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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主人……”白逸的视线渐渐模糊,除了身体本能的惧怕,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名字。殷暮白,殷暮白,不论多少次,都始终重复着。
身体变得越来越热,是工具的刺激,还是病态的刺激,白逸已经不清楚了。恍惚中白逸想,这也许是报应,毕竟自己曾经,改变了那个人的人生。
曲梧是半夜被人叫过来的,只说是有个奴隶犯了错,要受些惩罚。这不是第一次了,这类惩罚的工作,十有八九会落到他们这些初级调教师的手上。然而他没想到,等待受罚的居然会是白逸。
他到的时候,白逸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并没有注意到他。曲梧心中一惊,问身边的同僚:“这不是殷先生的奴隶麽,怎麽会在这里?”
对方看他一眼,“别多嘴,这是傍晚送过来的,明天早晨才能审讯完。审完才能送出消息,这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49、发病
曲梧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现在这里是韩郴做主,他不会主动去顶撞对方。不过也不能任白逸这麽下去,毕竟是殷暮白给了他出头的机会,他也要做出回报。
调教师们似乎并不满意,也许他们不擅长刑讯,但就折磨人这一点,那些保镖完全不是对手。
白逸觉得身体像是烧着了,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火烫的气息。突然间,一阵寒气穿透了肌肤,白逸的神智清醒了些,半睁开眼睛。
原来是调教师在他身上泼了冷水,白逸打起寒战,睫毛上的水珠抖动着,没有神采的双眸流露出几分柔弱。没有主人,没人会来救自己,白逸再次闭上双眼,等待接下来的刑罚。
曲梧眼神一动,神色却不变,平静地问道:“还要继续吗?”
“继续。”韩郴不在,是由一名中级调教师下的命令。
曲梧连呼吸都没有变化,心底却是满是不屑。在凌晨生活,这种场面是早就习惯了的,但调教师是专业的,应该对奴隶所有的情况都牢牢掌握。
白逸明显承受不住了,调教师还要继续,这是要弄死他吗?那个调教师不会以为,韩郴的意思是要白逸的命吧。曲梧熟练地操作着,心底却在骂:蠢材!
眼前有一团光影在晃动,白逸眉梢动了动,乾裂的嘴唇轻轻颤抖。明明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折磨。
哪怕是低温蜡烛,蜡油骤然落到皮肤上,也不是什麽享受,何况此时的白逸已经遍体鳞伤。一滴滴玫红色的液体落到身上,像是一块块烙铁,在伤口上印下狰狞的痕迹。
白逸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的调教师也都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曲梧是亲手将蜡油滴到白逸身上的,他的手很稳,尽量选择完好的皮肤,但以白逸的伤势,找不出多少没有伤口的部位了。
短短的十分钟,支着手臂的曲梧额角已经有了汗迹,更不用说承受的白逸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加重伤势,还是要饶过白逸,中级调教师让人把白逸身上半凝固的烛泪都揭下来。
这个过程不异与另一场酷刑,不少调教师担心以後被牵连,选择了退後,曲梧也随之退了下来,悄悄消失在门口。
全部肌肤都被人剥下来,白逸是这麽以为的,无论怎样祈求,他的救世主都没有出现。那个时候,殷暮白是不是也如此绝望呢?
