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兄说。”
“这类的试运行,以前也有过,一般都是看人情,试运行会增加系统稳定的风险,得是你面子足够大才让你来。我们调度处是明白的,真需要,所以胡玲玲一聊这茬,我们就通过提上去了,可其他领导的工作,也要做。”
“是,他们在做,只是收效甚微,好像不怎么给面子。”张逸夫挠头道,“按理说牛局长该给这个面子啊。”
“牛局长行事比较稳,八成也是看巴局的意思。”
张逸夫揉着下巴道:“又玩这出儿啊……”
路涛只有苦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出了办公室,张逸夫思前想后也没有去找巴干,自己得尽量避免跟他直接接触,这属于有仇的人,说多了容易出事。
想想,天下这么大,不止华北才有电网,借着这个契机达成合作固然舒服,但也不能为此牺牲太多,袁铁志依旧在审,巴干这人不能沾。至于老牛,夹在中间他也很难做,他只想做个稳当官儿罢了,还是别去为难他了。
回到办公室,张逸夫刚刚坐定,林少聪就把一沓不怎么厚的文件表格整理好,送到了张逸夫面前:“处长,五个厂商洽谈反馈,我跟阮湄整理好了,您先看看?”
“辛苦了。”张逸夫肯定了他们的工作效率后,翻开表格简单扫视。
宏观上大多数条件,如现场指导,设计咨询一类的事宜他们都表示认可,只是在支持程度上略显不同,日本人措辞中庸,多是“可以考虑”,“再做讨论”之类的字眼,与之相对应的,德国人的用词更为明确,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瑞典人介于两者之间,有“再做讨论”,也有“不接受”。
最重要的技术引进条件,则是一水儿的“在现有基础上无法接受”,看来他们真的商量过了,形成了统一战线。
“少聪,再过来一下。”张逸夫召林少聪来到桌前后问道,“这些措辞都是你们总结的,还是原话。”
“总结的,意思上没有偏差。”林少聪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小声道,“西门子的原话是,某些条件让他们感觉到被侮辱了。”
林少聪显然是怕这些话会冒犯到张逸夫,显得他谈判策略有失误。
张逸夫却笑着挠了挠头:“看来一上来也不能杀太狠,各国人民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
“呵呵,对。”林少聪擦了把汗笑道,“对日本人可以杀狠一些,德国人好像更认可务实等价的谈判,其它两家油滑一些。”
第511东北来客
“都是学问啊,我没处理好,应该分开来谈的。”张逸夫很快悟到了关键,“我们应该把条件分别发过去,然后一个个过来谈。”
“虽然耽误时间,但可能更有效。”林少聪接茬问道,“对了,他们都在询问后续的谈判什么时候开始,其中abb和三菱的代表一直没有回国,在等消息。”
“先别答复,我们这边也要讨论一下。”
“好……”林少聪略作思索,再次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才小声问道,“处长,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那就别说了,忙去吧。”张逸夫笑着挥了挥手。
“……”
“哈哈,开玩笑的,瞧你这表情。”张逸夫笑道,“是不是觉得可以放松技术引进这一点。”
“对对,处长思路还是清晰,我跟您说这个不是想显得自己更高明,就是正常来聊,这个条件确实不太等价,而且引进技术是在启委会领导要求之外的东西。”
“后半句才是关键。”张逸夫点头道,“明白了,我会深思熟虑的。”
“成,那您这边定下后续的议程告诉我一声,我第一时间约他们。”
“嗯。”
张逸夫端坐于桌前。
这么玩儿下去,真的寡不敌众了,诸位盟友大哥们,你们倒是做点儿什么啊,真的让自己当大头针不要命的写报告给国务院么?这可是玩儿命的买卖,万一玩儿脱了,到时候你们哥儿几个拍屁股走人,老子怎么混?
老子其实也好混,老子拍屁股也走人就好了,关键老段怎么混?
组织果然很快就给了张逸夫答案。这么一件大事,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玩儿命的。
就在半小时后,办公室副主任大李匆忙找到了张逸夫,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今天约会了?”
