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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流年面上不动分毫,反是傲气横生,“以前或者没有,我在,便有了!”
“难道君临天下还要分男女么?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君!”穆流年冷声道,“凌先生,我就是个女人,怎么了?你们凌家若算错了,后悔了,现在离开,我穆流年绝没有半个‘不’字!”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知趣到了。
穆流年依旧是半倚于榻上,一双眼睛冷若寒星,面色已看不出苍白,可见身体上的伤已无大碍,但穆流年身上那种迫人之势,似乎比林央更盛三分。
知趣行一礼,“见过南安宁王。”穆流年的父亲死于帝都,穆流年造反时就自动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世人皆称其为——南安宁王。
“罗先生请坐。”
下人搬来方凳,知趣道谢之后,从容坐下。
“罗先生是大忙人,来我这里,定有要事的。”穆流年开口问。
“是,我听人说王爷原是女儿身,东睿宁王野心勃勃,我家将军深为王爷担忧不已。”知趣的眼睛,不自觉带上一分柔软。穆流年哪怕女扮男装,能有今日势力,已经说明一切。一个这样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极令人敬佩的!
穆流年面无表情道,“自罗先生为军师后,林央行事倒有几分样子了。”她不屑于阴谋诡计,却并非不懂这些。
“王爷过奖。”知趣正色道,“我家将军曾说过,如今天下,能称雄者,唯他与南安平王而已。不论将军是男是女,在下都对将军佩服至极。将军一人,足以愧杀天下男子!”
事实证明,拍拍马屁,比凌雁书一张冷脸有用多了。
尽管明白知趣在恭维于他,穆流年的面色仍是微微和缓了些,一摆手道,“莫说这些没用的,罗军师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
知趣道,“东睿宁王已经由东而南下,若我估计不错,其意定在南安州。现在,将军为女儿身的流言已经天下皆知,世人皆短见,偏以为女子不如男。甚至有那一等迂腐之人,更认为女人不能为帝。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些狭隘偏颇之论。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现实。”
观量着穆流年的神色,知趣道,“东睿宁王的行动,王爷应了然于胸。我来此,正是代表了我家将军之诚意,想襄助王爷一臂之力。”
“哦,说说,你要如何助我。”
“首先,此流言天下纷纷,王爷未出来辟谣,想来流言是真的了。”见穆流年未曾驳斥此话,知趣继续道,“第二,王爷天赐其才,远胜当世豪杰,王爷之败,并非你不如人,而是天下人的偏见所致。”
“哦,你就这么断定我就败了。”
“王爷,战场上流血的都是男人,日后掌权的自然也是男人。尽管狭隘,这是事实。”知趣诚恳道,“第三,若我所料无差,王爷并未回援南安州,一则是因寒沙城距南安州千里之遥,即便驰援,也不一定能不能赶的及;二则,王爷若回南驰援,还会担心我家将军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偷袭寒沙城。如今王爷安于寒沙城,并非不担心南安州,并非王爷不担心南安州,而是王爷已腹有良策。”
“只是王爷此计,须联合我家将军方好施展。王爷尚不知我家将军的意思,今我前来,王爷心中定已有此把握了吧。”知趣笑问。
穆流年正色望向知趣,知趣直接说出穆流年心中考量,道,“王爷与我家将军联手,一路北上,直取帝都城,以我们双方的力量,东睿宁王没有不担忧的。难道他宁可因南安州而失了帝都城么?如此,南安州之危自解。”围魏救越,便是如此了。东睿宁王兵马南下的破绽便于此处了,但是,这有个前提,穆流年林央须结盟方可促成一并进攻帝都城的条件。
东睿宁王兵马已然南下,而在此时,偏偏爆出穆流年女儿身的事,这个时候,林央还愿意与穆流年结盟吗?难道林央不觊觎南安宁王的地盘儿!林央是趁火打劫,而是在此危机之时,与南安宁王结盟?
林央是争霸天下的将领,而不是谈情说爱的才子,江山比一切都重要!
东睿宁王正是有林央不会与南安平王结盟的把握,方才放马南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东睿宁王一句“女儿身”令穆流年元气大伤,他却算不到,林央身边有知趣,知趣在已失先手的情况下,是情愿与南安宁王结盟的,毕竟,南安宁王身为女人,已没有争霸天下的可能!
