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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练、精细传神,与其说是一副雕刻,不如说是一个家族的徽记,它的姿态,分明体现着一个家族的精髓和气血,显然就是一枚四灵印。
古代的印玺本就是贵族为了昭显特权与归属的表记。而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种神秘姿态出现的四灵印,当然不是无意为之。杜沅沅几乎可以确定,这面墙壁绝不是一个尽头,也许是一扇门,一扇可以打开一个家族秘密的大门。
杜沅沅的心有了丝莫名的兴奋,此刻,她就站在这扇神秘的大门之前,等待着解读一个家族的兴衰。大门之内,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她究竟会发现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正午的阳光投注在凤仪宫明黄色的琉璃瓦上,亮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此时,凤仪宫里已撤了午膳,正是皇后歇晌的时刻,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太监、宫女站在二门外,睡眼惺松地当着值。
皇后半挽着青丝,身上一袭银红洒金的寝衣,懒懒地倚在缃丝芙蓉绣垫上,似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虽只是初夏,空气中却已有了几分热力。凤仪宫门窗都半敞着,轻风穿堂而入,引得殿内垂挂的银紫色绉纱悠来荡去,姿态甚是曼妙。而在那绉纱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静立的人影。
皇后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似是瞥见了那个人影,朦胧中叫了声“晴琇”,那人影似是吃了一惊,急忙闪身退开,只一刻便消失不见。皇后见并无人回答,便睁开眼来,只见眼前银紫绉纱的垂珠上,竟系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皇后猛地清醒过来,急忙翻身坐起,诺大的一个寝殿内,除了她,竟是再无半个人影。皇后立刻上前将纸卷解下,坐回榻上展开,只看了开头,脸色已是大变。待得看完,额上细细密密已全是冷汗。
皇后将纸卷揉成了一团,忽然塞入口中吞了下去。此刻,四周依旧安静如常,皇后却已没有了半分睡意,起身在寝殿内来回几步,神色间又是焦虑,又是担忧。
过了一刻,她忽然向外唤了声“来人!”晴琇走了进来,皇后招手叫晴琇上前,递给她一只出宫的腰牌,急急地耳语了几句,晴琇点头,悄然退出了殿,走出了凤仪宫,径自向宫人出宫的角门走去。
晴琇走得急迫,却并没有发现,在她身后,正有一个人偷偷地跟着。
杜沅沅还站在那方巨大的四灵印前。她已经反复研究了很久,却依然得不到开启这扇门的要领。是猜测有误,还是开关根本就不在这面墙上。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另外,在不断的捉摸与观察中,她还发现一点令人吃惊之处,就是金雕旁边的那柄宝剑,那柄剑剑身薄长,剑柄狭窄。看上去,竟与她手中所持的去掉青玉剑柄的湛锷剑有八分相似。若非是早就知道湛锷剑来自遥远的南国澜洱,它的主人是沈毓,杜沅沅几乎要以为,这墙上刻的就是湛锷剑了。也许,这不过是一种巧合。
杜沅沅已经放弃了那面四灵印,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密道两侧的墙壁上。借着剑柄晶石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在距那面墙十步远的地方,她停了步子。
这条地下密道的墙壁全部由尺余宽的黄道青砖垒成,这种青砖方正坚固,十分耐用。她沿着密道走到现在,早已发现了这条密道青砖堆列整齐,砖与砖之间密合严整,显然花了不少功夫。但是,如今在她眼前的这面墙壁上,却有一块青砖明显与其他不同。不仅微微凸起,而且周边有着较为明显的缝隙。若是在明亮的阳光下,也许这种区别也许会十分明显,但在昏暗的地道内,如不是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
