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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吗?”他蹲□子查看她的伤势,唇线紧抿,“看来是不能走了,还好我叫了马车跟来。”说着便起身回头张望,应该是在等待马车到来。
至始至终,他温暖的大手没有离开过庞弯半分,庞弯忽然灵机一动,大着胆子道:“盟主,你能不能背我回家?”
——金嬷嬷说,男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是会把她当宝贝宠的。不知顾溪居这等身份尊贵的人会不会答应她的任性要求?
顾溪居转头对上她慧黠娇俏的眼睛,略微一怔。
“我饿了,想早点回家吃饭。”庞弯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嘟囔。
很识相的,她的肚子在此时发出了“咕咕”两声。
顾溪居微微勾起嘴角。
“好。”他利落回了个字,真的朝她弯下了腰。
夕阳还未完全没入地平线,顾溪居挽着她的腿弯,一步步朝前走着。
他的背很宽大,肌肉也十分结实,庞弯整个人都紧紧贴住他,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甚至还能听到到他沉稳的心跳。
一种酥酥麻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胸中悄悄蔓延开。
“走快些,我饿的慌。”她将脸贴在顾溪居背上,面颊上有朵红霞在烧。
顾溪居身子一僵,下一瞬竟拿出了十成十的脚力,用轻功在山林间飞跃起来。
“呀!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庞弯从未体验过这样的速度,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尖叫。顾溪居闻言仿佛受到鼓舞,步伐越发加快,两侧景物开始如潮水般向后褪去,耳畔的清风也呼呼刮起来。
如水青丝挽不住庞弯的发带,疾风将它带走了。
“慢些慢些!”庞弯急的大叫,伸出手去捶打顾溪居胸膛。
顾溪居赶紧放缓了脚程,带着她稳稳落到地上。
“累了?”他关切问她,气息有丝不易察觉的凌乱。
庞弯脸又红了,她心想这个傻瓜,背着人到处跑还问别人累不累,哪有这么傻的呀!
“你走慢点!我要绑头发!”她扭捏着开口,语气中带了三分颐指气使。
顾溪居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继续安稳背着她。
庞弯用手指梳着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你,像不像一头蛮牛,被我骑在身上?”她指着地面上两人贴做一团的黑影,一大一小,远远看去真有几分像水牛驮着牧童。
依现下两人身份年纪来看,这话无论被任何人听见,都要指责庞弯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然而顾溪居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是温柔一笑。
“牛不太像,倒是比较像马。”他认真答道。
就算不看脸,庞弯也能猜到此时他带着怎样一付宠溺的表情,于是她嘴一瘪,腿一蹬,得寸进尺似模似样喊了一句:“驾!”
顾溪居二话不说迈开腿朝前冲去,健步如飞,衣襟猎猎作响。
“跑快些跑快些!”庞弯乐得咯咯大笑,一边尖叫一边将顾溪居环得更紧,“驾!驾!”
顾溪居越跑越快,庞弯的头发已经全部都飘散开,在暖风中肆意飞扬,银铃般的笑声划破山谷,带来夏日舒畅的清凉。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她整颗心都快乐得要飞出来。
——金嬷嬷,这个人愿意为我做牛做马呢!她偷偷在心里尖叫着,幸福极了。
*******
回到山庄,顾溪居亲自给庞弯上了药,又亲自抱着她去房间休息,一时间庄内又有许多手绢在愤恨的眼光中被撕成了面条。
“乖乖休息,不要到处跑。”
顾溪居绞了一块热帕子,轻轻为她擦拭额上的尘土和汗渍。
“大、笨、马!”庞弯软绵绵躺在床上,忽的朝顾溪居做个口型,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似乎是在取笑他方才的荒唐。
顾溪居眼一瞪,捏了捏她的鼻尖,似模似样恐吓:“今日的事你要是敢到处去说,小心我揪掉你的狐狸尾巴。”
庞弯哪敢再搭腔,只是抿嘴脉脉望他,脸颊绯红双眸含星,时不时吃吃笑两下。
顾溪居帮她擦完了脸,又擦干净手,千叮万嘱让她不要下床走动,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不想刚一转头,“啪”的一声,有个不知死活的巴掌落在他屁股上。
“弯弯!”他怒极回头,却见床上人双目紧闭四肢舒展,俨然一副不知世事的酣睡模样。
只可惜,那蝶翅般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
“叫你不听话!”顾溪居强忍笑意,伸出巴掌佯装要惩罚她。
眼看大手即将落于粉颊之上,床上人忽然一跃而起,攀住他肩膀在耳边大叫一声:“马儿呀!驾!”
