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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祯眯了眯眼，“后来呢，父亲可查清楚这其中的原由？”
季逍墨叹了口气，“父亲的脾气非常倔强，母亲走后，他不允许任何人提关于母亲的任何话题，那个时候家里人人自危，没人敢去碰触父亲的霉头，所以那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直到现在，我也不甚清楚。”
“那个与母亲传出有不洁之言的娘家表哥呢？”
季逍墨道：“那件事发生之后，那个人就彻底失踪了。”
季如祯揉着下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道：“我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定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季逍墨点了点头，“为兄当然也这么认为，而且三弟你知道吗，父亲这些年虽然对母亲心存怨恨，但他临终之前却做了一个决定，收回对母亲的休弃，并吩咐我跟逍寒，有生之年若能寻到母亲的踪迹，定要将她接回季府，颐养天年。”
“嗯？”季如祯眉头微蹙，“这么说来，父亲对母亲的恨，其实已经释怀了？”
“或许吧！”
季逍墨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弟，长辈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咱们暂且先放下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带你回季家认祖归宗。你二哥前阵子出门了，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自己下面还有你这么一位弟弟，肯定会跟我一样高兴的。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一早，我会派车过来接你，你也是时候回到季家，在父亲的灵位前上一炷香，磕几个头了。”
季逍墨是个行动派，隔天一早，他便派来马车和家丁，将刚刚认来的三弟季维祯，大张旗鼓的从季府接到了永平将军府。
“季维祯”的突然出现，就像从天际划落的一块巨石落进平静的海面，瞬间在永平将军府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
用狂风暴雨来形容季家人的反应并不为过，因为已故永平将军季遥成，当年在一怒之下休了正妻徐清漪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再立正妻，身边只有一个侧夫人翁氏，接连为季家生下一子一女，现如今在季家掌管着后宅院中的大小事务。
眼下季家突然又多出了一支血脉，偏偏这支血脉还是季家嫡妻徐清漪所出，这让姨娘出身的翁氏如何能咽得下心里这口气。
最让翁氏心里发堵的是，这个名叫季维祯的男子，不但生得龙姿凤采、潇洒俊逸，就连那张脸，都跟已故老爷季遥成有八、九分相似。
说他不是季家的种，恐怕都没人会相信，可再怎么相信，翁氏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这个季维祯是别人的种也就算了，偏偏他是徐清漪的孩子。
徐清漪是谁？她可是翁氏有生以来最大的死对头，虽说老爷当年一怒之下送了徐清漪一纸休书将她逐出家门，可这么多年来，在老爷心里，徐清漪这个弃妇的地位，却比她这个整日陪伴在老爷跟前的枕边人还要重要。
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男人跟别的女子生下的儿女，翁氏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不管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季家血脉有多么的正宗，对翁氏来说，他都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完全没办法认同对方的身份。
翁氏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季维祯”的同时，季如祯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翁氏。
虽然她对季家人并没有血缘上的亲近，但自己好歹占据着季如祯的身体，有生之年，能够帮她找到兄弟姐妹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
只是眼前这个被称之为翁姨娘的女人实在是有些不合她的眼缘，人长得刁钻蛮横也就罢了，偏偏看她的眼神中还流露出那么明显的嘲弄和讥讽。
当她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么？
想到这里，季如祯不由得在心底冷冷一笑，面上却露出几分自谦和恭维，转而对季逍墨道：“大哥，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就是你昨日在我家时，跟我提起的翁姨娘吧？”