这会是开启大门的机关么?杜沅沅不由自主地向那块青砖摸去。她的手指刚触到青砖的一角,那块青砖忽然向内滑了寸许,地道内忽然响起两声“哔啵”的轻响,杜沅沅听得分明,那声响就是从那面“四灵印”的墙壁传来的。
她疾步奔到那面墙壁之前,蓦然发现,那只金雕的两只猫眼石的眼睛竟然伸出尺余长,后面连着两根铜条,而铜条与墙壁相接处,则是咬合得十分紧密的铜环。活脱脱就似两只门钮的样子。杜沅沅毫不迟疑,一手握住一个,使劲一扳。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轧轧”的机枢之声,握在手中的那两只铜条竟然震动起来,并随着墙壁向下落去,仿佛地下正有一只极大的轮盘在拼命地拉动。杜沅沅被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铜条,退后几步。只见那面墙壁正一点一点地陷入地下,而一道明亮的光线正慢慢地从墙壁落下后现出的门户中透了出来。
杜沅沅已在黑沉的地道里呆了颇久,乍一接触到这样的光芒,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紧闭了双眼。待睁开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此刻,她正站在一个极深阔的厅堂门前。一眼望去,那厅内也不知燃了多少盏灯火,明亮得宛如白昼。杜沅沅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而在她身后,那扇墙壁又缓缓地升了上来,重新封住了门户。
杜沅沅已经注意不到身后的动静,她的目光正被这间厅堂吸引。厅堂呈长方形,四壁皆悬垂着灯盏。在厅堂的正前方,安放着一尊雕像,雕像的前面,设着香案和蒲团。而在厅堂的两侧,则整齐摞放着无数个樟木大箱。
杜沅沅看着那些樟木箱子,心中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需要藏在这样一个秘密的地方。她走上前,随手打开一个,突然之间,便说不出话来。
杜沅沅的前世李菂是一个坐拥数十亿身家的家族继承人,到了这一世,是朝中一品大员尚书小姐出身,而后选入宫中,位份晋至贵妃。这样的人生轨迹,本就是富贵到了极致,天下间又什么样的珍奇宝贝是她没见过的,但是,当樟木箱打开的那一刹那,当箱内那比厅中灯火灿烂得多的色彩跃入她的眼中,她禁不住在心底惊叹,横陈在她眼前的五彩斑斓的珍珠、玛瑙、翡翠,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原来,樟木箱里满满的都是奇珍异宝。
杜沅沅又打开了几个,里面有的是金银,有的是珍宝,这么多的箱子,这么多的金银珠玉,汇聚起来,富足以敌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财富。杜沅沅的脑中已经有太多的问题,却找不到一个答案。她的目光忽然落到厅堂中的那尊雕像上。不由得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起来。
那雕像是一位颇为英伟的男子,身穿明光垲甲,手持长剑,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这男子虽只是座雕像,但却形态如生,眉宇间英气十足,让人一眼便看出,男子定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杜沅沅心中有一个感觉,这雕像中人也许是一个关键,很可能就是拥有那方金雕四灵印的家族祖先。当她看到雕像后的一张理石条案上的摆放的一应物品时,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那张理石条案放在雕像的后侧,杜沅沅刚进入厅堂时,视线恰巧被香案和雕像阻住,并没有看到。条案上,依次摆放着若干物品。首先便是一套摊开的明光垲甲。杜沅沅回首看了看雕像,那铠甲显然就是雕像身上的那套。只是这套实物染了斑斑锈迹,荷叶形甲片有的已腐朽,显然年代久远。
旁边是一只普通的木盒,杜沅沅上前打开,一股香气随着盒盖的掀开袅袅飘出,那清逸淡远的香气显然是紫檀木的气息。杜沅沅这才发现,这只样子毫不起眼的木盒里面竟然贴嵌了上好的紫檀木。如此大费周章,显然盒内是重要之物了。杜沅沅更加上了心。
