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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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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易定有没有听说过,年兽确定自己没听过什么砷不砷的,他听得云里雾里。一直以来,年夕和来世人均有沟通障碍,来世人说的话,他时常有点理解不了。但这次,他好歹听懂了一个词,砒霜。

年夕苦闷地挠挠头,询问九洛:“雄黄里有砒霜吗?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九洛若有所思:“是来世人发现的。自从来世人到今古镇旅游,带来一些他们的文化传统,有些东西我就再也无法直视了。”

比如说,来世人总喜欢玩黄瓜这种生物,以至于九洛为黄瓜妖默哀了很久。

年夕伤心了,无言望天。他原本打算挤出一点银子购买一坛上好的雄黄酒与霄峥一道过端午节,岂料雄黄酒居然有毒,不仅仅是对蛇而言有毒。

一方面,年兽自我反省,读的书不够多,以后必须加强学习。另一方面,年兽暗暗琢磨,妖王那么厉害,一点点砒霜应当不碍事。年兽自己皮厚肉粗,喝多了大不了肚子疼两天。

端午时,大伙或多或少都会喝一些雄黄酒,他尚未听说过雄黄酒毒死了多少妖怪的传闻。

年兽对砒霜没多少顾虑,奈何王蚺打死也不肯喝雄黄酒。

易定顿时苦恼不已。他害怕是王蚺不愿意喝他送的酒,才一口咬定酒有毒。为了证明自己和自己的酒的清白,易定果断抱起酒坛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他动作太快,王蚺来不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易定一口气喝了好多。

随后,易定放下酒坛子,他擦了擦嘴上的酒,对王蚺说道:“你放心好了,这酒没毒。”

王蚺倍感无奈,他和易定的沟通太过困难,他该如何解释这不是谁先喝谁后喝的问题。

年夕僵了半瞬,扯了扯九洛的衣角:“不是说雄黄含有砒霜么,怎么还喝?”

如今的易定和王蚺属于再寻常不过的世人,砒霜对他们而言,恐怕具有安全隐患。

“这坛酒,王早已处理过了,他们死不了。”九洛的语气分外平静,从容自若地补充了两句,“反正我给易定说了,向王蚺示好,表明诚意相当重要。只要易定先喝,王蚺肯定能够感受到易定的真心实意,会答应尝一口。”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口,就会喝第二口,直到喝尽整坛酒。

年夕呆滞,他有且仅有一个念头。九洛,你这只坏狐狸,王蚺感受到的不是诚意,而是压力吧。

这会儿,王蚺仍旧有几分抵制雄黄酒,可易定已把酒喝下肚,他摸出一个小酒杯,倒了半杯,直视王蚺:“我喝了,没事。”

他的话让王蚺更加纠结,王蚺不懂自己该如何与易定说这件事。王蚺瞅了瞅小酒杯里仅有的小半杯酒,心想少喝一点儿估计死不了。

王蚺压了压对雄黄酒的厌恶,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没有奇怪的味道,酒中反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诱惑气息。

那种感觉滑过舌尖,滑下喉咙,一路滑进肚子里,王蚺莫名的兴奋了起来,对坛中酒平添些许渴望。

他放下小杯,抱起酒坛,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见王蚺终于放下了对自己的警惕,易定心里无限欢乐。他不劝王蚺喝,也不劝王蚺不喝,只在王蚺放下酒坛稍作休息之际,伸出手擦了擦王蚺唇边的酒:“好喝吗?”

王蚺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已多了一丝迷离。

年夕紧紧地盯着庭院,他十分紧张,王蚺的气息在快速改变,身后的尾巴再次若隐若现。此前王蚺差事的金子随着易定的倒地扣没了,假如这回再出事,霄峥岂不是要切了他的角来抵债。

他只有一个角,角代表了年兽的荣誉,木有角没自尊。

“酒里加了什么?”年夕问道。天还没黑,蚺妖尚未显身,急着将蚺妖逼出来有何意义。

九洛微微扬起嘴角,他耸耸肩:“不是我酿的酒,我不知道。你要试酒的味道,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年夕无声抗议,不许往妖王身上推责任。

面对年兽一副摆明了不相信他的神情,九洛叹了口气:“王蚺喝了酒,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一会儿,他们去相思谷,你守着他们,别闹出人命就可以了。”

年兽瞪眼,干了坏事就跑,要不要这么过分:“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到相思谷去?”