顾溪居还未回过神,庞弯早已跌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咯咯笑起来,棉被如蚕蛹瑟瑟发抖,不用掀开看也知道,里面的小坏蛋定是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了。
气也不是,训也不是,顾溪居望着她,无可奈何抿嘴。
庞弯笑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动静,忍不住拉下被子,小心翼翼往外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打紧,刚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暗沉沉的眸子。
“舍得出来了?没把你憋着?”顾溪居故意板着脸训她。
庞弯这才觉得空气大好,赶紧鼓起胸脯深呼吸两口气:“可憋死我了!”
“都子时了还闹?”顾溪居几乎就要笑出声,只好用很大的力道绷住脸,“赶紧给我睡觉!”他一本正经呵斥她。
庞弯扭来扭去赖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如愿,只好悻悻闭上眼睛。
顾溪居坐在床边看她,时不时给她掖被子。
床上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是真的进入了梦乡。
他又等了会儿,俯□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然后离开了。
月光如水,少女白玉般的面颊上悄悄露出了两只小梨涡。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做了个好梦,还是压根儿就一直没有睡着哩?
作者有话要说:庞弯小盆友主题曲:你是我的幸福吗?
不要脸了
庞弯的脚只歇了两天便好的差不多了。
容姑姑曾说,圣姑天生骨骼清奇,是块耐摔的好料。
不过她对外依旧宣称走动不便,一方面是希望顾溪居能来看她,另一方面,她暂时还不想面对南夷,因为南夷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和顾溪居之间隔着天沟地堑,很难善终。
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魔教圣姑,这两种身份无论放在什么样的背景下都会是一段惊世骇俗的苦恋,每每思及南夷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庞弯心里就忍不住发憷。
假如南夷知道自己和顾溪居两情相悦,肯定会先用刀子把她的皮挑下来,再把毒蛊埋进她的五脏六腑,因为对于拜月教来说,庞弯这种行为叫背叛,是要下地狱被油锅炸的。
——无论如何,前路漫漫呀!
但不管怎么个苦恋法,庞弯都铁了心要坚持下去。
开玩笑!难道还要继续过那种男一不疼男二不爱的苦逼生活吗?玛丽苏大陆上的人都是为爱而生为情而活,可以少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是绝不能没有罗~曼~蒂~克!
玛丽苏之魂熊熊燃烧,庞弯现下战斗模式全开,她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和顾溪居的未来铺平道路——假死,失忆,换身份,这些桥段对任何一个久经沙场的女贵族来说都是小儿科!顾郎呀,你就放心吧!你的妻子是绝不会拖你后腿的!让我们一起共创辉煌!!
想开心了,她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作为一个胸无大志只想跟美男们谈恋爱的玛丽苏角色,她认为自己之前的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了,不是被这个嫌就是被那个厌,实在是活得日子只剩焦黑的黄连渣。如今可好,这大陆的最高领袖——武林盟主对她芳心暗许,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那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辉煌未来了。
什么桑婵啊眉妩啊都见鬼去吧,顾郎现在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并且永远都是我的,哇哈哈!
正飘飘欲仙着,忽然有婢女来通报,说有客人上门找。
她躺在竹椅上懒洋洋应了一声,一时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她在京城好像也没结交什么朋友啊?
“我说怎么不上门来学习呢?感情是受伤了?”