盒内分别放着两只绫布包裹,其中的一只形似印玺。她随手解开,原来是那只与那面墙壁相同的四灵印。而另外一只包裹只有小小的一叠,解开看时,竟是一张折得十分仔细的纸笺。杜沅沅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张纸笺触手细密绵厚,并不是一般的纸质,竟似是一张羊皮。
这张被精心保存的羊皮纸并不大,仅有尺余见方。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字,也许是因为年代太久,大部分的字迹已经模糊,且颜色都为深朱砂色。竟似是鲜血写就的一样。
杜沅沅研读良久,只看出个大概,这似乎是一封留给后代子孙的书信,大意是写信人有一位齐姓的朋友,似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之事,令他几至丧命,因此,写信人临死前便留下遗言,要子孙为他报仇。而这些财宝,便是写信人留下来的。信的末端是一方四灵印戳,印戳旁则是“义宁冰月宫氏挽戈绝笔”几个小字。
杜沅沅知道,“义宁”乃是隋朝末年最后一个皇帝的年号,按照如今大齐历时三朝计算,这封信显然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写信人以宫氏挽戈自称,名字应该就叫做宫挽戈。杜沅沅不由看向那雕像男子,如果猜得没错,他就是宫挽戈。从这间密室的一应布置可以看出,宫挽戈的后辈果真遵循着这个遗言,代代传承,伺机报仇。
杜沅沅有些疑惑,看得出,这个宫挽戈显然不是普通的人物,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需要由一个家族世代背负。还有,他的那个齐姓的朋友,也定不是什么善于之辈,经历了百多年的沧桑风云,宫挽戈的尸骨早已化做了飞灰,但所有的一切依然隐匿在地底深处,宫家的子孙依然没有完成他当年的遗愿。
她的心中忽然一震,义宁年间,正值隋朝末年,朝野动荡,群雄纷纷揭竿而起。在正史中,是山西太原李渊夺得了天下,建立了唐朝。而在这个不知名的时代,就她入宫前在寒碧轩中阅读所得,隋末混战之时,应是齐姓夺得了天下,建立了齐朝。而她眼前的这个宫挽戈,颇有大将之风,又拥有如此多的财宝,说不定就是隋末征战的将领之一,那么,他的那位齐姓的朋友,是否与当今皇族有关?这是否就是宫家世代无法复仇的主要原因?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杜沅沅不敢再想,却又不得不去想,在杜府的地下隐匿着这样的一间密室,而且入口就在杜庭儒的书斋里。究竟证明了什么?是代表杜家与宫家有一段渊源,还是,杜家和宫家根本就是一体?
这个想法委实太过惊人,杜沅沅不由得惊跳了起来,只听“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她的脚边。低头看时,又是那把湛锷剑。杜沅沅有些好笑,她刚刚进来时,随手将这把剑缠在腰间,此时竟又落了下来。这把剑似乎专门喜欢在意外的时刻出现。
她俯下身去,将那把剑拾起,面色忽然有些稀奇。因为她发现,湛锷剑还好好地缠在她的腰间,那么,她手中持的这柄显然就不是湛锷剑了。她的目光瞥到条案上木盒旁边的一只半月剑架兀自微微晃动,显然是她惊跳时扬起的袖子刮到了条案上的剑架,而在剑架上的这柄剑便被扫到了地上。这柄剑显然是宫挽戈的了。
杜沅沅将手中的剑重又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这柄剑剑柄青似墨玉,剑身乌沉带金,确实与她腰间那柄十分相似。她忽然想起,湛锷剑的“湛锷”二字是隐藏在青玉剑柄内,那么,这柄剑是否也有此等机巧。她手上使力,那剑的剑柄竟真的松脱开来,露出原本乌金色剑柄上晶石嵌就的两个字,“韬精”。原来,这柄剑名叫韬精。杜沅沅想起,她进入大厅之前,在那面墙壁上见到的有些眼熟的剑,一定就是这柄韬精剑。她已经忍不住要叫出来了,眼前的事是如此的古怪。一个是百多年前的古人,一个是来自澜洱国的年轻人,但是,他们的佩剑却是如出一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还由不得她细想,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轧轧”的机枢之声,那声音她刚刚听过,明明就是四灵印的墙壁,也就是这间密室大门开启的声音。杜沅沅蓦然抬起头来,看见那面墙壁正向下缓缓落去,显然是有人在外面开启了机关。她握紧手中的剑柄,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中翻来覆去,是谁?来的究竟是谁?
