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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深吸口气:“法庭上,我相不相信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让法官不相信。”
此时庆幸,她在预审时坚持由法官审理,不引入陪审团。也更庆幸彼时巴顿法官还是对她心有忌惮,而同意了她的而坚持。否则一旦庭上有陪审员在,她不光要让法官不相信,更要让12个来自不同阶层、不同种族、不同教育背景的人同样相信,难度将更加难以估计。
。
轮到安澄起身盘问。
她面带微笑,脚步轻快,仿佛当真半点都没有受警员证言的影响。
她走到警员面前眨眼:“垃圾桶里的麻叶碎屑、洗手间里的香烟和硬糖,都是警员你亲自找到的么?”
警员愣了下,随即点头:“是我。”
安澄含笑点头:“啊哈,警员你真厉害。如果警员们都像你这么厉害,我看警局里不必豢养缉毒犬了。”
警员面色一变,保罗无奈起起身喊“反对。对方律师攻击我方证人。”
巴顿法官也皱眉:“原告律师,注意你的言辞。”
安澄连忙举手示意:“好的。对不起我收回。”
她说着道歉的话,面上的笑却越发光灿。
她走近警员,神秘眨眼:“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吧?”
警员面色陡然一变,防备地盯着安澄的脸。
保罗无奈地又是起身反对。
安澄朝法官无辜摊摊手:“其实我没有攻击警员的意思。我只是合理推测,毕竟警方的工作习惯是两人一组,这样的搜查工作派一组人也就够了。”
法官皱了皱眉:“可是你这样的推测的确容易招致误读。你撤回吧,换个方式问。”
安澄也只能好脾气地笑笑:“请问警员,你们是从洗手间什么地方拿到这些麻叶香烟的?”
“镜柜泪。”警员毫不犹豫地答。
安澄却笑了:“警员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以前执法的时候都是从镜柜里搜出来的吧?也对,洗手间里就那么些地方,90%的人藏香烟,都一定是藏在镜柜里。”
她收了笑:“可是汤燕犀却不会。”
众人都一怔,安澄淡然面对法官:“为了证明我的观点,我请求宣召我方下一位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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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薛如可出庭作证。霍淡如瞧见了,也有些惊讶。
安澄冲薛如可点点头:“……我从小习惯了叫你薛叔儿。薛叔儿你向法庭介绍一下你的身份吧。”
薛如可将薛家数代辅佐汤家,百年前汤家移民来M国,薛家也追随而来的故事娓娓道来。“可以说,犀倌儿是我亲手照顾着长大的,他的事我甚至比他父亲汤大律师更了解。”
安澄眨眼:“例如?”
薛如可轻叹一声:“例如我们犀倌儿有些小洁癖,例如犀倌儿对霉菌过敏。他不愿意在他父亲面前表现出来,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他的房间,尤其是洗手间,都是我每天亲手打扫的。”
安澄点头微笑:“还有一项吧,比方说他偷着抽烟。”
薛如可忍不住微笑:“是。犀倌儿从小聪颖过人,聪颖的孩子便难免好奇,什么都想尝试。”
安澄点头:“他把烟藏在哪儿?”
薛如可微笑:“哪儿都有,实则都在表面上,只是没人瞧得出来罢了。比如将厚厚的法律书中间掏个窟窿,把烟明目张胆就放在书架上。”
安澄耸肩:“您没在卫生间里见过么?”
薛如可便笑了:“怎么可能。我前头说了,犀倌儿对霉菌有些过敏,最讨厌潮气重。如果香烟藏在洗手间里,必定受潮,他过敏严重了会哮喘的,他才不会尝试。”
薛如可尽职尽责地说:“犀倌儿大学毕业后,可以吸烟了,你可没见他那个仔细。他所有的香烟都用了特制的木盒,里头控温、控湿,他可讲究着呢。”
安澄满意地微笑:“谢谢您。”
。
安澄走回座位,却正好撞见霍淡如若有所思打量她的目光。
安澄咬唇:“怎么了?”
霍淡如耸了耸肩:“我发现,犀犀的许多事儿你都知道。连我都不知道……”
安澄心下激跳,连忙解释:“我要办这
个案子嘛,当然要调查员去帮我做彻底的背景调查啊!”
