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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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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扒光衣服跟自己脱衣服下水到底是大相径庭。

今晚,兄弟两个边吃边谈蒋家的事。

三老爷道:“炤宁跟我提过一句,说你自会应付,她说的可有错?”

大老爷颔首,笑容里有些许无奈,“没错。别人看不出的事儿,她倒是一清二楚。”

三老爷最大的感触是心宽不少,随后道:“二哥教女有方,又给她留下了得力之人,这孩子确是寻常人所不及。”

“便是没有得力的人手,那孩子也不会比如今过得差。”大老爷道,“二弟一定是将手里的人脉全部交给了她和予莫。往后我们应对诸事更要留神才是,不要被她看低,更不能叫她失望。不然哪……二弟舍不得刁难我们,她可没什么好顾及的。”

三老爷神色一黯,想起二哥与寻常面对二哥的儿女心绪总是有很大差别,“这倒是。二哥不曾亏待我们,我们对他也算是无愧于心,对炤宁……我自认是不大上心,只顾着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你放心,这些话我记下了。”

大老爷按了按眉心,笑容愈发苦涩,“其实,有时候你会不会想,如果我与二弟掉换个位置、生平,于家族会更好?”

“你怎么会这么想?”三老爷睁大眼睛,“可千万不能生出那些瞎心思。”

大老爷正要说什么,小厮面色凝重地进门,禀明醉仙楼有纷扰的事情,言明是紫薇前来报信的。

兄弟二人俱是面色一凛,同时起身,“走!”

状元楼与醉仙楼只隔着两条街的路程,但他们还是弃了马车选择快马加鞭前去。

炤宁决不能出再一点儿差错。

**

高文照脚步匆匆进到棋室,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封信,“燕王殿下命人加急送来的,请太子殿下亲启过目。”

“嗯。”太子随手接过,取出信件,展开来看了看,随后竟是对众人摆一摆手,“你们下去吧。燕王殿下要我转告江四小姐几句话,你们不宜在场旁听。”

众人片刻默然,随即大多数称是,向门口走去。

炤宁与韩越霖却不理太子那个茬,异口同声:“诸位稍等。”之后,同时走到荣国公近前。

荣国公预感不大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连太子殿下的吩咐都不当一回事么?”

炤宁轻声道:“佟念柔这名字的来历,是因你过往经历中的一个女子,她的闺名是康晓柔,对么?”

荣国公面色微变,随即冷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越霖则是笑微微的,“你可以装糊涂,可下一刻她若出现在你面前,在众人面前控诉你成婚之前始乱终弃的罪过,你确定你受得住?”

炤宁自从得知荣国公种种不堪的行径之后,便命徐岩去寻找桑娆、康晓柔这两个人,前者遍寻不着,后者倒是有了眉目。他既然得知,便少不得出言帮衬——在荣国公眼里,炤宁终究是个弱女子,而他不同,在荣国公及一干朝臣眼里,锦衣卫就是能做到常人穷其一生不可做到的事儿。

荣国公的眼神终究是无法维持镇定,视线带着些许慌乱、质疑,在炤宁与韩越霖两人之间梭巡。

“国公爷,可要赌一把?”炤宁眼角眉梢唇畔都含着从容笃定的笑意,“是不战而退保你平安度过今日,还是助纣为虐让太子得逞,随你选。自然,见不见康晓柔,都在你。”随即,轻描淡写地道,“她眉心、耳后各有一颗红痣,并为你生下一女——这些你总不会忘记,是不是?”

荣国公身形一震。她所说的事,有些他都不知情!

炤宁失笑,“你可要快一些做定夺,我没耐心。”

韩越霖不由凝眸看着炤宁——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是何时练成的?她只是“有眉目”了而已,并没找到那个劳什子的康晓柔。

炤宁对上他的视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谎话的最高境界,是把实情和谎话掺在一起,把握好分寸。如今对于她,并非难事。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照葫芦壶瓢吓唬吓唬人又不吃亏。越是必要严峻的形势面前,越不妨开开这种玩笑——别人认为借她几个胆子都开不起,但事实正相反。

荣国公心里惊疑不定,垂眸思忖片刻,问道:“她……们在何处?”

