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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万没有今天的。你要是修行上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尽可以去请教师父。”
“我师父也这样说。”朱牧道。
知趣笑笑,“常驻人口除了师父,就是小白、黑豆儿、我跟鹤师弟了。小白年纪小脾气大,你不要睬他,黑豆儿还未化形,没事儿喜欢嘎嘎叫,觉着烦就叫他闭嘴。鹤师弟还在闭关,不知道啥时候出来。至于罗妖师叔,他不定时的过来串门子,那个家伙,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三亩的地盘儿,知趣两亩用来种菜,余下的,挖了块不小的池塘,池塘边种了一小片竹林。这种竹子不高,竹竿拇指粗细,是漂亮的紫色,名子很普通,就叫紫竹。
紫竹是一品灵植,用处颇广,且紫竹笋味道鲜美,享誉罗浮界。
知趣把背上的玉筐递给朱牧,取出把玉锄,挖了三五根紫竹笋,又割了一小茬香葱,挑挑捡捡的摘了不少青菜、蕃茄、胡萝卜、土豆、新鲜的蘑菇,未开的金针花,还有一大盆的草莓、蓝梭果。
最后,知趣往池塘边儿上扫了扫,一张细网洒下去,捞上一网活蹦乱跳的鱼虾,俱都放在玉盆里用水养着,知趣一面收拾着细网,一面问,“道兄喜欢吃什么?”
“我都喜欢,没什么忌口。”事实上朱牧自筑基后,不食人间烟火久矣。
知趣很会做菜。
不但烧烤做的好,家常菜色也极不错。
这些养在水晶房里的灵蔬多是在一二品之间,知趣每天摘完菜都会顺便用灵力施用温养术,故此,还有一些植株品级更高。
知趣并没有什么事,大多时间都在谷里,除了画几道低品灵符外,就是张罗一日三餐。以至于朱牧烦恼多多。
知趣是个很热情的人,哪怕是刚到水仙谷的朱牧也觉着,知趣是水仙谷最好相处的人了。知趣也认为,既然是灵碧真人相托付,且人家灵碧真人是付了大价钱的,不必特意的照顾朱牧,但起码,也不能慢怠了人家。
故此,每每有好东西吃、吃饭什么的,知趣必然要喊一嗓子朱牧的。
而人家朱牧,现在急的真不是吃饭的事儿,人家现在急的是性命倏关的大事,再不结丹,他寿元即尽。
但,结丹这种事,真不是能急的来的。
朱牧折腾了上百年、屡战屡败、拿失败当饭吃,犹未能成功结丹。他虽然听从师父的安排到了水仙谷,但水仙从也不是啥福地洞天,住上几日就结丹什么的,纯粹白日做梦。而且,天天跟着知趣惦记着一日三餐吃啥喝啥,天天热闹的跟过节似的,还有心情结丹吗?
别说结丹了,在水仙谷住了俩月,朱牧现在入夜就想睡觉,起床就琢磨早饭,连打坐修炼的心都没了,更别提冲击金丹的事儿了。
朱牧懊恼之余,不禁问知趣道,“知趣,我看你每日懒怠修炼,依你这速度,什么时候能结丹呢?”现在混得熟了,朱牧也就不道友长道友短的说话了,没的别扭生分。
知趣正在试一道新羹,唤了孔白进来尝味道,孔白说不够甜,知趣又往里放了一些糖粉,才有空回答朱牧的问题,“啊,不都说筑基能活三百年嘛,我才三十出头儿,还有两百多年好活呢,不急。”
这话实在是往朱牧心上插刀子啊。
孔白翻知趣白眼道,“大脸趣,你不急,白痴朱急啊,不都说他没几年好活了吗?”
对孔白这种脾气跟本事一样大的家伙,朱牧既然气死也是白气,故此,闷头气了一会儿,也就不气了。知趣又盛了一小碗给孔白尝,转而对着朱牧大言不惭道,“成仙的事儿,我还真有几分心得,你算问对人了。”
孔白巴唧巴唧甜羹,“可以了。”就捧着碗出去蹂躏黑豆儿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
其实孔白对知趣颇是推祟,觉着大脸趣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人好、又会做菜、对他也好,即便啰嗦一些,不过他孔白心胸宽阔,也不会计较大脸趣这些缺点啦。
但今天这话,孔白实在听不下去。
什么叫对成仙颇有心得啊!
你一个小筑基,连仙的屁股都没摸到呢?根本不知道成仙的大门往哪边儿开,就敢说对成仙颇有心得,脑子有病吧!
啥叫风大不怕闪了舌头啊!
孔白算是明白牛是怎么上了天的!
