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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狐狸精-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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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生无所息,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涅槃重生。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东山再起时……大概就是这些意思。”我静静地说道。

但是我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戏言罢了

只是,在这一刻,我明白了阿雪的心意,即使我知道这些励志话语背后的幼稚和虚伪,我也不会在阿雪面前表现出来。

就像全世界大多数人都知道海伦凯勒是盲人,是聋哑人,却极少有人知道她有着一小时记住2万个单词的超强记忆力和她的父亲是名门望族的背景或者大多数只知道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只留照片并且把自己的好人好事写进日记一样,此刻的我,需要装成那愚昧乖顺被大众思想贯脑的大多数人,来满足阿雪苦口婆心一番话深处的好心。

“你看,你都知道啊。既然你都知道这些,还教会了我这些,那你就不能放弃啊!老鹰尚且那样呢,为什么你就要这样自暴自弃呢?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别再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了,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痛。如果你再想自杀的话,哥,我……我也会和你一起死!”

阿雪最后的一句话着实吓到了我,我没想到阿雪居然会用这样的狠话来威胁我。

“阿雪,你乱说什么,别做傻事。”我牵住了阿雪的手,死死地攥紧她,却发现她的手也在颤抖着,显然,阿雪的情绪相当的激动而紧张。

感受着阿雪小手的颤抖和手心传来的炽热温度,我内心的愧疚与不安越发的浓烈。

“那哥你就振作起来啊,哥,你比我聪明,就算你毁容了,只要有眼睛,你还是能够成大事的。而且,你的眼睛……肯定可以恢复的!”阿雪鼻尖传来抽泣的声音,听得我阵阵揪心。

阿雪握住我的小手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低声娇弱的絮语如同一阵春风拂过我的面颊,让我如坠云雾:

“哥,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对吗?”

“……”我心弦略颤,牵着阿雪的手也是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活着?希望?

我心里自嘲一笑,但是难看的脸上,却是极力浮现出了慰藉的笑容:

“是啊。总会有希望的。阿雪,你说的……对。”

人要有多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最后我终于还是没有动自裁的念头,但因为顾虑我独自一人留在ICU久了会口是心非,重新动起撒手人寰的念头,阿雪一直留在我的身侧,跟我说话,和我回忆往日一家人和乐融融在一起的日子。

“……小的时候,我们家还在南长区下来一点,永丰路曹婆桥那边的城中村,那时候我们的家真的好小啊。城中村里到处都是握手楼、贴面楼和接吻楼,又逼仄又潮湿的环境好差啊,就连大白天都看不见太阳,哥你还叫我们住的地方为‘一线天’呢。”

阿雪讲述着我们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住到城南棚户区一带,而是住在更加肮脏和阴暗的城中村,一直住了三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接管那一带社区的一名姓刘的片警知道我们家的条件,出于一点同情心,给我们提供了棚户区的信息,我们才搬了家,之后就一直住在那一带。

阿雪的话极大地勾起了我的回忆,一幕幕童年时的故事涌上了我的心头。

住在城中村,家里隔三岔五被偷盗一次,是再正常不过的,没被偷盗过的人反而不正常,除了偷盗的窃贼,还有专门敲诈勒索商铺和零售店的烂仔矮骡子,那种藏污纳垢的黑暗之地,云集最多的是两类人,一类是夹着蛇皮袋在储藏库里进行地下赌博的赌子,另一类是搬出凳子坐在足浴店、按摩店或者发廊店门口拉客的站街女、失足妇,整天吆喝着客人进去敲大背。

“是啊,那时候也够苦的。城中村里的诈骗盗贼、流氓地痞、黑帮混子、赌子贩子到处都是,假钞、黑公话、贩卖人口、打架斗殴、绑架撕票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那时候真的够苦的。妈能够照顾我们,也真的不容易。”想起那一片牛皮癣满天飞,墙面上打满计划生育和拔鸡眼广告宣传语的贫民窟,我心里感慨万千。无锡市是江苏省内城中村最多的,也算是势力最混乱的地方了。