韩越霖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好吧,小吃货赌赢了,嘴里则道:“一报还一报,你先请太子殿下即刻回东宫才是当务之急。现在可不是你顾念旧情的时候。”

荣国公痛定思痛,转身去了太子身边,耳语几句。

太子面色很是难看,变了数次,终究是悻悻起身,“走吧!”

在场众人哗然。

他们所见到的,是炤宁、韩越霖与荣国公交谈几句之后,荣国公便阻止了太子明显不妥的行径,一同匆匆离去。

或者也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地走人了。

真是……一心一意看笑话的人到此刻都笑不出来,得了太子吩咐的那些人则似是挨了狠狠地一记耳光,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合着太子是完全不能控制局面。往后啊,这种热闹还是能躲就躲吧。

炤宁披上斗篷,与韩越霖相形步出醉仙楼大堂,上马车之前,大老爷与三老爷匆匆赶至。

她感激地一笑,“没事了。怪我思虑不周,让大伯父、三叔平白跑这一趟,实在是该罚。”

“这是什么话,你平安无事就好。”大老爷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是失落: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合着自己已经沦落到实心实意想帮她都帮不上的地步了?

三老爷一直满脸地笑,心思与大老爷一般无二。

兄弟二人不论是何心思,还是要显得很平静地接受了此事,策马回了江府。

炤宁上了马车,叫车夫从速赶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吩咐过随行的人手,并在半路下车。

下车的时候,她已是一身少年郎的衣饰,利落地飞身上马,对随行的护卫偏一偏头,“走!”语毕打马离开。

这事情还没完呢。

太子的不安好心,荣国公的煽风点,即便是当场给了回击,还是恶气难消。

在外流离期间,她早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遇到他们这种人,那就不妨用地痞的方式予以惩戒。他们绝对想不到,所以她才要出损招。

**

太子与荣国公共乘一辆马车,说着方才的事情。

方才太子打算得好好的:林璐的事情不成最好,他借故命在场众人离开,留下他与炤宁单独相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还治不了么?待到她衣衫不整的时候,高文照引着众人回转,那么,她江炤宁余生只能做东宫一个任人耻笑的侧妃,真正的地位连他新添置的侍妾都不如。到了那时候,太子妃岂能容得下她?一定会与他达成无言无形的默契,将炤宁绑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予以无尽的折磨。

这样一来,炤宁便是掌握着多少人脉都没用。连东宫都走不出,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至于燕王……横竖他们都已恩断义绝,那是他不需顾及的人了。

岂料,荣国公竟临时改了主意,坏了他的好事!

他不能不仔细询问因何而起。

路上,荣国公也实在是没法子隐瞒,照实说了。

太子气得狠狠地用力地按着眉心,很想把面前的人一巴掌抽下去。这个人,他还能用多久?这些德行有亏的事,万一哪一日捅到父皇面前,父皇又看他不顺眼的话……没个好。

这烦躁至极的时候,后方有马蹄声急速趋近。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很快:

太子的马车被迫得转入僻静的小巷,随行的侍卫逐一倒地昏迷。

太子与荣国公万般狼狈地被人拎下马车,丢在冰冷的路面。

炤宁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让她迄今为止最厌恶的男子,抬手一指荣国公:“别落下伤痕,往死里打!”

“是!”

太子与荣国公俱是一惊,这才知道这等惊天之事竟是她带头做的。

只是,两个人根本来不及斥责,便被人用布团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地声响。

炤宁的护卫用几件大氅盖住荣国公的身形,一通拳打脚踢。这样的话,荣国公便是伤得再重,身上也不会留下淤痕、伤痕。

荣国公只得一张脸露在外面,神色痛苦不堪。尤其肋部、小腹被狠狠击中的时候,眼泪鼻涕齐齐落下,狼狈不堪。

炤宁一直平静、漠然地观望。

过了些时候,她冷声吩咐:“掌嘴!”

他不是爱煽风点火么?他不是爱装得道貌岸然温文尔雅么?他不是乐于跑去江家说项么?

她就让他说不出话,笑不出来!

太子到此刻,已是满眼惊骇。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殴打朝廷大员,她还想不想活了?!

炤宁对上他视线,挑眉,笑容清冽,“没人看到,没人知道。太子殿下有雅兴的话,只管去跟皇上告状。放心,你这种卑鄙无耻至极的人,做出怎样没出息的事儿,我都不会奇怪。”

不要说太子无可争辩,便是有话可说,也说不出。

炤宁目光酷寒地凝着他,“今日只是开端,不信的话,日后只管放马过来。”

漆黑夜幕笼罩中的女子,宛若绝美的鬼魅。可是,她怎么能够做出这等事的?这是寻常官宦子女做得出的事?