。
第一天庭审结束,有得有失。
但是无论是霍淡如还是莎莉都还很满意,都说第一天的庭审是安澄占优的。
可是庭审还要几天,甚至如果中间还有预料不到的周折,谁也说不好究竟具体究竟什么时候能完结。安澄不敢怠慢,匆匆跟霍淡如和莎莉吃了个晚饭,还是回到办公室去继续准备。
律所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空空、静静的。
吉米忽然过来敲门。
“这几天莱茵伯格亲自打过几个电话来。”
安澄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吉米耸耸肩:“他打到前台。”
安澄这才恍然大悟:“莎莉现在给我当副席,前台暂时让梅里太太帮忙,老太太估计没听见。”
吉米点头:“你最好回过去一下。”
安澄忙给莱茵伯格致电:“嗨~,真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在上庭,错过了你的电话。发生什么事?”
莱茵伯格却在电话里平静地笑:“没事了。你忙吧。”
安澄也只能迭声致歉:“……忙过这个案子,我一定过去。”
。
放下电话,莱茵伯格面无表情地看着始终巧笑倩兮坐在对面的贾西贝。
贾西贝甜美又惆怅地叹了口气:“你瞧,是吧?不是安律师不好,也不是他们的律所没有发展前景,而实在是以他们现在的规模,难以与你和捕梦网匹配。”
“安律师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而是她真的要上庭,顾不过来;而她律所虽然已经换了新的办公室,有了几个大客户和一定的流动资金,可是他们毕竟还就那么几个律师。安律师自己顾不过来,你又不放心他们其他那几个律师,所以只能面对这样的情形——你身为所有律所都要争取的顶级客户,在需要的时候,却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律师。”
“请律师是要干嘛的?难道不是有困难的时候她飞身赶来抢险,反倒是要让客户自己收拾完了之后,只说一声对不起的吗?”
经过了可可先生的提点,贾西贝知道自己最有把握挽回的两个客户,一个是乔迪,一个是捕梦网。
可是乔迪现在刑事和民事的诉讼都已经审结,他本人现在被他父母死死看着,再没惹什么事出来,就算当他的律师,也暂时没什么用武之地。
于是贾西贝还是选定了捕梦网。
更何况,捕梦网是安澄从她手里生生抢过去的啊,她自然要再生生地抢回来。
才更痛快。
。
莱茵伯格神色依旧难测高深。
“可是你所在的H&P虽然是个大律所,可是本地的办公室同样刚刚筹建。你们的规模同样跟我这边不好对接。”
贾西贝拨了拨垂下手肘的发丝:“我现在代表的是鲨鱼。鲨鱼现有数十位律师,每个人在业内都是战功赫赫;鲨鱼更有完善的团队和架构,完全可以满足捕梦网任何法务上的需求。”
莱茵伯格微微挑眉:“你现在是鲨鱼的律师?”
贾西贝眨眼微笑:“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是鲨鱼的人了。我们两方生死与共,我进了鲨鱼之后一定会拼命帮你们争取资源和利益。“
莱茵伯格垂下眼帘去:“你既然还没有正式入职鲨鱼,那就还没有资格替鲨鱼跟我保证什么。帮我去找他们的高级合伙人来吧。譬如鲨鱼名气最响的那位汤律师。”
。
鲨鱼的合伙人们也正在紧急开会。
可可先生老眉紧皱:“尽管声称在办公室发现了Yancy的麻叶制品。外人难免怀疑我们所容许员工在办公室里吸食,这就已经影响到了鲨鱼的声誉。这一个小时来,已经有数位重量级客户打电话来询问。”
海伦冷笑:“可是安澄后来的反驳,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摆明就是警员故意埋坑,谁敢说就是Yancy自己吸食的?”
可可先生叹口气:“一来庭审还没有定论,我们不好直接这么向外界解释;二来直接攻击警员,对我们的形象也没有太好的帮助。”
汤燕犀的眼被遮挡在银色眼镜后面,外人只能看见镜片上的反光,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依你看,我该怎么办呢?”汤燕犀指尖悠闲地在桌面敲了敲,抬头望向可可先生的方向来。
“要我辞职?还是暂时放手对律所的管理权?”