ˇ迷题待解ˇ
封在入口的四灵印墙壁一点一点地落下,彷如巨兽逐渐张开的大口,伺机扑食眼前的猎物。密室内外,黑暗与光明泾渭分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沅沅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定定地看着黑沉幽暗的密室入口,依稀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静静而立。尽管看不清那影子的面容,但杜沅沅却清晰地感觉到,有锐利的目光穿破光与影的交界,一直投注在她的面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凝滞,连时间都已静止。
经过了这么多的冒险,杜沅沅的精神与勇气只是强自支撑。而今,她的心中正逐渐弥漫起莫名的恐惧,而这样不寻常的宁静更加大了这份恐惧的份量。杜沅沅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但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慌乱之间,她早已忘记了身后被条案所阻,根本就没有退路。而她退后的方向正对着那副摊开的明光铠甲上一片翻起的锐利甲片。
在杜沅沅后退之时,那人影也有了动作,看在杜沅沅的眼中,是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以疾如闪电的速度冲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同时,空气中响起两声惊呼。一声是杜沅沅的,因为她发现,她并没有后退,而是被牢牢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另一声则是来自锁住她的这个温暖的怀抱,听到这一声惊呼,杜沅沅并没有抬头,而是松了口气,将脸更深地埋入这个怀里。密室内炫亮的灯火映照在环抱着杜沅沅的人的脸上,人淡如菊,双眸清润,不是杜子珏是谁。
密室内如弦般绷紧的气氛突然间便松懈了下来,闪烁烛火中,只有杜子珏低柔的一句,“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杜沅沅心中一暖,却又瞬即转凉,今日种种,已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生生扯开,是否还能保有往日的情份还未可知,而这样的嘘寒问暖,如今听来,就如同沉浸在梦境之中,虚幻飘渺得掌握不住。
想到这,不由轻轻抬起头来,看向杜子珏的眼神困惑而迷离。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头,几番涌上嘴边,却欲言又止。杜子珏神情复杂地看了杜沅沅一眼,也不搭言,只默默地帮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和衣裙,然后拉着她的手,出了密室。
地道内漆黑如旧,虽没有照路的烛火,但杜子珏却轻车熟路地大步行进。杜沅沅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任由杜子珏牵着,乖乖地跟在身后。
二人走了一刻,杜沅沅忽然觉得脚下踏上了阶梯,走上数十阶后,杜子珏停了下来,在一侧的墙壁抚弄了几下,杜沅沅只觉得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定睛看时,已站在一个洞口之前。而洞口之外,则是草色青青,微风和煦。原来,二人已走到了密道的出口。
杜子珏依旧牵着杜沅沅的手,几步跨出了门外。待杜沅沅再转头看时,发现已置身尚书府的后园中,而刚刚的出口,早已消失不见,她的面前,只是一片嶙峋的假山。
头顶阳光正好,身畔蜂舞蝶绕,杜沅沅禁不住怔住,所有的一切,竟似是一场幻境。耳边忽然响起杜子珏的声音,低闷沉郁,似乎含着说不出的苦痛,“沅沅,把这一切都忘了吧!”杜沅沅蓦然清醒了过来,转过头,直直地盯视着杜子珏的眼睛,心中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忘掉,莫不如告诉我一切。”杜子珏的目中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挣扎,“沅沅,记得么?大哥曾说过,要好好的保护你。我并不想将你卷入在内。”杜沅沅摇头,“大哥,我知道了这么多,你根本别无选择。”
杜子珏目中痛苦之色加深,刚要开口,面色忽然一变,拉着杜沅沅的手轻轻一带,杜沅沅猝不及防,已随着杜子珏的身形转入一颗槭树之后。杜沅沅一阵讶异,刚要开口询问,忽听得杜子珏在她耳边低低道:“嘘!有人来了。”
杜沅沅忙屏住了气息,安静伏在杜子珏身侧,耳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树前经过。待声音渐远,便偷偷伸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丫鬟服色的女子正向前走去,那女子大步流星,走得飞快,浑不似普通丫鬟的样子。杜沅沅吃了一惊,那女子竟是阿芜。看她走去的方向,正是南玉馆的样子。难道她从隐斋返回后,依旧心存疑虑,要到南玉馆去查探一番么?而此刻自己不在馆内,若是被阿芜发现,怕是更加起疑。
杜子珏也与杜沅沅一般的想法,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抱紧我。”突然将杜沅沅横抱了起来,接着便纵身而起。杜沅沅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身子一轻,定睛看时,竟已身在半空,身侧有茂密的树冠悠忽而过。毕竟是个女子,杜沅沅不觉闭紧了双眼,紧紧抓住杜子珏的衣襟。
过了一刻,杜沅沅感到二人似乎是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杜子珏有些好笑的声音,“我们到了。”她这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站在了南玉馆内。心中这才明白过来,定是杜子珏抄了条近路,抢在阿芜之前回了南玉馆。
杜子珏轻轻将杜沅沅放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杜沅沅忍不住叫了声,“你……”,杜子珏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