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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闲包藏毁天灭地的祸心,而樊景野心勃勃,城府颇深。二人联手,再加上惊天的宝藏,必然导致生灵涂炭。
这样的罪责,她担负不起,宁愿沉尸海中,也不能被这两个奸人所用。
便是在发生海涌的第二夜,飞燕将那一身旧棉袄用洗脸水浸湿后,又用蜡烛将幔帐点燃,发出滚滚浓烟。再打开靠海的窗户,将那双木屐扔到窗外,然后匍匐在木床之下。因着临海,屋中的桌椅等都是*的,燃烧起来后发出浓重刺鼻的浓烟。飞燕用湿布捂住自己的口鼻,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大声地咳嗽出来。
靠海之处的家具本就有些潮湿,一旦被火点燃,便发出滚滚浓烟。不消片刻,便听到樊景惊惊惶的声音:“飞燕!飞燕!……”
果然,他看到了敞开的窗外的那双木屐,便直觉认为她已经顺着窗户跑了出去,便带着人往山崖出飞奔。
而飞燕便趁着这个空档,快速地从床底爬了出来,从大门处飞快地跑了出来,迅速地向着篱笆后的灌木丛钻了进去,匍匐地向村口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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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白日里听到,樊景前些日子与宣鸣密谋提到的用她胁迫着换密匙,可应该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并没有成行!所以飞燕觉得自己此时逃跑并不算晚,若是能及时让骁王阻止骁王交出密匙,便是功德无量了。
此时夜色漆黑,但是因着每次出来透气时,飞燕都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并牢牢记在新帝,此时就算看不清道路,也是按着一早想好的线路匍匐前进。待到爬到一处院头菜地供奉的土地庙时,飞燕急急地顿住了身子,立在那低矮的土灶处一动不动。
这里是一处樊景的侍卫守望站岗之地,今夜守在这里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的壮汉,此人好贪杯,她曾经看到他在站岗时,偷偷地从供奉土地的神社里掏出一小坛子老酒来喝。
此时那人也是喝多了,正在微微打着呼噜,就是连不远处屋子里传来的声音都没有将他吵醒。
可是很快宣鸣便是察觉不对,就在樊景疯狂地跑到山崖边搜找时,他进了屋子,来回查看了一下,便看到了那被弃在床下的破棉袄,顿时明白了飞燕的金蝉脱壳之计。立刻召唤侍卫赶紧在这海村里搜寻飞燕。
侍卫们挨门挨户地闯进去搜查,吆喝声,开门声,跑步声,很快就将静谧的海村吵得沸腾起来。土灶前的侍卫被声音惊醒,一咕噜爬起来,惊讶地看着村里晃动的火把和吵闹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个侍卫头领率着十几个侍卫跑了过来,厉声问道:“可曾看见屋中的那名女子?”
醉汉本有个酒嗝要打,被这一问吓得出了一身汗,嗝意和酒意顺着后背的冷汗都排了出去,连忙说道:“没有。那女子没来过这里。”
侍卫头领是知道他贪杯的毛病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女子是樊将军十分重视的人质,必不许她逃脱。如若你饮酒误事,放跑了那女子,不等樊将军动手,我便斩了你的狗头。”
醉酒的侍卫吓得脸色煞白,连声道:“没有,没有,那女子没有来过这里。”身子却是矗在土灶前一动不敢动,生怕被首领看到身后神社里藏的酒坛。
首领不疑有他,左右环顾一下,想着飞燕若果从这里经过的话不可能不惊动这侍卫,说道:“你且随我一起搜索。”说着,转身搜向其它地方。壮汉长出了一口气,随着其他侍卫一起跟着头领后面。
飞燕在神社后面俯着身子,屏息静气,一动不动,直待侍卫头领带着侍卫们离开,才抬起了身子。这几日她一直默默观察着海村的环境和周遭侍卫,然后制定了这个逃跑计划。到现在为止,她的逃跑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但是樊景限制她不能离开小屋太远,再远些的地方她既不知有多少守卫,也不知路径。飞燕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只有随机应变了。
飞燕起身跟在了刚才那伙侍卫的后面。现在海村里有许多队伍在搜查,纵横交错。如果躲在某个地方,或者乱闯,必然会被捉到。跟在侍卫的后面,反倒能最大程度地避开搜查的队伍。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侍卫的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每逢听到前面有侍卫们相遇,询问,她便立刻找地方躲起来,等侍卫们错开后再出来。