当说到翁姨娘几个字的时候，她还故意加重了语气，大声强调了对方的身份。
来将军府之前，她曾大致打听过季家目前的情况，知道这位翁姨娘虽然暂时掌管着家中的大小事务，却因为并没有被扶为正室的关系，府里不管是嫡出子还是庶出子，都要称她一声翁姨娘而不是母亲或是娘，这让一心觊觎主母之位的翁氏非常恼恨，同时对翁姨娘这样的称呼也充满了厌恶。
季如祯故意当着翁氏的面唤她一声翁姨娘，摆明了是要下她的面子，给对方一个没脸。
第283章 污言秽语
季逍墨平日虽然不太理内宅的事情，但对于翁姨娘的人品秉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说实话，对于这位姨娘，他的印象实在是不能称之为好，两人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而且翁姨娘膝下还有一对儿亲生的儿女，在亲情上，对待他跟逍寒两兄弟，自然不可能像亲娘照顾儿子那般细致周道。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作为侧室，翁姨娘一心上位，并拼命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抬举自己的亲生子季逍勇，本来无可厚非、当属人之常情。
但翁姨娘有一件事做得非常不地道，再怎么说，他跟逍寒也是季家的嫡子，她这个当姨娘的无时无刻都想狠踩嫡子一脚，让季逍墨非常不痛快。
幸亏他和弟弟年幼的时候被父亲亲自抚养在身边，翁氏畏惧父亲的威严，这才大为收敛，没有对他们兄弟二人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三年前父亲过世，季家两兄弟也相继长大成人，饶是翁氏想对他们兄弟二人做什么，凭她一个深宅中的女人，恐怕也没这个机会和胆识。
当然，一路平安长大的季逍墨，并没有因为自己从小没太遭到翁氏的毒手就对她心存好感，只是顾念着季府老夫人的颜面，平日里他不愿意发作翁氏罢了。
刚刚维祯被管家带进将军府主宅的那一刻，他何尝没在翁氏的脸上看到排斥和恨意，只是还没等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发作，三弟已经先发制人，不着痕迹的给翁氏立了一个下马威。
这个下马威立得让季逍墨非常满意，他面带笑容的拍了拍季维祯的肩膀，“不愧是我季家的种，果然慧眼如炬，为兄都还没有给你们做正式的介绍，你就能一眼认出翁姨娘的存在。没错，这位就是父亲当年纳进府里的小妾翁氏，后来先后给父亲生下一儿一女，被抬了姨娘，府里上上下下，都称她一声翁姨娘！”
若季逍墨不大肆强调，翁姨娘的脸色还没有这么难看，此时被他一口一个小妾，一口一个姨娘的加重了她的身份，整个给翁姨娘闹了个没脸。
偏偏作为府里的姨娘，在嫡长子面前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更何况现在的季逍墨，已经接任了永平将军一职，在季家的地位可谓是平步青云、扶遥直上。她或许可以仗着身份给这个新来的季维祯没脸，却绝对不敢在季家家主面前为所欲为。
季如祯何等聪明，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季逍墨话中的寒意，不愧是被她看好的有血缘关系的大哥，之前还以为这位大哥木讷直率，是个很好欺负的性情中人，如今一看，能在这种深宅大院中平安长大的孩子，心思怎么可能如她想象那般耿直单纯。
她冲季逍墨投去一记赞许的眼神，刚刚相认不久的两“兄弟”，彼此对对方露出一记心有灵犀的微笑，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中。
“对了翁姨娘……”
季逍墨话锋一转，“我之前不是说过，今天是三弟正式进门与家人相认的日子，连远在外省办差的二弟我都已经派人连夜去通知了，为何主厅里却不见其它人的身影？”
季逍墨口中所指的其它人，自然是翁氏膝下的那一儿一女。
季家现有的家庭成员除了年事已高的季老太太之外，还有季逍墨的妻子苗氏，季二公子季逍寒，以及翁氏给季家生的庶子季逍勇，以及庶女季幽幽。
除此之外，翁氏娘家那边还有一个远房亲戚苏蜜儿，如今也暂住在季家的后宅。
不久前，季老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庙上吃斋饭，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赶回，饶是如此，季逍墨还亲自修书一封，让人将季家外面还有一子的事情，转告给庙上的季老太太。
至于季老太太回不回来，就全凭对方自己的意愿了。
身为季家嫡长子的季逍墨虽然管不着庙上的季老太太，季家内部的事情，他还是说得上话的。
昨天从三弟那里回来的时候，他明明派人通知翁氏，今天有贵客登门，必须召集家中所有成员出来迎接。
结果三弟已经进门这么久，除了翁氏之外，却根本不见其它人的身影，这让一向很注重家规的季逍墨心里很是不痛快，连带着问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明显的斥责和质问。
