生疑云,却也挑不出错处。至于向琚,我觉得再完美的说辞他都不会信,毕竟你活着逃出来这个事实已经让他有疑虑。无需理会,让他挑刺,他怀疑他就查,就像你不怕他查凤尧村一样,我亦不怕。证据靠人做,做了一村,多一村也简单。他爱操纵,我就当苦力,看看哪个更有用。”独孤棠笑。
采蘩在他话里听出味儿来,“什么叫做了一村?”突然明了,“凤尧村里你曾向我发警示,你知道她是东葛青云派来试探我的,可你怎么认识村里所有人?”
“采蘩,你虽聪明,却太胆大一些了。冒充繁花姑娘,但她出生于凤尧,即便后来蒙面纱走动,总有村人见过她的真容。就我所知,村长与她爹娘交情不错,是看着繁花姑娘长大的。老人家年纪虽大,眼耳都好,绝不会错认。还有大牛,他喜欢过繁花姑娘,更不可能忘记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