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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魏总管,如今乃是行走宫中威风凛凛的魏公公只觉得这几日神清气爽,他平生的志愿便是扶持着主子,尽心竭力成为名垂青史的侠胆忠仆。
如今他眼见着救自己于危难的主子,一路颇多艰辛,过关斩将终于登上了九五至尊,心内的慰藉与兴奋那真是言语都难以表达的。
如今他掌管的可不再是小小的王府,而是偌大的皇宫,这肩上的担子虽是重了,可是这样才愈加显出了他魏公公的本事不是?
这几日虽然忙得是合上眼睡觉,嘴里还念叨着“猴儿崽子们,都跟我仔细着点”,可那精神却是愈加的抖擞。听了礼部侍郎这么一问,便是得意地一笑:“章大人,那一个“礼”不也是人写出来的吗?要说周公制礼,在当时看简直是周全得不得了,半个字都是更改不得的,可是到了当世,又已经是改变了多少了?
新帝登基乃是普天同庆的喜事,若是一味斤斤计较着哪里不符合礼制,那您可真是铜盆大的胆子,盛了满满的冰水往新帝那热滚滚的心肠上浇……”
听到魏公公这么一说,章大人隐约都听见“滋啦啦”作响的声音,顿时不胜惶恐,惴惴不安道:“那依着公公看,该是如何是好?”
魏公公叹了口气:“我们新帝当着王爷的时候,那府里就清静得很,雅玉王妃那是顶贤淑的女子,可见不是悍妇河东狮吼,而是新帝打心眼里敬爱着王妃,如今,新帝爷要让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同进行,其内的深意便是要二人比肩而立,成就一番帝后佳话啊!咱们这些个管事儿的,当时明了圣心,成全了圣上敬爱皇后之心,那些个主次倒是不用太过明显……这下章大人可是心内有数了?”
这几日因着满京城都在议论着皇帝是否会另外选后。加上雅玉王夫人产下的也不是可以传承大统的儿子,颇有点传嫡无力,有失宠的嫌疑。若不是新帝贴身的公公这般指点,那章大人还真是未曾想过新帝对雅玉王妃的宠爱之心竟是到了如此这般的地步。
当下便是恍然大悟,点着头写过了魏公公。待得回了礼部,便是将先前制定好了的章程全数推翻,着重润色了封后大典的流程,新后的凤袍,也拣选了百名精湛的绣工精心赶制。凤辇也是请了工匠重新镶嵌宝石,拉纤金丝装裱一新。
可是偏偏还是有人不识相,因着短缺了魏公公的指点,大着胆子来给新帝滚烫的心肠泼冷水来了。
虽然还未登基,但是骁王依然在龙椅之旁设座开始主理朝政了。
早朝过半,便是有人大着胆子请奏骁王,这新后人选当慎而又慎。万万不得被女色所惑,选出个出身卑贱,不堪凤仪的女子为后,让百夷藩国耻笑,朝中的文武寒心……
因着请奏的乃是位老翰林,文采斐然,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只听得在场的百官频频点头,愈加觉得新帝在皇后的人选上不大慎重。
骁王脸色不惊不喜,从案上奏折中挑了一本,命魏公公交给这位老翰林。
“卿将这份奏折念出来,让文武百官都听一听。”骁王说道。
老翰林不知骁王何意,展开奏折大声的念出来。这份奏折是关于连通京城和淮南的运河的。淮南乃在三季之时乃是稻米之乡,更因为紧挨伯夷女国,香米名扬天下。民间有“淮南熟,天下足”的谚语。但是淮南和朝廷腹地交通不畅,每年都要耗费大量民力物力,才能将淮南的粮食运出,折算下来每运出一担粮食,就要损耗三担粮食。如果开凿了运河,淮南的粮食就能水路运到腹地和京城了。。
老翰林念到这里,朝臣们纷纷摇头。这份奏折却是想当然了。淮南粮食不易运出,大家岂有不知之理。前朝大梁时,就曾经计划筑路或开凿运河,但几经周折都因为征用民夫过多,耗费钱财太多而放弃了。后来骁王治理淮南虽然开通了商路,连接了老旧的运河,然而一到汛期,河水满溢,便是不能通船。而这份奏折里却是大胆提出,开凿新的运河,既可以在汛期起到分流洪水的作用,同时也便于更多的船只通行,南北更加畅通无阻,
老翰林继续念奏折。下面却是建议修建很多新的器具,有开凿船,铁凿,钢尺等,共计六种工具,并详细说明了工具的制造方法。按奏折所述,使用新工具后,开凿运河的速度可提高叁倍,而耗费的人力物力只有原来的不足一半。
老翰林念完,朝臣们一时间窃窃私语,直向写出这奏折的工部侍郎尉迟敬贤投去赞许的目光。
霍尊霆不动声色的问:“尉迟爱卿,为何你这份奏折对淮南运河的见地如此通透?”