娇嫩的玉足只是裹着几块棉花和薄棉布,踩在海村坚硬的石子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飞燕强忍着疼痛继续走,还要小心行走,尽量不要太大动作,不要将血泡流出血来。不然天亮后必然会被樊景发现血迹循迹找到。
飞燕一路小心,不时辨识方向,在侍卫们相遇时有选择地变换跟随的队伍,居然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通往外界的山间小路上。
此时也许是他们走得远了。村口静谧极了,草丛里的秋虫鸣叫连成了片,只有村口的几颗槐树在微湿的泥地上晃动着抽离的树影。
飞燕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侥幸不已。如果出了海村,进入山里,樊景再想找她便不时那么容易了。
飞燕刚踏上小路走了几步,突然,前面一片光亮。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正站在小路前方,居中的正是满面怒容的樊景。
当樊景经由宣鸣提醒,猛地醒悟了飞燕在小屋中耍的花招后,他才想起自己心心念念不忘的女子同时也是那白露山上赫赫有名的诸葛先生。
虽然他不欲别人总是认为自己乃是靠着飞燕的才智起家,想到在白露山上飞燕用些小计谋将骁王和齐*队摆布得团团转,他便知道不能被飞燕牵着鼻子走。反正她最终的目的是要逃出海村,他只要在海村通往山上的必经之地等待就好。于是他带着亲卫熄了火把在这守株待兔。看到飞燕居然真的突破重重搜查,走到这里。
樊景心内愤怒的同时也是无比地酸涩,以前他不喜她太多干涉军务,可是现在他才发觉他更不喜她将这些小聪明用在如何逃离自己上。
耐心等待了许久,等飞燕走近后,他命亲卫点燃火把,拦住了飞燕的去路。
飞燕看到樊景,心里一沉,自己果然还是没有逃掉。
“飞燕,这几日我对你有何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难道你真的放不下那个霍尊霆,我们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你和他这短短的一年?”樊景一把拽住飞燕纤细的手腕,越说越气。感受着手间传来的滑嫩舒适的感觉,他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心猿意马。说到底,他还是因着当年坚守君子之仪才痛失了先机。若是不能将她拥在怀里日日眠宿,她怎么会彻底地领悟自己是他的女人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将飞燕横抱了起来,大步地朝着自己暂居的房子走去。
飞燕自然能体会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怒火,便是蹙眉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可是樊景哪里是肯放,便是死死地将她揽在了怀中,嘴唇紧贴着她白皙地脸颊,阴冷地地说道:“一会自然是会把你放到我的床上上,今夜过后便要绝了你逃跑的心思!那个大齐的皇子也无非是贪图你一时的貌美新鲜,怎么可能会如我一般这样宠爱你?就算你跟了别的男子,我依然肯要你,可是那个骁王行吗?你此番被劫持,便是辱没了自己的清白名声,就算是你我恪守礼节,你说给那骁王听,他会相信吗?
你为何要逃?就算逃回到他身边又能怎么样?从此以后,他看到你,必然要心生踯躅,疑窦丛生,你便是浑身张嘴都是说不请的。而他便是再纳上几个美妾就把你凉到了一旁,这样你也是肯吗?还不如就由我断绝了你回去的心思,也好踏实地留在我的身边……”
樊景的话想把残忍的利刃,也是刺得飞燕心里一痛。自己被劫持,已然是落得了什么样身败名裂的结局,就算是樊景不点破,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想那阿与公主如今深陷贼巢,就算赎金送到换得侥幸活命,也是身败名裂。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处境呢?可是就算这样,她也要坐完自己该做之事……原也是起了贪念,总是想要竭力逃回去,看一看他安然无恙才好,并没有奢求骁王能相信自己的清白。
骁王本来心里就隐隐吃味自己与樊景的旧情,如今被樊景囚禁在这渔村几日,任谁都不会相信她与樊景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也罢,到底是与他缘浅了些,若是真有来生,只愿骁王能与自己是一对平凡夫妻,没有那些个妻妾的困扰,国仇家恨的烦忧,只是一心一意相守便好……
心里断了侥幸的残念,飞燕横下心来便准备咬破自己的舌头。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冷箭伴着哨响,直直地猛射了过来,正射向樊景的胳膊上。待到箭头挨着了肉皮,便扑哧爆裂开来,形成了倒刺,那中箭的部分疼痛便是无法言表的了。