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姿曼妙的大美人摇曳着向她走来,边走还边瞧了瞧她那虚假包扎的脚踝。
庞弯终于恍然大悟——来者是金步摇。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她赶紧坐起来给这位绝代风华的佳人递茶,又吩咐婢女准备瓜果糕点。
“你在这儿过得挺不错啊。”金步摇瞧她指点江山的样子,微微一笑。
庞弯那点提儿前演习当家主母的小心思,生生被金步摇妩媚明丽的笑容掐灭了。
“嬷嬷取笑我呢!”她略显羞怯的抿嘴,开口问道,“嬷嬷怎么想起来看我?”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嬷嬷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但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意义不大,因为贺青芦一看就是个有权有势有背景的,打听她的住址应该是小菜一碟。
金步摇高深莫测一笑,朝门口瞟了一眼。
庞弯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瞟了一眼,只看见金步摇带过来一个的侍卫,身材高大面目普通,此时正腰插大刀背脊挺直,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环顾院落四周。
莫非有事要发生?庞弯实在拎不清,只好神秘兮兮凑过头去:“嬷嬷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吗?”
金步摇笑了笑,端起杯子盈盈抿口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些天见你从府上走得急,我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少爷不小心把工具打翻了。”她话到这里,顿了一顿,“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庞弯心想原来是来调解民事纠纷的,顿时松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就是跟贺青芦闹翻了嘛,不值得汇报。
金步摇嘴角一僵,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
“嬷嬷最不喜欢说谎话的丫头了。”
她甜媚入骨极其风骚的一笑,笑得庞弯整个人都仿佛掉进了冰窖。
“真没什么……就是跟贺公子吵了一架,他说他讨厌我,嫌我蠢笨傻,还让我滚出府去,所以我就滚了。”庞弯闷闷不乐道。
金步摇不无怜惜看她一眼,伸手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好言好语轻轻拍打:“哎呀,我家少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打小就被惯坏了,没人不顺着他捧着他,你万万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庞弯已经不想再提贺青芦这个人,敷衍点了点头:“嬷嬷教训的是,我向来不与没有常识的人计较。”
金步摇一怔,门口侍卫的肩膀也颤了一颤。
“我们家少爷……”金步摇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要怎么把话圆回来,“他也不是没有常识,只是有时稍微……心直口快了一些……”
庞弯瞧她艰难的遣词造句着,心底着实愤愤:就他那样还心直口快呢,整一个锱铢必较的毒舌郎。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底很好,只是嘴巴不饶人,你不要真恼他。”金步摇继续为贺青芦说好话。
庞弯含糊嗯了一声,心头更多涌上的是疑惑:“嬷嬷,你不会是专程来与我说这个的吧?”
无论如何她都会不觉得贺青芦会在乎自己的感受,那小子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
金步摇咯咯一笑:“其实嬷嬷是来与你道别的,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再相遇,咱们怎么也不能不欢而散,是不是?”
庞弯大吃一惊:“你们要去哪里?去多久?还回来吗?”
金步摇拍拍她的手,笑道:“京城府邸不过是少爷家的一处别院,按规矩他每年都要回家的,至于这次去了什么时候再来……”她若有似无瞟了门口一眼,“全凭我家大少爷的心思了。”
庞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金步摇分别,很是不舍,便挽住金步摇胳膊晃了晃:“嬷嬷不要走嘛,是你家少爷回去,你不需跟着回去,你要留下来继续教我勾魂术啊!”
金步摇嗤的一笑:“你怎么不说舍不得少爷亲手做的脸呀?”