尉迟敬贤赶紧出列说道:“臣委实不敢居功,开凿运河的方位图纸俱是雅玉王妃在淮南时,亲自带人勘察河道,逐一详实绘制出来,因着是新近绘制的,内容要比工部先前绘制水道图还要详细准确,避免了施工时许多无谓的错误,而且每一河段的吃水量也是记录详实,需要扩宽加深的地方都逐一标注出了。这样的图纸没有两年的时间是绘制不出的。而且那些勘探工具,许多是雅玉王妃的独创,臣当初拿回工部时,同僚们也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其实尉迟敬贤说的前半段倒是实情,飞燕身在淮南时,因为主理船坞事宜,深切感到运河在汛期的不便,便是起了弥补的心思,组织人手勘探,只是后来骁王被调至北疆,才被迫中断,待得回了京城后,她心内一直挂念这未尽的事宜,才请示了骁王后,将图纸一并给了身在工部的堂弟,嘱托他代为为完成。
但是那些奇巧的工具,其实都是端木先生的手笔罢了,不过飞燕顶了黄千机高徒的名头,这般说辞却是不会惹人质疑的。
听了敬贤的话后,骁王的脸色慢慢有些阴沉了:“本王的王妃虽然因着家中逢变而受过些苦楚,然而正因为如此,她深知庶民之苦楚,体味了民间百态,与本王在淮南期间,雅玉王妃尽卸了金钗玉环,青布包头,粗布衣衫亲自出入盐场改良造盐器具。更是亲自带人布置善堂粥棚,熬粥施药给挨饿受冻的饥民,又是身受皇帝的重托改造战船,绘制图纸可以熬度至深夜。
她虽是女子,却从不以身居后宅享受锦衣玉食为乐,殚精竭虑替本王分忧,以造福一方百姓之福祉为己任。这般心怀黎民,才华出众的女子都当不得皇后,那么本王倒是要问问翰林马大人,何等的女子才担当得起凤仪?”
朝中的群臣们也是对骁王宠爱这位妾室扶正的王妃颇有耳闻的。只是先前都未深究,也只当这女子因着容貌出众才得了骁王的宠爱。
可是今日朝堂上的这番对峙,可真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方才骁王所言,绝非杜撰,林林总总他们也都是听说过的,更有荒诞的说辞,说那女子竟然是以前白露山的军师诸葛先生。虽然不可信,但是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这位雅玉王妃的才干不下于朝中的任何一位臣子,绝对当得起国君的贤内助。
而且也不知这王妃是不是注意道了尺度,只专注于水利工程,却从不过问朝政。竟是让谏臣也挑不到半点错处。这样的得体识度,该是怎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能尽得冷面骁王的心思,岂会是个单单以色侍人的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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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本就是不怒自威者,更何况这言语犀利得更是让人招架不住,那位直谏的马大人脸色顿时挂不住了,想要当个名垂青史的忠毅谏臣也是需要一嘴的铁齿钢牙,若是在朝堂之上都不能慷慨陈词,向圣上进言尽书自己的义胆忠肝,怎可能被人牢记得住?
怎奈这新帝便是没理都能辩驳出三分的主儿,马大人一时准备不足,颓败得灰头土脸,被骁王冷声问了五遍:“谁堪当贤后,爱卿可否拉出个名单来?”
言语虽然勉强算得上和蔼,可是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再搭配上了磨牙的模样,怎么看都是要依着那名单挨个杀光斩尽的模样……
一时间被宫中后位空悬诱惑的群臣们这才猛然想起了以前关于骁王克妾杀妻的传闻,一时间都是为自家的千金捏持了一把冷汗,各个胆战心惊地望着下巴抖着胡须的马大人的嘴唇,生怕他老人家一个顶不住新君的龙威压迫,说出了自己府内千金的名姓来!