“……那时候虽然苦,可是,一家人却是能够每天在一起,烟烟姐和我们在一起,妈妈的身体也健健康康的……还有哥你……那时候,真好。”阿雪用一种极度渴望的语气说着,仿佛她的思绪已经倒溯回了那个遥远而温馨的年代。

“要是能够回到以前,那该多好啊……”

阿雪心酸地说,幽幽的声音如同飘风,在我的耳根轻轻地缭绕着。

手心里传来的温暖,纯纯的话语里,含揉着淡淡的清香,还有那不知不觉感染心灵的神伤。

“是啊,要是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回到那个没有悲伤的年代。

或者说,还不懂什么是悲伤的年代。

阿雪轻挨着我的肩膀,小瞌了一阵,片刻之后,我感觉到怀里传出了轻轻的娇鼾声,阿雪居然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无奈地苦笑,轻轻地往后倒下身子,背靠着床头陷入了沉思,让阿雪枕在我铺着床被的膝上小睡一会儿。

白天时候,民警曾经找我录取口供,但是那时候我选择了沉默和守口如瓶,他们没能够从我的嘴里得到太多的信息,最后在医生的劝告之下,民警选择了等我身体状况恢复再来寻我录供。

阿雪睡着期间,看护员进来给我拔了插针,换了一瓶葡萄糖点滴给三天没有进食的我补充养分。她并没有发现我曾经有过想要自杀的举动。

看护员关门离去后,ICU病房再次变得无比安静。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视野里一片黑暗,眼睛捕捉不到光线,我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声音。

随着5%浓度葡萄糖水缓缓进入我的体内,我感到大脑里的困意也在渐渐的上涌,记忆里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模糊,也不知道捱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漫长而幽深的梦。在梦里,我见到了烟烟和阿雪,也见到了穿着围裙,面色朴素,健康无比的母亲,也梦到了那个狠心甩下我们一家就此离去的男人的高大背影,同时,也有一道美得让我窒息的绝世倩影在我的梦境中忽隐忽现,飘扬的丝丝秀发穿梭在梦境的每一个角落,那浓如墨韵的异香,即便在梦中,也萦绕我的鼻尖……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背部传来轻轻的背推力,同时一道轻轻的声音钻入耳内,把我唤醒。

“哥,哥,快醒醒,快醒醒。快。”

依旧是阿雪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阿雪的声音里,却似乎带着几分的急切和欢欣。

“怎么了,阿雪?”大脑渐渐清醒,我转过身,顺着阿雪声音的来处问去。

“哥……那个……有眼角膜了!哥,我联系到人了!是无锡红十字会内部的人通过医院电话联系我说,有一位先生愿意捐献眼角膜!”阿雪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兴奋和喜悦。连带着我的心脏也是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有人……愿意捐献眼角膜?”我皱了皱眉,“是什么人?活体捐献眼角膜的人少之又少,眼角膜一直是国内紧缺的移植器官之一。能够提供的人……没多少吧?”

“那个……是一位姓姚的先生,他妻子得了胃癌去世了,他妻子去世之前主动捐出了眼角膜,说是要捐献……”阿雪抓着我的手,喜极而泣般地说道。

“骗人。”只是,听到阿雪的话,我却是沉下了声来。

“什、什么?”被我这么一说,阿雪顿时一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怎么骗人了,是真的啊!”

“阿雪,你骗人。”我淡淡地道,“医院和红十字会这样的机构是不会接受患有癌症的人捐献眼角膜的。所以,你在骗我。说实话吧。”

被我这么一说,阿雪顿时陷入了沉默,抓着我的小手也是变得热了起来。

斟酌了片刻后,阿雪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说道:

“那个……其实是一名广州来无锡打工的民工被人打死了,然后……尸体没人认领,有人通过不干净的渠道弄到了视网膜,说要十万元卖给我……”阿雪的声音明显低弱了下去,显然是因为之前的谎言被我当场揭穿了。

“还在说谎。”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阿雪,你现在就告诉我那名广州打工仔的姓名?年纪?身份证号码?具体工作地点?职业?联系你的人的电话号码?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你和他聊了多久?你在哪里接电话?他的年龄?声音特征?住宅地址?职业背景?顺便把你和他聊天的内容全部告诉我?说啊。”

