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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笑容明朗,大大方方赞了一声“好剑!”
刚刚行至席间落座的杨浩面色不免又黑了几分,那同一声的“好贱”,或许更符合他对大公主这么多年的痴心。
长剑在手,比武场上的抱拳寒暄一时也全免。
场上人这样多,等把名号报过来天也就黑得差不多了。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封尧二话不说,手中长枪率先舞动,强大的力道压顶而来。
秦暮栩身后众人见机群起而攻之,手掌兵刃飞动,恨不得一招便取其性命。
那少年身险众人围攻之中,却仍是一片散漫从容姿态。
清宁不禁莞尔,这姓秦的家里也从来没有一个是寻常人。
下一刻,想到那场上人如此兴师动众,却是为那人求娶另外一个女子。
一时心下不免黯然伤神,唇边的淡淡笑意竟也变得苦涩起来。
伤人于无形之中,却又寸寸凌迟。
她到了如今这会儿,才知晓大公主为何非要让她在这迎风台上,做这样可笑的见证。
只因她曾是那祸害的未婚妻,即便这层关系在他人眼中并无多少情意,只是执着如风长华,便是心上人曾经有一点和她人牵扯上关系,便也得断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只是这一刻,身侧的风长华却也没有比她好过多少。
帘纬被微风轻拂着,一时看得清台下光景,一时又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如此反反复复,倒先叫一旁的大公主眉目之间,先生了烦躁之色。
“这个秦暮栩简直狂妄无知!”
众怒不可犯,傲而不可狂。
这样浅显的道理,那位秦小侯爷显然半点没有体会。
清宁静坐而观,淡淡道:“公主不妨有耐心一些。”
这位大公主原不是这般急躁的人,只是有些人平时越是冷静,越是会在某些不应该急躁的时候乱了分寸。
虽说也怪不得大公主这样说,比武场上那一众人,虽少有封尧这样攻势招招凌厉,却也不乏有有几下真本事的求亲者。
在清宁印象里,秦小侯爷虽不是一个只会纵情酒色的纨绔子弟,武功却不是多高的人。
若是只对上一个封尧尚有险胜之机,但要是加上这一众人,却显然是把那本就为数不多胜率降到了零点。
这北溱的人既然来了,又岂会抱着求输的念头?
但是,若是想赢,秦暮栩又何必将自己陷于这样的危地之中?
想来这一点,不光她一时想不明白,风长华更是纠结的紧。
清宁目光一转,落在席间为数不多的宾客身上,百里锦不知同身侧的扶留说了句什么。
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她只字未闻,只隐约看见那红衣男子,杯中酒轻晃着,狐狸眼看着比武台上微微一眯,心下便生了不祥的预感。
每次看见扶留眯眼,她都有一种马上要坏事的感觉。
事实上,她的预感也一直都很准。
而正在此时,台下少女们一阵惊呼,却带了叫人难以忽视的狂热感。
清宁在看那比武台上时,一时眸色也亮了几分。
秦小侯爷不但没有和众人预想中一样,三两招就被人灰头土脸的踢下台来。
反倒将一手长剑舞的天花乱坠,姿势绝美。
且不论杀伤力如何,在这万丈阳光照耀之下,剑影翻飞倒是先将封尧和一众求亲者的眼睛闪了个半瞎。
“你这小子忒过油滑!”
那封尧不由得怒了,没伤过那少年一根头发也就罢了,反倒被他借力打力,打飞了不少场上的求亲者。
长枪一横锋芒所向,比武场上裂出一条大缝,众人纷纷避之不及,倒的七零八落。
唯有那秦小侯爷身轻如燕,长剑无声擦过封尧下巴上胡须,割下大半随风而落。
他轻巧一个飞身,落在一片痛呼哀嚎声中,身姿如玉。
朝着剑上沾落的须发,轻吹了一口气。
朝着封尧轻笑道:“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应国公既是来向大公主求亲,怎么也得稍微修一修边幅不是?”