当然,或许并非东睿宁王方面没料到此际,或许人家另有安排也说不定!
南安平王之豪爽,远胜男人,她道,“说说你的条件。”
“王爷愿不愿意与我家将军联姻?”知趣问,“王爷但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联姻?”
“对,这是最稳固最密切的合作方式。”知趣道,“这天下,若说有谁能配得上王爷,非我家将军莫属!”
穆流年一笑,“合着罗军师是来给林央做媒来着。”她人生的俊俏,长眉凤目,只是身上带着丝丝杀凛之气,霸气十足,这样一笑,倒在这霸道中带出三分慵懒。不过,知趣瞧的分明,穆流年之笑,并非心情愉悦,而是她觉着这个提议相当好笑罢了。
“对。”知趣一张铁嘴,继续游说南安宁王,“王爷若与我家将军联姻,您仍然掌有自己的军队,亦可征战四方。日后这天下,属于王爷的儿子。将来,王爷与我家将军共治天下。”
“若我没记错,林央早便成亲了吧?”
“是啊,还是先帝为我家将军所赐婚事呢。说来自先帝过逝,公主殿下日夜为先帝哀伤,已决定出家为尼,日夜为先帝与苍生祈祷。”知趣见穆流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仍道,“弱小的一方总是会先被牺牲的一方,当年,若王爷没有当即起兵,亦没有今日驰骋天下的南安平王。”
穆流年淡淡的眼神望向知趣,“林央如此行事,颇令我不能心安啊。”
“干什么没风险呢。”知趣道,“还是说征战天下的南安平王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穆流年似笑非笑,根本不吃知趣这一套,道,“激将法对我无用。罗先生回去,叫林央亲自过来,我要跟他谈谈。”
知趣一听便知有门,大喜过望,“罗某回去,一定转答南王的意思。”
穆流年眼尾扫向凌雁书,忽然道,“凌先生代我送一送罗先生吧。”
凌雁书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并未影响到知趣的发挥。当然,知趣也并未多说,他明白,似凌雁书这样的人,多不喜听人絮叨,何况凌家二人皆死于知趣林央之手。
知趣只在路上与凌雁书说了两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凌云之事,按军规,理当如此。”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凌雁书并未多说,知趣再道,“薛家已有一统人间界修真门派之意,凌兄若是信在下的话,不妨知会门派小心应对。”
凌雁书盯住知趣的眼睛,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薛家已与修真界联手。他们有元婴真人相助。”知趣不再与凌雁书多言,带两位小兵从容的离开寒沙城。
知趣骑马走在路上,两位亲卫对于罗先生的胆量十分警佩,在路上恭维知趣,“罗先生,南王杀人如麻,听说当年他攻打碧柳城,生生将守城的李将军吓死过去。您一个人进去见南王,他未对您失礼吧。”
知趣忽然道,“树上的蝉,怎么不叫了呢?”
他话音刚落,凭空一股巨大灵压传来,两位亲卫一句话未曾说出,瞬间已化为血沫齑粉,淡淡红雾,飘于空中。知趣口鼻中随之溢出鲜血,他心念微动,眉心透出淡淡的紫金色灵光,只在瞬间,知趣已身至紫金鼎,那漫天灵压被牢牢的挡在紫金鼎外,似从未存在一般。
罗妖道,“是金丹。”
知趣冷笑,“蠢才,若无所准备,难道我真会一人赴险!”
紫金鼎的灵气在任何时候都是满的,知趣指尖儿一点灵力弹出,正落在紫金鼎鼎璧之上,顿时,嗡的一声,声传千里,响彻四野,惊醒人心!
第二零二章 穆流年的对策
知趣连续三道灵力在紫金鼎之上;隔一时;再连击两下。于紫金鼎内;不过是叮铛金玉之声;颇是悦耳,于外已是洪钟大吕。那偷袭的修士一掌尚未落到紫金鼎上;已被震的双耳轰鸣,灵气震荡;他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心神一定;体内灵力一掌击出,落于紫金鼎上。
想当初,在罗家后山时,罗英真人倾力一剑尚伤不得紫金鼎分豪,何况是如今金丹修士这一掌,只见紫金鼎金光一闪,落于鼎上的灵力威压便已消失不见。
这刺客修士已自知不敌,一击未中,远方又有隐隐灵力波动传来,刺客修士疾速远退,瞬间消失不见。转瞬,苍鹰已与文斐然赶到。
苍鹰面上带了一丝焦切,问,“罗先生,你没伤着吧?”