幸亏尉迟敬贤及时解围,顺势向骁王请奏了治理运河的事宜,这才让马大人得以体面地下了朝堂。也让群臣们暗地里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
至此后,再无人妄议皇后的人选。说到底,即将登基的新帝乃是强势帝王,与讲究制衡怀柔的先帝大是不同。这不是个守成谨慎之辈,做事讲究雷厉风行,更是心内自有一番主张,不被朝中的群臣撼动,说到底,大齐天下真正的开拓者终于上位了。至于该如何与这新君相处,乃是朝中文武务必要从头学起的,头一件便是,新帝的家事切莫张口伸嘴,不然便等着龙威震怒,祸及九族。
大齐盛华元年,大齐第二任君主伴着旭日东升,铮铮作响的金鞭之声,大齐玄武圣帝正式登基,同时册封雅玉王妃为大齐新一代掌宫皇后,赐号凤卿。
不同于以往,观礼只有文武百官,因为有封后大典,各个府里的诰命妇人以及后宫里先帝的嫔妃们俱是在大殿之外观礼。
昔日的太子妃也是跪在人群之中,这几日宫内的□□,早已经让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女熬度了最后一点心血,满脸的憔悴,望着本该自己安享的荣宠便是这样付之东流,心内的苦涩真是难以言表……
在封后大典上,皇帝居然亲自下了台阶,走到了正阳门外,亲自搀扶着华冠锦带的新后下了凤辇,帝后二人携手一同踏上九十九层的台阶,两手相携,一同在金銮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宣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那一刻,霍尊霆含笑眼望着自己身旁,头戴凤冠,显得脸蛋愈加可人的女子,只觉得着比肩而立的时刻,竟是似乎上辈子便期盼了许久的了。
在佳人的巧笑嫣然间,似乎眼前一时有晃过了二人初次相逢的情形,一个身着男装的清秀丽人,坐骑在马背之上,一双凤眼闪着灵动的秋波,朝着自己抱拳问道:‘敢问阁下,前方的驿站该是往哪里走?”
就算间隔了经年,可是那第一眼的惊鸿似乎还在眼前,终于与那画中人相见而让心内的产生的,如惊涛一般的悸动动始终未曾停歇。
从此之后,”弓弦马上剑,倾国频笑粲”,全力拼得这万里河山,也不过是为了换得心爱女人的一世平安。
如今终于可以让他最心爱的女人,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的身侧,由此得来的慰藉,竟是胜过权利倾轧获胜的欣喜。
当天夜里,一身红纱,娇媚无限的凤卿皇后被新帝亲自抱到了龙床之上,剥掉了衣衫,此时宫灯笼着红色的透纱,衬得燕儿那一身的肌肤愈加粉红娇艳。
霍尊霆龙袍半解,露出衣襟里健壮的胸肌,支腿半坐在龙榻之旁,嘴角含笑,那深邃的眉眼却是被半明半媚的目光映衬得邪气十足。
此时再抬眼望去,哪里还是什么白昼里器宇轩昂的大齐帝王,分明是刚刚潜入绣楼,要行那孟浪之事的不羁之徒。
飞燕也是被霍尊霆那略带邪气的笑容弄的心内有种说不出的悸动,便是翻身扬起优美的脖颈,轻笑道:“陛下为何这般看着臣妾?莫不是方才饮那西域葡萄酒,嘴上挂了酒渍不成?”
霍尊霆望着他的亲亲皇后,那两片被红酒晕染的樱唇,眼波又是暗沉了几分,勾起嘴角道:“虽是成礼两次,可是只有今日牵着燕儿的手一同登上那高台之上,才有种与你是真正成礼之感,不禁想到当初与你初遇时,燕儿那般矜持,朕当时已经是对燕儿一见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后每每想起被燕儿硬着心肠回绝的模样,便是伤心得睡不着觉,当下便是立下了大志愿,若有一日得此女,定当报了当日之仇。可惜初时得了你时,还是千娇百媚的少女,真是不忍辣手摧花……”
飞燕听了这新帝嘴里的混话是越说越不成体统,那被酒液熏染得微红的脸儿便是被恼得又红了几分:“陛下可是要翻旧账,可是如今真正得了手,又早已经是生产后的妇人,失了少女的娇嫩,被陛下嫌弃要行那雷霆手段了?”
大齐新帝等的就是这个话头,慢慢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俊美的脸上愈加邪魅:“可不是就等着燕儿你堪堪禁得起折腾了,才要‘狠狠’地报复于你!”
说着便一把抱起了飞燕,不顾她的小声惊喊,径直将她抱到了大殿之旁的水池。还没走进,便已经闻了那满池沉香里带着微甜的酒味,待得到了近处才发现,那偌大的汉白玉池子里竟然是满满醇红的美酒佳酿。
霍尊霆便是抱着飞燕,长腿一跨,步入了这酒池之中,看着紧张兮兮紧搂着自己的脖颈不肯撒手的佳人,嘿嘿地坏笑了一番后才道:“当日对你之言,岂有不兑现的道理?燕儿可是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了什么?”