席间男儿大多生的俊秀,像封尧这样长相的倒还真是不多见。
这样一挑衅,便叫被当场剃了须的封尧越发怒气难平,场上一众因为秦暮栩左闪右避,为之负伤受罪不少的求亲者们避无可避,只得拿着兵器硬着头皮接招。
身侧的风长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他的侄儿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这话完全是为了推翻之前的认知一般。
清宁想了想被贬到漠北的那一个,还有永安城里只闻声色美人的那一群王孙公子。
不禁叹道,这话也不尽然。
倒是永安城里盛传最纨绔的那一个,此刻执剑台上,笑对各国灰头土脸的才俊们,倒叫人一时惊艳。
如此少年意气,果非常人能比。
忽看得那台上剑光飞渡,封尧怒色之下长枪横指,四周众人一众斑驳刀影。
那少年的剑依旧花影如飞,丝毫没有求胜之态,亦没有落败之举。
身侧的大公主忽然眸色一暗,抽出清宁头上一根金钗,且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扬手飞出。
细长发钗于层层帘纬之中飞速而出,目标正对着比武场上气势最胜的封尧。
清宁却是一时也没有想到,大公主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直接的作弊。
这是得多急啊……
封尧一旦落败,就是那不知打着什么算盘上场的小侯爷,大抵也飞赢不可了。
然而,清宁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席间的红衣男子。
迎凤台上的这小小举动,别人看不到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只要她觉得这样的动作绝逃不过扶留的那双桃花眼。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看见那人薄唇微勾,不着痕迹的一扬手。
三根银芒便随着没入风声里,比武场上此刻正热火朝天的过着招。
转瞬之间,银芒以更快的速度打偏金钗,杀伤力立刻转向了身轻如燕的秦小侯爷。
只可惜危机将近,场上却无人察觉这些微变化。
清宁猛地一惊,连忙拦住大公主手上的动作,前面那些已经够人受的了。
再添点乱,秦暮栩就是有十条小命也经不起这么玩的!
银芒将至胸前,小侯爷桃花眼蓦然一跳,连忙执剑来挡。
他原本处两面夹击之中,还算游刃有余,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变故。
手中长剑被那连发三道的银针猛地击退两步,比武场上片刻之差。
封尧的长枪已经从头顶犹如雷霆一般劈下,身后一众剑影刀光如数相加,在想要避却是已然全然没有生机,在场之人的心一瞬间全部悬了起来。
这样的场合,谁不曾想过有这样血溅当场!
而就在这一刻,忽听得耳畔风声渐紧,有一人玄衣如墨,临空踏风而来。
将袖一扬数十求亲者随风而倒,封尧长枪所向,便即刻反而攻之。
那人一手轻扶秦暮栩,悠悠一个转身间,衣袂飞扬于微风之中。
墨发之上紫金冠于阳光下熠熠生辉,无需任何言语,周身已有万千风华流转。
一时便叫全场之人肃然瞩目,便座上西横国主等人都不自觉缓缓起身,为之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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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招亲,只为夫人而来
比武场上一众求亲者被那袖风扫过一边倒,那夺命长枪直刺倒在地上的封尧面门,恰恰从右耳上擦过一丝血痕,入地三分,颤音犹存。
那人立于微风骄阳之下,玄色衣衫上流云徐徐而动,眉目间淡淡光辉萦绕,绝美而没有给人一丝秀柔之感。
偌大个比武场上狂风过境,满场皆惊,微有那人长身玉立更显得丰神俊朗撄。
只道大公主的这场招亲宴上,各国才俊齐聚此地,一时竟无一人可比媲美其风姿卓华。
席间站成一片的西横皇室之人,一时竟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后来茶楼酒坊间才这般传说道:西横大公主招亲的第六年,北溱容王亲至,国主宗亲满座起身相迎……
西横国中便是对着北和帝。都不曾有过的郑重。
如此方知不止北溱,乃至各国,知容王而不知北和帝者大有人在。
唯有场上那惊魂未定的桃花眼少年,一把抱着他的衣袖偿。
委屈唤道:“皇叔……”
方才还群起而攻之的求亲者们顿时有些转不过
一时,满场寂静,却是有些抱着侥幸一般的态度问道:“来着何人?”
这话一出,却是不知有多少人想一掌拍死这问话之人。
那人翩翩而立,依旧一派锦瑟从容姿态。
薄唇微勾,淡淡道:“秦惑!”
