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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大年三十前几天,胡伯他老人家这粉嫩的琉璃心便碎了一块,风一吹,连个渣都没剩下。
“候爷……老奴我该用何等礼仪对待……李全?”外表看着还镇定自若,可这一字一顿的,似是吐血。
樊落顺着胡伯的目光看去,冰封的面上露出了难得的暖意,只可惜胡伯只顾瞪着那酣睡床头的小兵,没见着。
“他是我的夫,你看着办吧。”极轻飘的丢下这话,樊落洗漱一番便要去拜访兵部尚书,处理一些战后的事宜。只留下在一旁全然早已化成硬石的老家丁。
所以,李全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有些酸软的腰,一抬头便见着那脸色青黑的与自己有得一拼的胡伯。
“胡,胡伯,我……我不是故意赖床的,我马上打扫院子去!”说完,就生龙活虎也驾轻就熟的套起一旁的衣物。
胡伯见他动作利落,丝毫都没事的样,更坚定了侯爷在床弟之间的样,嘴角直抽,“大人,您以后不用扫院子了。”
“那咋成?”李全貌似憨厚的笑着,“我总不能吃白饭吧?那让我来侍候将军,当他的贴身小侍成不?”
于是,胡伯这回眼都抽了,咬牙硬挤着,“成……大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完,便往外走了。
只留下李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打量着走路踉跄的身影,暗叹着:“这么大岁数了,得多照顾自己的身子骨才行。”
不过后来,胡伯倒是接受了李全的存在。那天晚上,樊落风尘仆仆的从尚书府赶回来,结果新来的奴仆没生眼,一锅为了大年三十制的棉糖浆居然打翻在樊落身后。衣服沾上事小,可这头发居然有半截也被这粘粘的东西给糊上了!
樊落只扫了一眼,便抽出佩剑齐刷刷的斩去。胡伯吓傻了,直琢磨着这传自安阳公主的一头青丝就这么没了?
可结果李全不知打哪儿的从一旁窜了出来,直直的握住樊落的手,“将军,你快躺下!小的帮你洗干净就成了!这身体发肤全是父母传的,不能糟蹋!”
结果樊落眼一扫,盯着李全那如狗啃一般的参差短发。
李全脸一红,硬生生又挤了一句,“小,小的的糟蹋了也不可惜!”说完,便嘱咐多烧几桶热水,拉着将军的手就直往屋里去。
偷偷的,胡伯颇有些为老不尊的从门缝里细细打量。只见樊落仰面躺在李全的腿上,一头乌绢般的长发散落在一旁注满温水的木桶里。李全一手用一旁的小木勺舀些水小心的撒头上,另一手由轻按着樊落头皮以防水渍落入眼睛。
然后又取起一旁的角梳裹着涂上皂角,动作极轻的梳着水中的头发。侧尔有结处,动作便更轻柔,双手都用上的慢慢梳开。
“将军,你闷不闷啊?小的以前给妹子洗头时,那娃总是嚷着要听故事。小的也给你说两段如何?”
“……嗯。”
“呵呵,这从前有座上,山上有只老虎,不过那老虎可蠢了连个耗子都逮不到!结果呢……”
李全的声音并就是风沙吹出来的嘶哑,此刻又特意放柔,便有些低糯之感。柔柔绵绵的,让人觉着添了一抹春晓之际细响在耳边的催眠之音。
不知不觉的,连在门外的胡伯都有些犯迷糊,蹲在这雪地里也忘了起身。恍然间想起了那个早走的婆子,那时自己也学着前侯爷蓄了长发,可懒得打理。
结果婆子便如同李全一样,让自己枕她腿上,一梳一桶的,细细的打理。虽说像是候爷这样的大贵之人有着侍候的奴婢,可看她们虽然打理的仔细,可动作间却又只带着那种受过训练的成规,死硬的缺了人味。
还是自家的婆子好……那时,胡伯就这么打从心里想着:若是此时让他与侯爷换个个,他还不愿呢!
迷迷蒙蒙的,待一回神,胡伯迷离的老眼便早已红透。
恰在此时,李全拉开门见有人弯腰紧贴着门缝,顿时吓了一跳。“胡伯?你这是干啥?啊,对了,将军刚睡着,我去搬个架子挂上些棉布,烘热,盖在将军的头上。不然湿发睡醒肯定头疼!”