飞燕起先是迷惑地眨了眨凤眼,猛然回想起若干年前,乔装打扮成纨绔子弟的陛下当时说了哪些流氓混账之言,那红色一直未退的脸,干脆彻底红得如新熟的粉桃了。
“你……还真要……”
霍尊霆早已经是急不可耐,先低下头去啄吻这飞燕沾染的酒液的樱唇粉腮,犹如入了羊圈围堵住一头最最肥美的小羊羔,露着泛着寒光的尖牙道:“今日定当兑现当日的承诺,亲自品啄燕儿香肌上每一寸佳酿,用朕的舌尖感受燕儿的赛雪嫩滑,让你明白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位一贯正经的大齐二皇子的手段,女诸葛飞燕是一早便领教的,但是如今入了这酒池,又是被他勾起了当初两人不太愉快的前尘,竟是被激得浑身微微战栗,仿若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相遇时,自己被他一路百般调戏的清新。加上生产后一直未及同房,那种说不出的战栗竟是激得酒池里红波荡漾,掀起朵朵飞溅的浪花……
一时间,深宫内殿的水池处传来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被肆无忌惮地反复品尝享用,飞燕直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是酥麻了。
到了最后是怎么又回到寝宫里的全然是不知了……隐约中,飘飘摇摇,再一睁开眼儿,已然是阳光灿烂,满眼都是白杨树在微风里微微发抖,打出哗哗的声响……
“小姐,莫要再贪睡了,一会若是耽误了时辰,来不及投宿便糟糕了。”飞燕微微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吊在树林里的牛皮吊床上,而一旁正催促自己赶路的,却是自己以前的侍女鸳鸯。
她……这是来到了哪里了?
许是见了她皱眉,鸳鸯担心地连忙问道:“怎么?小姐您又是觉得不舒服了?可是哪里又痛了?不要嫌弃奴婢多嘴,一早便催促着小姐您快些寻访名医诊治,就是不肯,非要等着白露山上的粮草备齐了。又是赶着下山筹备生铁武器之事,才肯顺便来就医一下,可是现在那位好不容易寻访到的名医又云游去了别处,一时间寻找起来甚是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鸳鸯因着是从小便伺候她的,说起话来也有些熟稔的不客气,想到小姐平日里通风一犯,便身子不爽利的样子,就是一阵揪心,嘴里的絮叨也愈加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侍卫已经将马牵了过来,等待着她上马继续赶路。可是飞燕却是惯性地回头转望,看着远方的官道上来了几批奔驰的骏马,为首的那一位,浓眉朗目,身子微微有些消瘦,高挺的鼻子下是两道修剪整齐的八字胡须……
当他的马匹还未奔驰道眼前时,那一双鹰一般的俊目便目不转睛地望向了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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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走到了近前,因着方才是睡得深沉,骤然起床还有些头重脚轻,脚下一个没有踩稳,差一点滑下路旁的斜坡。
那骑马而来的男人眼疾手快,偏身下马,准备扶住她,可是一旁的鸳鸯手脚更快,不但扶住了小姐,还恰好站在了她的身前,免了被登徒子轻薄。
飞燕敏锐地察觉到来者那一双轮廓有些过于分明的眼内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看得她都是有些心疼,便想开口劝慰他一下,哪成想,自己张开嘴来时,说的却是:“敢问阁下,可知龙岭驿站该是往哪里走?”
男子听了她温婉得与浑身的男装浑然不搭的嗓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下正好也是要到龙岭驿站,正好与小兄弟你一路同行……”
接下来的一路,那个看似应该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无视于鸳鸯的白眼,紧紧一路随行,还总是无话找话一般与她见缝插针的攀谈。
也许是目光太过热切了,也许是举止间露出了些许的急切,惹得鸳鸯再也忍耐不住,偷偷地跟飞燕讲说,其实这世间还有些男子专喜男色,那个八撇胡许就是个喜猎男色的。还望小姐多加了小心,寻个借口不动声色地摆脱了这登徒子。
飞燕心内感慨忠仆鸳鸯真是辨识登徒子的好手,可是却是只能任由自己不受控制地哑然失笑,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鸳鸯的脑袋:“你呀,却是跟谁人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心肠。那位相公或许只是急公好义,再说我这扮相哪里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