只此二字,无需其他前缀名号,已让场上众人面容失色。
一时间,便静的只闻风声过耳。
那幽深墨眸往这迎凤台上扫过,只这一眼,清宁听得那“秦惑”二字,只觉手心微汗渐盛。
悬了半日的心,一时间便沉到了谷底。
他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不知为何,一想他今后含笑轻唤“夫人”的要换做了别人,她的心变开始不安分的叫嚣的起来。
可是这一切,不正是她早就准备好会接受的东西吗?
身侧风长华早已冲了出去,手掀开帘纬一角,
满心满眼,徒然欢喜便都只剩下了那一人。
众人的锋芒瞬间都被夺尽,前后差别如此之大,比武场上秦小侯爷不由得叹道:“皇叔总在这时候出来抢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罢,人已经步行而下,好似和他一起多待一刻都不愿意一般。
其余众人逐渐十分自觉的退散下来,虽然明摆着就比上人家,但谁也不想白白给人做了陪衬。
秦惑笑而不语,眼角余光落在那迎凤台上,纹丝未动的座上人,薄唇微勾的弧度便僵了些许。
不过也是转瞬之间罢了,
席间满座之人皆是垂头丧气的。
往常五年来这的人,谁也占不得什么好处,各自回去再怎么也还能平衡一些,可这一次摊到他们头上,怎么就遇上这正主儿的心上人了呢?
这一招横杀,半个比武场上的都被秒了。
谁还敢冒着这样必输的风头,往上撞?
一出场便这样气势逼人,不像是来这求亲的,反而更像来砸场子的多一些。
西横国主负手站在首席座上,沉声问道:“容王今日是为何到此!”
一副公事公办完全没有丝毫偏袒的公正模样,迎凤台上掀开的帘纬的玉手轻颤,满座雅雀无声,却都竖长了耳朵等那人或许还能说出个柳暗花明的回答。
台上那人面容未改,淡淡答道:“本王只为夫人而来!”
声音并未特意加重,却足以传遍全场,清晰无比的落入清宁耳中。
她不禁微微低头,心口处不知不觉发闷,便连呼吸一时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旦她压抑不住,下一刻便会奔涌而出将她淹没,无处可逃。
风长华捂着胸口退回两步,明艳的眼眸里一时水汽弥漫。
便声音里也多了七分的温柔,同她道:“你运气也不错,天高海阔,等这场上结束,本公主便放你自由!”
那是对秦惑必胜的信心,亦是心情愉悦之下施舍于她的怜悯。
因为他来了,清宁最后的一点作用都已经发挥出来,自然也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等着场上结束,大公主这六年的执念得以圆满。
而她同秦惑从不曾真正开始的爱情,也就这样扼杀在了发芽的时候。
满座锦衣客闻言,默默坐回了位上,便是美酒佳肴一时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但事情似乎从来不会有这样顺顺利利的时候,台下那墨绿衣袍的男子忽然起身。
同西横国主颔首示意道:“既然诸位都已经负了些伤,为了公平起见,不妨由本王来会一会容王!”
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的实在不是俗物,一时众人看百里锦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肃然起敬。
招亲已经到了最后环节,秦惑忽然出现,直接拔了头筹,就算是圆了大公主心中所想,西横皇室的面子总归是有些过不去。
西横国主点点头道:“锦王请!”
一时众人的目光全部聚在了那比武场上。
秦惑玄衣临风,淡淡而立,身姿如玉却叫人忍不住望而却步。
百里锦步履从容,缓缓而行,五官棱角分明,俊朗儿郎风华正茂。
两个绝世男子目光相交的一瞬间,两厢淡淡一笑,无声之中,似有电光火石划破云间。
百里锦率先轻叹道:“秦惑六年不见,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没有对手,本王可真是寂寞……”
秦惑短命之言,传遍整个北溱,有心之人想要知道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宁心下咯噔一声,这两人显然是旧识,百里锦既然知道这个,那是对祸害身上的千寒之毒又知道多少?
他方才从天而降,犹如神明。
虽说是一招横杀,震慑力极大,又消耗了他身上多少功力,无从知晓。
余毒未清的秦惑对上同样秒杀对手进入决赛的百里锦,又有多少胜算?
分明那人是为另一个女子站在那比武场上,清宁的心却不知不觉为之高悬而起。
这样纠结而又紧张的情绪,一时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破之不出,紧握的手掌却有越来越多的细汗。
秦惑墨眸轻抬,淡淡道:“手下败将,何谈对手?”
