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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亮点。
芝兰玉树是比喻德才兼备有出息的子弟,形容内在。所以苏修齐夸世子芝兰玉树,老丈人听了一脸懵逼。
仪注指仪节,婚礼仪注就是指婚礼的具体流程,什么日子行什么礼。婚礼仪注由礼部拟定,内容十分详尽。古人的婚礼繁琐,尤其皇家,六礼并非一天过完,各个环节基本都是挑日子进行的,所以皇子王孙们结个婚历经一到两个月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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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郡王府里,裴玑正与众人等着裴琰迎回新妇,何随突然悄悄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裴玑尚未听完,面色便阴了下来:“那现在人呢?”
何随犹豫着道:“不能确定……不过已经去追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话未落音,便见世子掣身就往外走。
何随张了张嘴,瞧了瞧左右投来诧异目光的众人,也顾不上许多,小跑着跟上了裴玑。
城外北郊,楚明昭一手捏着装辣椒水的小瓶子,一手握着匕首,立于林中,茫然四顾。
瓶子里的辣椒水已经快要见底,她能用的基本只剩匕首。但更糟糕的是,她迷路了。
适才马车在一阵疯跑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跟着她与两个丫头便被车夫逼迫着下了车。马车外站了两个灰衣蒙面人,两个丫头一下去便死命托住那两人,让楚明昭赶紧逃。楚明昭咬着牙掉头狂奔,但在中途体力不支,先后被两个人追上,幸而随身带着辣椒水才得以脱身,然而她一路没头没脑地奔逃,根本没记路,如今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瓶子里的辣椒水至多再用两次,一旦她再被那两人找到,她的境况就十分危险了。然而即便她已经甩掉了那两人,这样一直迷路下去,她也将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
楚明昭嘴唇紧抿,手心里已经渗满了细汗。
她正环视四周试图辨别方向,一瞥眼间忽见灌木丛后露出一片灰色衣角。她心头一凛,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就听身后那人连呼“楚姑娘,小的是襄世子派来寻楚姑娘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身形与身上的衣裳的确都和方才那两个蒙面人不同。她迟疑了一下,握紧手中的瓶子,慢慢止了步子。
那人见她停下来,忙紧跑几步,在距她一丈开外立住,行礼道:“楚姑娘,请随小的走。”
楚明昭警惕地看着他:“襄世子怎知我在这里?”
那人解释道:“世子一直派小的们暗中注意您这头的动静,只是事出突然,小的追上马车时楚姑娘已经不知去向。见今已经知会了世子,眼下世子跟何长史也都在寻楚姑娘。”
“世子派人跟着我?为什么?”
“小的也不知。”
“我的丫头们呢?那伙人呢?”
“那两个丫头被迷药迷晕了,无性命之虞。那伙贼人此刻或许已经被擒住了。”
楚明昭暗忖片刻,点头道:“好,你带路。”
若是真要对她不利,早就动手了,用不着这样客气。
裴玑勒马等了迂久,迟迟不见出去寻人的手下回来,心里越发焦灼。正此时,忽见一个樱草色的身影随着一个牵马的灰衣侍卫自林中缓缓转出。他举目仔细一辨,当下打马奔了过去。
那侍卫看楚明昭体力不支,本想让她坐在马上,他牵着马走,但楚明昭没骑过马,那匹马又太过高大,她试了两次都没能爬到马背上,那侍卫也不敢扶她,她又怕自己上马不成反惊了马,便索性走着过来。但她之前便担惊受怕地跑了半日,又走了这半晌,眼下实是累得腿软,
她听到马蹄的嗒嗒声,一抬头就看到裴玑策马而来。
少年姿态飒飒,风神清举,驭马控缰娴熟异常,马蹄踏落间行动疾如流星。她从前见过自己二哥的马上风姿,彼时已觉是无两,此刻忽觉世子的骑术或许比她二哥的还要踔绝。这或许与他久居疆埸战地有关。
楚明昭这一个念头尚未转完,裴玑已经勒马而止,一个翻身利落下马,几个箭步便冲到了她跟前。
裴玑一上来就拉着她的手臂上下左右端量,见无甚不妥,才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道:“没受伤吧?”