除了牛精能上天外,就大脸趣这口气,把牛吹上天也不稀奇了!
第八四章 大忽悠
朱牧发现;知趣真是浑身的优点数不清。
知趣不但人品好;手艺佳;并且知识渊博;十分的真人不露相啊。
午饭依旧十分丰盛,朱牧却有些食不知味;直待一谷子老老小小吃饱喝足,知趣才有空跟朱牧说一说成仙之道。
太阳正好;知趣收拾了下就带着朱牧到了他常用来晒笋干晾咸菜的大青石上,取出一床狼皮褥子铺好,知趣坐上去;对着朱牧一伸手,示意,“牧兄,过来坐。”其实以前知趣是管朱牧叫朱兄的,或许是由于孔白总是称朱牧为白痴朱,以至于朱牧窝火的同时对于自己的姓氏相当的敬谢不敏,故此私下强烈要求知趣称他为牧兄。知趣是个好说话的,于是照做。
朱牧跟着上去坐了,褥子厚实柔软,非常舒服。
知趣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灵酒,随手倒了两杯,见朱牧只是握着不喝也并不多劝,只是自己抿了一口,笑道,“修士与凡人是不同的,凡人一世不过百载,修士若是修炼得当,成仙成神,长生不老,何等逍遥。”
“十个修士里,九个都做过成仙的美梦,但是,我要问一句,既然都想成仙,可有认真想过,如何筑就仙体?”知趣一手捏着只五彩七色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流光溢彩的酒盏,面容异常严肃,神色冷然的望向朱牧,问道,“牧兄出身名门,可有想过此事?”
朱牧别看屡次结丹不成,到底是名门子弟,对这些理论自然不陌生,认真道,“若要成仙,自然是要一步步修练的,自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最后飞升成仙。这还是简单的步骤,其实炼气就分九层,筑基、金丹各有三个品阶。但从元婴开始,又有所不同。自元婴到大乘只是笼统的说法,实际上,元婴之后,还有化神、炼虚、合体三层境界,方至大乘,在大乘之后犹有渡劫一说,才能飞升为仙。“
原来竟有诸多讲究,若非朱牧说出来,知趣自己混混沌沌的也不大清楚呢。
知趣将朱牧普及的修真界的基础知识默默记下,抿一口灵酒,摇一摇头,一幅神棍嘴脸道,“这些只是表相罢了,恐怕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人都会这样说。除开这些,牧兄有没有想过,譬如灵禽妖兽、树精木怪,焉何有了修为,第一件事是化身为人呢?而不是人有了修为,化身为妖灵异兽呢?”
知趣此问,真把朱牧给问着了。
朱牧想了想,不大确定道,“大约是人的身体最好修炼吧。”
知趣嗔然一笑,“人族要靠汲取天地自然中的灵气方能有助于修为,妖族则是另一种修炼方式,它们能直接吸取日月精华,沟通天地,更胜于人族。更有,以妖族而论,只要化形,避过天劫,便可以成千上万年的活着去,成不成仙的,都比人族修士更加逍遥自在。妖族在修仙一途上有着远胜于人族的天资,怎可说人族的身体更适于修炼呢?”
知趣有理有据,顿时将朱牧驳得体无完肤,好在朱牧此人脾气不错,回头认真与知趣请教,“那依知趣你说,是何缘故?人族总有妖族羡慕的种种好处,不然,何以要幻化为人呢?”
知趣微微一笑,“牧兄说的有理,人族自是有妖族羡慕的好处,不然,他们也不会幻化为人,学着人类的方式生存了。只是这样好处,妖族看得到,人族看不到,非但看不到,且身处宝山而不自知,且当宝山是毒药呢。”
知趣换了个飘渺的眼神,轻声一叹,无比怅然。虽然此刻知趣身上还有几许炝葱花的香味儿,但是配合着那老神棍一样高深莫测的面孔,即便知趣生的不是那么英俊,在朱牧的眼里却是愈发的神秘睿智起来。
前面做足了铺垫,先将朱牧问个哑口无言,再勾起朱牧的求知欲好奇心,一整神色,知趣开始了他的修仙演讲。
“其实修仙一事,纵使人妖精怪,族类不同,但是多年修炼,都为成仙,也可谓是殊途同归了。”知趣见朱牧露出思索之态,也不理会于他,继续道,“眼光决定命运,若无高屋建瓴之深瞻远瞩,道心坚定,怎能在这修仙之途上成百上千年始志不渝的走下去。”说着,知趣冷冷一笑,“牧兄不会以为那种今日朝东、明日朝西之人能修得正果成就金仙之身吧?”