知趣自紫金鼎里钻出来,擦去口鼻上的血,道,“没事。”刚刚只是灵力威压突至,一时不防流些血而已。
苍鹰一道灵力输入知趣体内,为知趣修复了下体内轻伤,知趣道,“我身体存不住灵力,不用浪费了。”
苍鹰脸上有个标志性的鹰勾鼻子,前世时,知趣常听人说,人生鹰勾鼻,这样的人都不好对付呢。苍鹰除了象征的鹰勾鼻外,却是一双灰褐色纯真的眼睛。他平时话少,坚持给知趣治好伤,方闷闷道,“用不了多少灵力的。”
一行人正要说走,远处灵力震荡再起,一阵剧烈的灵力爆炸后,凌雁书手里拎着具修士的尸体踏空而来,道,“听到这边有动静,南王派我过来瞧瞧,正遇上了,罗先生带回去吧,也好查查来历。”随之将修士尸体交予文斐然。
知趣忙道,“多谢凌先生援手之恩。”
凌雁书淡淡地,“都是南王的命令。”转而踏空离去。
知趣眺望两眼,叹,“可惜了两个亲卫,早知这样,我就自己来了。”
文斐然温声道,“你只带两个亲卫,将军担心极了,听到示警之声,连忙派我们过来了。”
苍鹰道,“不如我驼先生回去吧,省得令将军着急。”
化形灵禽的骄傲,知趣是深知的。想当初朱鹤还未化形呢,第一次,知趣不过是沾罗水仙的光骑了一回,朱鹤就很不高兴的不顾知趣恐高,险些把知趣吓出心脏病。后来,朱鹤化形后,是死都不肯让知趣骑的。
朱鹤还是坐骑出身呢,他的同门师弟,他平日里不知做了几千斤香酥小鱼干给朱鹤吃呢。结果呢,朱鹤在驼人这方面,除了罗水仙,谁的账都不买。
而苍鹰,人家并非坐骑出身,来自梧桐城,那里是灵禽的天下。苍鹰突然提出驼知趣一程,知趣虽然心下略惊,却并未拒绝,道,“那就麻烦你了,阿鹰。”相对于孔蓝,知趣还是比较喜欢寡言鲜语、眼神纯净的苍鹰。
苍鹰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随之背起知趣,只一晃,便回到了林央大营。
林央正在院子里转圈儿呢,身边守着孔蓝与沈留白,知趣虽然示警,但他们同时担心是人有想调虎离山,于是,苍鹰与文斐然去救援知趣,孔蓝、沈留白留下保护林央。
林央见到知趣,快步迎上前,拉住知趣的手问,“伤着没?”见知趣衣衫上有滴落的血滴,林央大惊失色,“知趣,你受伤了?”
知趣忙道,“阿鹰已经为我治好了。是一时的血不归经,并无大碍。”
林央正色一揖,“多谢两位先生救知趣回来,苍先生,多谢你为他疗伤。”
苍鹰道,“不用谢。”就没话了。
文斐然道,“将军不必担心,一会儿我再给知趣开两幅药,喝上几剂,包管将军放心。”
林央道,“有劳文先生。”脸上浮出一丝压抑的怒色,问,“偷袭知趣的人,可抓到了?”
“在这儿了。”文斐然将刺客的尸身拎出来。
沈留白与文斐然对人间界修真门派更为熟悉,于是俩人去验尸。
知趣跟林央保证N遍自己身体没事后,与林央说起穆流年要见他之事,知趣道,“让孔蓝与沈兄陪你去,再点五千兵马。阿央,能不能折服穆流年,就看你了。”
林央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目光沉沉、如化实质的压向知趣,“知趣,你让我与穆流年联姻?”