楚明昭抬眸看他一眼,凝了凝神,才摇头道:“没有。”
裴玑转向一旁的侍卫,大略问了他寻到楚明昭的经过,旋看向楚明昭,浅笑道:“累了吧?我抱你上马。”言罢,也不待楚明昭答话,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楚明昭坐到马上时总觉四触不着,感觉自己要掉下来。裴玑瞧出了她的局促不安,上马坐到她身后时,伸手一箍她的腰,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又侧头在她耳畔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楚明昭转眸看过去,正撞上他关切的目光。
裴玑见她望着他微微出神,笑了笑,又想起眼前这桩事,当下敛了容,一面控马徐行,一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待听楚明昭讲完,他突然冷笑一声:“你那表哥可真够疯的。”
楚明昭一愣:“表哥?”
裴玑曼声道:“除了你的循表哥,还有谁?”
楚明昭惊道:“他?!”旋又微微蹙眉,“他要作甚?我还以为是那个想杀我的人干的。”
“对方明显不想伤你性命。要真想杀你,几发弓箭就足以要了你的命,还能让你钻空子跑掉?”
楚明昭抿抿唇,道:“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污了你的名节,”裴玑缓缓道,“他的计划可能是这样的,先将你带到城郊,然后用迷药迷晕你,制造出你遭人凌…辱过的假象,最后把你扔到城门口去示众。他认为这样就能阻挠我们的婚事。”
楚明昭听得心惊不已,复又问道:“世子怎知是范循干的?又如何推断出的这些?”
裴玑见她一脸狐疑,哼了声:“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设计要英雄救美博你好感吧?反正你迟早也得嫁我,我何苦费这力气?”
“我没这意思……”楚明昭低头道。
“这还差不多,”裴玑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我知道就是知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那车夫跑了,但两个蒙面的歹人已经被擒,只他们都是失语之人,又似乎不识字,一时间也无法鞫问,我命何随暂且将人押着了。”
楚明昭一愣,都是哑巴?
她这才想起那两个人好像确实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那有件事我总可以问一问吧,”楚明昭仰头看向他,“世子为什么派人跟着我?”
“我知道范循必定不甘心看着我娶你,担心他会有所动作,所以派人注意着你那头的动静。”
楚明昭奇道:“世子知道范循对我心存不轨?”
裴玑悠悠道:“当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道,“算起来,我救了你三回了,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谢意?”
楚明昭的马车没了,裴玑来时命人又驾了一辆马车来。楚明昭本以为他会跟她一道回去,但他好似临时有什么事,让她先坐马车回。
只是,他眼下盯着她不肯走。
楚明昭坐在马车里的潞绸垫子上,踟蹰了一下,道:“我能不能再问世子一个问题?”
裴玑不满道:“又岔题。”
“我是确实想问的,”楚明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来跟世子说我不愿嫁给世子,世子会去面圣退婚么?”
裴玑似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说呢?”
楚明昭自语道:“我就知道爹爹是被人蒙了。”
裴玑此时听得何随又在外头催促,便转过头去催楚明昭:“我要走了,快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楚明昭踌躇须臾,又抬头看看他,终于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裴玑原是想逗逗她,未料她竟真的亲了。虽只是一触即离,但那柔软而陌生的触感宛若轻羽拂心尖,扰动心内流波将澜。
他凝睇她一眼,突然倾身揽过她,低头压上了她的嘴唇。
楚明昭蓦地瞪大眼,一时呆住。