纷乱的念头慢慢沈积,白逸隐约听到争吵声,听到伊晟急切的叫喊,最终都归於沈寂。黑暗吞噬了他的感官,也结束了几乎没有尽头的折磨。
这大概是伊晟见过的,阮渺最失态的一次。一向温和柔软的阮渺第一次当众斥责别人,半点颜面都不留。他态度强硬地向韩郴要人,韩郴就算原本想答应,也不会有好脸色的,两人就这麽僵持了十分钟。
伊晟没有心情关心他们的明争暗斗,他担心的是白逸。白逸身体一向虚弱,好不容易被殷暮白养的好了一点,就受到这种打击。
“哎,也不知道殷暮白什麽时候能回来。”伊晟叹了口气,拿棉签沾了水,擦拭白逸苍白乾裂的嘴唇。
“嗯……”白逸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也抖动起来。
“醒了?”伊晟紧张地拨开白逸的眼皮,想要查看他的情况。毕竟高烧才退,身上还裹满了绷带,让伊晟不得不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啊!”白逸忽然惊叫一声,挣脱了伊晟的手,嘴唇也抖动起来。
“白逸,冷静点,我要给你做检查。”伊晟想要将他按回去。
然而白逸的反应更加激烈,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身体蜷缩起来藏到墙角,双手抱着头喃喃地念着什麽。
“针头,出血了!”伊晟急忙拔掉输液的针头,却怎麽都不能让白逸安静下来。
“怎麽了?”阮渺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快步走了过来。
“快控制住他,别让他乱动,伤口会裂开的!”伊晟急忙道。
阮渺拉住白逸的双手,伊晟则按住他的双脚。只见白逸的双眼没有焦距,整个人都被惊恐笼罩着。阮渺尽可能放柔自己的语气:“白逸,别怕,我是阮渺,还认识我麽?”
“……”白逸身体的抖动越来越严重,幸好他的身体没什麽力气,才没有摆脱两人的控制。
“你说什麽?”阮渺凑近白逸,仔细听着他的声音。
“他说什麽!”伊晟忍不住急道。
阮渺神色一黯,“他说……对不起。”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伊晟怒道:“这都是什麽事!这个时候还怕得道歉,那群人下手是有多狠!”
阮渺也是心有馀悸,这件事他根本就被瞒在鼓里。如果不是曲梧来报信,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後果不可想像。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能保证还给殷暮白一个完好的白逸。
“笔,笔!”白逸忽然抬起头来,慌乱地四处寻找着什麽,却又像什麽都没有看进眼里。
“这又是怎麽回事!”伊晟觉得自己也快要疯掉了,朝阮渺喊道,“我制住他,你去让他们拿镇静剂来!”
阮渺也知道问题很严重,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出去。少了阮渺的帮助,白逸居然挣脱了伊晟的束缚,夺过了伊晟用来检测的笔形灯。
“对不起、对不起……”白逸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拼命在床上划着。伊晟看了几眼,这才发现白逸写的也是“对不起”三个字。
“白逸?”伊晟试着拿回自己的灯,藏到了身後。
白逸很难思考,他找不到可以用的“笔”,就用手指拼命地写,那种力度,几乎要将手指按折。
“别再写了!”伊晟急忙抱住白逸,防止他真的伤到自己。这麽严重的症状,真的只是这次受罚导致的吗?
总算挨到阮渺回来,伊晟给他用了一点吗啡,总算让白逸平静下来。而此时,阮渺也得到消息,殷暮白要回来了。
50、做我的人
白逸平静下来後,很快陷入了沈睡,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
药效退去後,白逸开始做梦,似曾相识的场景反覆纠缠。有时是幼时玩耍的花园、有时是和父亲争吵画面,时间和空间混淆,争先恐後地冲进他的大脑。
最後的画面是殷暮白的背影,白逸拼命追逐,却总是无法触碰到他。殷暮白转过身,可无论白逸如何分辨,都无法看清殷暮白的脸。就像……就像他从来不认识殷暮白一样。
“不!”白逸惊叫一声,骤然睁开了双眼。
“醒了?”床边的伊晟立刻凑了过来。
白逸眨了眨眼,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便没有说话。对昏睡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没什麽印象了,而身体的不适也被归结为受刑的结果。
伊晟还是不放心,拿出口袋里的笔形灯,“这是什麽?”