“自然不能。”朱牧不加思量便脱口而出。
知趣满意的点一点头,“牧兄有此悟性,前途不可限量也。”得意之时,他还知乎者也上了。
“自来大能讲经,多是艰涩难明,我们水仙谷之人说话却向来是由浅入深、由易入难,再不做那神秘莫测之态。我承师父教诲多年,今日便将往日师门教诲皆道与牧兄一听,若牧兄别有高见,尽可畅所欲言。”知趣又摆出个诚恳温润的神色来,随手一指那叶已落尽只剩枝桠荒凉的连小白都不乐意在上面修行的梧桐树,道,“譬如此树,植在谷中,千万年之后,或可开窍化形,修为人体。”
“如今此树种在这里,虽亦有灵气入体,不过是树木本能而已,它不会说不能动,甚至它本身亦没有说与动的想法。”知趣眼神放空,带着一丝繁奥道,“何为灵窍?拿人来说,刚刚降生,无非只是吃与睡两事而已,吃不好睡不好便要哭闹不休,此时的人,一切行为都是出自本能。但是,随着我们长大,思想并不停留于本能之上,逐渐有了别的欲望追求,超脱于本能之上的思想,便是灵窍。”
“有一些人,终身只有本能而无灵性,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傻瓜。”
“人的灵性好开,但是对于精怪妖魔则并非如此。”知趣侃侃而谈道,“虽然妖族在修炼上有先天的优势,但是那多是出于本能。譬如一只翎火鸟,养上一二年便有喷火神通,人类即便是天才如我师父,一二岁的时候除了吃奶也没别的本事呢。”
朱牧见知趣拿一向仙风道骨冷漠淡然的罗水仙来作比喻,不禁一笑,就听知趣继续道,“人生而为人,但是,灵禽妖兽若想化形,则非一日之功。牧兄也看到黑豆儿了,初时我从灵兽园带了黑豆儿回来,只要喂饱他的肚子,他就每天都欢喜满足。如今黑豆儿习得术法,略懂一些人言,淘气活泼还上赶着想跟小白谈场恋爱,你是赞他还是骂他,他模模糊糊的都能明白。牧兄见的灵禽不少,黑豆儿之灵动,并不多见吧?”
说到养灵禽,朱牧实在佩服知趣,连忙道,“听说黑豆儿不过六岁,已神骏至此,将来不可限量。知趣,你是怎么养的,好生叫我羡慕。”
知趣道,“养灵禽不过是小道而已,暂可不提。牧兄既知黑豆儿灵动,亦当明白,灵禽开窍是怎么一回事了吧?”说着,知趣正色凛然道,“当一只灵禽明白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便是他灵窍大开之时。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并非外形,而是感情。”
“精怪都欲幻化为人,并非人体更利于修炼,而是人族是世界上感情最为丰沛的种族。因为感情丰沛,一喜一怒一哀一乐,都有带给我们不同的感悟。有感悟才有悟性一说。”知趣一手执华丽酒盏,抿一口灵酒,话语间竟有几分罗水仙的淡然之态,“领悟了人生天地七情六欲,方能超脱凡体,以成金仙。”
知趣这一顿大忽悠,朱牧听着仿似有理,却又似无理,至于哪是有理哪是无理,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个较真儿的人,于是默不作声拧眉思量。知趣也不催他,只管远望山脉起伏、静观冬雪飘落。
的确是下雪了。
明明刚刚还是大好的太阳,不料一阵乌云飘过,金乌隐没,北风乍起,天空中渐渐飘起细碎雪花。
只要是鸟,没有多少会喜欢冬季的。
自从梧桐树上叶子落尽,孔白觉着再继续坐在梧桐树上修炼,未免太过凄凉。再加上节气原因,孔白有些懒得动弹,故此除了吃饭,多是在屋里猫冬。
孔白与罗妖闲敲棋子,瞧一眼窗外雪势渐大,心道,晚上叫大脸趣做火锅吃才好呢。随手设一个禁制,嘴上说道,“大脸趣这传道的,也不回来暖暖,只在外头得啵得的没个完,别冻个好歹出来。”
“好歹也是筑基,下点儿雪就冻死了,这死的可够丢人的。”罗妖落下棋子,唇角一勾,“别说,知趣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呢。”
孔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夹着一枚玉制云子道,“大脸趣还写过玉简呢,我看他肯定卖了不少灵石,天天眉开眼笑,做梦都说自己发大财了呢。”
黑豆儿嘎嘎两声附和,孔白瞧黑豆儿一眼,道,“黑豆儿,外头雪大了,去叫大脸趣进来吧。”跟白痴朱有啥好说的,也没见大脸趣这么关心过他修为上的事儿呢。孔白愈发对朱牧没好感。
