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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顶喇叭放着激昂的曲目,人哄叫着、车疾行着,仿佛雄赳赳气昂昂的胜利者,事实也确实如此。开到近前,一个人站上高高的车顶宣布,八支大队,包括一万五千机动组全员转移成功。
人们在乱哄哄的营地上欢呼,然后便各自安心地回去料理自家自队的事,光出来还不够,光落脚还不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启程,这个临时住处要总要弄得勉强过得去,总不能一天天的都以天为被地为席。
大家都忙碌起来。
这个砍去树林腾出来的营地之一收纳了两个半的大队,八万多人挤在一团,忙活起来人山人海,声音沸腾,边长曦远远看着那身影从车上跃下,融入人群之中,再也看不到,心脏终于落地。
见不着也不要紧,他安全回来了就好。
她挥散了围在身边的人,大家都各有自己的组织的,只有张不白留下来,高兴地说:“边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吃喝拉撒——”她伸出第五个手指,“睡!都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我的任务就是……”守着你。
门在张不白鼻子跟前关上,他讪讪地,等转头面对同伴。就正容道:“边小姐让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呐,我该在这守着,你们,都散了吧。”说着便在门前昂首挺胸地坐下。
边小姐和其它领导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培养亲信,不喜欢身边有人跟进跟出,能真正留在她身边当差的人也就张不白一个,这还是当初为了换下林河赵安安两人。偶尔捎带上张不白的伙伴们,那也是特殊时候需要人手。所以张不白对这份差事格外认真,也格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以前在基地没什么。现在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边小姐就这么间小木屋摆在这里,他得给护好了!
他睁着憨实之中亦透出十分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来往众人。
……
“基地没了!基地没了我们要怎么办?”
“丧尸!丧尸救命啊……”
“妈妈,你在哪里……”
“快逃!”
“去哪里?”
“北上!那些军队都北上。京都是我们国家的心脏,一定没有沦陷的!长曦,你跟我们走吗?……你反正都没有亲人了,与其和不知根底的人……”
“队长带上她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没木系?多晦气啊,和她好一点的都死了,本事没多少。还成天找这个报仇找那个报仇,不然就坐着一动不动跟丢了魂似的……”
“就是,以前还和顾长官走得近,现在姓顾的也生死不明,她还有什么可得瑟的?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听说以前是富家小姐呢……”
“……富家小姐皮肉好啊。你们小队将你卖给大爷几个了,乖乖地跟着大爷们,吃喝不尽,不听话?等玩够你了就把你丢在这荒山野岭,看你个娇弱木系怎么活?”
滚开。滚开,我不是娇弱木系,我不是没用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惹我欺我害我瞧不起我?我会杀了你们!我会杀了你们!
边长曦面色狰狞,血液沸腾,一把扣住向自己伸来的手,深深地掐入皮肉一边扯来往嘴里送。
“啊呀!”
“长曦!”
“怎么了?”
咦,不对,怎么是这些个声音?
记忆中那个肥胖粗鄙的男人被自己咬断了手腕,一刀一捅一划拉,流出了满肚子的肠子,都倒在自己身上,而他是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尖嚎。
那个场景,每每想到都叫人作呕,所以那么多年以来她几乎不再回忆,有什么好忆的,不过是众多年月中稀疏平常的一桩。可再怎么久远,她也分辨得出当时不是这样的声音。
没有这样焦急的,担忧的,温暖的,声音。
她乍然睁眼,光影有些模糊,继而才看清了头顶一盏小灯,年轻英俊而焦虑紧绷的男人,这是个干净温暖的小屋子,不是荒山野岭,也不是露天席地,更没有遥远渗人的狼嚎和扭曲肮脏的笑脸,只有里外关切的问话声。
她怔了一刻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满身的狠狞杀气不由一泻而空,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嘴里真的咬着一只手,手里又抓着另外一只。她松开嘴,往后退了退,背后是一只胳膊,她躺在床上,却半倚在顾叙怀里,咬的,也自然是他的手。
而抓的,她望去,是安季柏一脸惊吓迷惑的表情。
她一松手,他忙把自己的手抽回去,看看她又看看被深深抓烂的皮肉,不动声色地站得远了点。
“长曦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顾叙没注意他们两人的互动,,也没看一看自己被咬得血淋淋的手腕,急切问道,“刚才是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
……
边长曦淑了口擦了脸重新躺下去,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听见外面声音遥远断续:“睡了两天,叫安季柏给她看一下,谁料到突然惊醒,还乱叫咬人,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她脸黑了下,她还乱叫了?叫什么了?