这一刻,清宁似乎看见了,那一年少年秦惑意气风发,全然藐视一切对手的傲然之色。
她的祸害啊,不管到了哪里,总有这样一句话就把人噎死的能力。
正缓缓而行的百里锦脚步一顿,脸上笑意便淡了几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转眼,他便恢复了原本的面色,即便继续往前一边道:“我等你再决胜负已经很久了!”
百里锦缓缓一笑,步伐坚定满满的全然是必胜之势。
偌大个比武场中央,秦惑眸中笑意浅浅,如是问道:“本王那小雨侄儿可还安好?”
这话一出,百里锦马上要踏上比武场台阶的脚步彻底停在了那里。
满场看着这厢的目光,都似乎燃起了八卦之光。
百里锦年约三十,丧妻之后未曾再娶,大半是因为其子百里雨实在是是传说中的后母绝缘体。
迎凤台上适时转出一声,“锦王爷,本公主虽年已双十,但绝不做别人后母,你还是免了吧!”
挑出这茬,杨皇后附在西横国主的耳边不知说了两句,总之脸色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堂堂西横大公主嫁给别人当续弦亦是笑谈,若日后还要替别人养儿子,争什么长幼嫡庶,岂不成各国笑谈!
风向忽转的这样突然,却又早在意料之中。
秦惑朝着方才还势在必得的那人,淡淡一笑,“只可惜,你不够格!”
他这样意简言骇,却足以叫人气的心肺炸裂。
席间满怀希冀,百里锦能压一压秦惑气焰的求亲们顿时焉了下去。
若论武功,两人一时半刻绝分不出胜负,便是后面败了,他们能看到这样这一场高手为美人对决,也不算不虚此行。
哪里知道这容王爷,短短数语,便断了百里锦上场的心思。
“不急,本王相信总会有那一日!”
百里锦面色微顿之后,脚步忽转。
走向了另一边,伸手扶起了倒地久久不起的封尧。
如来时一般缓缓走回席间,姿态依旧没有半分窘迫之色。
台上秦惑不语,显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百里锦此举显然已经和弃权无异,这样一来场面便有些令人咋舌了。
连东临锦王爷都被三言两语打的铩羽而归,这招亲宴还有谁能与之一较高下。
满场寂静无声里,秦惑衣袂翩飞,一双幽幽墨眸便又落在了那层层帘纬之后。
这大公主同容王分明是郎情妾意、款款深情,哪里还有别人横插一脚的份。
就在众人都以为,大公主长达的招亲宴,就要就此画上完满句号的时候。
银白软甲的杨浩面色紧绷的站了起来,“国主,还有末将最后一试!”
一时间焉下去的求亲者眼睛又亮了,席间一片议论纷纷。
方才杨浩未曾参与秦暮栩那一场挑衅,百里锦主动弃权,那么久只剩下他与秦惑二人。
座上西横国主挥挥手,“你去吧!”
即便知道并没有什么获胜之机,总要给这痴心的年轻将军一个死心的机会。
席间秦小侯爷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活该你倒霉啊!”
抬手,便将长剑抛了过去。
杨浩伸手接过,随即飞身掠上比武场。
“多事!”
迎凤台上大公主不由得皱眉怒色,手下一重,一层帘纬便硬生生被撕扯下来,好在台下目光都聚集在比武场上,一时也无人注意到这里。
若不是这杨浩还要在这种时候加一场,她这招亲宴便结束的早一些。
即便杨浩的上场并不能真正影响到什么结果,清宁的目光穿过那层层帘纬,落在比武场上。
身上的烈焰之气焦灼,几乎要将她燃尽。
明知多看一眼全是枉然,仍旧移不开目光。
或许今日之后,那祸害便是别人的如意夫君,与她那点可悲又可笑的交易关系,也就此结束的彻彻底底。
两厢对立,长剑银光一点点从剑鞘之中呼之欲出,年轻将军的眼中是对眼前人的如此多年来的复杂神色。
他似乎是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才说出那一句“容王,请!”
秦惑静立场上,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墨眸无息划过那长剑寒光。
不带半丝情绪一般的开口道:“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