哪像庞弯却毫不犹豫的坚定摇头:“我已经不需要那张脸了。”
金步摇柳眉一挑,身子渐渐朝后靠去:“告诉嬷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庞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顾溪居的原因,只是嘿嘿的笑:“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挺好。”说罢还低头牵起衣角搅了搅,很是小女儿家害羞调调。
金步摇脸上所有的笑意都烟消云散开来,重新恢复为一片冷清。
“你想好了吗?”她神情严肃的看向庞弯,“真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少爷的作品可是万金难求。
庞弯很认真的点点头:“想清楚了,美色乃浮云,交易就此一笔勾销,以后我再也不会去麻烦你家公子了。”
门口侍卫身子一震。
金步摇望着满脸春色的庞弯,开口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叹口气。
“也罢也罢,是我强求了。”她朝庞弯勉强笑笑,掏出一个锦囊放进她手中。
“嬷嬷与你也算有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你就拿着这个去绮香楼,会有人好好招呼你的。”她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
庞弯忙不迭感谢,又缠着金步摇说了好一会儿话,请教了不少御夫之术,两人这才依依不舍道别。
离开烟波庄,金步摇前一脚进了马车,有黑色身影后一脚便钻了进来。
正是那带刀侍卫。
他进了车厢,二话不说伸腿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起来,只差没在脸上贴一张“生人勿进”的字条。
金步摇却偏要去摸老虎头上的毛——“生气了?”她望着他别有深意的笑。
侍卫懒得搭理她。
“无论如何,她终于得偿所愿,我们应该祝福她。”她软软说了句,有些惆怅的望向窗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侍卫不耐烦偏过头去,继续装聋作哑。
马车很快跑了起来,窗外街景如潮水盘呼啸褪去。
侍卫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都怪金步摇这家伙,非拉着他来这里告什么别。
——他才不会祝福那个傻丫头的,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即使她说了从此一笔勾销,再也不去找他那样的混账话,他也不觉得有丝毫难过。
——他巴不得,再也不用见到她。
天外飞仙
庞弯这两天有点闲得慌。
顾溪居最近很忙,忙着筹备武林第三十六届代表大会,以前他身边还有一个百晓生可以帮忙打点,现下那家伙天天躺在床上挺尸,很多杂务都不得不落到了他身上。
南夷也很奇怪,自上次掐了她的脖子后就没来主动找过她,每天除了定时给百晓生针灸,其他时间都不知所踪。虽然他对外号称是采药去了,但庞弯觉得信他才有鬼呢!这个人向来心思缜密行事毒辣,多半又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再过七天就是十六岁生日,庞弯盘算了很久,决定着拉上顾溪居一起庆祝,最好当天两人就能一吻定情私定终身什么的,免得夜长梦多。
想好了借口,她兴高采烈朝顾溪居的院子跑去,却不期然睹见一袭薄衫的侍女乙从门里冲出来,脸上隐约有抹羞愤难当的神情。
——什么?!难道当家主母宅斗心机小妾的戏份就要上演了吗?可我这还没成为主母,那侍女乙也还不是顾溪居的小妾呀!
庞弯只觉当头棒喝,脑子一热飞身就扑进了房间。
这一进屋就愣了。
偌大的正厅里,满满当当站了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有艳妆华服的,有淡雅如仙的,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绝佳相貌。
几位成年男子陷在八仙椅上,俨然一副评判架势,顾溪居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神情凝重眉头紧拧。大家似乎都正在为某件事情犯难,忽的听见动静,目光齐刷刷朝门口射去。
“你怎么来了?”顾溪居瞧见庞弯,明显一怔。
“这、这是在选妃?”
庞弯惨白着一张小脸,声音微微的发颤:“这、这么多美女……”难道顾溪居要纳妾吗?
顾溪居瞧她分明紧张到极点却偏要强自镇静的神情,禁不住扬起嘴角。
“不是,我们正在为武林大会选舞伎。”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瞬间安抚了频临炸毛的她,“你要不要一起看?”他问她。
庞弯刚要咧嘴说好,忽听角落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盟主,我看她可以!”
顾溪居的眉头迅速蹙起来。
庞弯还兀自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只听那人又道:“盟主,拥有高超舞艺的人是不少,但目前能胜任这天外飞仙舞的,恐怕只有弯弯姑娘一人了!”
庞弯这人最听不得表扬,她屁颠屁颠朝顾溪居跑去贴身站好,笑的嘴都合不拢嘴了:“什么是天外飞仙舞呀?”她扬起脸眼巴巴望他,期盼至极。
顾溪居瞧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无奈叹气,向她娓娓解释起来。
原来这几年每届武林大会,都会有一个特别节目开场,那就是《天外飞仙》舞,这舞说起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请一位妙龄少女踏空随月而来,以敦煌飞天的姿态营造飘飘欲仙的感觉。舞蹈本身不难,但偏偏舞蹈场地被安排在极其陡峭的荒山峭壁上,稍有闪失就可能滚落悬崖。而舞伎不光要在峭壁间跳完整只舞,最后一刻还需从悬崖上飞跃直下,拉出“武林大会隆重开幕”这样一个巨大横幅,意图营造一种天佑盟主的和谐氛围。
“是谁想出这么个变态的舞蹈啊?”庞弯听完顾溪居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