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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二爷陆启膝下唯一的女儿陆柔儿。
年方十四,花容月貌的陆家二小姐,沈林秀与陆启的女儿,也是沈俊成的亲表妹。
其母沈林秀的圆滑刻薄,惯会察言观色,而唯一的女儿陆柔儿并非人如其名般柔顺乖巧,自小养尊处优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鼻孔朝天看人,对任何人都是颐指气使的姿态,整个陆府,陆柔儿只惧怕两个人。
一个是掌家的陆悠然,另一个则是不苟言笑的陆言,每回在府中相遇,陆柔儿即使心底不情愿,面上依旧带笑见礼问好,原因无他,陆家掌权之人是陆悠然。
其母必有其女,陆柔儿虽没有得沈林秀的真传,心机城府不及半分,只有高人一等的傲慢如出一辙。
“哑巴了?若不想说,便让人替你将舌头摘了去,省得你觉着多余”云月华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玉石桌上,发出慑人的声响。
陆柔儿浑身一颤匍匐于地,颤声讨饶道,“王妃恕罪,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才做了这等糊涂事,并非有意扰民。”
这话听起来似乎不该出自陆柔儿之口,还是说经此变故,让不谙世事的傲娇小姐开窍了?竟也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说出的话也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而云月华显然不想再问,陆府遭诛连,但罪不及妇孺,只陆家二爷陆启被开刀问斩,家中仆从趁机卷财离散,陆府的女眷有家的回家,无家可归之人流落街头,然而,如沈林秀那样精明之人不可能没有见不得光的私财,更别说是将女儿抛弃,任其自生自灭。
陆柔儿可是沈林秀的心头肉。
半晌无声,陆柔儿终于忍不住抬眼窥视,女子年纪与她一般大,生的秀美清灵,婉若天仙,隐约有几分眼熟……而男子是她能认出的,却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人,现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万人景仰的王爷。
“来人,拖出去。”依旧是冷如寒冰的语气,同样的惜字如金。
匍匐于地的少女颤抖如筛,失声惊叫,“求王爷开恩,看在姐姐的面上……王妃、王妃,我是陆悠然的妹妹……”
听起来毫无章法的胡言乱语却别有深意,云月华笑意加深,摆手挥退架着陆柔儿两名护卫,慵懒地把玩着手上的瓷杯,静待后续。
“王爷,爹娘对姐姐所做之事我一无所知,姐姐的死与我无关呐。”瘫软倒地后,如死灰复燃的眼中窥见生机,匍匐朝前爬去,在石阶前不停地磕头。
着实有趣!
抬手轻嗅杯中茶香,云月华无所事事,她且静听有趣之事,不用她多问,单凭萧子卿沉沉的目光便能让花容失色。
“爹死后,沈家将娘与表哥赶出家门,娘嫌表哥是个残废拖累我们母女,便将他扔下,我们母女在客栈内遇到二舅舅,本以为他是来救我们的,离开的途中才知他是来报复的,他是妾室所出,曾与我娘有仇,见陆家遭难便落井下石要将我们母女发卖,娘拼死助我逃出虎口,她自己……”呜咽抽泣,换做以往花容月貌的陆柔儿必然引人怜惜,但此刻乌漆墨黑的脸和泛着酸臭的气味儿着实无法让人有怜香惜玉之心。
沈家是商户人家,商人重利,人情淡薄无可厚非,沈林秀是正房夫人所出,在闺中时时常欺压妾室所出的兄弟姐妹,现如今失了依仗,恨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云月华勾唇无声讥笑。
很显然,萧子卿已失去了耐性,没心思听这些。
“罪有应得。”厌恶的轻嗤让哭喊之人噤声,王爷大手一挥,站在一旁的侍卫上前架起地上的人往外拖去。
陆柔儿傻眼愣住,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被拖出好远后才挣扎惊呼,“啊,王爷您不能这般待我,您难道将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萧子卿不为所动,直到刺耳的惊叫呼喊声彻底消失,他才缓了神色,接过云月华手中的清茶饮了一口,随即眉眼舒展,笑问,“今日想去何处游玩?”