翁氏刚刚被那兄弟俩联手给了一次没脸，心底正窝着火，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嘴道：“事情还没有个一定，贸然将全家人都召集到一起认亲，难免会兴师动众了一点。而且当年主母是被老爷休出家门的，她的名声在季家本来就有污点，如今突然说她离家的时候是怀着身孕的，这种事说起来，倒是充满了几分戏剧性。老夫人现在不在府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我来亲自操持，就算是为了季家的名声着想，在没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之前，随随便便让你几个弟弟妹妹过来认亲，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季逍墨听了这话，顿时火了起来，“翁姨娘，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不承认三弟的身份？”
翁姨娘据理力争道：“大少爷，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得罪这位季公子，但有些事咱们必须一码归一码，断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永平将军府可不比寻常百姓家，好歹咱们在京城中也称得上是真正的豪门贵胄，听说这位季公子是从外省远道而来，刚进京没多久，就传出他与将军府有血亲关系，这让人很难不多想一步，季公子突然认亲，到底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作为妇道人家，我是无所谓，可老爷在天有灵，是绝对不会希望外面那些闲杂人等，冒用季家的名讳跑来咱们府上随便认亲的。所以大少爷，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最好还是先为你父亲的名声着想一下，没有万全的可能，这个亲，咱们不可轻易去认……”
这次，没等季逍墨说话，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季如祯先忍不住嗤笑了出来。“翁姨娘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季家三子，其实是冒名顶替，故意千里迢迢跑来京城，谋夺你们季家的家产了？”
第284章 怎么是你
翁姨娘淡淡道：“季公子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抵毁季公子的意思，若哪句话说得不得季公子的心思，还请季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季如祯冷哼，心中暗想，这个翁姨娘果然是有几分能耐，居然敢在她登门入府的第一天，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堪。
难怪她能以姨娘的身份接管季家后宅的大小事宜，想来没有点算计人的本事，这份油水极大的差事，也落不到她一个姨娘的头上。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一笑，“翁姨娘有这样的怀疑确属人之常情，就像你刚刚所说，季家是京城中的豪门贵胄，如果随便什么人都来认亲，季家的确会因此而吃不消。不过翁姨娘，有件事你最好搞搞清楚，我季维祯今天既然敢登门入府，手中自是握着足够的证据。”
说话间，她从腰间掏出一件信物，这信物不是别的，正是昨天给季逍墨看过的那枚白玉扳指。
她拿着玉扳指在翁姨娘面前晃了几晃，“按理来说，长辈的事情我这个当小辈的本来不予置评，但这枚扳指可是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订情信物，上面有父亲亲手刻记的名字为证，母亲当年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季家，别的东西都没带，唯独这枚扳指，她一直珍藏在身边。除此之外，第二个证据就是我本人，连大哥都说，我的容貌与父亲年轻时几分所差无几，翁姨娘你这个枕边人应该不会认不出我这副容貌吧？”
翁姨娘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季公子这话说得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谁又敢保证你手中那枚刻有老爷名字的白扳指一定是真的。我再说句不中听的，老爷当年可是京城中有名的美男子，他的画像不敢说人手一份，那些在暗地里喜欢着他的人，还是会千方百计临摹他的样貌，并珍藏于家中角落。如果季公子有心，完全可以按着画像伪装成老爷的模样来此登门认亲……”
“够了！”
季逍墨怒声打断对方越来越离谱的揣测，疾言厉色道：“翁姨娘，别忘了你只是父亲身边的妾室，还没有资格对父亲的子嗣用这么刁钻的态度指手画脚。不管你信与不信，维祯都是我季家的血脉，我季逍墨的三弟，你若再对此提出这么可笑的质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翁姨娘脸色一白，满口委屈道：“大少爷，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才当着季公子的面提出这样的质疑……”
“哼！好意？”季逍墨冷哼道：“是不是出于好意，你我心知肚明。”
说完，冲门季喊了一声：“季管家！”
这位季管家名叫季忠，是将军府的总管事，听到大少爷召唤，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从外跑小跑了进来。