白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硬撑着回答:“灯,我不傻。”
“意识还算清醒。”伊晟舒了一口气,拨开他的眼皮又查看一番,“你是不傻,就是疯了一阵,非要抢这东西。”
白逸呼吸微顿,轻轻动了动指尖。不过他现在面色白得像纸,就算心里有什麽,面上也看不出来。
“好了,暂时没有问题。”伊晟扭头,“人交给你了。”
白逸这才知道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记起自己听到的争吵声,便猜到是阮渺。他挣扎着抬头,哑着嗓子道:“别告诉主……”
“不告诉我什麽?”殷暮白走到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喜悦、委屈、担忧,白逸被汹涌而来的情绪淹没,有很多话想要说,却都被殷暮白冰冷的表情吓退了。他忘了,哪怕殷暮白对他有好感,也不会轻易原谅违背命令的自己。
“咳咳,”伊晟打破两人无声的对视,“现在这小东西,情绪波动不能太大,毕竟之前……”
“我知道了,现在出去,我要单独跟他谈。”即使对象是伊晟,殷暮白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伊晟心里也不爽,不过他深知殷暮白的脾气,殷暮白绝对是气到极点了,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去惹他。
“你注意一点,他现在可全身是伤。”伊晟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叮嘱道,“我说真的,无论是生理还是精神都要小心!”
殷暮白扫了伊晟一眼,後者立刻缩头关门,把房间留给主仆两人。
房间静得可怕,白逸的恐惧越来越深,殷暮白怎麽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不行!他不能沈入负面的情绪之中,不能在殷暮白面前发病!
“唔……呜呜……呜哇!”白逸扁了扁嘴,崩溃似的大哭起来。他的嗓子还没好,哭起来声音嘶哑得厉害,还不时咳嗽。配合上满身的绷带和苍白的唇色,显得可怜至极。
殷暮白的表情终於有了裂痕,挫败似的叹了口气,轻柔地摸了摸白逸的头发。“别哭了,哪里疼麽?”
见殷暮白换回了温柔模式,白逸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不过他最是能得寸进尺的,哪怕忍着剧痛,也要往殷暮白身上蹭。
殷暮白的眉梢动了动,白逸出了一头冷汗,让洁癖的他很难忍受,可又不忍心推开白逸。白逸的伤势比他想像得还要重,没想到韩郴居然会下这麽重的手,就算白逸做错了事,也有他来惩罚。敢对他的人动手,看来自己被人小看了啊。
白逸毕竟还伤着,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软软瘫在殷暮白身上。殷暮白这才扶着他躺好,“养伤期间就算了,但伤好之後,惩罚是逃不掉的。”
白逸又抽咽了两声,没敢求情。
“告诉我,为什麽会进工作室?”殷暮白认真道。
白逸眨眨眼,含嗔带怨地回答:“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因为你一直不肯告诉我。”
殷暮白定定地看着白逸,直到白逸以为自己露馅了,才忽然低下头,吻上了白逸的唇。白逸顿时瞪大了双眼,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嘴唇很乾,殷暮白会不会不喜欢?
殷暮白只是浅尝即止,他从桌子上拿过一管药膏,朝白逸道:“你後面受伤了,需要上药。”
因为调教师的粗暴对待,白逸身後被粗大的按摩棒撕裂了。不过因为别的伤口太严重,这里反倒没什麽感觉。这种时候,白逸也没本事说什麽自己来,何况殷暮白早就把他从里到外看遍了,也没什麽不好意思的。
双腿被分开抬起,白逸才意识到,为了治疗,他被子下面是一丝不挂的。这倒方便了殷暮白的动作,他先是看了看白逸的伤口,然後将药膏抹到指尖,轻柔地擦到伤口上。
伊晟已经处理过,所以柔嫩的粘膜上很乾净,出血也止住了。微凉的膏体覆上去,白逸微微瑟缩了一下,疼痛之中却又带着些暧昧的意味。
大腿内侧的伤口很深,殷暮白呼吸一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咬上去,让鲜血肆意地流出来。他想要惩罚白逸,让他知道该如何服从他的主人。
“主人?”被一直盯着那里,白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好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殷暮白迅速完成自己的工作,重新给白逸盖好被子。
白逸捏着被角看着他,生怕他就这麽离开。殷暮白忽然道:“是真的吗?”
“什、什麽真的假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白逸表情还算自然。
“你说是你把自己送进凌晨的,是真的吗?”殷暮白再次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白逸松了口气,想要点头,却发现一动就痛,只能眨眼。“当然是真的,我的主人只有你一个人。”
殷暮白露出一个温柔而迷人的微笑,“白逸,等伤好了,做我的人吧。”
“喂,你们……”始终放心不下的伊晟探进头来,却意外地发现没有想像中的剑拔弩张。殷暮白明明那麽生气,白逸是怎麽给他灭火的?