“秘密。”

九洛的话语还在年兽耳边回荡,九洛已消失不见。

年夕默默地握拳。妖王明明说,让九洛来协助他,结果却是狐狸转身就跑。坏狐狸,简直坏透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痴迷九洛,沉迷于精美皮囊的迷惑的妖生是可悲的。

酒一口接着一口,王蚺渐渐有了些醉意,他没能留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此时的王蚺仍是凡人的状态。

他望了望身边的易定,愈发恍惚,他站起身却没能站稳,身体斜向一侧,易定及时扶住了他。

王蚺不爽地看了易定一眼,别以为一坛酒就能收买他,不许对他动手动脚。王蚺尚未说话,搂着他的易定抢先了一步。

“要不要去相思谷?听说相思谷的景色非常美。”易定看着王蚺,“不管你在等谁,别把自己一直关在院子里,好吗?出门走一走,说不定走着走着,你等的那个人就出现了。”

王蚺默默地看着易定,现在的易定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第一次,易定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第二次,易定忘记了他是谁。

这般陌生的易定,王蚺不懂能说些什么。

易定提醒他他才想起来,自己太久不曾走出这个庭院,每次来,他都在院内等着。

作为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或许,他该出去透透气,没准当真能遇到某些人。

思索小会儿,王蚺点点头,答应了易定的邀约。

与此同时,年兽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易定和王蚺竟然真去相思谷。年夕想了想,无论出门遇到谁,反正不会是陈轩宇,陈轩宇还没到达今古镇。

这么想着,年兽稍微安心的丁点。

作者有话要说:  年兽:妖王才没有那么坏

收到小语姑娘的地雷^^

☆、第 13 章

易定推开院门的时候,王蚺跟在他身侧。

年夕站在屋顶,他已经能清晰感觉到王蚺气息的改变,妖化的非常明显。

在妖的眼中,王蚺的尾巴早已不是秘密,然而此时此刻,王蚺的尾巴仍出于虚幻状态,凡人的肉眼无法辨别,更何况易定完全没往这方面考虑。

易定不知危险,但马已然嗅到了危险的临近。

当王蚺迈向院外拴住的那匹白马时,白马顿时惊慌不已,它晃了晃头,连连往后退,仿佛王蚺的靠近将带给它致命的伤害。

白马相当担心自己被王蚺一口吃掉,这种对大蚺的天生恐惧导致白马直接拒绝了与王蚺近距离接触。偏偏牢固的缰绳还拴在大树上,它唯有盯着王蚺,静待时机。

王蚺不理解白马的心思,他解开绳子,准备踏上马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马没有迟疑,誓死争取先机。它激动地扬起了前蹄嘶鸣,逼的王蚺退后了小步。这一次,它无需乞求,无需求放过,它只需要果断的一溜烟的逃跑。

一匹白马飞一般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年兽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白马尚且拥有危险意识,哪像易定这么粗神经,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灾难。假如年夕猜的没错,易定和王蚺行至半路,易定就有机会见识王蚺的长尾巴。

随之而来的兴许还有蚺妖的暴躁。

白马逃命般的跑了,头也不回。王蚺望着没有了白马的小道不由疑惑,他院门外一直备有一匹白马,难得今天打算出行一次,马居然丢下他自顾自跑了。

游客待遇有待提升。

他今天喝了酒,马又如此抵制他,难不成去相思谷还得步行,天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王蚺不太高兴,易定倒是暗自乐呵。

既然王蚺家的白马不听话跑了,不如王蚺与他共骑一匹马好了,他家的小黑向来又乖巧又听话,温顺至极。

他非常不介意把王蚺搂在怀中,两人亲亲密密的一同前往相思谷。稍稍盘算一番,易定笑着牵住缰绳走向了王蚺。他的邀约尚未出口,黑马瞬间也激动不已,它同样高高地扬起前蹄表示强烈的抗议。

易定对此一头雾水,他十分迷茫,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些马讨厌雄黄,但是,他之前照样也喝了雄黄酒,小黑对他却并未产生抵制。

可惜黑马没有白马的运势,逃脱宣告失败。它万分委屈,沮丧地低着脑袋,不停的用马蹄刨地上的泥巴,反正就是不肯好好的合作。

易定偷偷瞅了眼王蚺,随后拍了拍马鬃,他难得约王蚺出门一次,他的马怎么可以这么不给主人面子,他低声对黑马说道:“小黑,听话,跑一趟相思谷。以后想吃什么好的,随你挑。”