我淡淡地道。

“……”被我一问,阿雪那边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这个……哥……”

“呵呵,还是在骗我?说吧,这眼角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严厉地道。

阿雪抓着我的手,手心上却是一片的温热,我甚至能够通过阿雪手腕结合部静脉的跳动猜测出阿雪的紧张情绪。

“那个……哥……”阿雪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似乎在寻找能够应对我的措词。

“是我卖给她的。”就在这时,一道粗重的男子声音在病房内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心脏一震。

男子的声音是双唇鼻音,发音时,双唇闭拢,软腭下垂,气流从鼻腔泻出,而且气流有堵塞现象,鼻音较重,这是急性鼻炎或者鼻窦炎的征兆,对方语言的节律和速度正常,但是说话时唇齿有漏风现象,由此可以推测出对方的门牙可能缺损。

而一般人,门牙很少会有缺损的情况。对方的门牙缺损,很有可能是被人殴打或者自己太过莽撞而丢失。由此我大概可以推测出对方的性格可能比较莽撞急躁,甚至可能是打架斗殴脾气暴躁的人物,乃至是流氓混子等涉黑的人。

“他是谁?”我沉声问道。

“哥……那个,他是周先生,是联系我,卖我眼角膜的人……”阿雪有些为难地在我的身旁说道。

我嘶哑着声音问道:“他开了什么条件?”

“45万。”对方淡淡地说道。

“呵呵。”我笑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阿雪不肯告诉我真相。原来是被人讹诈了这么高的一笔费用。我顺着男子声音所在处转过头去,冷笑着道:

“价格还真是不菲啊。估计来源不怎么干净吧?”

“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我只是提供这个机会。来源什么的我们不方便透露,但是红十字会的《志愿申请同意书》我都是有的。总之想不想买看你,想不想做手术也是你自己的事。价格问题,这个是没的商量的,45万已经算是平均价。”

“呵呵。”我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这的确是没的商量的价格,毕竟和一个人一辈子的光明比起来,45万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毕竟眼角膜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是非法交易。

“哥,我知道这很花钱……可是,你就同意了吧……只要你眼睛能够恢复了就好……反正,家里的钱也是你中奖得到的,对不对?”

阿雪的话说的很小心,语气既轻柔又委婉,但是她的意思我却无可辩驳。

如果……我的眼睛真的能够恢复。

那么,或许,我的勾魂术也能够重新使用。

而如果我能够使用勾魂术,那么,现在投入再多的钱,也绝对是值得的。

而就算是勾魂术无法恢复,起码,我的眼睛,能够重获光明,无非就是价格高昂了一些而已。

理清这一点,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道:

“阿雪,谢谢你替我费尽心思联系到眼角膜。这个价钱……我接受。”

“太好了……”阿雪欣慰的呼声传来,似乎是如释重负。“哥,太好了。”略带慰藉的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却还带着一丝的哭腔。

只是,从阿雪略带哭腔的声音里,我的内心却是产生了一丝的不安。

“阿雪,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没告诉我?”我皱眉问道。

“没有……没有啊。我是因为眼角膜太贵了,怕哥你不愿意所以才骗你的……”阿雪听到我的质问,急忙矢口否认。

“阿雪,把你的手给我。”我淡淡地说着,然后伸出了右手。

“哥,你要干嘛?”阿雪忧虑而不解地问道。

“我能够通过人脉搏的跳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在撒谎。把你的手给我,我把脉看看。”我淡淡地道。

“哥……这是干嘛……难道你不相信我啊?”阿雪没有把手递给我,反而是有些愤怒地反问我。

“对,我不相信。”我的语气依旧保持不变。“阿雪,手给我。”

“这个……哥!”阿雪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

但是我再次重复了一遍,然后挥了挥手:

“手给我。如果不给我,我就不接受眼角膜移植。”