“我、我……”白逸慌乱地移着视线,犹豫中却又带着些惊喜的情绪。
“反正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去洗手。”殷暮白起身,朝外走去。机会他给了,白逸抓不抓得住,就不是他能把握的了。
51、那我算什麽
殷暮白一走了之,留下白逸抓耳挠腮地定不下心来。突然间要成为那种关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而此时,作为资料泄露的起因,白逸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在白逸为感情苦恼的时候,殷暮白和阮渺已经雷厉风行地对相关人事做出了处置。所有伤害过白逸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即便韩郴有一定的势力,这次也受到了严重打击,不得不暂时离开自己的位子。
可以说,这次事件唯一的受益者就是曲梧。如果没有他通风报信,阮渺赶到时白逸很可能已经不行了。殷暮白直接将他升为了中级调教师,他从不会亏待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当然,曲梧的技术确实也当得起。
阮渺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音,便悄声走了进去。殷暮白仰靠在座椅上,衬衫的领口扯开了,双眼紧闭,眉间皱起一道深痕。
阮渺走过去,轻柔而熟练地揉按起殷暮白的太阳穴。殷暮白轻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问过了?”
“对不起,他还是什麽都不肯说。”阮渺自嘲地一笑,柔声道,“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审讯这种事。”
距离白逸出事已经五天了,表面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有一个人没有解决。闻言是与白逸同时被抓的,白逸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闻言却始终被囚禁审讯。
“从表面看,他是为了抓白逸才进去的。如果不惩罚白逸,也不能再关着他了。”阮渺道。
殷暮白露出嘲讽的笑容,“什麽时候起,凌晨也是要讲道理的地方了?”
阮渺一怔,半晌忽然道:“白逸……大概也是这麽想得吧。”
殷暮白起身,朝阮渺道:“今天唐铎来找过我,要我放了闻言。既然他主动要求,就顺他的意好了,反正之後我也不会再给闻言接近的机会了。”
见殷暮白要走,阮渺忍不住道:“你去哪里?”
“去看白逸。”殷暮白自然地回答。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去看白逸的恢复情况。
“你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为好。”阮渺正色道,“白逸原本就有问题,你已经为他得罪了不少人,再接近只会让问题更严重。”
“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奴隶,”殷暮白回过头,同样认真地回答,“而且我已经决定,要他做我的专属奴隶。”
阮渺一惊,“你疯了,他是有主人的。”
“只是名义上的主人而已,他原本就是为我进凌晨的,没人能影响他的意愿。”殷暮白道。原本他们就对白逸的主人持有怀疑,索性今天把话说明白,不然阮渺一定还会阻止。
这也在预想之中,阮渺绝不会就此放弃。“你相信他的话?他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凌晨?那天的事我们都清楚,他根本就是跟那个闻言是一夥的!”
殷暮白的眼神变得犀利,“你以为我会被他控制?”
阮渺被殷暮白的气势一慑,却仍旧不减怒气。“至少你现在做的事就不够冷静!”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即使是老板,也没有资格干涉我选择自己的专有奴隶!”殷暮白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得没有丝毫转寰余地。
阮渺的呼吸都颤抖起来,“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让他做你的专属奴隶,我又算什麽!”
“阮渺,我早就说过,我们是朋友。”殷暮白没有看阮渺的表情,“至於主仆,你还没有遇到适合你的那个人。”
“哈哈,”阮渺垂下头,肩膀轻轻颤动着,“你总是这样,对我若即若离。不要告诉我,你爱上那个白逸了!”
殷暮白没有回答,径自朝外走去。
“殷暮白!”阮渺忽然大声叫道。在成为殷暮白的奴隶後,他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殷暮白脚步一顿。
“我……”阮渺却忽然退了一步,语气也缓和下来,“之後那些人肯定会借机发难,你自己小心。”
殷暮白点点头,低声道:“谢谢。”
阮渺坐倒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涩。这麽多年的相互支持,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谢谢而已。殷暮白,永远是最狠心的。
在白逸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