汤燕犀从来不是一味防守的人,他所有的防守,都是更积极的进攻。
可可先生满面尴尬:“怎么会呢?越是这样针对我们的诉讼,我们上下更应该一心。”
汤燕犀淡淡勾了勾唇角:“我等着你的法子呢。”
可可先生深吸口气:“想盖过一桩负面新闻,最好的法子是再曝出一条更有分量的正面新闻。”
“愿闻其详。
”汤燕犀依旧唇角含笑。只是那笑藏着刀锋,叫人不敢跟着一起笑。
可可先生眨了眨眼:“你上次的藏毒案件,加上这次的新闻和诉讼已经给律所带来了负面影响。在商言商,这已经损害到了律所的声誉,也就是损害了我们这些合伙人的利益。”
“所以,需要你在这方面多做补救吧。只要让我们的收获大于损失,我想我们大家就也都没有好担心的了。”
散会,汤燕犀回到办公室打给贾西贝:“跟捕梦网约个时间见面。”
。
庭审第二天。
作为前奏,安澄先叫了一位瘾君子出庭作证。
安澄又将那张新闻照片出示给他看:“我知道你是一位很‘骨灰级’的瘾君子。依你看,照片里的人是在做什么?”
证人眯眼看了看照片,耸了耸肩:“如果涉及我的‘专业’,我会觉得他是在吸白粉。”
安澄无辜地迷惑了下:“也就是说,这动作不是在吸‘小雪茄’是吧?”
那证人耸肩:“当然不是。麻叶如果用这个方法吸,那真会被我们这些‘业内人士’笑的。当然,也不排除的确有些二货也这么干过,你懂的,二货嘛,不能太高要求。”
庭上隐隐传来笑声。
安澄也笑了笑,“也就是说,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这个人吸的不会是麻叶?”
证人哼了一声:“当然。”
安澄无辜地迷惘了一下:“对不起,我对你们那个‘专业’只有一点粗浅的认识。我真分不太清麻叶跟白粉的区别……我想请问,假如吸了白粉的人,还会不会回头吸麻叶?”………题外话………【明天上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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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证人带着瘾君子特有的慵懒,慢悠悠地乐了。
“律师小姐,你这问题在我们‘专业人士’看起来,真的是太可笑了。这么跟你说吧,麻叶本身的伤害性没那么大,甚至比不上烟草和酒精,可是之所以被列为毒品,主要是因为它具有精神依赖性。”
“一旦精神依赖了,就会想尝试味道更猛的东西。瘾头大的,会一路吸到白粉,再也没有回头路的。”
他眨眨眼:“白粉才是真正的毒品之王,吸过两次就会上瘾,这辈子就都逃不脱了。所以你刚刚这问题问得可真初级,哪个尝过白粉的,还能回来再尝最初级的麻叶?”
他说着轻蔑地瞟一眼大屏幕上展示的那些香烟和硬糖:“更何况,那些都是‘娱乐性麻品,含量更低。”
安澄怔了一下:“哦?消遣用麻品?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是合法销售的那部分吧?惧”
证人耸了耸肩:“就是那些。科州和华州已经宣布娱乐用麻品合法,可以销售。这些就是典型的那种合法麻品。”
安澄柳眉轻挑:“也就是说这些麻品本身,并不违法?”
证人摊手:“是。”
安澄悄然吐一口气,转个身看了霍淡如一眼,微微点点头。
先将这些麻品的罪责降到最低,才好步步为营。
安澄转回身去继续问:“按照你所说,如果图片中的人是在吸白粉的话,以他动作的娴熟程度来说,一定已经不止吸食两次,也就是说已经上瘾了。尝过重口味的是不屑于再回头吸麻叶的……也就是说新闻里展示的,与这两份警方的证据,如果是说同一个人的话,这本身是矛盾的,对么?”
证人撇了撇嘴:“是的。如果新闻是真的,那么说他在办公室吸麻叶就是假的;如果他在办公室吸麻叶是真的,那么新闻就是假的。”
安澄嫣然一笑:“谢谢你。”
坐回坐席,霍淡如也赞赏地扬了扬眉。
安澄傲然微笑:“现在就要雷欧跟警方拼人品了,看法官肯更相信他的人品,还是警方的。”
霍淡如点头一笑:“你是要让他们窝里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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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庭审结束,安澄出了法庭就急匆匆打给莱茵伯格。
“莱茵,对不起昨天时间太晚了,没跟你详谈。我现在刚出法庭,刚好有时间。我现在过去跟你面谈,怎么样?”