张逸夫一头雾水,办公室里的人也一片迷茫。
张逸夫呆呆答道:“约会?我单身啊大李。”
“哈哈!”秦玥死命笑了起来,“李主任是问你有没有约定开会!谁问你有没有对象儿了!”
众人突然一愣。等等,张逸夫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正式单身啦?”文天明第一个发言了,“已经……”
“哎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处长这么大事还能谈笑自若!”
一堆人突然就关心起这事儿来,纷纷表态,搞得火急火燎的李主任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张逸夫的个人问题。
“张处长,这很正常……”大李主任刚安慰完,赶紧摇了摇头,“这什么啊。先说正事儿,你没约会?”
“没约啊?下午没会。”
“那怎么一东北人找这来了?”
“东北人……”张逸夫穷尽所思,心下只有一个念想,难道是红旗村暴走了?包工头欠发工资!携款跑路!百余工人当街大哭!这太他。妈可怕了!
“哈尓滨大电机研究院的,一把手带队来的,四五个人,他们没联系过你?”
“啥玩意儿?”
“大电机研究院。”李主任点头道,“应该是哈电下面的研究院。”
“原来如此。”张逸夫很快明白了。“人呢?”
“传达室压着呢,他们说想见见北漠筹建处的负责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就先来找你了。”
“别给人晾传达室啊!”张逸夫赶紧呼喝道,“大李你帮个忙,跟峦松准备个会议室出来,天明,你过去找段处长准备一下。就说哈电的人不请自来,好歹接待一下。少聪,你整理一下启委会给的报告,复印几份。秦玥,你跟我走。”
几人听命赶紧忙活起来。张逸夫则跟秦玥快速下楼。
“什么地方的人?我还是没听清楚。”秦玥一个劲儿地问道。
“大电机研究院,就按照字面理解,做大电机研究的地方。”
“找咱们干吗?”秦玥刚问出来,随后便觉得这问题好蠢,为了显示出智慧赶紧又问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来啊?”
“别问我。”
二人进了传达室,除了专门的接待员外,看见两人坐在椅子上,另有两人站着,一行人衣装朴素,共同特点是都戴着眼镜。
“有失远迎。”张逸夫也不管谁是谁,先来这么一句,然后望向几人。
椅子上的二人紧跟着起身,一位有些白发,梳着不那么整齐偏分的中年同志缓步上前伸出右手:“是我们不请自来才对,打扰了。”
“哪里哪里!”
认不认识的,双方就此展开友好握手,张逸夫也搞不清楚研究院的领导该是处级还是厅级,就硬着头皮上吧。
几人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与张逸夫率先握手的果然是领导,迟大庆,大研所所长、总设计师,后来张逸夫才有所得知,他同时也是电机工程学会会员,大电机专委会的秘书长。
随行其余人中,两位副总设计师,一位科长。
张逸夫这边的阵容实在差点意思,对应这几位,怎么也该出动赵文远牛大猛接待才是,不过也情有可原,谁让你们不请自来的!
迟大庆也很快解释了这件事:“来得突然,怪我们,我们办公室其实也跟电力部联系过很多次,一直没有明确日程,也没给我们联系单位,我们就只能这么硬着头皮来了。”
“是我们工作不周。”张逸夫赶紧挥手道,“咱们先进去,我去通知一下局长,看他有没有安排。”
“不必不必。”迟大庆赶紧挥臂道,“我们就跟张处长你们筹建处谈谈就可以了,不用惊动局长。”
“那也先里面请。”
“请。”
一行人就这么进了楼,刚好撞见大李,由大李带到了第二会议室,两个办公室的小姑娘紧锣密鼓打水泡茶。也算补救一下招待不周。
落座后,张逸夫首先笑道:“应该拉个横幅欢迎的,这都来不及了。”
“是我们来得突然,要说不周到也是我们不周到。”迟大庆跟着客套起来。
正说着,段有为匆匆赶到,进会议室一看。表情相当激动。
“大庆?你怎么来了?”