炤宁似是看穿太子心绪,微微一笑,“对付无耻之尤的人,我很乐意时不时做一次地痞无赖。上得了台面的手段,是给人看的,而你们,不配。”语声顿了顿,她抬眼看了看深蓝夜幕中的星光,“日后小心些,别动不动就给人打得像猪头。下一次兴许就轮到你了。”

太子完全安静下来,静默无声。

“给你点儿体面,是因我等着看另一出好戏。”炤宁微微一笑,轻一挥手,“走,我请你们再回醉仙楼用饭去。”

“好啊!”护卫们笑着应声,离开之前,有人尤不解气地踹了荣国公一脚。

第060章 落定

第060章

早间,炤宁去了小书房,站在大画案前习字。

吉祥在罗汉床上睡了会儿觉,开始自娱自乐,踌躇片刻,跳到了居中的黑漆小几上。

小几上两个白瓷盘里放着苹果、桔子,还有一个猫儿玉雕,是炤宁昨日翻出来随手放上去的。玉雕的工艺寻常,但是玉质很好,炤宁打算摆两日,时不时看一看,说不定能有新主意,拿去玉石铺子请老师傅做个新的物件儿。

吉祥坐在玉雕面前盯着看,眼神炯炯。

炤宁无意间瞥见,笑。都说猫狗是天敌,但那只是假猫,吉祥总不会看不出。她继续凝神写字,过了一会儿,被玉石落地的声响吓得手一抖。

抬眼看去,玉雕已落在地上,变成几块碎玉。

吉祥嗖一下从小几跳到三围罗汉床上,又嗖一下跳下地,一溜烟儿地躲到了罗汉床后面。

除了在后花园追着猫儿跑,炤宁就没见它动作这么利落过。

她笑出声来,“吉祥?”

吉祥没动静。

红蓠闻声走进门来,一看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抿着嘴笑起来,“韩统领总说吉祥应该叫败家,它真就对得起这名字。”

“都是他念叨的。”炤宁将语声放得更柔,“吉祥?过来。”

吉祥慢吞吞地转过罗汉床,坐在地上,底气不足地看着她。

炤宁索性放下笔,走过去,把它肥嘟嘟的身形抱在怀里,“你怎么想的呢?那是假猫,你把它灭了也没人夸你有本事。”

吉祥见她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又变回了欢实的小模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昨日在正屋折腾,打碎了一个花瓶,我训了它一通。您今日来这么一出,我昨日便是枉做了恶人。”红蓠一面收拾地上的碎玉,一面笑道,“您就惯着它吧,这毛病不给它板过来,日后少不得闯祸。”

“淘气点儿好。”炤宁把玩着吉祥圆圆的小爪子,“带你去后花园,咱们找真猫去。”她很喜欢听吉祥嗷嗷嗷的稚嫩叫声。

红蓠笑得打跌,“赶紧去吧。今日府里有宴请,午膳之后人们要去后园,没你们撒欢儿的地方。”说着站起身来,拿过斗篷,给炤宁披上。

吉祥到了后花园,立刻懒病全消,挣扎着跳到地上,很快跑出去很远。

炤宁和红蓠随意游转。

藏春阁的院中,不知何人在西面院墙上挂了一个练习飞镖的靶子,三两丈外一张桌案上放着飞镖。

炤宁拿起一支飞镖,眯眼看着靶心,问红蓠:“赌一把?十两,正中靶心算我赢。”

红蓠立刻摇头,“想得美,我才不赌。”

炤宁毕竟是名将之后,又亲力亲为地督促过江予莫习文练武几年之久,这类小把戏根本不在话下。

“好没意思。”炤宁将飞镖掷出,正中靶心,“太久没赌,手痒痒了。”

红蓠笑着给她泼冷水,“去找徐叔,他会治这病。”

炤宁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说笑间,白薇寻了过来,“大夫人要您过去一趟。”

“好啊。”炤宁让红蓠等着吉祥玩儿够了带回房,自己和白薇往正房去。

路上,白薇轻声禀明得到的一些消息:

