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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刚却丝毫没有喜悦的表情，而且，心里更仿佛凹下一个无底洞一样，即便他调动到文工团，将来复原了，能进省文艺部门工作，又怎么样？对他来说最好的发展，可说到底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老百姓，距离方萌萌那么远，远到仿佛八辈子都追不上的距离。
方萌萌之于他就像天上最皎洁的月亮，高高悬在空中，一抬头就能看见，却只能仰望，永远都触不到。
那天方萌萌跟王师长在靶场打靶的时候，正好轮到他站岗，就在侧面墙一溜站着，那天的方萌萌几乎成了他的梦，那样的站姿，举枪点射时的表情，英姿飒爽，美的仿佛悬崖上盛开的玫瑰花，娇艳美丽却又蕴含着致命的危险，却更具诱惑。
邵刚没谈过对象，自从第一次见到萌萌以后，心里就没放下，他知道，她永远不可能跟他怎么样，但就是无法控制那时时刻刻涌上的念头，跟中毒了一样。
邵刚有些意兴阑珊的拿起桌上的档案袋：“这是什么？”被邵晴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塞在包里：“姐的东西，瞎翻什么，走了，今天姐请你吃顿好的，陶然轩，就在前面一条街……”
邵刚被邵晴直接拉了出去，姐俩一进陶然轩，邵晴的脸色就变了，这地儿真挺高级，去年她陪个中层首长来B市开会，在这儿吃过几次，装修不算多奢华，却处处带着精致，主要是菜好，奶汤锅子鱼，三皮鸡，葫芦丝，温拌腰花……这些陕西菜做出来都相当地道，也不知道老板是谁，不过来的人都挺体面，部队的人尤其多。
来这边甭管办事还是开会，都会光顾一下，陶然轩不光是个饭馆，说白了就是专门的会所，一条龙服务，对面就是娱乐，洗浴，住宿，所以有点邪的歪的也不新鲜，男人吗，别管到什么地位，口腹之欲跟女人都撂不下。
邵晴上次来的时候还想过，冯羁之所以这么正直，那是因为没有地位，如果有了地位，估计也不可能免俗，可是现在想来，心里忽然那有点儿堵，以冯羁的家世，他完全有挥霍纨绔的资本，可他却仍然保持着原则跟标准，这多难得，可这样难得的男人却跟她失之交臂。
邵晴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自己不上方萌萌的当，放弃那次机会，而是继续留在冯羁身边，以冯羁的性格，她真有机会嫁给他，只要当时他们俩的关系再进一步，方萌萌就是想破坏都不可能。
勾男人，邵晴早就练得驾轻就熟，可那些手段到了冯羁身上却铩羽而归，邵晴并没有灰心，那天晚上时间地点都不对，如果换个恰当的时机，她不认为冯羁会推开自己，男人吗，哪个能真正坐怀不乱，除非有毛病。
所以，即使方萌萌用这些照片威胁她，她也不怕，上面那些人，如今都算身居要职，她就不信，她敢公开照片；只要她不散播，于她有什么威胁，小孩子的把戏罢了，邵晴真没看在眼里。
只不过，有时候邵晴的运气的确背了点儿，萌萌是没威胁到她，却遇上了萧丰，当初邵晴着急调到冯羁身边来，病急乱投医的求到了萧丰头上，萧丰私下的名声很臭，邵晴当时也没别的路子走了，可也没想到，这男人这么胆大包天，在他办公室里就……
而且这男人是个变态，折腾起来，那手段翻着花样的来，邵晴整整陪了他一礼拜，那一礼拜下来，她都差点住院，好在熬过来了，就在她把这段记忆选择性遗忘的时候，却一进陶然轩就看到了萧丰。
邵晴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手下意识攥住弟弟的手，忽然想起什么，拽着邵刚就往外推：“走，咱们去别的地方……”还没出大门，就听后面传来一个油滑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邵晴同志吗？怎么，不认识我了？”
邵晴身体僵了一下，邵刚疑惑的看着她：“姐，后面好像有人叫你？”邵晴暗暗吸气，别看接触的日子不多，可对萧丰这个人有基本的了解，说白了，萧丰就是畜生，小人，最善于记仇，且爱公报私仇，偏偏家里有背景，手里有权力，你要是得罪了他，除非以后不再部队混了，不然，一准没你的好。
而且，后来邵晴才知道，萧丰这个人不仅喜欢女的，也喜欢男的，尤其喜欢秀气漂亮的小男生，到他手里都得扒层皮，她自己是没什么，可邵刚……
邵晴推了推邵刚，小声道：“你先回去，下次姐再带你吃饭……”说完，不由分说，把邵刚直接推出了陶然轩大门，扭过头来，冲萧丰走了过去：“萧处长，好久不见。”