裴玑试探般地在她嘴唇上轻轻碰了几下。略略一顿,抬眸看她一眼,又慢慢探出舌尖描绘她的唇形,细扫瓠犀。但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双手环在她的腰间,缓缓收拢,将她往他怀里圈了圈。
楚明昭双手搭在他肩上,正不知所措,马车外突然又传来何随焦急的催促声。
裴玑动作一滞,又垂眸在她嘴唇上厮磨一下,才徐徐放开她。
他帮她理了理鬓发,低声道:“我先走了。他们即刻就把你那两个丫头送来了。”
楚明昭点点头。他微微笑笑,略迟疑一下,又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转身下了马车。楚明昭望着起落后微动的帘子,覃思片时,慢慢靠到了迎枕上。
楚圭那日立她为世子妃后,她就认真分析了时局,结果就是,她认为襄王的胜算非常大。
楚圭的篡位更像是短期内的乱政,长久不了。而先朝国力强盛,重熙累洽,后头虽被广和帝折腾了几年,但实际的社会矛盾并不尖锐,楚圭能窃位不过是取了巧。
最为关键的是,先朝皇室实力尚存,并且不甘臣服。楚明昭十分确定,襄世子在准备着什么。
楚明昭能比这个时代的人看得更透彻,但她愿意默许这桩婚事,也并非完全是想需求庇护,她觉得她似乎是有点喜欢襄世子的。
上回在曲水园看见他,她就一阵心安,今日被他拥着靠在他怀里时,她心里因遇险而起的诸般惶遽焦灼也渐渐被平复下去。
楚明昭慢慢阖上眼睛。
不过楚圭显然是打好了算盘,不管她愿意与否,他都不会转意。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应当全力应对她新的身份。
楚明昭遽然微微一笑。
她其实有一身撩妹的本事,但可惜始终没有用武之地。撩汉想来和撩妹差不太远,她学来的那些正好能在襄世子身上试试,横竖搁着也是浪费。
不过她睡相不好,平日里一个人睡也就罢了,回头婚后两个人躺一处,也不知她会不会跟世子抢被子,或者半夜把世子踢下去……
楚明昭按了按额头,觉得还是要尽量在婚前把这坏毛病改掉。
她摸了摸微微湿润的嘴唇,眼中又泛起一丝疑惑。
虽然她没经验,但也能感受出襄世子方才那吻实在毫无章法,生涩得很。
难道他也没经验……
楚明昭思及此忍不住笑了笑。
何随一瞧见从马车里出来的世子,当即一愣,旋即神色极不自然地提醒道:“世子,您的嘴……”
“什么?”
何随咳了一下,低声道:“胭脂,您嘴上有胭脂……”
裴玑即刻反应过来,抬手揩了揩,道:“干净了没?”
何随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下没了。”又不禁笑笑,“臣见您总不出来,还道您把持不住……”
裴玑仿似想到了什么,叹道:“不说这个了——人已经到了么?”
“是,沈长史已在恭候世子。”
裴玑无奈道:“我就说父王定会送一份大礼来。”
“王爷怕是让他来捎什么话。”
“我看不止,”裴玑摆摆手,“走吧,回去还要赶着喝大哥的喜酒。”
楚明昭到皇宫时,楚明玥已然被接去了郡王府。但令她欢喜的是,长姐还等着她。
楚明婉嫁人后不能常回娘家,后来因着那胡搅蛮缠的小姑子,更不怎么出门了——她每回出门,宋娇都要跟着,尤其是回侯府,宋娇必要楚明婉带上她,就等着去给楚明昭添堵,然而每回都铩羽而归。
楚明昭觉着宋娇之所以和她耗上,大约是因为她身边的人里只有她是不肯让着她的。
楚明婉刚嫁过去时宋娇还不是如今这样子。后来楚圭篡位,柳韵当了太子妃,宋娇也越发被众人捧着,渐渐便惯出了眼下这脾气。
楚明昭实在难以想象将来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宋娇这脾气,把她娶回去。
楚明婉一瞧见楚明昭,当下便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今日堂妹出嫁,她不得不来,但她此番入宫最想见的还是自家妹妹。她已经知道了妹妹被立为世子妃的事,也听说了父兄在朝堂上的力谏,她觉得父兄不会无缘无故反对这门亲事,并且,襄王的封地广宁卫位处边陲,常年战事不断,妹妹若是回头与襄世子回了封地……她想想就无法安心。所以她也不大想让妹妹嫁给襄世子。
最要紧的是,藩王不可擅离封地,王世子来京的机会更少,以后也不知多久才能与妹妹见上一面。
楚明婉想想就觉着心里堵得慌,眼圈微微泛红。
只事已至此,她们这些人同不同意的都没什么用。
姐妹两个叙话一回,楚明婉突然拉着妹妹的手,凑过去低声道:“姐儿眼看着就嫁人了,姐姐有些话不得不说,姐儿听了不要觉着害臊——姐儿记住,成亲后一定尽力拢住世子,别拘着,早日怀上孩子才是正经。”
楚明昭听她说起这个,顿了顿,道:“姐姐这里……还是没消息么?”