还想再听下去,一个威严冷肃的声音喝止了他们,是邱风,他似乎接着又找顾叙说了什么,但那些就听不清了。
边长曦躺在床上怔怔的,所以事情就是,她睡了快要两天两夜,顾叙终于按捺不住找了除她之外第一厉害的木系安季柏来,人家正想看看自己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突然抓住他的手要吃,顾叙上前按住她,并把自己的手送过来?
听起来真像羊癫疯发作的场景。
她脱线地想,太丢脸了吧?不过,怎么会梦到以前的事呢?
那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吧,不对,是四五个月后,苏城基地终于守不住,兵荒马乱之中,她和诸云华的小队一起逃亡,没几天在路上,被队伍里两个恶毒嫉妒女人带得略偏离大道,然后一枚冷冷的筒箭扎在脖子上,让她失去神智倒下。
再醒来,身边就多了几个恶心的人。
她自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诸云华带人杀了个回马枪救了她。也就是那时,她觉得诸云华挺可靠的,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队员,不惧危险,有点敢作敢为的风度。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这个人作为领导者,还是挺有责任心的,前提是他身边的人不要有足以使他动心从而杀人越货的宝贝,或者,碍了他的路。
边长曦自嘲了下。
末世那几年,没个人都被变化。
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梦到的。
她挥去心头淡淡的阴影,沉下气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睡就是快两天整,这在以前从没有过,即便睡前乏力得像一条死狗,现在则感觉头脑清晰四肢有力,但这真是睡觉睡回来的吗?
但精神才一沉下,她就马上睁开了眼,一挺身坐了起来。
正好顾叙不放心来到门外,听到声响立即推门进来:“怎么了?哪里不好吗?”
边长曦眼睛都笑弯起来:“好事好事,我好像晋阶了!”
她又感受了一下,能量满满的而且质量和数量上都比以前要高出一个档,好像冲破了一个小屏障,蹿高了一截那样。怪不得她说刚才怎么能听到那么远的说话声,原来是她的五识又灵敏了一层。
终于四阶了啊。
“真的!”顾叙松了口气,仔细地看她,“那之前的伤……”
“我没伤,只是太累了才睡那么久。”她从床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试一试晋阶后的能力,即便以前有过数次晋阶的经历,但每一次的进步都这样让人激动,这说白了都是存活率,都是生活质量啊,“而且我觉得会睡这么久,应该跟我晋阶有关系。”
晋阶中异能会有波动起伏,那么她梦里受到影响,杀气腾腾,从而回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也解释得通了。
一切豁然开朗,她正要往外跑,却被顾叙一把抓住:“天还没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你才刚好。”不容她辩说,就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边,“好好看看,是真的没事了吗?”