“段总!”迟大庆连连起身向前。
二人干脆也没握手,就这么直接拥抱了,无论是张逸夫这边还是大研所那边都搞不清楚情况。
段有为拥抱过后,颇为兴奋地引张逸夫过来:“逸夫,迟所长可是电机行业的大功臣,我在东北那些年他还是哈尓滨汽轮机厂的副总工,很多艰巨的生产任务他们都超额完成了!”
迟大庆连忙谦虚道:“哪里的话,还是段总经验丰富,技术扎实。指哪打哪,省下了我们很多的麻烦。”
张逸夫端详着二人琢磨了一下,年龄相差大概不到十岁,段有为在东北混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迟大庆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再减去二十多岁,合着当年刚三十出头就已经当副总工了?
不管这么多,老段喜欢的人应该错不了。
几人这便落座。勉强算是一个正式会议,不过前20分钟都是唠家常。忆苦思甜,内容相当丰富,中间还无数次牵扯到苏联人,足够写一本《东北电力往事》。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迟大庆终于说明了来意,他也是受命而来。哈电集团得知了北漠的事情,给他们下的任务,希望他们过来谈谈超临界的事情,看有没有机会合作一下。
可很显然,正规渠道的合作不怎么顺利。跟部里官方沟通一直没有回信,他们也没辙了,只好就这么硬着头皮来闯了,好在张逸夫脾气好,段有为又是老熟人,这才没有闹出不愉快。
张逸夫深刻地感觉到,对面的迟大庆俨然就是一块通红的炭块儿,就这么被塞了过来。
谈起这事,段有为也有些尴尬:“不错,北漠这件事现在我负责,不过一切还在谈判阶段,没有落实具体的事情。”
“是,我们也是怕谈定了来不及,这才赶来的。”迟大庆也知道自己欠了礼数,但还是不得不说道,“段总,咱们都是做实事的人,我就直接说了,这件事是机械工业部找我们哈电集团的领导谈的,然后领导找的我,希望我们也能参与一下。部里领导的原话是,北漠对我国的电机事业是一件大事,希望电力部能与工业部合作,互相借力发展。”
段有为看着迟大庆,有苦难言。
他何尝不想用自己的能耐,使劲提电机工业一把?
这就又引出了一件有趣的事,电力设备生产,到底是电力部管还是机械工业部管?
一般这种职权交叉的情况,就会出现一种必然的结果——
都管。
电力部属下亦有很多大型电气厂商,不过这个生产具有局限性,基本不包括锅炉和汽轮机,因为这俩太难了,必须搞机械,搞材料的人才能整好,搞电力的人不够格弄这个。
因此电力系统中最重要的汽轮机和锅炉的生产,反而不归电力部管,名义上归一机部,或者说是机械工业部,或者说是机械电子工业部,或者说是信息产业部,或者说是工信部……
电力部的命运就够多舛的了,机械部更飘逸,可见工业方面的格局变化程度远超电力行业。
不管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
而其宗便是利益。
电与机之间,相互合作,相互利用,也相互矛盾着,唯一能牵动着他们两双手牢牢握在一起的,能且只能是国务院。
国务院大哥给二位分配好了任务和奖赏,方能合作。
不然就像现在这样,两边人面对面坐着,完全不知道从哪开始聊。
第512回头
迟大庆也看出来对面也许并不很熟悉大研所,没话找话,不得不简单吹嘘介绍一番,大研所始建于1959年,地处重工业基地,说到这个创建时间很有意思,这正是跟苏联翻脸的前一天,当断不断的时候,这之前发电行业的重型设备相当程度上都依赖苏联人,领导人显然已经意识到这玩意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要自己搞。
从无到有,经过了30多年发展到了现在,大电机的路依然还未走得太远,是时候向超临界挺近了,追求更大的机组容量,更高效率的发电技术,超临界是必须迈过的门槛,而迟大庆所在的大电机研究所职责就是先行研发,带领汽轮机厂与电机厂共同攻克难题。
现下电力部引进大型超临界机组,对电机行业来说正是一个黄金契机,他们自己找外国厂商谈收效甚微,必须有大电机采购的巨大利益,才能勾引那些资本家吐出些真东西来,虽然来的唐突难论理数,但真心诚意可见一斑。
这种合作本应落不到张逸夫等人头上,应该是更上面的部级、局级干部商讨的事情,难耐多事之冬,就这么赶上了。
迟大庆介绍了这么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段有为话里话外也表示支持,他真的想把心掏出来支持,但整个流程操作风险与难度太大,他主意始终难以定夺。