有丝僵硬的直起老腰,捶了捶,胡伯依旧满面威严,仙风道骨之姿。然后冲着李全躬身称了一句,“夫人,老奴知道了。您就在这里头侍候候爷,老奴这就去办。”转身便走。
结果弄得李全这脸红了青,青了白,最后还是变回了黑。也罢,这胡伯总是怪怪的,毕竟是老人家,难免脑子有些糊了……
就这样,李全不知不觉的,过了一个大关,只是本人还有些犯迷糊。
而胡伯抱着自己婆子的牌位,跪在前任侯爷及公主的牌位前,满是欣慰——至少,有个人能治小侯爷了,这是好事。他从未想过小侯爷也有躺人腿上听人说老虎故事的时候。或许假以时日,这侯爷会多更多的人味吧……
只是,那一夜胡伯作了个梦,梦中有两个娃,一个生得白白嫩嫩粉琢玉雕的,短腿短手,人参娃娃似的。而另一个,虽说这五官不错可怎么远看就看一团黑炭似的?笑起来就一排白牙,不过细看下好歹有一对梨涡,便看着也不可怕。
于是胡伯梦里抱起这一对,问:“你们爹娘呢?咋留你们两个小娃乱跑?”
两小娃呵呵直乐,冲着自己喊爷爷爷爷的,指着远处那劈柴的影子,“那是我们爹。”后者回身,脸上漆黑,抹了层炭一般,冲着自个儿傻笑。
然后两娃伸手又一指:“那是我们的娘!”
胡伯一看,喝!大美人啊!只是,这眼利了些,这胸平了些……呃……肚子大了些……
结果那美人施施然的走到胡伯面前,那冰泉似的声音流泻而出,“胡伯,这两个孩子交你照顾了。”
“……侯,侯爷?!”
美人眉间红映犹胜,娇羞的低下头满面柔意的抚着鼓胀的肚皮,“明年开春,就三个了……”
“……啊!”
第二日,侯爷府中盛传,老管事胡伯夜半惊魂,年关遇鬼。
不过不管胡伯如何,对李全而言,就这过年前的几日,怕是他一生最满足的时候了。整天看着将军,也不会腻。而樊落在忙完公务后,也呆在府里,看着李全跟着家丁们,一起忙活着过年的事。
“得把炉灶清干净,这样来年灶神才会临门,然后把这宅子都烧得旺旺的!”
“还有这福一定要倒着挂,意思是‘福’到了!”
“还有还有,这雪得这么堆着,这鱼尾得这么放着,还有……”
樊落听烦了,便拽着这小兵早早的上了榻。至于在床上,便是樊落说了算,李全有意“学习”,可至最后偏偏连神智都不清了。
那两日,李全倒没有出一次门,也没有把他的妹子接过来。而樊落也没注意,因为在他心里头,李全便全心全意的只念叨着自己,不知为何,格外的顺耳。
倒是杨左一日,急匆匆的赶来了,打量着李全半晌便突兀的问:“李全,李的入籍记录呢?我想把你吊至都城,可你除了五年前在古马村出现外,你的过去呢?”
李全连忙打量四周,“杨副将,小的可是……的人,当初相爷救了小的的,便把纪录抹去了才能当暗棋啊!”
可杨左还有些不放心,先帝改政以前尤重的便是户籍落实,层层监督,以防国民流失。而相爷他,真的只手遮天了不成?
不过杨左也未想太多,便又急着赶回去,照顾那嚷嚷着要下地向将军请安的傻牛去了。李全,也松了口气。
然后,大年三十到了,除了特定的官府衙门外,别家都忙着过个年了。
可偏偏那天一早,李全留下了半块玉佩放在樊落的枕旁。那是燕如当初在边疆时给的,他说若是有事,可以拿着这个去西狄找他。当初将军没收,于是便给了李全。
而李全留下这个,和胡伯说要去接妹子过来,便没了影。
那一天,唯一开着的便是都城的衙门,毕竟击鼓鸣冤这事,不分过不过年。
不过赵坤倒是难得的迎来了一位贵客。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明年新任的吏部侍郎,听说深得圣上和相爷的赏识。
赵坤只在一次诗会上与他照过一面,未想居然在这大年三十的亲自拜访。受宠若惊之余自然也起了攀附之心,便拉着他在后院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偏偏在这时,有人在外击鼓鸣冤。声势极大,鼓吟极沉,牛皮的面子被他擂的似是军鼓一般,似是天大的冤屈。
未来的吏部侍郎一在旁看着,赵坤不敢怠慢,连忙升堂。惊堂木一拍,直问:“所跪何人,有何冤屈?”