边长曦望着他,笑脸慢慢沉静下来:“这两天,让你担心了。”又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早知道会睡这么久,就事先说一声了。”
顾叙低头凝视她,墨色的眼眸里幽沉一片,最后展臂将她拥进怀里:“是,吓坏我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牛奶,你可肥来了!(一更)
边长曦坐在酒桌边,一桌子认识的人,大家举着酒杯,口中说着庆祝愉快的话,大口吃肉大口吃菜,欢声笑语不断,气氛相当热烈。
她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不来坐一坐也不行,因为她,这个庆祝宴一直拖了两天,到今天才摆起来。
用林蓉蓉私下里的话就是,前两天营地里愁云惨淡冰霜凝结,大家连高声说话都不敢,只知道闷头做事,吃块味道浓点的肉都生怕被吸引去目光,谁有心思谁有胆子整治酒席?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她边大小姐一直“昏睡不醒”,而某人脸上阴云密布。
边长曦朝顾叙看去,他坐在主座,邻座的邱风不停有人来向他敬酒,似乎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但顾叙身边却冷清清的,纵使有上来敬酒的,也面带忐忑,敬畏小意。
她不过睡了两天,却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有人想打他们的营地的主意,主要是那边街区,说他们占的地方太大,你猜后来怎么样,人家顾老大把处置那些个俘虏的地方挪到那些人面前,一边宣布罪行,一边一刀一个砍下去,那场面真是吓死个人……”
这是她偷偷听人讲的,当然是队伍以外的人,别的基地逃过来的幸存者,来他们营地用晶核换一些情急之下没有带够的米粮,走的时候边走边八卦时说的。
难怪怎么不见那两千多个俘虏,不过据说身份比较重要的俘虏还没处置,还关在车上,其中就有徐畅。
天知道顾叙是怎么把这个副司令员给捉到手的。
“……四号大队一个速度型的,仗着自己是早来的,又是异能者,欺负八号车队的几个人,克扣他们的米粮,还要收什么保护费。还要他们出钱给自己租屋子睡。听说是亲戚,较真起来也就是家事,可通到顾队那里,那速度型被赶出了队伍。谁为他求情,一样赶。”
“这算什么,昨天傍晚,五号车队里有两个鬼趁两女的出去方便,跟上去要那什么,最后被人看到给制止了,也没干成功,后来那两个直接给当场一枪爆头了呢。磕头磕得多惨啊,哭得鼻涕眼泪都是,顾老大愣是跟没瞧见一样。那才叫可怕。”
这也是早上边长曦偷听来的墙角,是营地里自己人偷偷议论的。
不止这两件事,不过那些事的相同点就是,顾叙管事了,而且管得严了。狠了,毫不留情了,他的威名和凶名也就这样短短两天树立起来了。
不过人们惧他不代表恨他,至少严惩色狼歹徒这些,就得到几乎全营地女性的支持和赞美,弱势群体特别爱戴支持他,今天的营地纪律更好。规则更完善,与他的这些行为密不可分。
正在出神,对面一阵动静,顾叙站起来了,人们挽留他:“顾队,不再喝一会儿?”
“不了。你们玩得高兴。”他淡淡地笑了下,视线朝边长曦这撇了下,幽幽然的,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边长曦握筷的手顿了顿,等他离开看不见了。便也借辞离席。
走出来一段,似乎还能感受到后面趣意的目光,她一阵懊恼,干嘛这么贼兮兮的,刚才和顾叙一起离开也没什么呀,弄得好像打暗语幽会一样。
今天不止是有身份的人聚在一起庆功,普通大众,除了防守的人手,其他人都多少弄了顿好的,营地上炊烟袅袅、热气腾腾,人声嘈杂,这一切在暮色的笼罩下不显得混乱,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温馨。
上了年纪的早早下桌,坐在一起闲聊,其实是把食物让给年青人和孩子吃。
小孩们也没吃多久,也跑出来玩耍,因为大人们大多把耐吃扛饿的食物给他们装好,留着以后吃,能带进队伍里的,基本都是懂事的孩子,吞咽几下口水便用玩耍代替吃喝的*。而有家有口的年轻人们,也大多是坐在桌上聊天,吃到六七分饱便不动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都要靠这些东西撑肚皮。
虽然是图个喜庆,但真正那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也只有有能力和富有的人,以及单身汉了。
边长曦走过热闹却不乏涩意,艰难之下又是彼此关心体贴的心的房屋、帐篷、饭桌,人们看到她会微笑招呼、热情相邀,好在只是边缘地带,人也不多,要是从中心走出来,她只是微微颔首也要把脖子颔酸掉。
走到这个树林营地的大门前,顾叙在那里等着了,她跑两步上去:“干嘛,弄得这么神秘的样子。”
顾叙看她一眼:“不是你一直催我?”
“什么意思?”
顾叙牵起她的手,像外面走去,守着由装甲车和简易铁门做成的大门的人立即放行,只是那目光都隐隐偷偷地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边长曦挣了挣,果然没成功,就随他去了。
自她醒来,顾叙好像比以前更没顾忌了,以前他不会明目张胆做这些亲昵动作的。这算不算一种进步?