楚明婉长叹一声,摇头道:“没有,这个月的癸水还是照常来了。”楚明婉默了默,继续道,“公婆那头我实是不好交代,如今每日都过得愁云惨雾的。”
楚明婉嫁的江阴侯宋家与楚家门户相当,夫君宋宪也堪为同侪之中的佼佼者,又是江阴侯的嫡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的,是以顾氏当年与楚慎合计女婿人选时就十分中意宋宪。后来楚明婉嫁过去后与宋宪恩爱和美,与婆婆也处得顺当。
原本一切顺遂,但楚明婉过门三年,却死活生不出孩子。勋贵世家十分看重子嗣绵延,楚明婉便由此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正此时,一抹娇俏的声音倏地传来:“你们凑一起嘀咕什么呢?”
楚明昭转头一看,笑道:“原来娇姐儿也来了啊。”
宋娇今日穿了一身银红色织金妆花缎交领襦裙,耳朵上戴着两个嵌宝石的金灯笼坠子,头上满簪珠翠,额头上还贴着个蝶形面花。不过那面花并非在正中,似乎贴偏了一些。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宋娇忽然发现楚明昭正盯着她的面花看,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瞪她道,“看什么看!你没见过面花儿么?”
楚明昭心知其中必有隐情,故意道:“我是觉着姐儿这面花儿似乎贴偏了些,怕姐儿不知,想提醒姐儿一下。”
宋娇恼道:“要你管!”
楚明婉沉下脸来。她这小姑子上月从信国公园回来后,不知怎的,脑门上磕了一块,回府后发了好一通脾气,但众人问她是怎么磕着的,她又死活都不肯说。如今养了近一月,那块伤已经快要好干净了,只是还留着些印子,宋娇嫌不好看,今天原本不想来了,但听说楚明昭今日也来,便也跟了来。不过她额发少,为了遮掩额头上的印子,特意贴了个面花儿,只是那印子是偏的,面花儿只好也贴偏一些。
楚明婉一看见这小姑子就头疼,对宋娇道:“姐儿自去耍吧。”说着拉住楚明昭就要走。
宋娇不依,一把扯住楚明婉的袖子:“我一来你就拽着自己亲妹妹走,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小姑子!”
楚明昭心里冷笑道,那你何曾将我姐姐当大嫂敬重了?
宋娇见楚明昭又扫了一眼她的额头,心里一恼,突然阴阳怪气道:“对了,我还没恭喜昭姐姐呢!听说姐姐被立为世子妃了啊,我就说,姐姐总也嫁不了,想是有什么顶好的亲事在后头等着,果不其然,原来姐姐将来是要当王妃的啊。”说着便捂嘴笑了起来。
宋娇根本对楚明昭这个准世子妃不屑一顾,一个失势的亲王世子,将来指不定连爵位都保不住,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就等着看楚明昭将来倒霉。
楚明昭神色不改,只是微笑道:“姐儿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伤?这样拿面花儿糊着,仔细好得慢。”
宋娇脸上的笑一僵,咬牙道:“要你多嘴!”
宋娇一想起她这额头上的伤就来气。她那日在信国公园门口见楚明昭行色匆匆,便一路尾随,只不知为何,半道上车轮子突然卡住,马车骤停,她当即便一头撞到了车厢壁上。也不知是哪个干的,让她硬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宋娇想想就恨得牙痒痒。
楚明婉蹙起眉头,拉了楚明昭就要走,却听宋娇在背后冷笑道:“买个母鸡不下蛋,还敢甩脸子!”
宋娇是在嘲讽楚明婉生不下孩子。
这话就太难听了。
楚明昭面色一沉,一回头正看见柳韵走了过来,忽然笑道:“姐儿这样说太子妃是不是不太好?”
柳韵也一直未有身孕。
宋娇那话正被柳韵听见。柳韵原本神色如常,但听了楚明昭后头的话,脸色忽然一阴。
宋娇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表姐一张阴沉的脸,她这才惊觉失口,急道:“表姐我没那个意思,别听楚明昭胡说!”
柳韵见小表妹急得摇着她的手解释,缓了一缓,摸了摸她的头道:“行了,表姐知道娇娇不是有意的。只下回不能再那样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