谁知向来百依百顺的黑豆儿却是另一顿嘎嘎叫,孔白听得两条淡淡的眉毛都皱起来,扫一眼站在椅中看他与罗妖下棋的黑豆儿,唏嘘惊讶道,“你真个色胆不小啊,叫我变成原身跟你一道在窝里睡,美的你。”一幅二百五的秃头相,还挺有色胆,若非看在知趣的面子上,孔白得拔了黑豆儿的毛再戳烂黑豆儿的屁股。
黑豆儿见孔白不肯陪他睡觉,只管扭屁股飞上孔白的窝,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孔白,更不肯替孔白去叫他知趣爹进来。
按下云子,孔白眼珠一转,想着再思量个别的主意把大脸趣叫进来,别耽搁了晚饭才好。
朱牧一心只在修仙之途上,对风雪并不在意,认真请教知趣道,“知趣,那依着你的意思,人竟是要七情六欲皆在,凡心凡性才好?但,若这般,仙与凡又有何差别?再者,修炼之时,最忌道心不专,若凡心太过,怕于修行上不利呢。”
知趣早有腹稿,反问道,“我们与凡世之人比,有术法有修为,凡世之人无甚见识,称多们为仙。然我们自是清楚,与神仙之流比,我们依旧是凡体肉胎。要我说,正是因为我们是凡体凡心,明白了凡字何解,才能知晓仙机何在。再者,若无凡心,如何超脱凡人?若无凡体,如何修为仙体?”
“正是因为我们是凡人,才一意一心想着修炼为仙人。”
“至于凡心凡性七情六欲。”知趣单手一拍坐下青石,洒然笑问,“此石无情无欲,在此千年万年,若无意外,只管长长久久的存活于天地间。牧兄,你说,与人类修士战战兢兢的修炼之路比,此石算不算长生呢?”
“人与石头怎能类比?”朱牧道,“且此石并未开启灵窍,半分修为也无。”
知趣一笑道,“那牧兄再想,倘若此石开启灵窍,修成石精,能走能跳,满身修为,一日天劫降下,粉身碎骨。试想成精之后万劫不赴之结局与之做这日复一日的顽石相比,谁更长久?若叫这青石选择,他是选择开窍通灵,还是只做这一块普通顽石呢?”
“这怎能知道,我又不是石头。”
“是啊,你不是石头,我也不是石头,我想着,神仙更不是石头。”知趣一笑问道,“若是神仙无情无欲,与此顽石又有何差别。断七情绝六欲,一门心思只为修炼,莫非成仙成神,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做一块石头吗?”
“这怎能一样?”朱牧急忙辩道,“即便神仙无情无欲,也不是跟石头一样的。”想一想,朱牧机智的反问道,“若依你而言,若神仙满腹七情六欲,与凡人又有何差别?”
知趣哈哈一笑道,“可见牧兄并未细听我言,我说神仙超脱于凡人,自然更要超脱于凡人的七情六欲。但,超脱,并非没有。我且问你,若不解何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何超脱此情此欲。若不能超脱,则仙与凡有何差别?”
朱牧已经被知趣绕晕,既驳他不得,只管继续追问于他,“那依你所言,又要如何超脱?”
说到底,知趣修为还不如他,这些话,若是罗水仙教导于他,朱牧只有听着的份儿了,纵有不解,只当罗水仙修为太高,自己资质有限,不能明悟,还得细细思量反复琢磨为要。可,若知趣这样说,朱牧就要问个明白。
知趣道,“这话问的不好,如此简单之事,我竟不必多言。”随手取出一本玉简递给朱牧,“如何超脱凡心之法,皆在此中,牧兄一观既知。”
朱牧见知趣连玉简都准备好了,顿知知趣待他之心甚是诚恳,连忙接过,感动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道,“知趣,多谢你。”
“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漫天雪花中,知趣淡然一笑,举起酒盏,颈项后倾,一盏美酒入腹,似有说不出的写意风流神仙之态。察到朱牧看他的神色亲近中更添几分敬服,知趣心下正是得意,就听孔白在不远处,一惊一乍的尖着嗓子喊,“大脸趣,你完蛋啦!这可是罗妖最心爱的杯子,你敢用他的酒盏喝酒,啊啊,你完啦!”
第八五章 十八摸啊十八摸
孔白惊天动地、乍乍呼呼的一嗓子;险些要了知趣的老命。
不过;有朱牧在畔;知趣只管维持着自己的神仙风流之态;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