莱茵伯格却在电话里淡淡地笑:“不必了。没事了。”
安澄叹口气站住:“莱茵,这些天错过你的电话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打过来,一定是有事。”
“是真的没什么事。”莱茵伯格语气益发平和:“本来就没什么事。我打过去,只是想闲聊几句罢了。我没有想告谁,也没人告我。”
“那我们就见面闲聊好了。”安澄耐下心来:“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喝一杯了。”
莱茵伯格又笑,目光滑过坐在办公室外沙发上等候的汤燕犀:“可是我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当时就是一个随便的念头,时机过了就已经忘了。”
安澄还是不放心:“莱茵,你说真的?”
“嗯,真的。”
门外的贾西贝上前来敲门,莱茵伯格冲她点了点头,跟安澄说:“如果不是闲聊,我怎么会只打到你们律所的前台呢。呵,安律师,我要工作了,以后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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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伯格率先挂单了电话,亲自起身迎接汤燕犀入内。
两人落座,寒暄已毕。
莱茵伯格一脸年轻率真的笑:“我刚挂断安律师的电话。她一直问我有事么,我说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想打过去闲聊而已。”
“闲聊就很好,我也只是来闲聊。”
汤燕犀叠起长腿,修长的手指盖在膝头。
他面上并没有贾西贝的那种热切和讨好,依旧还是淡淡的,完全不是来笼络客户的模样。
莱茵伯格挑挑眉:“哦?难道汤律师此行的目的,跟奥瑞德律师是不同的?”
汤燕犀耸耸肩:“她急于招揽你这个客户,是为了能顺利入职我的鲨鱼用的。我不用,所以我跟她的出发点自然不同。”
莱茵伯格青涩地笑:“那,汤律师真的只是来闲聊的?好啊,那我们就聊聊吧。”
“姬儿。”汤燕犀当真像是在闲聊,意态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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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这样的悠闲,反倒叫莱茵伯格一点点紧张了起来。
“姬儿?她怎么了?”
汤燕犀目光悠闲地只打量办公室的陈设,甚至都没看莱茵伯格的脸。
“姬儿满了法定年龄。许多事可以自己决定了。”
莱茵伯格的心悄然一跳。
他几次给安澄打过去,谈的就是这个问题。可是安澄这些天只一心都忙着雷欧的案子,忽略了这个时间点。
而这件事又是姬儿自己的事
,莱茵伯格并不想太落痕迹,所以只是坚持打到前台而已。
“汤律师的意思是,她可以否决她律师和经纪公司的有些动议了。”
汤燕犀笑笑:“法律上是可以,但是不明智。”
“哦?”莱茵伯格眯起眼来:“汤律师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从法律上来说,十八岁以前的决定虽然不是她自己的,可是却是她法定监护人代为做出的,程序完全合法;其次经纪公司培养她多年,一手打造了她的完美形象,就也完全知道她短脚所在。”
“一旦她想要坚持己见,推翻经纪公司过去的决定,一来不合法,二来也会为她自己招来大祸。”
汤燕犀冷哼一声:“娱乐圈里,前任经纪人将艺人的老底掀个精光的故事,难道还少么?”
莱茵伯格自己虽然年少得志,但是当了企业家之后,越发明白万事都还要受到股东掣肘的道理。他也同样是年轻,不想受束缚,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碰壁而归。这样的痛楚,他比姬儿更早品尝过。
“那汤律师你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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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既然不想让姬儿碰壁,又想让姬儿得到她想要的自由,那就索性把她的经纪公司都买下来好了。”
莱茵琥珀色的眼睛里顿时涌过一片喜色:“汤律师也这么想?可是这会不会太任性了?”
汤燕犀淡淡勾了勾唇角,面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你太谦虚了。你这个想法不是任性,而是深思熟虑。你更不是只出于个人考虑,你完全是为了公司着想。”
莱茵伯格又是一怔,长眉挑起:“哦?”
汤燕犀终于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凝注在莱茵伯格面上,悠然一笑。
“捕梦网过于关注姬儿,网站上太多次出现与姬儿有关的内容。上次的踩踏案只是其中一例,其实还有另外五例。都是姬儿的经纪公司向你们提出索赔,只不过你都照单接受了,所以外界才没机会知道而已。”
“虽然外界不知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