萧丰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什么好久不见，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才跟小邵同志见过面呢？”
邵晴这女人说起来姿色挺一般，至少在萧丰玩过的女人里面，算不得出挑，可就是有那么股子骚气味儿，看上去挺正经的良家妇女，可到了床上，什么重口味的花样儿都玩得起，萧丰真有点食髓知味，而且，这女人比他还翻脸无情，事儿办成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这次来B市开会之前，萧丰就动了心思，他前天过来的，给邵晴打了几次手机都没人接，贸然打到部队里，又怕影响不好，这儿正抓心挠肝的难过呢，可巧就让他遇上了。
邵晴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就看着她了，他正好从包厢出来去洗手间，隔着通透的玻璃幕一眼就看见邵晴跟她旁边的美少年。
萧丰有时候也喜欢玩些不一样的，这男的玩起来，有时候比女的更来劲儿，尤其这样漂亮秀气的，只不过邵晴倒是机灵，飞快就把旁边的少年打发走了，萧丰眼底闪了闪，反正不着急，挨着邵晴这女人的边儿，还能不好找吗？
萧丰目光扫了眼窗外：“这才几天没见，都处上小对象了，怎么不带进来，让我给你把把关啊！”
邵晴勉强笑了笑：“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入不得萧处的眼，再说了，有我，萧处还想着别人啊！”
萧丰笑了，从裤袋里摸出钥匙塞进邵晴手里，低头，凑近她耳边暧昧的道：“我住对面，这是钥匙，你先过去等我。”邵晴觉得，手里的钥匙简直就跟烫手山的火钳一样，如果可以，她真想这辈子都离的萧丰这男人远远的，可老天就这么不长眼。
邵晴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躺在床上，接近半死的状态，一想到萧丰就一阵一阵犯恶心，萧丰这男人太恶劣，邵晴觉得，自己想摆脱他有点儿难，况且，他最后又提起邵刚。
邵晴不禁打了寒，他今天跟自己说，有可能也调到这边来，自己倒没什么，大不了忍他，可邵刚……不行，她得想个招儿脱身。
邵晴扭头看到她包里露出的档案袋一角，想到方萌萌，想到冯羁……邵晴目光深了深，忽然就想起一个主意来。
促使邵晴这个主意进行下去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师长王大彪，当初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就觉得有点面熟，时值国庆，师长亲自过问了一下文艺工作，这近距离一看，邵晴才想起来，这位王师长就是那天在萧丰办公室外面楼梯上遇上的那位军官。
当时王大彪犀利的目光，她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邵晴不会掩耳盗铃的认为王大彪不记得她，从他眼底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审视，邵晴就知道，他知道她的底细，就跟太阳光下被人扒光了衣裳一样难看，她现在唯一还能指望的男人，恐怕就剩下冯羁了，所以，她要置死地而后生……
37。
萌萌一出校门就看见倚在车旁的晓峰哥，就算是她哥，中肯的说相当帅气，显然是去打球了，下身还穿着浅米色休闲裤，肩膀上披着一件轻薄羊毛衫，松松在前面打了一个活结，阳光下的他，既有年轻男孩的朝气，也有成熟男人的内敛，很帅。
卫晓峰这一趟来的有点儿勉强，他跟柴子馨的关系是有点暧昧的成分在，可并没走的太深，卫晓峰很清楚，别的女人碰就碰了，柴子馨不成，除非他做好了进入婚姻的准备，目前来说，他还没这么想不开。
所以，跟柴子馨仍处于一种比朋友强点儿的小暧昧阶段，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有点私交，彼此在应酬上缺少伴的时候，可以帮帮忙，对于柴子轩跟萌萌的事，根本不可能吗，他也明明白白告诉柴子馨，这件事儿没戏，可柴子馨依然求到他头上，出于朋友的立场，卫晓峰答应小帮一次。
但是，卫晓峰真心觉得，这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儿，别说柴子轩比不上冯木头，就是比冯木头强一万倍，入不了小丫头的眼也没用，男女的事儿上，就得你情我愿，勉强不来，显然，事业上保持清晰头脑的柴子馨，到了她弟弟那儿，原则就开始大打折扣。