迟大庆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冲锋了,再这么聊下去天就黑了。
“这件事情,领导其实也给过指示。”迟大庆强行建议道,“由咱们双方共同起一个报告,呈交国务院。国务院批示下文,咱们按照中央精神共同合作把这件事搞成了。”
段有为叹了口气道:“大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隐瞒,我个人也有这个想法,几次跟上面领导反应了。始终没有结果,这件事如果我做主,早就这么实行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你们的领导,跟我们的领导见面谈一谈,这不是咱们能做主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迟大庆揉着额头道,“但说到底。还是要国务院先把咱们牵到一起的,我们的领导也联系过电力部,这边始终说日程太满,要安排到年后见面。”
很显然,这明摆着是拖延战术,要么不打死不做主,要么就跟老段似的,不敢做主。
其实只要国务院。或者计委一纸文件下来,通力合作。多简单的事儿!可现在就是两边都绷着弦,谁也不松。
眼看年后又是两。会,三溪要进行最后的表决,贾府老爷要考虑的东西也很多,事情像杂线团一样缠在了一起。
现在,盟友大哥们捋出了一个小线头。送到了张逸夫面前,接是不接?
张逸夫心中其实早有决断。
现任张部长之所以敢做出这个尝试,无非就是因为贾老爷自己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进入中。央领。导层,不过职位缺乏硬度。除去某处书。记与某局。委。员外,在国务院的实权职位依然是副职,不够硬朗。
上层的牵制与制衡,永远是一团迷雾,雾散之前没人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雾中人则需要根据自己眼见耳听在内的一切感官,或避远一些免得引火上身,或摸黑去赌。
张逸夫不是个赌徒,但他知道这场赌局的结果,三溪一定会上,贾老爷也一定会上,并且至少在今后十年内是无敌的。
已经洞悉雾后之人,下注的筹码又送到了眼前,这同时更符合心中的愿景,张逸夫已经头皮发热,必须得下这一注了,现在下注是雪中送炭,晚了片刻可就是聊胜于无了。
正当他酝酿了一腔说辞,准备彻底明确立场接过线头的时候,会议室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乐呵呵的大汉领着几人不请自来。
“巴局长。”段有为有些紧张地第一个起身,他老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
“巴局长。”
其他人也一一起身。
巴干一副热情至极的官腔迎面而来:“哎呀!大老远来,也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
迟大庆一行也只得连连欠身,带队上前与巴干握手,互相介绍。
巴干关切问道:“哈尓滨过来,得坐好久火车的吧?”
“特快车,十多个小时就到了。”迟大庆勉强笑道。
“安排住宿了么?”巴干随即转望张逸夫。
张逸夫就不懂了,你丫什么意思?就这么理所应当认为是老子招来的了?!
张逸夫只得转望迟大庆。
迟大庆赶紧摆手客气:“没事,我们住一晚就走,自己找地方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巴干立刻又冲张逸夫道,“逸夫你快去电力招待所安排一下晚饭和住宿。”
好歹是这幢楼的一把手,就这么下了一个令,张逸夫不得不从,不过也无所谓了,巴干已经掺乎进来了,这会再开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原因十分简单,巴干如果是支持合作的,他巴不得躲远点就让张逸夫他们做主了,自己可千万别沾进来。只有他不支持,才会突然冲进来把会议引向黏黏糊糊的局面。
“那小贾,咱俩去吧。”张逸夫冲贾峦松打了个眼色,贾峦松也会意,就这么跟张逸夫暂时离开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张逸夫先是看了眼手表:“四点十分,你看吧,马上就要去招待所喝了。”
“嗨……”贾峦松挠头道,“反正是领导喝,我不用喝。”
二人一路出了办公楼,来到街上,张逸夫这才说道:“峦松,我明白你的苦衷,你肚子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