云月华扶额,对他一脸无语。
他还真当自己是闲散王爷,每日只想着游山玩水,不思民间疾苦,明明昨夜说好,今日要替他治脸的。
“又错了?”他满眼无辜握住她的手。
“胸无大志。”云月华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后赏了他一个无害的笑容,“今日有得你受的。”
他恍然想到接下来的事,依旧是一脸平常,很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有你在侧,苦痛亦是安乐。”
------题外话------
还是让王爷做回安静的美男子吧,当了这么久的‘丑男子’好辛苦,所以…要开始整容了~
第六十六章 治脸焕颜
一句话,如同千斤击在她的心上,耳中、心里皆是他的声音在回荡,眼中只有他溺宠无边的淡笑。
爱入骨髓,求不得又当如何?她无法开口,自己再难直视他眼底伤痛与恐惧。
他不能失去她,她亦如此。
举目相看,脉脉温情。
“嗯哼……”忽不合时宜的轻咳忽然闯入。
“哥,你今日怎如此空闲?”云月华闻声偏头,石桥上那翩然而立的卓然男子让她愉悦展颜。
云默寒带着欣慰笑意,迈着沉稳的步子而来,袍角如云扫卷,好不洒脱肆意,俊颜却是无比委屈吃味,“嫁出的妹妹真就成了泼出的水,月儿可是暗示为兄来的不是时候,扰到你们卿卿我我了?”
“再胡说,我可真将你赶出去了。”俏脸微红,清灵的大眼瞪着不正经的兄长,云月华噘着嘴将手边的清茶递过去,“呐,可别说你妹妹连口热茶都不给你喝,喝完就走。”
闻言,云默寒去接茶杯的手顿时收回,云月华已脱手,瞪眼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往萧子卿身上砸去,而结果却出人意料,下落的杯子似是长了眼一般转了方向,忽然砸在了毫无预料的云默寒手臂上。
瓷杯落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水渍顺着袖角落下,亭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微愣之后,云月华幸灾乐祸笑了,“呵呵,哥,这茶杯与你最亲。”
云默寒甩甩半湿的衣袖,苦笑对萧子卿道,“有你这么对待大舅哥的么?我还真信了陛下的话,他说你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到底是我天真了。”
萧子卿神色不明,先看了眼云月华,而后才对云默寒道,“这或许便是外人常道的春风得意,待你成亲后自能体会。”
云默寒用陌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端坐之人,他掏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好友兼妹婿口中说出的。
高冷不近人情的长平王吃错药了?
“你方才说……再说一遍!”云默寒很是激动而期待,大力拍在萧子卿的肩上,惊喜之余,难免怀疑,本以为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他有如此一面,不曾想自己妹妹好本事,几日便将这颗冷硬的心给焐热了。
等了许久,云默寒还是泄了气,春风得意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又将关切的目光放到挂心的妹妹身上,“月儿,你的伤可大好了?”
“嗯,本就是皮外伤,哥你回去让爹不必担忧。”她心里明白父兄的牵挂,兄长百忙中抽空前来,必也是父亲授意。
云默寒上前,不放心地将她的衣袖掀开细细查看,结痂已脱落,只余浅浅痕迹,用药得当,瞧着很快便会消失于无痕。
萧子卿淡淡瞥了眼云默寒半湿的衣袖,对孤凡吩咐道,“让人服侍世子更衣。”
“不用麻烦,不过就是几滴水而已。”云默寒松开云月华的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后不在意地甩甩手。
云月华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云默寒,只见他轻嗅后,满意赞赏道,“这茶不错,淡淡清香,入口微甜,倒是极适合女子饮用。”
又是沉默,云默寒无趣地站在萧子卿身侧,挑眉问,“不是说你武功尽失?方才我明明感觉到你内息强劲。”
云月华见萧子卿依旧沉默,云默寒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她已能想到昔年这二人是如何相处的,想到那些年兄长的不易,她忍俊不禁,打圆场道,“哥,你来的正巧,稍后还有用得着你。”
用得着?云默寒疑惑地看她。
“回屋说。”萧子卿起身,先是对云默寒使了个眼色,而后自然而然牵起云月华走出了凉亭。
来到王府中最为隐蔽的秋风苑,三人进屋后,孤凡将门关好后守在屋外,而龙巡与龙修则守在苑外。
瞧见屋内所备东西,云默寒微怔,见萧子卿已取下面具露出狰狞的疤痕,他惊异问,“月儿参透陆家那本医书所载的秘法了?”