黑马不愿意地摇了摇头。

易定劝了无数次,马始终不肯退让一分。

折腾一通,易定拿黑马没辙,他悄悄看了看王蚺。王蚺本就有点醉意,现在白马跑了,王蚺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样,易定生怕王蚺取消了去相思谷的打算。

纠结小会儿,易定想出了一个主意。马不合作不要紧,他可以去找轿子,人不可能不做生意。

易定让王蚺稍等片刻,他马上去找八抬大轿。

年夕隐了身,静静的在旁边等着。当影卫不容易,王蚺留在院子里他还算轻松,一旦出门,年夕必须跟着到处跑,他没有马骑,更没有轿子坐。

没多久,易定成功的找来了轿子,王蚺坐轿子,易定则骑马在前面带路。王蚺对轿子的造型不怎么看好,这顶轿子太过花哨,挂了红绸,绣了大量的花,八位轿夫也是高矮胖瘦,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醉意过后,王蚺开始隐约感到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也懒得与易定多说话,正好可以坐在轿子里打盹。估计他一觉睡醒就到了相思谷。

年夕反复盯着出行的队伍看了又看,如果易定再找几人敲锣打鼓,应当就更像迎娶媳妇进门的迎亲队了。

出行前,易定弯下腰掀起布帘,关心王蚺的情况。他见王蚺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额头,王蚺看似在出汗,但体温偏低。易定又摸了摸脸颊和颈项的问题。

王蚺睁开眼瞄了一眼易定:“别乱碰。”

对于易定,他简直一刻都无法省心,只要他稍不注意,易定立刻贴到他身边,丝毫不安分。

“是不是很不舒服?”易定略微担忧。

“没事。你要走就赶快带路,不然我回屋睡觉了。”王蚺抛下话,也不知道是谁没心没肺送来雄黄酒,涌起的丝丝醉意,伴随着体内躁动的异样感觉,王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毒。

易定最怕王蚺反悔,他赶紧应道:“那你先休息小会儿,到了相思谷我再叫醒你。”

说着,易定急忙放下布帘,他迅速翻身上马,一行人朝着相思谷前行。

路程行至一半,年夕深深的感觉到情况的反常。

路上太安静,安静得令年夕毛骨悚然,没有虫鸣鸟叫的树林,不但听不到小妖怪们的欢笑声,更是不见他们的踪影,连风似乎都停止不动了。

年夕从来不认为前往相思谷的道理可以如此清静。

相思谷堪称今古镇的幽会胜地,幻景美妙绝伦。一条清澈的相思河围绕山谷,谷中有一棵巨大的相思树,上面时常挂满了许愿的小红绸。祈祷健康的极少,祈祷平安的也极少,来到相思树的人们几乎是在为自己的爱情祈愿。

每天均有游客奔至相思谷观光合影,通往相思谷的沿途布满了奇花异草,千奇百怪的小妖四处嬉戏。他们常常与来世人做点小买卖,出售花环香囊发簪之类的小物件。

这一路生意兴隆,没有冷清至此的道理。

年夕一跃跳上树顶,往四周望去,易定带路的方面没有问题,前方确实是相思谷。尽管与相思谷仍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是年夕已经能够看到远处泛起的柔和光芒。

数不清的光团徐徐地飘上天空。

既然方向没有出错,那么这么安静是何原因。

年夕倍感苦恼,方才九洛溜的那么快,交代什么别闹出人命,该不会是丢了一堆麻烦事给他吧。

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年夕加快速度靠近轿子,以王蚺的体重,让八个轿夫累得满头大汗,貌似有点太夸张。

轿夫们看起来相当的疲惫,步速不断减慢。

难道王蚺已经改变了形态?

年夕心有疑虑,可偏偏他距离轿子这么近,却未能感觉到十分浓烈的妖气。倘若是蚺妖显身了,不可能仍是当前的气息。出门后不久,王蚺散发出来的气息就不曾再加重,理应没有发生过多的变化。

年兽忍不住默默揣测,妖王到底给王蚺喝了什么雄黄酒,不对,应该是九洛到底给王蚺喝了什么雄黄酒。妖王才不可能做这些让蛇相当讨厌的事情。

稳了稳情绪,年夕轻轻地揭开轿子侧面的布帘往里看。

轿子内,王蚺呼吸平缓,他在睡觉,可是好像睡的不太自在,睡梦中他微微皱着眉头。兴许是烈酒让王蚺感到了热意,他不知何时松开了腰带,大红色的喜袍松散地挂在身上,里衫也解开了,露出了肩膀。

蛇尾的影子仍然存在,但是并不醒目,至少易定看不见。

王蚺的气息没有加强也没有减淡,年夕十分纳闷,如果说沿路的小妖因为躲避蚺妖而早早地逃走了,这样的理由为免太过夸张。

那小妖们因何不见踪影呢?