其实也可以理解，亲情永远是人的弱点，他何尝不是，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小丫头看上哪个男的，死乞自赖的缠着他，他也得想方设法找机会成全她，谁让她是他妹呢，再说，吃顿饭而己，就当是个平常的饭局，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卫晓峰看到萌萌身边的陈晓琪，不禁挑眉失笑，看起来，小丫头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出来进去都带着这丫头。
卫晓峰对陈晓琪颇有印象，能做到这点并不容易，主要那天的陈晓琪言行跟她的气质太矛盾，穿着优雅的小礼服，举着盘子狼吞虎咽的劲头，很真实，周围多少目光的瞩目都影响不了她，她眼里就只有盘子上的美食，两个腮帮子都塞的圆滚滚的，依然不停往盘子里装，那样陈晓琪，晓峰觉得很可爱。
而今天的陈晓琪，穿着一件洗白了的牛仔裤，上面宽松的长款卫衣，遮住那姣好的身材，头发在脑后绑了一个辫子，清爽简单，没上妆的小脸青春无敌，举手投足那股子潇洒的利落，让人忽视她也不容易。怪不得跟小丫头能投脾气，两人有点共同之处，当然也不排除卫晓峰有点妹控的心态。
陈晓琪一听萌萌说去打牙祭，心里就又爱又恨的，上回她宿舍的舍友都跟着添了口福，那顿好料吃下去，可以三月不知肉味，再吃食堂的饭真有点难以下咽，能吃到好料固然好，可就一顿，过后就成了想头，不是更痛苦，如果长此下去，陈晓琪都开始怀疑，她会被萌萌给喂馋了，赶明儿再回老家不得饿死啊？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态，一出来，看到车前面的大帅哥，别的心思都歇了，眼睛眨了眨，有些小羞涩的亮光闪过，萌萌瞥了她一眼，不禁暗笑，微侧头凑近陈晓琪耳边道：“怎么样，姐妹儿够意思吧？有的吃还有的看。”
拽着她，直接走过去：“晓峰哥，我带晓琪一起去，没问题吧？”卫晓峰乐了，拍拍她的发顶：“没问题，只要是美女，哥都欢迎，来，上车，今天带你们去吃个新鲜的去。”
萌萌最喜欢吃鱼，但是讨厌鱼刺，小时候，每次吃鱼都是奶奶给她挑出鱼刺，后来揽起这个活儿的人就成了晓峰哥，但是，她家老爹和冯羁都不会这样无节制的宠她，所以在爸妈和冯羁跟前，萌萌干脆不吃鱼，弄得现在，也只有爷爷奶奶和晓峰哥知道她爱吃鱼。
凡是饭局应酬，只要有好吃或者新鲜做法的鱼，晓峰都不忘打包一份回去，喂他们家的馋丫头，或者转过天来，单独带着小丫头过来尝鲜，所以，只要晓峰哥一提到带她出去吃饭，萌萌就知道，肯定是吃鱼。
果然，车子七拐八绕的停在一个胡同口外面，挺不起眼的胡同口悬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就写着一个篆体的鱼字。
萌萌知道，这越是这样不起眼的地儿，越能给人带来惊喜，侧头望了望，外面沿着河边，停着一溜小车，挨个看过去都是豪车名跑，可见不是寻常的馆子。
“萌萌，这啥地方啊？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瞅着，不像个下馆子的地儿呢？”陈晓琪的话一问出来，卫晓峰不禁挑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打趣：“真不是馆子，这里专干买卖人口的生意，萌萌是我妹妹肯定不能卖了，你吗……倒是可以考虑卖个好价钱。”
萌萌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哥，这样的晓峰哥真有点古怪，萌萌真没见他逗弄过她的朋友或同学，位置摆的很正，显然对晓琪有点不同。
萌萌疑惑的看了陈晓琪一眼，不禁莞尔，这丫头真有点害怕起来，那怯怯又努力壮胆子的模样儿真挺可爱，不过，她不觉得晓峰哥会看上晓琪，这两人简直跟楚河汉界一样不搭茬，再说，还有柴子馨呢。
她前儿还偷偷听见姑姑跟她奶说：“柴家那丫头配晓峰过得去…”想来，两边家长都是乐见其成的。
卫晓峰在萌萌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走道儿还出神儿，也不怕撞墙上……”“到了啊！”萌萌抬头，胡同最里面两个对着门的四台院，都挂着红灯，从里面传来阵阵鱼香，勾的人口水都能流下来。
萌萌拉着陈晓琪跟卫晓峰进了左边的院子，服务生打扮的都跟个渔夫一样，挺有野趣，地儿很干净，没有散座，都是一个个厢房似的包间。
服务生引着他们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门前，格子窗棂里透出两个熟悉的身影，萌萌不禁皱皱眉，转头望着卫晓峰，她不觉得晓峰哥是个这么鸡婆的人，而且，恐怕没有人比晓峰哥最知道她的底细。