“这是最好的法子。”知趣叹口气,“你先别急呢。听我说,这主意现在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对于别的女人而言,你自然是上好的夫婿,只是,我看穆流年的神色,实在看不出她对你有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你们皆是当代英雄,按理,没有什么不般配的。不过,有时,爱与不爱,也并不是由身份地位来决定的。”
林央面色稍缓,“去见一见她倒无妨,但,联姻的事就不必想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穆流年。”
知趣瞥林央一眼,“你别这样自信,人家不一定看不看得上你呢。”
林央道,“这世上,看不上我的人,也就你一个了。”听听这自大到没边儿的口气吧,还真有几分他家妖妖的味道,知趣心想,莫非朱雀都是这种自大嘴脸。
林央多有主见的人哪,他平日里肯听知趣,是因为知趣说的话合他的心,能将他说服。如今触碰到原则性问题,林央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不过,他有必要去见一见穆流年了。若是穆流年不肯结盟,他就不客气了!
林央当天便去了寒沙城,如知趣所言,身畔有孔蓝、沈留白护卫,外带五千兵马,不为别的,这是林央的气派气场,若如知趣似的三人造访,不符合林央的身份。
林央下午去,傍晚便回。
林央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好,知趣先递给他一杯温茶,悄声问他,“穆流年答应没?”
林央的俊脸顿时臭一半,横知趣一眼,道,“难道我会看上个男人婆?”明显是被人拒绝了,而且最苦逼的是,林央拒婚的事尚未开口呢,俩人见面,斥退侍从,穆流年当头一句就是,“联姻不必想了,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当然,林央对穆流年,也没那意思。人家林央喜欢的是知趣,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身为像林央这样地位的男人,被个女人当面拒绝,打了脸,扫了面子,很下不来台的好不好!
最让人不爽的是,屋里就他与穆流年,穆流年先拒了林央,占了先机,叫林央失了颜面,也没个人主动递个梯子给林央,好叫林大将军的面子缓一缓呢。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绝的林大将军,在粉儿没面子的时候,竟然大失水准,毫无风度,如三流毛头小子死要面子似的回了一句,“你以为我喜欢你,哈哈,别做梦了。”
穆流年看林央的眼神,就不必提了,赤果果的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幼稚!
林央接连丢了脸面,只得生硬的转移话题,自己挽回颜面,“说一说结盟的事吧?”这才说起正事。
知趣问,“到底怎么着的说?”
林央缓缓的自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怨念颇深,“这死男人婆,真是……”顿一顿,知趣道,“穆流年要聚夏军师的孙女儿。”
知趣顿时被穆流年的条件给震住了!
这,这……
这实在太妙了!
哪怕穆流年此举与林央并没有太大的益处,但知趣仍要说,穆流年此举,绝妙至极!
“她还要你做大媒,成全她与夏小姐的亲事,以此双方结盟。”林央道。
知趣叹,“还是我小看了穆流年哪。”余下的话,林央不说,知趣也能猜得到了。穆流年虽被帝都将了一军,使得她军心动摇,但是,穆流年的天下,是她一兵一卒一刀一枪自己打下来的。哪怕有军心动摇,穆流年仍是穆流年。
穆流年不喜阴谋计策,不过,她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在知趣到访穆流年之时,穆流年就抓住了先机。不要看穆流年处于劣势,劣势也是势。
依穆流年的战力,若她豁出命去,她与谁结盟,谁就是将来的天下之主。
的确,穆流年就曾这样威胁林央,“我手中十八城,东睿宁王现在自东而南下,奔袭南安州。我在寒沙城不动,林央,咱们在战场上交兵多次,我不动,你也休想动。虽然这无意中中了东睿宁王的计策,做了他的枪,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也确定,这对你更没有分毫好处,不是吗?”
“哪怕我失尽城池,兵败身死,我穆流年也绝没有一个‘怕’字!”穆流年冷声道,“你以为我是在求你吗?这同样关系到你的生死存亡,我劝你不要拿出拯救我的嘴脸跟我谈结盟!当初我起兵时,就知道自己是女人!现在与当年,没有任何改变!”
林央与穆流年的谈判,的确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过林央还是答应了穆流年的条件。
自流言兴起时,穆流年想做的就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与谁弄什么狗屁联姻!不过,她一直没有寻到一个好的契机!
幸运的是,知趣主动给她送来了契机。
帝都得此先手,将她是女儿身之事传的天下皆知,哪怕穆流年想出来争辩一二,可信度也没多高。不说别人,就是知趣在听此流言时,就悄悄下令人往外飞传,绝对的落井下石,为的就是不能叫穆流年在“女儿身”一事上翻身。
却不料,穆流年还有这一手!
甚至就是知趣也得道一声:好个如意算盘!
夏军师是啥人哪,那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