我不容违抗的话语似乎让阿雪为难了。而我内心的疑惑也是越来越重。甚至,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如果阿雪真的不肯把手给我,说明她的确是在骗我。同时……也说明她给我做眼角膜移植付出的绝对不止45万人民币这么简单。

就在我内心起疑时,一只冰凉玉润的纤细小手突然落到了我的手掌心中。

是阿雪的手。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拇指迅速地按上了手腕的静脉部位,却发现……脉搏的跳动居然平缓无比,丝毫没有紊乱和激动的迹象。整整把脉了20秒,我都没有感受到一丝因为撒谎导致血液流动加速产生的脉搏紊乱的情况。

“哥,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阿雪的声音传来,然后我感到手里冰凉纤细小手又缩了回去。

我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脑海里却是不断地回想着刚才把脉时手指尖上的冰凉触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我才略一顿首,缓缓地道:

“知道了。我接受手术。”

“太好了……”阿雪欣慰的声音传来,而我也是略微松了口气,我的右手捏了捏空拳头。

我的眼睛,真的能够因此恢复如初么?

就算恢复如初,我的勾魂术,能否照常使用?

而且,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不安和愧疚感,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这样,我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就此定下。

眼角膜移植手术,是目前器官移植手术中成功率最高的手术,因此对于手术能否成功,我并没有多少的担忧。

甚至,在我同意了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之后,阿雪第一时间就替我填写了《手术同意书》,因为我的毁容事件算是无锡三院近几天来最为严重的事件,因此医院对于我的眼角膜手术也是开了方便之门,在递交了手术费,甚至主动给眼科的主任送了一只小红包后,医院方面第一时间就给我安排了手术时间。因为阿雪告诉我说那名姓周的先生已经提供了医院眼角膜,所以我不需要等待手术就可以直接进行眼角膜修复手术。

一个上午的时间,医院眼科的手术医生对我的眼睛做了OCT检查,对下睑结膜、下穹隆部、上睑结膜、上穹隆部检查确定我没有出血动情况,符合手术条件后,迅速定下了手术方案。

手术的时间则是定在下午的三点。

因为眼角膜的移植手术,往往是越早越好。如果拖延的时间太久,我受损的眼部神经扎结一团,自动愈合堵塞的话,手术的难度就会加大。所以对我的手术刻不容缓。

下午两点四十分,负责我眼角膜移植的眼科主任医生张义军到了ICU病房,让阿雪连同几名手术人员一路把我抬到了手术车上,一路推进了手术室。

我的手术是穿透性角膜移植术,也就是以全层透明的角膜代替全层混浊角膜的方法。先用EPI…LASIT激光切割技术切除我原先眼角膜上被硫酸腐蚀的病变角膜组织部分,然后再贴上全新的眼角膜,使得新旧眼角膜重合为一体,让我的视力得以恢复。

手术时,一路推着我的手术车的阿雪等在了手术室外,而过程也非常的快,手术医生先以0。5%爱尔卡因眼液对我进行表面麻醉,然后就直接用手术仪器撑开我的眼皮动手。

整个过程,还不到15分钟。

但是那短短的15分钟里,我的思想却是在地狱与天堂之间来回了无数次。

尤其是,我无数次地想到能够重新看到阿雪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我就有种莫名的慰藉和期待,这种感觉,没有任何来由,或许,纯粹只是因为我在黑暗中沉浸太久,想要看到一些光明而纯净的东西吧。

阿雪说的是对的,如果我的手术能够成功,就算我注定成为一个遭人唾弃的丑八怪,但是至少……我还能够为她付出我剩下的生命,让她过得更快乐,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也许,只有当最宏伟的梦想志向化为了泡影后,人才会发现最渺小的幸福的弥足珍贵吧。

“好了。手术很成功。问题不大。好在硫酸没有进的更深。”负责我手术的医生在一旁长吁了一口气。听到他的话语,我也在心头暗自松了口气。

又等了三分钟后,我被戴上了眼罩,送出了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刹,我就听到了阿雪在我耳边叫着:

“哥……我哥怎么样?他能不能看见?”声音是那么焦虑,又是那么的紧张。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只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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