“大少爷！”
季逍墨冷着俊脸对季管家道：“马上派人通知下去，久未归家的三少爷回来了，让家里其它人统统过来跟三少爷行见面礼，哪个胆敢怠慢了三少爷，休怪本将军家法伺候！”
季管家忍不住抬头偷看了坐在不远处边喝茶边看热闹的“三少爷”一眼，那容貌，那神态，真真与老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管家心里打了个突，不敢怠慢大少爷的命令，赶紧应了声是，急急忙忙转身出门了。
被季逍墨斥责一顿的翁姨娘，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心里知道，一旦将军府真的承认了这位三公子的身份，饶是她有再多的理由，也阻止不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劲敌。
所谓劲敌，自然是指跟她亲生儿子抢财产的敌人。
季逍墨和季逍寒两个季家嫡子的存在已经让她心里非常不痛快了，如今又多出一个季维祯，这不是明摆着给她上眼药吗。
翁姨娘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坐在不远处的季如祯不用多想也猜得出来。还以为对方多少能做得含蓄一些，没想到这个翁姨娘果然是个生猛之人，居然不惜触怒季家大少，也要将她这个“外来者”逐出家门。
既然翁姨娘一门心思的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跟她好好玩上一玩，倒真是对不起她死去的亲娘。
不多时，在季管家的通知下，季家其它成员陆陆续续来到主宅。
第一个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季逍墨去年迎娶的妻子苗氏，苗静娴。
这位季家大少奶奶给季如祯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不但容貌长得灵秀可爱，就连举手投足间的神态也温柔娴雅，端庄大方。
在两个小婢女的簇拥下，踏进房门的苗氏，先是给季逍墨行了个半礼，语气温婉道：“夫君，听说三弟已经登门了，这个时候才来迎接，实在是我这个当嫂嫂的没有顾虑周全。”
从这句话中就能听出来苗氏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的立场摆了出来。
虽然她是季逍墨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但季家现任的主事者是翁姨娘，翁姨娘没发话让她们做小辈的出来迎接，饶是她有心给夫君的三弟做脸，也不能违反了家规，直接跃到主事者头上擅自行动。
而她刚刚的那句话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苦衷表达了出来，不是她不想过来主厅，而是她身不由己。
季逍墨伸手虚扶了自己的媳妇一把，对她道：“先过来见过三弟，这是三弟季维祯，这是为兄的内人，你的嫂嫂苗氏。”
他为妻子和弟弟做了一番简短的介绍。
季如祯虽然暂时不太了解她这位大嫂的脾气秉性，但从对方刚刚那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这位嫂嫂似乎并不太认同翁姨娘不准小辈们出来认亲的做法。
她从容起身，冲苗氏抱了抱拳，面带笑容的唤了一声大嫂。
苗氏似乎没想到季家这位三公子竟然会生出这样一张好相貌，微微怔愣片刻，很快又回过神道：“三弟不必多礼，昨天晚上便听你大哥说，他三弟生得俊美无铸，超凡脱俗，我还当你哥哥在开玩笑，今日一见，果真有季老将军年轻时的气度和风采。”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了一阵，在翁姨娘看来，却是刺眼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季家其它的小辈也在管家的通知下陆陆续续来到主厅。
没等进门，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娇呼，“怎么是你？”
喊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季如祯在古今阁遇到的那个刁蛮跋扈又自以为是的富家小姐，季幽幽。
这姑娘早在几天前就听人说起，当年被她爹休出家门的季家主母在离开季府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季家的血脉。
如今那个流落在外的子嗣突然找上门来，她大哥不但不恼，居然还兴致勃勃的亲自跑到那个季府去一探究竟。
第285章 排斥
这件事在季幽幽看来，分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没想到这事才过了一日，管家就四处通知，季家三少亲自登门了。
季幽幽原本就对她这个没见过面的三哥不抱任何好感，如今亲眼看到对方的样貌，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进门，就扯开喉咙喊了刚刚那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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