樊景吃了痛,一松手便将飞燕扔在了地上。还没待他回头,一个人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直直地朝着他袭来。
紧接着,樊景目光猛地一瞪,不敢置信地望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的冰冷疼痛,他低头一看,一把闪着寒芒的宝剑已经直直插在了自己的腹部,只余下了剑柄。
而这时一对人马突然如天兵降临,竟然是从村里涌了出来,与其他的侍卫缠斗在了一处。应该是从山崖那边攀附上来的。
“你认为燕儿说了,本王不会相信?那么你定北侯的话,本王自然是全信了!有些人,是你等到死都得不到的!”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骁王阴森森地在窦勇的耳边低语到,边说边冷酷地转动着手里的刀柄。
樊景依然是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的樊景,喉咙里想要发出些什么,可是却一股脑地积攒在了脖子处,只能发出如同烧滚了水的咕嘟声,紧接着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抓住了一旁飞燕的裙摆,颤抖着双手,眼里有着阵阵的酸涩,他有心再喊一声:“燕儿”,却是有心无力,便是只能死死地望着那脸色素白的女子,充血的眼底突然涌上一股湿意,可是还未及眼底的泪意涌出,便是一阵的抽搐,便断了最后一口放不下的浊气。
飞燕直愣愣地看着顷刻之间便魂归黄泉,却死不瞑目的樊景,抖着嘴唇却也是难以成句。
这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曾经陪伴着她度过了人生里难以替代的少女芳华,那是再深的恨,也难以抹平了记忆。
她的第一次骑马,她第一次试着与齐军对阵,她在父亲亡故后度过的第一生辰,都有樊景的身影在那一幅幅的画面里……竟是在这一瞬间全都翻涌上。
她是说过愿此生不再相见,她是宁愿一死也不愿与他缠绵枕榻……可是她却还没有能够硬冷得可以淡然见证他的死亡。
直到骁王蹲身将她抱起,才发现飞燕的身体在打着冷颤,一句细不可闻的声音,几乎湮没在了周围的厮杀的声音里。
可是到底还是被耳尖的他捕捉到了那句近似哽咽的——“樊大哥……”
那一刻,骁王清楚地知道自己失了策,灭这心怀不轨的樊贼是有千百种手段的,依着他原来的打算,寻了证据依着国法缉拿,再受审处斩,乃是最冠冕堂皇的了……可是当着也燕儿的面亲手屠戮乃是下下之策!
可是当他亲眼见到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亲昵地抱着他的燕儿,迫不及待想要一逞□□时,身体与手里的利刃便是做了最忠实的反应。
若是这样的情形再来一次呢?骁王的目光微微移,看到了飞燕狼藉不堪的裙摆下的那双依旧磨破流血的脚儿,一双深眸便是煞气腾腾!
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要亲手屠宰了这该死的忘八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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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此番带来的皆是精兵强将,矫健的身手干净利索地将余下的樊景兵卒屠戮殆尽。骁王几日不见燕儿,此时见她恍惚憔悴的样子,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惹人心疼!于是连忙将她抱起来,快步地走出渔村放在了肖青驶来的马车之上,然后在飞燕的额头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然后便命肖青率领卫队先护送着飞燕下了山崖。
“禀骁王,余下的叛逆悉数捉到,该是如何处置?“这时薛勇走上前问道。骁王眼眸微垂,看着樊景的尸体淡淡问道:“村子里的人有多少?”
“启禀骁王,这个渔村真如密探所言,乃是前朝的余孽逃窜至此,遮掩行踪替那前朝的宣鸣搜集淮南情报的住所。渔村只有六户人家。方才在打斗中有几个悍民拿着武器帮助抵抗,已经被负伤被擒了,要不要押解起来回去细细审问?”带队的薛峰拱手问道。
骁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留下来作何?难道是要他们空口白牙招供散布侧妃被掳掠的谣言吗?一个不留!都杀了吧,这个地方藏垢纳污也一并烧得干干净净!”
薛峰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他明白这也是骁王在委婉地敲打着自己,这一夜在如何惨烈,也是要快快尽忘了的,更是不可随便妄言侧妃的事情,不然这个渔村里的余孽刁民便是样板!