“嗯,先前抓住几名刺客便是用来试针的。”云月华手上动作不停,端起炉子上的药壶倒了大半碗放在桌上凉着,而后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
“此药虽有短暂的麻痹功效,但切肤之痛……哥,稍后我动刀之时,你要将他固住,我需要一个时辰。”
云默寒郑重点头,“这个交给我。”
虽不知妹妹为何忽然变得医术精湛,但经过上回亲自见证了她将萧子卿起死回生后,作为兄长,他是信她的。以往那个顽皮的妹妹终于长大了,且一向冷漠的萧子卿,看向她时的那无法掩饰的信赖与带着某种他所不了解的情愫,妹妹能得幸福,他倍感欣慰。
第六十七章 沐浴窘境
净水煎熬洗过的微小而锋利的刀刃在玉指下飞转,透明的药液滴在锋刃上,用洁净纱布逝去。
云默寒将这熟练的动作看在眼里,但未曾出言询问。
“将药喝了躺下,半柱香后起效。”云月华抬眼示意萧子卿自己动手喝药,她手上忙着检查所用的工具。
喝完药后,萧子卿自发躺到屋子正中摆放的简易木床之上,默默看着她细细查看针灸包里的金针。
纤纤玉指不经意的颤动没能逃过他的眼。
“我不怕痛,再说方才你已让我喝过能止痛的药。”他哑然出声,有着狰狞疤痕的面上露出安抚的笑意。
云月华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对云默寒道,“哥,为防万一,你将他的手脚绑住,我们这就开始。”
云默寒依言照做。
净手取刀,一步一步靠近,萧子卿闭上眼。
一个时辰后,房门打开,云默寒擦着额头的细汗走了出来,饶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将军,一个时辰只盯着好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还是心惊不已。
云默寒未在王府逗留,带着龙修回了侯府,不是他不想留,是他的宝贝妹妹过河拆桥撵他走的。
孤凡按照云月华事先安排好的,亲自将药浴要用的浴桶抬进去,无意间瞥到自家王爷背对着坐在房间的角落,而王妃则慢条斯理地净手净面。
孤凡带着几名侍卫有条不紊地照着先前王妃所吩咐的事做,浴桶中灌满熬制了一宿的汤药后,几人拱手退到屋外。
房门紧闭后,云月华擦干手,来到角落里萧子卿的身后。
“阿言,药浴时你需得借助回阳心法让全身经脉流动,我会用金针助你,将闭塞的穴脉打通,会很痛苦,你要忍着。”
许久他都没有回声,她走到他面前,待要开口再问,他却先她一步,抬眼灼灼盯着她。
“药浴时需不着寸缕?”
呃……云月华噎住,这个……她似乎没多想。
“是……是啊……”她结巴地应着,不自在地撇开眼,本来不觉着什么,被他这么一问,面颊忍不住发烫。
“那……你试针时也为别人药浴施针了?”他又问。
诶?云月华微愣后扶额,敢情他的症结在这儿。
“施针配合药浴哪有那些人的份儿,这是专门为你而备,你体内尚有余毒未清,此法正好,可为你清除余毒,而后打通经脉,也可让你面上的伤快速恢复。”她难以猜测他的心思,此时麻痹镇痛的药效已失,常人难以忍受必当痛呼,他却强忍着,此刻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的回答让他很满意,愉悦勾唇,不想扯动面上包扎好的纱布,让他立时僵住。
云月华见状虎着脸斥道,“从此刻起,不许乱动也不许说话。”
本想点头的人只能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会听她的话。
秀色面上的严厉稍缓,望着屏风后腾起的热气有些犹豫,转念一想,此刻她是大夫,他是伤患,并无男女之分,再者说来,她与他是夫妻了,也没必要在意这许多。
“进去泡着,水凉了不好。”她面上一派镇定,抬手指了指屏风的方向。
萧子卿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缓步来到屏风处,展开双臂。
他的动作弄得云月华莫名,催促道,“脱啊,等一下身上的穴位也要扎针,衣袍必须尽除。”
“劳驾夫人替为夫宽衣,无法低头解开腰带。”他背对着她,扯了扯腰间的锦带,呼吸深浅不一,似是极为痛苦。
云月华赶忙上前止住他的手,自身前站好弯腰替他将腰带解开。
外袍、中衣、里衣……一件一件褪下,劲瘦的腰腹,几道伤疤在新长出的白皙皮肤上甚是扎眼。
片刻后她收敛心神,犯难地盯着他的长裤……
这个她再也下不去手,咬了咬牙还是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不若我让孤凡进来帮你,他伺候你的日子也不短了……”