边长曦低头看着两人的手神游,顾叙突然脚步停下:“就在这里吧。”
她抬头,这里是一片疏林,不大,不会有危险生物栖息,但作为幽会偷,咳咳,的地方,再合适不过。在黄昏夕阳下,林子神秘而幽静,若非枝桠光秃,只有些许新叶,将会有一份别样的美丽。
她不解:“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她吐槽的那个目的。
顾叙食指竖在唇前:“嘘,你听。”他忽然笑看她一眼,“来了。”
来……了?
边长曦睁大眼睛看着林子,用自己灵敏的耳朵和精神力探查着,她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啊,的确来了!
很远的地方,嗖地一下,箭一般地奔驰而来一样东西,小小的,矮矮的,矫健而欢快急切,爪子落地除了轻点腐叶时的一点声响,几乎是悄无声息的,整个身体犹如腾空那般轻盈健美。
边长曦在心中勾勒那个身影,一边暗暗地想,难道是什么厉害的野兽。
念头未落,她迟钝地想到了什么,还未惊呼出声,林子里倏忽蹿出一头灰扑扑的影子,电光一般地蹿了过来,边长曦这才惊呼出来:“牛奶!”
被完美扑倒在地。
连你回来了也失声变成了“你肥来了”。
冰凉微沉的身子踩在她身上,沾了雪水和泥水的湿漉漉的长毛纠结着挂下来,狼狈又可笑,偏偏耳朵那么竖,眼睛那么亮,“嗷嗷”的叫声那么欢快清亮,舌头伸得长长地不断舔她的脸。
边长曦又是高兴,又被这口水战弄得没法,起先急着问了两声“牛奶你想死我了”、“你去哪了”,马上就开始左闪右躲,一边大叫:“停停停,你给我洗脸哪!”
顾叙含笑纵容地看着,边长曦求救也没动弹,不过在那四只脏兮兮的蹄子在某处踩了一下之后,他脸色就变了,微微黑着脸揪着颈后皮毛将那放肆的家伙拎起,牛奶挣扎了两下,扭头不满地看他,看了两眼忽然欢呼一声凑上去舔他。
顾叙只快速地面微后仰,手臂伸直,它就怎么扑腾都够不到了,嘴里呜呜直叫。
边长曦爬起来笑,嫌恶地摸了把脸,又看看自己布满湿脚印的衣服:“你把我弄成什么样了,臭小子,过来给我洗澡!”
就在林子旁边,两个人类合力洗了好久,沐浴露用了小半瓶,水换了好几桶,才把牛奶洗得雪白喷香,洗完之后边长曦坐在柔软沙发椅中,腿上铺着绒毯,抱着牛奶给它梳毛,把实在纠结的理不开的毛给剪掉。
牛奶对自己被修理一点都没有不高兴,追着边长曦的手玩,或者凑下去咬她的衣角,仍然沉浸在重逢的欢乐中,智商秒降为兔子大的宠物狗。
事实上它现在有点大狗的样子了,站起来比边长曦的膝盖还要高一些,坐在怀里她都有点抱不圆。从能勉强在她肩头爬上爬下的可爱小狐狸变成这副壮实模样,边长曦略感接受不能。
“你跑哪去了,一眨眼长得这么高大,你再大我就抱不动你了知道吗?”
她跟它聊天,它无所谓的扭动略显硕大的脑袋,蹭她细腻的手背。
顾叙替它解释:“我让它去南边的森林里呆一个月。”
南边的森林?
华夏大地地势复杂多样,但在这里最多有些山丘,树林茂密而已,要说森林,要么是北上很远,东北西北那带,要么往西南,附近是没有的,而那些地方,遥远不说,森林本身就相当危险。
“你让它自己一个人去?”
“牛奶不是人。”
“它……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过得很好。”顾叙伸过手来摸摸它又厚实不少的皮毛,结实起来的肌肉,还有里面包裹着的粗壮起来的骨骼。
终于有一点凶兽的风范,要是一直呆在长曦身边……
顾叙叹气,看着她小心搂着,而那货懒洋洋地伏着,跟几根青葱似的手指玩游戏的呆样。
说好不能娇惯的。
ps:
又感冒了,一月一次比大姨妈还准时…_…|||根据以往经验,未来一周战斗力将直线下降,就今天,写了一整天了,才四五千字,脑袋被棉花堵了。
于是,明天又恢复单更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更,还在修改之中t^t
第二百八十三章整顿,出发前讨论(二更)
事实上并没有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