跪着的人一身粗布,头发极短,颈脖处系着一条红绸布。他头低垂着看不清相貌,只是这红绸倒是有些艳的扎眼。
“大人!草民李全,所告之人你可敢办?”声音嘶哑,却吼得极大,顿时震得赵坤耳膜直鼓。
“笑话!本官代天子执事,哪怕贵胄也与庶民同罪!”
似乎等着就是这句话,堂下之人猛的抬头,那黑漆的脸上唯有那对黑白公明的眼,闪着精曜之光。一眼望去尽似是刀般,破空便直刺入心!
“草民李全,状告之人乃是皇亲国戚,征远侯樊落!”
“……”
顿时,满堂沉寂,外面的风刀子呼呼作响,直割过衙门上高挂着的“正大光明”!
赵坤即使未着厚衫,这脸面之上却已滴下冷汗。他……他没听错吧?
“大胆!你说何,何人?”
“大人!”李全喝道,似是给赵坤壮胆一般,“草民曾是征远军中近卫侍人,我告的正是草民的将军,征远侯樊落!”
“……”
“一告他,通敌叛国!”
“二告他,草菅边疆无名小村百余人命!”
“三告……”李全突然一顿,再抬起头时已是满眼赤红,“三告前任征远侯樊英,七年前屠村之罪!翼州枯泉村一百三十七条人命,除两个幸存外,其余抛入枯井!无一生还!”
“你,你……休休得胡说!”
“大人!这数百条人命昭昭血案!大人,你要给草民作主啊!”
“来,来人啊!”赵坤的脸色已是惨白,这唇齿打颤更是连话也说不利索!“把,把这满口胡言的贱民,给我打出去!”
“赵大人……”突然,从后堂走来一青年,白衫青绾的一脸斯文,他抬手拉往的赵坤,低语着,“赵大人,此人既然击鼓鸣冤,又历数数桩血案,甚至有叛国之罪,你怎么又不听他说下去呢?”
“夏,夏大人……”那人,正是明年的吏部侍郎,圣上与相爷眼中的红人,赶巧的偏偏在今天入了他的后堂。
敛起笑意,夏侯荆转身问着堂下的李全,“你可知诬告朝庭命官,可是得凌迟的重罪?”
李全双眼精亮,嘴角甚至噙着笑意,额头叩地高呼着,“请大人为草民作主!”
“……好!”夏侯荆也笑了,“来人,把此人打入大牢,以待侯审!”
于是,都城的百姓都未料到,这大年三十的那一冤鼓血洗的,便是整个朝堂!
又有多少人,想起那次的年关,便有心余悸,寝食难安的?
变天
的确,这年关没人过好。至少大理寺卿就没和家人过完年,一道圣旨便把他从家宴上给硬扯了下来。
而当他听明白状告何人时,扶了扶顶上的乌纱帽以及又摸了摸项上的人头,这才穿起官袍施施然的进了正堂。
大理寺卿少时也是青年才俊,朝堂之上打滚数十年便磨就了油滑之术,对于相爷与兵部尚书二者之间,只秉持中庸之道。
可望着那堂下跪着的小兵,他只问了一句:“李全,上述三宗罪状,你可有人证物证?”
堂下之人头抵青砖,大声道:“有!幽州大战,征远侯樊落曾多次约见那西狄将领燕如。继而不战不退,耗时数月。这事不光小的知,征远军知,连兵部尚书的公子亦可作证。”
大理寺卿便瞄了眼坐在一侧,面色铁青的兵部尚书。
“第二条,无名村幸存一名七岁幼童,乳名山娃。他亲见征远侯下令屠村,逃命之时后背中箭幸被山中猎人所救。若大人需提审,小的立马送他上堂。”
“……”这回儿,大理寺卿又瞄了坐在另一侧,温润之相却也一脸莫测的丞相大人。
“至于第三条……”这时,跪在地上的人才抬起头,冷笑一声,“草民及妹子,便是七年前枯井村村民。大人,我妹子亲见征远军旗令挥下,满村人便身首异处。若不是我姨母拼死把她护在身下,怕小的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这回儿,大理寺卿只是眨眨眼。说前两桩罪状时,这人一直低着头看不真切,可第三条却是与其息息相关,这人……怎么也是一脸平缓?