荣国公夜半遇袭受了重伤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更在朝堂上被人提及。只是有苦说不出,称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很多人疑心是韩越霖,但是顾鸿飞言之凿凿,说昨夜离开醉仙楼之后,他邀请韩越霖到了府中,鉴赏一本佛经,后来拱手相赠。韩越霖连一个随从都没带,不可能做这种事。

东宫第二位侧妃三日后进门,那人是林千惠。

林千惠进入东宫的方式很不光彩:昨晚出了醉仙楼,她去了东宫,整夜都未离开。今日一早,太医给皇后请平安脉的时候,提了提太子妃新近患了心疾。皇后吃了一吓,急匆匆去东宫看望。没成想,太子妃与佟侧妃正在跟太子争执——她们说林千惠留在太子寝室好半晌,觉着不妥,一同进门去,本意是想规劝,却不成想,撞见了太子与林千惠正欲行颠鸾倒凤之事。

太子妃与佟侧妃愤懑之下,还是知道轻重的,劝说太子尽快让林千惠到身边服侍。

太子却是火气很大,说她们根本是胡说八道。

皇后当时听了,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太子说:“你近来屡有荒唐行径,皇上为了你屡次大动肝火,已伤了龙体。今日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要么让林氏女尽快进入东宫,要么让她引颈自尽。这种事情已经够了,拖延下去再闹出别的丑闻,便是你受得起,宫里的人也受不起!”

很明显,皇后完全相信太子妃与佟念柔的说辞——怎么样的女子,会给夫君泼这种脏水?并且,她担心太子与林千惠已经有染,林千惠若是万一有了喜脉,过段日子再进宫又被人发现的话,皇家的脸面会荡然无存。

太子一脸的气急败坏,到底还是恭声称是。

炤宁听完,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太子妃与佟念柔一定不愿让林千惠进入东宫,加之林千惠唱了一出钟情予莫的戏,就更没可能。倒是没想到,壹夜之间,两人变了主意,让林千惠在很不光彩的前提下如愿——通过昨晚,炤宁看得出,林千惠真正想得到的人,是太子。

太子与荣国公原本的打算,应该是希望林千惠嫁到江家,那样的话,江家没法子与东宫、佟府撇清关系,甚至于,他们可以利用林千惠搅得江家不得安生。

打算落了空,搬起的石头狠狠地砸到了自己脚面上。

林千惠的事情,到底是太子妃与佟念柔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昨晚,炤宁命紫薇传信给太子妃,林千惠去东宫,便是得了太子妃的吩咐。

相见之后,是不是林千惠说过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承诺?

不然的话,如果她这习武之人不肯配合的话,一早那出戏根本没法儿唱。

这下可好了。林千惠要是有意做破罐破摔的母老虎,太子的日子可就热闹了。思及此,炤宁戏谑地笑起来。

而在外人看来,这事情是太子德行有亏,强|占了钟情江五公子的林千惠,或是林千惠根本是性子轻浮见一个爱慕一个的女子,不然怎么会明知太子近日行径放荡还夜入东宫。

得益的只有太子妃——好好儿地做了一次大度贤良的正妻,不但没有计较太子和林千惠的过失,只急着为太子遮丑促成新侧妃进门。

皇后的看法自然没错,只是做梦也想不到,太子妃烦死了太子,为了给他添堵,没有做不出的事。

炤宁问起林璐:“林家那个人离开没有?”

白薇笑道:“一早就走了。韩统领吩咐人送他离开的。”

到这时候,炤宁才斟酌佟家那边的情形。

她发火命丫鬟护卫动武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句“往死里打”,真想要人半条命的时候,都让护卫动手,只是宣泄一时火气的时候,便让丫鬟动手。所以,方云起将养三两个月就能痊愈,而荣国公么,没个小半年下不了地。

荣国公对外人不会说是遭了谁的痛打,但不会隐瞒膝下两个儿子——佟煜、佟烨。兄弟二人少不得将父亲遇袭视为奇耻大辱,少不得绞尽脑汁一雪此耻。

这样最好,只有明里暗里将矛盾激化,事态才会有明显的进展。

不然,那她可就有的等了。文官想除掉谁,十年二十年深藏于心步步筹谋的例子都不少见。为一件事耗费半生岁月去提防算计,想想就累。再说了,她与江家统一立场是必须的,但是绝不愿意让家族中的无辜之辈也陪着她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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