“我们已是夫妻。”他借用她曾说过的话堵住她。
似曾相识窘境,这回换她尴尬了。
云月华红着脸,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一个时辰后,孤凡听到传唤,随即带着人进屋收拾,动作麻利,屋内不留一滴水。
内间里的层层帐幔已被放下,遮住最里边的大床。
萧子卿一直运功行气,身上轻盈许多,但抵不住疲累,云月华将他扶出浴桶,给他擦干身上的水后利落地为他换上干净的寝衣。
躺到床上后,他只轻轻道了句‘辛苦了’便沉沉睡去。
屋中寂静,除了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与青纱帐幔随风舞动的轻响外再无别的。
将半开的窗关上,她转身来到床前,面上余热未消,却又带着复杂神色瞧着熟睡的他,仿若又回到那时醒来,他也是这般只露出眼、鼻、口的。
他会脱胎换骨好起来的。
第六十八章 倾城一醉
萧子卿这一觉睡得极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睁眼时屋中已是漆黑一片,在黑暗中静默片刻,他知屋中只有他一人。
“来人。”
守在屋外孤凡听到主子低唤,立即推门进去。
屋中燃灯,不等孤凡来扶,萧子卿自行坐起身来,眸中黑沉,冷声道,“王妃去了何处?”
“王妃两个时辰前出府,说是还欠烬尘公子一样东西,于是去酒窖取了那坛陛下赐给您的倾城醉便匆匆出去了。”孤凡本想上前搀扶,又想起主子不喜别人触碰,便恭敬站在一旁,如实作答。
萧子卿坐着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不发一言。
“王爷,您一日未进食,不若先传膳,兴许王妃去了侯府。”孤凡壮着胆儿试探劝说。
萧子卿不耐摆手,“你且退下。”
孤凡欲言又止,犹豫一番后还是默默退下,这段日子他是有些明白王爷的心思了,王妃不在,王爷吃什么都味同爵蜡。
食之无味啊。
从初时的排斥厌恶到如今的不可分离不过短短数日而已,这个转变太不可思议,王妃真乃神人也!
孤凡无限感慨踏出房门,待要关门时听到身后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他下意识转头望去,见到来人,他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迎上前去。
“王妃,您总算回来了。”
“他又不肯用膳?”云月华脚步虚浮,飘忽一般走到孤凡面前。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孤凡这才瞧见她已酒意上头,粉颊微醺,看得他愣了愣,听到屋内细微而沉稳的步子,他赶忙垂眸退下。
“属下这就让人传膳。”
“去吧。”云月华摆了摆手,将半关上的门推开,门后三步外站着的人吓了她一跳,“喔,你一声不响站门后干嘛?”
她不满地咕哝着踏进屋中。
“与谁喝的酒?”他问。
云月华踏着凌波步子,歪歪扭扭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灌下,无力地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醉意朦胧地看着他,意识清晰地回他,“先前烬尘帮了我不少忙,答应了要用一坛倾城醉还人情的,所以就顺手将你的倾城醉送给他了,谁知他发神经非要让我与他一道去城外施粥,刚到城门口又后悔了,便又折回别苑里与他对弈。”
“就因如此,你便与他对弈一个多时辰?”他在她面前站定,弯腰捧住她渐渐地下的头。
云月华打起精神,继续道,“对弈多久不记得了,后来他将倾城醉给开封了,说请我品饮一番这世间难寻的琼浆佳酿。”
“这倾城醉果然名不虚传,我只饮了两小杯便不胜酒力,心里挂念你,我就回来了……”
酒意散了几分,她抬着澄澈的眸子盯着他看,忽然‘噗嗤’笑了。
“呵呵,你这模样要是夜里到街上逛一圈,能将人吓死的。”
整张脸缠得像蚕蛹,脖颈以下又是只着纯白寝衣,整个人都是白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这么在人眼前一晃,想想都觉着毛骨悚然。
“喝醉了还记得挂念我?”褐眸中有笑意一闪而逝,捧着她的脸继续追问,“在你心里只有我对吗?”
酒意上头,脑中清醒,胆子却壮了不少,羞涩什么的都抛诸脑后,她诚实点头,“嗯,挂念你……只有你……”
无厘头的话,萧子卿却是愉悦至极,目光灼灼锁在那樱红的唇瓣上,眸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