侧妃落水那里,骁王最先跳了下去,待到他们乘着小舟感到时,却发现骁王腹部中了一刀趴伏在了岸边。当他们将骁王及是救下时,骁王却命令他们不要声张,只对赶来帮忙的伯夷部众说,侧妃已经找寻到了,请他们回转。
当时他便是有些不解,为何骁王不问责于伯夷,而是隐瞒了侧妃失踪的事实?
方才他也听闻了那死去樊景的话才是恍然大悟,只因为骁王在落水与贼人缠斗时,已然知道了侧妃被劫持的事实,便是密不外传,免得伤及了侧妃的名声。
这个小小女子竟然引得骁王这般倾心?当真是有什么妖媚的魔力不成?
接下来的时日,骁王便是带伤搜查着这伙歹人的行踪。可是劫持了侧妃的歹人却是犹如在日头下蒸发的水露,转眼间便消失得没了影踪。
刚开始窦勇与薛峰还怀疑着他们出了淮南,可是骁王却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必定还在淮南。
果不其然,等来了一只送信的猎鹰,言明要用密匙换侧妃。骁王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可是待到换取密匙时,却是埋下重兵,准备一举擒拿。但是对方也甚是狡猾,竟然临时改弦更张,时间地点俱是换了。
骁王没有耐心等着他们出招,只是在他们再派猎鹰送信时,在那猎鹰的脚爪上用苦藤绑缚了两个小小的铅块。
苦藤味道极苦,猎鹰啄咬了几口,便放弃了,带着铅块远去,只是这样一来,它飞行的高度速度便大大降低。那苦藤在半个时辰内,便因为离了母株而迅速失水干枯,被铅块一坠自将脱落,但是因着猎鹰长期负重也是展动不起翅膀了。
而骁王此前训练的狼犬们也是大大发挥了作用,一路狂奔跟踪尾随,终于在一处山崖下停了下来。
便是骁王命人悄悄蹲守,终于发现了外出采买补给的樊景侍卫,这才发现了这个连当地人都未曾觉察的隐秘之所。
是夜,趁着夜色的掩护,骁王便亲自令人从一侧山崖攀爬上来,也是因为飞燕这夜计划出逃,竟是让村里的守卫们都去搜寻她去了,竟是顾不得防护,被骁王等人轻而易举地钻了空子。
夜幕更加浓烈了,飞燕被安置在了马车里时,被里面的暖意一烘,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打着冷战。
此时被救下的释然,被突如其来的悲痛打得七零八落。
过不了片刻,骁王终于也上了马车,只是他的身上尤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前襟满是喷溅的血液。飞燕直愣愣地看着,嗅闻着这味道,竟是一下子扑到了马车的窗口边,呕吐了起来。
不是那味道难闻的让人难以忍受,实在是让她不能不联想到,那是樊景的热血在骁王的前襟处喷溅的片片红雾……想到这里便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骁王看着她的模样,皱眉慢慢地脱了自己染血的外衫,扔在了马车之外的污泥坑里,然后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拿来放在马车小案上的湿手巾帕子,替飞燕擦了嘴后,换了巾帕去擦拭她那沾满了污泥的玉足,再从拿来止血消炎
“燕儿还有哪里受伤了?”骁王抬头问道,却发现飞燕犹在发呆,捏着湿巾帕的大掌忍不住握了又握,然后缓声道:“燕儿说话,别让本王心急。”这般耐心谦和的仪态,浑然不见了方才冷血命令屠村的阎王样。
飞燕被他微微晃着胳膊,才有些晃神回来,当她看见脱了外衫的骁王时,一眼便见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还缠裹着绷带,这才猛地想起骁王与那宣鸣缠斗时,也负了伤的事实。
便是凤眼一暗,紧抓住了骁王伸过来的健壮的臂膀,紧盯着那受伤之处低语着:“殿下的伤势这般严重,为何要亲自带人攻上来,若是伤重了……”
骁王顺势将飞燕紧搂在了怀里,那娇软的身子竟是有半辈子未曾亲近之感。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是在焦虑中度过的,不知燕儿是否安好,也不知那樊贼究竟会迫着燕儿做些什么,满心的不安便是硬生生地将腹部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如今平安救下了燕儿,可是她方才的恍惚竟是让人莫名地陡增了阵阵焦虑,有那么一刻,他莫名地感到燕儿的心似乎离得自己远了许多,竟是有种抓摸不到的慌张之感。
此时见飞燕关心指导伤势,竟是心内一喜,连忙反搂住了她又用力地一抱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