卫晓峰有点扛不住小丫头责问的目光，低声道：“吃顿饭而己，这里的老板是子馨的朋友，有她在，能吃到最地道的好料。”
萌萌嘟嘟嘴，白了他一眼，推门进去，鱼是深水野生鱼，味道真不赖，而且新鲜，就仿佛刚从江里面捞上来似的，萌萌跟陈晓琪吃的很爽，柴子轩却吃的食不知味。
柴子馨的目光却若有若无放在了陈晓琪身上，因为她敏感的注意到，好几次，卫晓峰的目光划过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微笑。
对男人，柴子馨一向是性格骄傲态度潇洒，可对卫晓峰她开始做不到了，家世，容貌，性格，能力，迄今而己，卫晓峰是柴子馨遇上过，唯一一个令她心服口服的男人，她认真的想跟这个男人交往深入，甚至头一次想到了婚姻。
但是跟卫晓峰的关系却开始停滞不前了，开头的小暧昧阶段太长，长的她有点着急起来，卫晓峰依然没任何动作。
柴子馨回过头审视过两人的发展进程，没发现什么错误，她能看出来，卫晓峰对她蛮欣赏，可仅只于欣赏而己，男女方面的暧昧却逐渐变淡，而且越来越淡，这男人，让她有抓不住的感觉。
而柴子轩还不如他姐，无论他怎么明示暗示，萌萌就是不回应，而且，最近一段日子，萌萌开始有意无意躲他，登山社的活动，她好几次都请假，就是来了，也就露一面就走，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山上那生死与共的一夜，仿佛成了他永远留恋的梦。
从四台院出来，萌萌跟陈晓琪上了柴子轩的车，柴子轩先送了晓琪回宿舍，最后送萌萌回家，停在大院门口，萌萌刚要下车，就被柴子轩一把拽住手腕：“萌萌，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柴子轩的声音低落又懊恼，还有些不知名的紧张，萌萌挣开他的手腕，坐了回来：“师兄如果你愿意，我们永远是朋友。”这样的话很场面，不是迫不得己，萌萌不想说出来，觉得虚伪。
柴子轩一瞬不瞬望着她，窗外的霓虹染在她侧面为她镀上了一层斑斓的光晕，精致漂亮的眉眼儿在光晕中浮荡，仿佛阳光下的水面，美得璀璨而清透，如果没遇上她，或者说，如果不知道她有多好，或许放弃能容易一些，但是现在，柴子轩觉得，这辈子他都不会再遇上第二个方萌萌了，他不想有这样的留在自己的生命里，所以他要争取。
“萌萌，我想去当兵，你觉得怎么样？”
萌萌微怔了一下，当兵？学法律的柴子轩去当兵，怎么看都不合常理，她还记得，大一的迎新会上柴子轩说过的话，他说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维护正义的律师，能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法律的公平公正。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师兄很不一般，是个有理想有目标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却想去当兵，如果是他的目标理想改变了，那么跟她没关系，但，如果是因为她，这事就有点复杂。
想到此，萌萌非常认真郑重的开口：“师兄，当兵是个很好的历练，尤其对于男人，当过兵的经历，会令你一辈子受益，但，前提是你喜欢当兵，对军旅生活发自内心的向往，当兵不是一个选择的职业，而是一种信仰，这是从我父亲和未婚夫身上学来的东西，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38。
“未婚夫…”柴子轩低低重复了一句“嗯，未婚夫。”萌萌坚定的说，她眸子染上晶莹的亮光，在霓虹中闪闪烁烁，幸福氤氲在她的眸光里，几乎满溢而出。
柴子轩望着这样的萌萌，忽然发现，挑明了，他好像更没有机会，不过某些事，还是想弄明白：“是上次在山上救我们的军官吗？你的未婚夫？”萌萌点头：“是，师兄我进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柴子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推开车门下车靠在门上站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沉，才开车回转，一进家，就看到吧台边上的柴子馨，手执酒杯，脸色有些不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柴子轩很少回来，平常大多时候都住在学校宿舍，这里虽然早就置办好了，却