眼角余光微瞄,兵部尚书已不若当年扈扬气概,却经年蛰伏,更显老辣。而一旁的相爷……大理寺卿便从没看透过。
罢了罢了,人老了或许该早日退位,图个清静。惊堂木一拍,“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待过了年关禀明圣上,再行定夺。”
“王大人,”相爷开了口,“兹事重大,事关皇亲国戚更事关国家安危,甚至黎民生机,不能再拖了。”
“哼!一派胡言!”兵部尚书也不甘示弱,“一等贱民信口雌黄你们也信?征远侯在世之时为君为国,南征北战拓我大金疆土,保我保山,甚至落得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下场。现下,一个贱民的话便黑白颠倒吗?”
“方大人,正是你口中的贱民,载起了大金这艘巨舟。”
“那他为何七年前不告此状,直至今日尸骨湮灭才又提起,足见这是瞎编!”
不知不觉,这话是似乎只绕着当年征远侯樊英身上。李全重重一叹,插了话,“大人,七年前小的来都城告过。正逢先帝驾崩,征远侯战死沙场,小的……无论去哪儿击鼓鸣冤,结果只讨得一身打,差点儿连命都跟着丢了。”
此话一出,倒是换得这庙堂片刻宁静,各人面上都有着那种所谓的心照不宣。
倒是兵部尚书先回过神,冷笑,“你……就是李全?老夫听小犬提过你……”
李全也点头应道:“大人,方公子虽然被宠惯坏了,可本质却安在,是个好人。望大人莫再逼他。”
“……哼!”
“咳咳,没人听到本官的话?还不把这人给押下天牢,好生看着!”一旁侍郎听命,不过套着大理寺卿的耳低问一句:“要用刑不?”
横眼一瞪,“未彻查清楚前,你等胆敢私刑?”没看到丞相在这罩着吗?一点眼头见识也没!怪不得也就跟着他当了数十年的侍郎!
“是,是……”连声退下。
于是,大理寺卿正打算把另两尊佛也给请走时,门口却传来一阵高喝,“近军侍卫长,张大人到!”
那位张侍卫,自小入宫便陪在圣上身边,听说是开国功臣之后裔,统领宫中禁军。这官品虽无大理寺卿大,却着实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而这人,来了的第一句便是:“圣上已知此事。”顿时,不光是大理寺卿,连丞相及兵部尚书,都一脸惊疑。
“圣上口谕,兹事重大,望大理寺卿能即刻彻查此案。”
“可……这大多官员都告假还乡了……”
这位张侍卫高大魁梧,身板挺得极直,远远望去似是根百年松木。而那脸,方正国字,每一缕线又坚硬如石。而其行事一板一眼的,更应了其脸。于是,暗底里便又人称他为“张石头”。
而此刻,这位张石头依旧板着那脸,淡淡的扫了大理寺卿一眼,道:“王大人,下官只知若是圣上有召,哪怕千阻万险,下官也会舍命相陪。”
大理寺卿一头冷汗,连连称是,便连下数十道召书,把各地官员纷纷召回。望着外头鹅毛大雪,心中暗啐道:老子没法过个安生年,你们谁也别想!
那时,他以为又是一场相爷与兵部尚书的斗法,仅此而已。
李全便被押入大牢,不过牢头待他倒也甚好,挑了个安静的地头让他呆着。这牢饭虽不丰盛的但至少也没馊菜剩饭的。
结果没多久,便有人搬至他隔壁,与他作陪。当然,不是他家的将军——若真是将军,怕他早心疼的叫爹叫娘了——来的,是杨副将。
褪了战袍,一身儒衫,温良无害。李全却怕怕的连忙躲另一端,都快缩成球了。
结果杨副将呵呵轻笑,“躲那么远干嘛,咱们隔着条栅栏的,我会吃了你不成?”
李全苦笑着,“杨副将,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小的怕你啊。”
杨左又是轻笑,不过渐渐的却敛了起来,一对漆黑的招子倒真想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般,“为什么背叛将军?”
“杨副将,怎么是你进来?”答非所问。
“将军毕竟身上还留着皇室的血脉,关不得他。于是我这他的副官便代他来了,总不能让还伤着的韦右,及年迈的胡伯进来吧?”
李全想了想,也是,方道:“杨副将,小的是相爷的人,这些你们早知道了。”
于是,杨左噎了一下,“我以为你这心,是向着将军的……我不是傻子,有些事看在眼里。”
“是啊,小的的心,是给了将军,可……将军呢?”李全此时,也面无表情,不,或许是那对眼不再晶亮,整个人便显得有些黯淡。“杨副将,。电子书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娶媳妇嫁丈夫的,这一生便只有一人……这事,我想连个三岁的娃也懂吧?”
顿时,杨左这脸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