年兽挠挠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九洛丢给他的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又往前走了小会儿,轿夫们着实累得走不动,纷纷要求停下来小憩。易定本是急于赶路,可见到轿夫们气喘吁吁,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轿夫们在林间的小道稳稳地放下轿子,几个人坐在路旁喝水。

与此同时,易定也走向了轿子,看看王蚺怎么样了。

年夕则挑选了一棵极高的古树,一来方便留意脚下的情况,二来有利于观察附近的动静。

掀开布帘,易定望着松开了衣衫的王蚺,目光闪烁着兴奋。他压了压心底的狂喜,这才走入轿内,放下布帘。

易定内心的兴奋难以言喻,酒后可以做许多这样那样的事情,简直太美好。当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有的是时间一步一步来。

端着水坐在王蚺的身旁,易定关切询问:“要不要喝点水?”

闻言,王蚺微微撑起眼皮:“到了?”

“还有一会儿,路上走的慢。”易定把水递到王蚺唇边,王蚺喝了小口,摇头表示不需要了。

“很热吗?怎么满头是汗?”易定为他擦了擦脸。

王蚺沉默片刻,他不仅热,还异常的累,他缓缓道:“我的腿,不知道为什么,酸软无力,怎么抬不起来,没有多少知觉。”

得知王蚺身体不适,易定慌忙伸出手要为王蚺揉一揉腿,他的手刚放在王蚺腿上,王蚺立即瞪了他一眼:“谁许你乱摸了。”

易定分外委屈,他不用手,该如何给王蚺揉腿。

他权衡再三,不许摸腿,摸脚总没问题吧。同处一方小小的空间,易定蹲在王蚺脚边:“那我替你揉揉脚。”

一边说话,易定一边脱下了王蚺的锦履。

手的温度自脚底传来,王蚺不自觉的缩了缩脚,易定抓住了他的脚踝:“放心,不会弄疼你。”

王蚺欲言又止,他担心的才不是痛,是痒。

轿子外,一阵风吹过树林,树顶的年兽顷刻间提高了警惕。一股随风而来的压抑感眨眼增强,力量强大到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年兽死命地盯着树林深处,林中的阴影似乎暗藏着某些凶猛的生灵,它声声低吼,阴风阵阵。觉察恐惧逼近的轿夫们,一时间全数化为原形,惊恐的夹着尾巴一溜烟逃走了。

作为肩负着神圣而光荣的职责的影卫,年夕的脑海里不会有临阵脱逃的打算,他怎么能够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窜。他每年仅有除夕夜,才会刻意上演在世间逃窜的一幕有木有。

这一刻的易定全然不知外面的凶险,他的一颗心牢牢地系在王蚺身上。他给王蚺揉脚,揉着揉着,冷不丁,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裤滑了下来。

易定心底猛地一震,虽然说轿子里只有他和王蚺两个人,可毕竟轿子外还有八个轿夫。他们才行至半路,王蚺一声不吭脱了裤子,这般诱惑的邀约方式,易定认为自己绝对抵抗不了,冲动容易犯错误。

他抬眼从低往上看,美景尽收眼底。他咽了咽口水,正欲捞点甜头,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

诱得易定淌口水的长腿没了,仅剩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尖不偏不倚躺在易定手中。

易定当场表情僵化,他在王蚺房内就是被这条尾巴破坏了一夜的美好时光,现在这条尾巴又来了,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么。

他抬起头,恰好迎上王蚺的目光。王蚺的眼中满是惶恐,他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他的手僵在半空,几乎不敢触碰自己曾经的双腿,如今的尾巴。

他上身仍保持人形,腿却成为了一条长尾巴。

易定不由在意,王蚺本人好像对自己的这条尾巴迷茫又害怕。

尚未没来得及说话,易定忽感眼前一道寒光,轿子顶一下子没了。

与削掉的轿子顶一并飞出去的是年夕,他错估了对方的下手力度,抵抗轻了些许,结果连人带轿子顶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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